摘要:老王,就是我老公,王建军。一个老实巴交的技术员,当年我创业最难的时候,是他陪着我。
我叫陈静,今年四十二岁。
在这个年纪,很多人开始焦虑,但我没有。
我有钱,有自己的事业,不好听点说,我老公都得靠我吃饭。
所以,我活得挺舒坦。
唯一的烦心事,可能就是我的继女,林微。
她是老王带过来的,今年大四,马上毕业。
老王,就是我老公,王建军。一个老实巴交的技术员,当年我创业最难的时候,是他陪着我。
所以我认他。
公司做起来后,他不想干了,我就让他退休,在家养养花,钓钓鱼,也挺好。
我对林微,说句良心话,比对亲生的都好。
她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
我没生孩子,就把她当亲闺女疼。
她也争气,长得漂亮,嘴巴甜,一口一个“妈”叫得我心都化了。
她说毕业了想留在本市,我就琢磨着,得给她安个家。
女孩子,有套自己的房子,腰杆子才硬。
我没跟老王商量,直接去我们市最好的地段,离她大学也近,全款给她拿下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精装三房。
房本上,写的是她林微一个人的名字。
我觉得,我做到这份上了,仁至义尽。
林微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我拍着她的背,心里挺满足。
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花在家人身上,值。
没过几天,她又扭扭捏捏地跟我说,同学毕业都买车了,她也想有辆代步车,方便找工作。
我问她喜欢什么。
她说,保时捷Macan。
我心里“咯噔”一下。
倒不是心疼钱,这车七八十万,我拿得出来。
我只是觉得,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开这么高调的车,是不是不太好?
老王也在旁边帮腔,“小孩子嘛,喜欢就给她买,咱们家又不差这点钱。让她在同学面前也有面子。”
我看着林微那张充满期待的脸,心一软,答应了。
“行,买。”
提车那天,林微开心得像个孩子,抱着我的胳膊又蹦又跳。
“妈,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我笑着说,“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看着她开着崭新的保时捷绝尘而去,我心里那点不舒服,也烟消云散了。
毕竟是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她开心,我就开心。
事情就坏在新房上。
房子虽然给了她,但有些收尾的活儿,比如装个智能门锁,换个好点的热水器,还得我来操心。
那天我约了师傅下午去装门锁,顺便把我给她买的一套进口厨具带过去。
我到的时候,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小时。
用开发商给的临时密码开了门,屋里没人。
我把东西放下,正准备给林微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就听见主卧里传来她讲电话的声音。
门虚掩着,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妈,你放心吧,都搞定了。”
这个“妈”,不是叫我。
是叫她亲妈,赵娟。
老王的前妻。
我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没有出声,贴在了门边。
只听林微的声音带着一股我从未听过的、尖锐的算计和得意。
“房子到手了,写的我一个人的名字。车也到手了,保时捷呢。”
电话那头传来赵娟的笑声,“我女儿就是有本事。那个姓陈的女人,真是个蠢货,拿钱给你买房买车,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的血,一下子就凉了。
蠢货?
我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在她们眼里,就是个可以随意取用的金库?我本人,就是个冤大头?
林微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恶毒。
“妈,这只是第一步。房子车子算什么?她公司那才是大头!等我毕业了,进了她公司,慢慢来。”
“你可得小心点,那女人精明得很。”赵娟提醒她。
“精明什么呀,被我哄得团团转。再说了,不是还有你给我的‘好东西’吗?到时候找个机会,让她‘不小心’生个病,慢性病,需要长期调养的那种,公司不就得交给我爸打理?我爸那个人你还不知道,耳根子软,最后不还是我的?”
