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屏幕上跳动着他的名字,我笑着接起来,以为是说明天接亲的流程又有什么变动。
电话是张浩打来的。
屏幕上跳动着他的名字,我笑着接起来,以为是说明天接亲的流程又有什么变动。
“晚晚,”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你……在忙吗?”
我正对着镜子,比对自己刚做好的、准备明天敬酒时戴的珍珠耳环。
“不忙啊,怎么了?听你声音有气无力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只有轻微的、压抑的呼吸声。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咯噔了一下。
“张浩?”
“晚晚,我妈说……”他顿了顿,像是在积攒什么力气,“我妈说,那个三万块的彩礼,暂时……拿不出来了。”
我举着耳环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镜子里的我,穿着喜庆的红色睡衣,脸上是即将成为新娘的、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笑意。
但那笑意,正在一寸一寸地碎裂。
“你说什么?”
我以为我听错了。
“明天就婚礼了,你说彩礼拿不出来了?”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不像自己的。
“不是不给,”张浩立刻解释,声音急促,“就是手头紧,先办婚礼,办完婚礼缓缓,肯定给你,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我把耳环狠狠丢在梳妆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张浩,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晚晚,你别生气,我妈也是没办法。”
又是“我妈”。
我闭上眼睛,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当初,我家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提出三十万彩礼。
他家跳了起来,他妈刘姨更是直接在我面前拍了桌子,说我们家是卖女儿。
张浩夹在中间,一脸为难。
我爱他,爱了五年。
从大学到工作,我们几乎没红过脸。
我觉得为了钱伤感情,不值当。
于是我顶着我爸妈能杀人的目光,回去跟他们谈判。
我爸直接把茶杯摔了。
“林晚,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三十万彩气我们是要一分钱吗?还不是贴补给你们买车、过日子!你现在一开口就不要了?你让我们老的脸往哪儿搁!”
我妈在一旁抹眼泪。
“晚晚啊,这不是钱的事,这是个态度问题。他们家连这个态度都没有,你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
我跪在我爸妈面前,哭着求他们。
我说张浩对我好,他人老实,上进,他家条件确实一般,我们不能逼死他。
我说我们有感情,感情不能用钱来衡量。
我舌灿莲花,把所有能想到的、张浩对我的好,都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遍。
最后,我爸长叹一口气,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三万,”我妈擦干眼泪,下了最后通牒,“三万块,一分都不能少。这不是给我们的,是你爸最后的底线,也是给你自己留的最后一点脸面!”
三万,寓意“三生有幸”。
从三十万到三万,我几乎是剥了自己的半层皮,才换来我爸妈的点头。
张浩当时抱着我,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晚晚,你放心,这辈子我一定对你好,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
刘姨也一改常态,拉着我的手,笑得像朵菊花。
“晚晚真是个好孩子,懂事。以后你就是我亲闺女。”
现在,婚礼前一天。
连这最后的三万块脸面,他们都要给我撕下来。
“没办法?张浩,你告诉我,什么叫没办法?”我对着电话嘶吼,“三万块!不是三十万!你家买个好点的电视都比这个贵!你现在跟我说拿不出来?”
“我妈说,最近家里开销大,为了我们的婚事,她把老本都掏出来了,实在是周转不开了。”
“开销大?!”我气得发笑,“婚房装修的钱,是我出的。家具家电,是我爸妈陪嫁的。婚庆酒店的钱,我们两家一人一半。你妈除了给你买了身西装,她还掏了什么老本?”
“晚晚,你怎么能这么算账呢?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我彻底爆发了,“张浩,你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妈,来我家!当着我爸妈的面,你们把这话再说一遍!”
“晚晚,你别这样,我爸妈都睡了……”
“那就把他们叫起来!今天这事儿不说明白,这个婚,就别结了!”
我吼完,直接挂了电话。
屋子里一片死寂。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目赤红、面目狰狞的女人,陌生得可怕。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不是心疼那三万块钱。
我心疼的是我自己。
心疼那个为了所谓的爱情,不惜跟父母翻脸,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一退再退的傻子。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闺蜜晓晓的视频电话。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点了接通。
“看我给你准备的红包!够不够意思!”晓晓在那头挤眉弄眼,手里举着一个厚厚的、印着囍字的红包。
她是我伴娘,明天要第一个来陪我。
看到她灿烂的笑脸,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晓晓的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了这是?婚前恐惧症啊?明天就当新娘子了,哭什么?”
我一边哭,一边把刚才的事情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遍。
晓晓的脸色,从错愕,到震惊,最后变成了火山爆发前的铁青。
“我操!”她一句国骂直接飙了出来,“他们家是人吗?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吗?”
“林晚,你听我说,你现在别哭!”
“这婚不能结!绝对不能结!”
“你现在要是心软了,你这辈子就完了!他们家这是在试探你的底线!你今天要是同意了,明天他们就敢让你净身出户!”
晓晓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下来。
是啊。
这不是钱的事。
这是赤裸裸的欺辱。
他们掐准了我为了婚礼投入了所有,掐准了请柬都已发出,亲朋好友都知道了,掐准了我为了脸面,不敢在婚礼前一天悔婚。
他们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林晚,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我抹了把脸,止住眼泪。
“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晓晓在那头急得跳脚,“你别给我犯傻啊林晚!你是不是还想着张浩?你指望他?他但凡有点担当,现在就该拿着钱跪在你家门口,而不是在电话里跟他妈一个鼻孔出气!”
“我没犯傻。”我的声音冷静下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着梳妆台上那对被我丢下的珍珠耳环,在灯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
“他们不是想省钱吗?”
“我帮他们省到底。”
挂了电话,我走进客厅。
我爸妈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一遍遍地检查明天要用的红包,还有给亲戚准备的伴手礼。
看到我出来,我妈笑着说:“怎么了?激动得睡不着啊?”
我走到他们面前,站定。
“爸,妈。”
我爸妈看我脸色不对,笑容都收敛了。
“怎么了晚晚?”
“张浩家,不给彩礼了。”
我平静地陈述。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我爸手里的红包“啪”地掉在地上,红色的纸,刺眼得很。
我妈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你说什么?”我爸的声音都在抖。
我把刚才电话里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一分钟,我爸猛地站起来,抓起外套就要往外冲。
“他妈的!欺人太甚!老子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
我一把拉住他。
“爸,你别去。”
“我不去?他们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了!明天就结婚了,他们玩这一出,这是要让你被全城的亲戚朋友看笑话!”我爸气得浑身发抖。
“妈,你劝劝爸。”我看向我妈。
我妈坐在那里,没哭,也没说话,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晚晚,是妈错了。”
“妈当初就不该心软,就不该同意你。”
“是妈害了你。”
说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我走过去,抱住她。
“妈,不怪你。是我自己瞎了眼。”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爸颓然地坐回沙发,一拳砸在茶几上,“请柬都发出去了,酒店也订好了,明天亲戚朋友都来了,怎么办?取消?我们林家的脸,往哪儿搁?”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他们笃定我们不敢取消。
“谁说要取消了?”我开口。
我爸妈同时看向我。
我的眼神,冷静,且坚定。
“婚礼,照常举行。”
“什么?”我爸以为自己听错了。
“晚晚你疯了!”我妈也急了,“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嫁过去?”
“我没说要嫁过去。”
我一字一句地说。
“爸,妈,明天,你们就当嫁女儿。”
“酒席照办,亲朋好友照样招待。”
“只是,没有新郎。”
我爸妈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我。
“这……这像什么话?”我爸喃喃道。
“这叫及时止损。”我看着他,眼神无比清明,“爸,脸面重要,还是你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重要?”
“现在悔婚,丢人也就是一阵子。大家会议论,会同情,但终究会过去。”
“可要是我今天忍了,嫁过去,那我丢的,就是一辈子的人。”
“他们家今天敢在彩礼上拿捏我,明天就敢在生孩子上逼迫我,后天就敢在我生病的时候拔我氧气管!”
“这种人家,我嫁过去,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我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我爸妈的心上。
我爸看着我,眼里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de是震惊,和一丝……欣慰。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我这个女儿一样。
“那……那张浩那边怎么办?”我妈担忧地问。
“不管他。”我冷笑一声,“他们不是说没钱吗?那正好,省了。他们爱来不来。来了,就让他们看看,我林晚,不是非他张浩不可。”
“酒店的钱,我们家出。就当是请亲朋好友吃顿饭,庆祝我,林晚,恢复单身,喜获新生。”
我爸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猛地一拍大腿。
“好!”
“就这么办!”
“我林家的女儿,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不就是一场酒席钱吗?我们家出得起!就当是喂了狗!”
我妈也反应过来了,她擦干眼泪,站起身,握住我的手。
“对!晚晚说得对!我们不怕丢人!谁爱笑话谁笑话去!我女儿的幸福最重要!”