“好东西”……
生个病……
慢性病……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心肝脾肺肾,一瞬间全都凉透了。
我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我视如己出的女儿,我掏心掏肺对她好的继女。
她,在和她亲妈商量着,怎么一步步掏空我的家产,甚至……怎么毁掉我的健康。
我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咚,咚,咚,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愤怒,屈辱,还有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深入骨髓的恶心,几乎要把我淹没。
我差一点就踹开门冲进去,撕烂那张我曾经觉得无比可爱的脸。
但我没有。
我是陈静。
我能从一无所有,做到今天这个地步,靠的不是冲动。
是脑子。
我深吸一口气,又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悄无声息地后退,拿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然后,我重新走到门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清了清嗓子,抬手敲了敲虚掩的门。
“微微?在家吗?”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林微慌慌张张地拉开门,脸上是我熟悉的、甜美的笑容。
“妈!你来啦?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呀。”
她想上来挽我的胳膊。
我下意识地侧身躲开了。
她愣了一下。
我笑了笑,把手里的车钥匙晃了晃,“没事,妈自己开车来的。看你门没关严,就进来了。跟谁打电话呢?这么开心。”
我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还没来得及暗掉的手机屏幕上。
来电显示,是“妈妈”。
她心里有鬼,立刻把手机塞回口袋,眼神有些闪躲,“没……没什么,一个同学,约我出去玩呢。”
谎话张口就来。
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女儿。
我点点头,不再追问,转身去看那套我刚给她买的厨具。
“你看,这套锅喜不喜欢?德国的牌子,你之前不是说宿舍的锅不好用吗,妈给你换一套。”
我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个我亲手为她挑选,为她布置的“家”。
现在,它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每一件家具,每一块瓷砖,似乎都在嘲笑我的愚蠢。
林微跟在我身后,继续扮演着她乖女儿的角色。
“喜欢!妈你买的我都喜欢!你对我太好了!”
“傻孩子,妈不对你好对谁好。”我转过身,摸了摸她的头。
我的手在微微发抖,但我很好地掩饰住了。
指尖触碰到她头发的瞬间,我只觉得一阵生理性的厌恶。
我看着她那张青春洋溢的脸,那双曾经让我觉得清澈见底的眼睛。
现在我只看到了贪婪,和隐藏在纯真面具下的恶毒。
我突然很想笑。
笑我陈静聪明一世,却栽在了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身上。
我甚至开始怀疑,这十几年,她对我露出的每一个笑容,说的每一句贴心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或许,从她踏进我家的第一天起,她和她那个妈,就已经在盘算着今天了。
我越想,心越冷,但也越清醒。
哭闹?质问?
那是弱者的行为。
对于这种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打回原形。
把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从她手里,一件一件地拿回来。
让她知道,我陈静给你的,才是你的。
我不给你,你不能抢。
更不能,算计。
安装门锁的师傅来了,我跟他交代了几句,就借口公司有事,准备离开。
林微把我送到门口,殷勤地给我按电梯。
“妈,路上慢点开车。”
“知道了。”我看着她,忽然笑了。
“微微啊。”
“嗯?妈怎么了?”
“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来妈妈公司帮忙?”
我看到她的眼睛瞬间亮了,那种毫不掩饰的渴望,像钩子一样。
她强压着兴奋,故作矜持地说:“好呀,我什么都听妈的安排。”
“好,等毕了业,妈给你在公司安排个好位置。”
我朝她挥挥手,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那张充满惊喜的脸。
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拿出手机,按下了停止录音。
然后,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张律师吗?我是陈静。我有点紧急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张律师是我公司的法律顾问,合作多年,能力强,嘴巴严,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见了他。
我没多废话,把手机里的录音,当着他的面,放了一遍。
录音不长,但信息量巨大。
张律师的脸色,从平静,到严肃,再到震惊。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才推了推眼镜,看着我。
“陈总,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我端起面前的冰美式,喝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火。
“张律师,我问你,赠与的房产,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撤销?”
张律师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根据法律规定,一般情况下,已经办理过户登记的房产赠与,是很难撤销的。但是,有几种特殊情况。”
“第一,受赠人严重侵害赠与人或者赠与人的近亲属。”
“第二,受赠人对赠与人有扶养义务而不履行。”
“第三,不履行赠与合同约定的义务。”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她们的对话,已经构成了第一条。她们不仅在图谋你的财产,甚至在讨论用非法手段侵害你的健康。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道德问题了,陈总。”
我点点头,心里有了底。
“那辆车呢?我当时是全款买的,但为了避税,挂在了公司名下,算是公司资产,给她使用。”我说。
张律师笑了。
“那就更简单了。既然是公司资产,公司随时有权收回。这连赠与都算不上,只是‘出借’。”
我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了一半。
“好。”我说,“我明白了。”
“陈总,你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帮我草拟一份赠与撤销的律师函,还有一份收回公司车辆的通知函。先不要发,等我通知。”
“第二,帮我查一下,我先生王建军,和他前妻赵娟,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联系,或者资金往来。我想知道,这件事,我先生参与了多少。”
这是我最不愿意去想,但又必须面对的问题。
老王,那个老实巴生的男人,那个在我创业时给我煮夜宵的男人。
他知道吗?
他是同谋,还是和我一样的傻子?
张律师的效率很高。
两天后,他给了我答复。
“陈总,查到了。最近三个月,王建军先生分三次,给赵娟女士的账户,转了五十万。”
五十万。
我的心,又被狠狠捅了一刀。
我给老王每个月二十万的零花钱,让他随便花。
他却背着我,拿我的钱,去贴补那个算计我的前妻。
张律师补充道:“而且,这五十万的转账时间,和您给林微小姐买房的时间点,非常接近。”
我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老王劝我给林微买保时捷时,那张憨厚的笑脸。
“小孩子嘛,喜欢就给她买,咱们家又不差这点钱。”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憨厚。
那分明是和她们母女俩,里应外合。
好。
真好。
我陈静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我睁开眼,眼里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张律师,帮我再准备一份文件。”
“什么文件?”
“离婚协议。”
我说,“我名下所有婚前财产,以及婚后由我个人经营所得的公司股权、收益,都属于我个人财产。这一点,我们有婚前协议。他能分的,只有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的一半,还有这些年我给他的那些钱。”
“我一分钱,都不会多给他。”
“至于那个白眼狼,”我冷笑一声,“我要让她知道,从云端掉进泥里的滋味。”
从那天起,我成了奥斯卡影后。
我比以前,对林微更好了。
我带她去最高档的商场,眼睛都不眨一下,给她买十几万的包,几万块的衣服。
我甚至成立了一个专项的家庭信托基金,受益人是她。
我把信托合同“不经意”地放在书房的桌上,让她“恰巧”看到。
那上面写着,等她三十岁,或者结婚时,就可以获得我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看到她从书房出来时,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和贪婪。
她对我,也愈发地“孝顺”了。
每天嘘寒问暖,亲自下厨给我煲汤。
“妈,你最近好像很累,脸色不太好。我给你炖了补品,你快趁热喝。”
她把一碗黑乎乎的汤端到我面前。
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药味。
我看着她那张充满“关切”的脸,笑着接过来。
“我们微微真懂事,知道心疼妈妈了。”
我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舀起一勺,慢慢送进嘴里。
然后,当着她的面,咽了下去。
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等她一转身,我立刻冲进洗手间,把刚才喝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反复漱口,直到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我当然不会真的喝。
在她第一次给我端来“补汤”的时候,我就留了心眼。
我取了样本,送到一家绝对可靠的私人检测机构。
结果显示,汤里含有一种成分,长期少量服用,会慢慢损害人的神经系统和肝脏功能,让人变得虚弱、迟钝、精神不振。
查不出来是什么大病,但足以让一个人慢慢垮掉。
好狠的心。
这已经不是谋财了。
这是害命。
我把检测报告和之前所有的录音,都放在了张律师那里。
我的网,已经织得差不多了。
现在,就等一个收网的时机。
老王最近也很反常。
他对我格外殷勤,甚至开始关心起公司的事情。
“小静啊,最近公司是不是很忙?我看你都瘦了。要不,有些事就交给我去办吧,我也能给你分担分担。”
他一边给我捶着背,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闭着眼,淡淡地说:“不用了,你又不懂公司业务。你安安心心钓你的鱼就行。”
“话不能这么说,我总得学着点。万一哪天你身体不舒服,公司总得有个人能顶上吧?”
他终于说到重点了。
万一我身体不舒服。
我猛地睁开眼,看着他。
“老王,你是不是觉得我快不行了?”
他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关心你……”
“是吗?”我盯着他的眼睛,“我怎么觉得,你和你前妻,还有你那个好女儿,都盼着我早点‘不舒服’呢?”
老王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眼神慌乱,不敢与我对视。
“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冷笑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他完了。
在他心里,我已经是一个马上就要被架空的、可怜的傻女人。
时机,到了。
我选的日子,是林微的毕业典礼。
那天,我打扮得光彩照人,亲自开着车载着老王和林微去学校。
一路上,林微都在兴奋地规划着未来。
“妈,等我拿到毕业证,明天就去你公司报到!我要从基层做起,好好学习!”
“说得好!”老王在一旁附和,“微微就是上进,不像我,没本事,只能靠你妈养着。”
我听着他们父女俩一唱一和,觉得无比讽刺。
“好啊,”我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公司副总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林微愣住了,“副……副总?妈,这太高了,我怕我做不来。”
“没事,有你爸帮你嘛。”我从后视镜里看了老王一眼,“到时候,让你爸当总经理,你当副总,你们父女俩联手,妈妈我啊,也该享享清福了。”
我看到,林微和老王的眼中,同时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他们对视一眼,那份默契,刺痛了我的眼。
毕业典礼很隆重。
林微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
她穿着学士服,站在聚光灯下,青春靓丽,侃侃而谈。
“……在这里,我最想感谢的,是我的妈妈。她虽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她给了我最无私的爱。她是我人生的导师,是我前进的灯塔。妈妈,我爱你!”
台下掌声雷动。
周围的家长们都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陈总,你这女儿教得真好。”
“是啊,又漂亮又懂事,还这么孝顺。”
我微笑着,得体地回应着。
“哪里哪里,孩子自己争气。”
心里却在冷笑。
演。
你接着演。
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典礼结束,我提议,晚上在市里最豪华的酒店,给她办一个毕业庆祝宴。
“把你亲妈也叫上吧。”我“善解人意”地说,“毕竟是你的毕业典礼,她也该来为你庆祝。”
林微和老王都愣住了。
“这……这不好吧?”老王有些尴尬。
“有什么不好的?”我一脸坦然,“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见个面,吃顿饭,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以后都是一家人,总不能一直不见面吧。”
“一家人”三个字,我说得特别重。
林微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以为,我这是在向她们母女彻底敞开怀抱,接纳她们了。
她兴奋地跑去一边给赵娟打电话。
“妈!你快来!陈静说要请你吃饭!她要接纳我们了!”
我听得清清楚楚。
晚上,酒店包厢。
我,老王,林微,还有精心打扮过的赵娟,齐聚一堂。
气氛一开始有些微妙的尴尬。
赵娟看着我,皮笑肉不笑。
“陈总,真是不好意思,还要你破费。”
“说哪里话。”我亲自给她倒上一杯红酒,“赵姐,我们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我们之间,有微微这个纽带。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举起杯。
“来,为了庆祝微微顺利毕业,也为了我们这个‘新家庭’,干杯。”
赵娟和林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胜利的喜悦。
她们以为,她们赢了。
老王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
四个人,各怀鬼胎,碰了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气氛热烈起来。
赵娟开始畅想未来。
“微微啊,以后进了公司,可要好好跟你陈阿姨学。你陈阿姨是女强人,有本事。”
她嘴上说着恭维的话,眼神里的得意却藏不住。
林微也娇滴滴地说:“妈,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和爸爸。”
这个“妈”,叫的是我。
我笑了。
“好,有你这句话,妈就放心了。”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
“既然今天人这么齐,有几件事,我想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三个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我。
他们以为,我要开始宣布“分权”了。
我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轻轻放在转盘上。
“第一件事,关于房子。”
我把一份文件,推到林微面前。
“林微,这是张律师给你准备的,关于撤销房屋赠与的律师函。”
林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那套房子,我要收回来。”
“为什么!”林微尖叫起来,“你已经送给我了!房本上是我的名字!”
“因为,”我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妈,你放心吧,都搞定了。房子到手了,写的我一个人的名字……”
“……到时候找个机会,让她‘不小心’生个病……”
那段熟悉的、恶毒的对话,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包厢里。
林微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惨白如纸。
赵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我,“你……你居然录音!”
“我不录音,怎么知道我养了十几年的‘好女儿’,在背后是怎么算计我的呢?”我冷冷地看着她。
“根据法律,受赠人严重侵害赠与人,赠与人有权撤销赠与。你们不仅图谋我的财产,还想对我下药,这算不算严重侵害?”
“林微,你如果不想因为这件事,在你的档案里留下污点,甚至吃官司,我劝你,明天主动去房管局,把房子过户回来。”
林微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件事,”我把另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关于车。”
“那辆保时捷Macan,登记在我的公司名下,属于公司财产。现在,公司决定收回。这是通知函。明天上午九点,司机会去你住的……哦不,去学校宿舍楼下取车。请你把车钥匙和相关文件,准备好。”
“不……不能!”林微终于崩溃了,“车是我的!你答应给我的!”
“我答应给你用,没答应给你。”我轻描淡写地说,“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开保时捷,太招摇了。我这也是为你好。”
“你!”赵娟气得浑身发抖,“陈静,你别太过分!”
“过分?”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差点被你们下药,慢慢折磨死,到底是谁过分?”
我把一份检测报告,摔在桌子上。
“这是你女儿给我煲的‘补汤’的检测报告。赵姐,你从哪弄来这么好的‘东西’?介绍一下渠道,我也好让警察去查一查,这是不是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
赵娟看到那份报告,腿一软,跌坐回椅子上,面如死灰。
整个包厢,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林微压抑的、绝望的哭声。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从头到尾都呆若木鸡的王建军身上。
我的丈夫。
我把最后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老王,这是离婚协议。”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小静……你……你要跟我离婚?”
“不然呢?”我反问,“留着你,继续拿我的钱,去贴补你的前妻和好女儿,然后等我‘生病’了,你好顺理成章地接管我的公司吗?”
我拿出银行流水单。
“这五十万,是你转给你前妻的吧?时间点,和我给林微买房的时间,对得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们母女的计划。”
王建军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变成一种死灰色。
他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协议你看一下,”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们的婚前协议写得很清楚,公司是我个人的,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有你一半,可以折价给你,或者卖了分钱。车子,存款,这些年我给你的,我也不追究了。”
“我给你留了体面了,老王。”
“签了吧。”
王建军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悔恨、恐惧,还有一丝乞求。
“小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跟她们断绝关系,我马上跟她们断绝关系!”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我看着他,只觉得恶心。
“机会?”我摇摇头,“我给过你太多次机会了。从你第一次背着我给你前妻钱的时候,从你伙同你女儿骗我给她买车的时候,你的机会,就已经用完了。”
“王建军,你错的不是参与了她们的计划。”
“你错在,你又蠢又贪。”
“你享受着我给你的一切,却又觉得那不是你应得的,所以你没有安全感。你想为你女儿,为你自己,谋求一份‘保障’。你觉得我是外人,她们才是你的家人。”
“既然这样,你就跟你‘家人’,一起过去吧。”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和他身边瘫软的母女。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我等你。”
“如果你不来,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到时候,你连现在这点体面,都不会有。”
说完,我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出了包厢。
走出酒店大门,晚风吹在脸上,很凉,但很舒服。
我仰起头,看着城市的璀璨灯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结束了。
这场长达十几年的、我自以为是的温情脉脉的家庭剧,终于落幕了。
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空虚。
第二天,一切都按照我的剧本在走。
上午九点,王建军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十岁,两鬓斑白,眼神空洞。
我们没有一句交流,像陌生人一样,走完了所有流程。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他看了我最后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落寞地离开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张律师给我打来电话。
“陈总,房子已经办完过户手续,回到您名下了。”
“车也收回来了,完好无损。”
“很好。”我说。
挂了电话,我坐在车里,看着手里的那本绿色的离婚证,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我陈静,又单身了。
而且,比以前,更有钱了。
这算不算一件好事?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清理这场闹剧留下的手尾。
我让公司法务部重新评估了赵娟当年和王建军的离婚协议。
发现王建军为了让她尽快签字,隐瞒了部分我们当时共同的婚内财产。
我让律师提起诉讼,追回了那部分本不该属于她的钱。
不多,也就三十来万。
但足以让她伤筋动骨。
我听说,她拿了王建军那五十万,又借了些钱,投资了一个朋友的美容院,想自己当老板。
现在,官司一打,资金链断了,美容院还没开业就黄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至于林微。
她的日子,更不好过。
全款房,保时捷,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
大学的圈子就那么大,她从一个人人羡慕的“富家千金”,瞬间变成了处心积虑算计继母的“白眼狼”。
她那个谈了好几年的、家庭条件不错的男朋友,毕业典礼第二天,就跟她提了分手。
听说她去找工作,也处处碰壁。
没有哪家像样的公司,敢要一个有这种“前科”的员工。
她给我打过无数个电话,发过无数条短信。
从一开始的咒骂,到后来的哭诉,再到最后的乞求。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
“妈,我找不到工作,我没有钱交房租了,你帮帮我……”
“妈,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我一条都没回。
我只是把她的号码,拉黑了。
有一次,她甚至跑到我公司楼下堵我。
那天我刚开完会,从大厦出来,就看到她站在门口。
她瘦了很多,脸色蜡黄,穿着廉价的衣服,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看到我,她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冲了过来。
“妈!”
保安立刻上前拦住她。
她被拦在几米外,冲我声嘶力竭地哭喊。
“妈,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我毕竟叫了你十几年妈妈啊!”
我停下脚步,隔着人群,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我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女孩。
我心里,已经没有愤怒,也没有恨了。
只剩下一种陌生和疏离。
我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她听清。
“我给过你最好的生活,是你自己不要。”
“你叫我‘妈妈’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我的钱,和我什么时候‘生病’。”
“林微,路是你自己选的。你现在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是你应得的。”
“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妈了。”
“我陈静,没你这样的女儿。”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坐进了车里。
车子开动,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但我知道,她不值得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而她的可恨,是刻在骨子里的。
生活,渐渐回归了平静。
我搬出了以前和老王住的那个家,把房子卖了,属于他的那部分钱,一分不少地打给了他。
我在市郊,买了一套带院子的小别墅。
我把公司大部分事务交给了信任的副手,自己过上了半退休的生活。
每天养养花,遛遛狗,看看书,或者约上三五好友,去世界各地旅行。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半年后,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老王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苍桑。
“小静……能见个面吗?”
我沉默了一下,答应了。
我们约在一家安静的茶馆。
他比上次见面,更老了。头发几乎全白了,背也驼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眼神浑浊。
他不再是那个被我养得白白胖胖,无忧无虑的“老王”了。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被生活压垮了的、普通的老头。
“找我什么事?”我开门见山。
他搓着手,局促不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小静……我……我想跟你借点钱。”
我挑了挑眉,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赵娟她……她被人骗了,欠了高利贷……现在利滚利,已经一百多万了……天天有人上门逼债……”
“微微她……她打零工,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自己花的……前段时间,还因为营养不良,住院了……”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我把分到的钱,都给她们了……但不够……还差很多……”
“小静,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我没脸……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了……求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帮帮我……就当是,借给我的,我以后做牛做马还给你……”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
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但这种可怜,不是同情。
而是一种,对于他这种拎不清的、愚蠢的人生的,悲哀。
“老王,”我慢慢开口,“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他茫然地看着我。
“你这辈子,就没活明白过。”
“你跟我在一起,享受着我提供的优渥生活,但你心里,始终觉得那是‘我’的,不是‘我们’的。你没有安全感,所以你想从我这里,捞点东西,给你和你所谓的‘家人’。”
“现在,你跟我分开了,你又想承担起你对她们的‘责任’。你觉得她们可怜,她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有责任。所以你倾尽所有去填那个无底洞。”
“你有没有想过,她们之所以变成这样,根源在哪里?”
“是赵娟的贪得无厌,是林微的恶毒自私,也是你的纵容和愚蠢。”
“你以为你是在帮她们?不,你是在害她们,也是在害你自己。”
“这个洞,你填不平的。今天你帮她们还了一百万,明天她们就会让你去借两百万。”
“因为在她们眼里,你,和我一样,都是可以被榨干的工具人。”
王建军呆呆地听着,嘴唇翕动,却反驳不出一句话。
因为我说的,是事实。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
“这里面有十万块。”
他眼睛一亮。
我按住他的手。
“但这钱,不是给你的。”
我说,“这是我给你的一个选择。”
“你可以拿着这笔钱,继续去填她们母女的窟窿。我保证,不出一个月,这钱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你,会回到原点,甚至更糟。”
“或者,你拿着这笔钱,离开这个城市,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租个小房子,找份简单的工作,或者开个小卖部,安安稳稳地,过完你的下半辈子。”
“忘了她们,也忘了我,为你自己,活一次。”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老王,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情分和忠告。”
“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说完,我站起身,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了茶馆。
我不知道他最后会怎么选。
但我知道,那已经和我无关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我回到我的小别墅,我的金毛犬“夏天”摇着尾巴扑了上来。
院子里的月季花开得正好,一团团,一簇簇,热烈而奔放。
我泡了一壶茶,坐在藤椅上,看着天边的晚霞。
我的人生,好像一个巨大的牌局。
我曾经拿到过一手烂牌,但我把它打成了王炸。
后来,我以为我赢了,却发现桌上还有两个出老千的同伙。
于是我掀了桌子,清理了牌局,把作弊的人,都赶了出去。
现在,牌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有点孤独。
但干净,踏实。
手机响了一下,是我闺蜜发来的消息。
“陈老板,明天去冰岛看极光的团,还差一个人,去不去?”
我笑了。
拿起手机,回了两个字。
“等我。”
我的人生,下半场,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我只为自己而活。
来源:风拂相思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