那一刻,我感觉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搬开了。
家,永远是我的底气。
凌晨一点,我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张浩。
我划开接听,没说话。
“晚晚,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哀求,“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妈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
“你别不说话,我心里害怕。”
我冷笑一声。
“害怕?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张浩,我只问你一遍,这三万块,明天早上八点之前,能不能到我手上?”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是张浩为难的声音:“晚晚,我妈把钱都看得死死的,我手里真没钱。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们先把婚礼办了,行不行?我保证,下个月发了工资,我第一个把钱给你。”
“可怜你?”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张浩,我为了你,把我爸妈气得半死,把彩礼从三十万降到三万,我仁至义尽。”
“你现在让我可怜你?”
“你也配?”
“晚晚,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就是这么说话。”我打断他,“话我已经说明白了。明天早上八点,钱到不了,你,还有你们一家,就不用来了。”
“别啊晚晚!请柬都发出去了,亲戚朋友都通知了,不来像什么话?”
“那是你们要考虑的事,不是我。”
“我林晚的婚礼,不欢迎你们。”
说完,我直接挂断电话,拉黑,关机。
世界清净了。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我想起了我们大学时的样子。
他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我在场边递水。
我想起了他为了给我买一个我喜欢的生日礼物,吃了两个月的泡面。
我想起了他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要给我一个家。
那些画面,曾经有多甜,现在就有多讽刺。
原来,五年,我看错了一个人。
不,或许我没看错。
他曾经是好的。
只是,当爱情和亲情、和现实的利益碰撞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我。
这样的人,不值得。
第二天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
化妆师和摄影师准时敲响了房门。
我妈开了门,表情有些不自然。
化妆师一进门就喜气洋洋地说:“新娘子呢?快让我看看今天最美的人儿!”
我从房间里走出来。
穿着睡衣,素面朝天。
“你好,辛苦了。”
化妆师愣了一下,“新娘子怎么还不换衣服?时间有点紧哦。”
我妈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晚晚,你……真的想好了?”
我点点头。
“妈,我想好了。”
然后我转向化妆师,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今天,妆要化得漂亮一点。”
“但是,婚纱不穿了。”
“给我化一个……女王妆。”
化妆师和摄影师面面相觑,一脸懵。
我没再解释,坐到了梳妆台前。
“开始吧。”
晓晓是七点到的。
她一进门就冲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
“怎么样?没哭吧?没心软吧?”
我正在画眼线,闻言,眼皮都没抬。
“你看我像心软的样子吗?”
晓晓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我床上。
“那就好!吓死我了,我真怕你是个恋爱脑,被人三言两语又哄回去了。”
她顿了顿,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真不让他来了?”
“嗯。”
“那酒席……”
“照办。”
晓-晓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一拍我的肩膀。
“牛逼!林晚!这才是我认识的林晚!”
“姐妹,你放心!今天谁敢在你面前说三道四,我第一个撕烂她的嘴!”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锐利,红唇似火的自己。
陌生,又熟悉。
这才是林晚。
不是那个在爱情里卑微到尘埃里的林晚。
而是那个独立、自信、敢爱敢恨的林晚。
我回来了。
八点整。
我的手机安安静静。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意料之中。
我爸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但他看起来,比平时老了十岁。
“晚晚,都准备好了。”
“车队在楼下等着了。”
我站起身,没有穿那件我挑选了很久的、圣洁的白纱。
我换上了一件红色的敬酒服。
不是新娘的红,是女王的红。
“爸,”我看着他,“今天,辛苦你了。”
我爸眼眶红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傻孩子,说什么呢。”
“走,我女儿今天,一样是全场最美的公主。”
不,是女王。
我心里默默地说。
下楼的时候,楼道里站满了来送亲的邻居和亲戚。
他们看到我,都愣住了。
“哎,晚晚怎么没穿婚纱啊?”
“是啊,伴娘团呢?怎么就晓晓一个?”
“新郎呢?接亲的队伍怎么还没来?”
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
我妈的脸涨得通红,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爸的脸色也很难看。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谢谢大家来送我。”
“今天的婚礼,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不过没关系,酒席照旧。”
“我林晚,今天在君悦酒店,请大家吃饭。”
“就当是,庆祝我开启新生活了。”
我说得云淡风轻,但每个字都像炸雷。
所有人都安静了,用一种混合着同情、震惊和八卦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在乎。
我挺直了腰板,挽住我爸的胳膊。
“爸,我们走。”
车队缓缓驶向酒店。
一路上,我爸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
他的手心,全是汗。
我知道,他比我更紧张,更害怕。
到了酒店,门口巨大的婚纱照海报还立在那里。
照片上,我和张浩笑得甜蜜。
我看着那张照片,觉得无比刺眼。
“把它撤了。”我对酒店经理说。
经理一脸为难:“林小姐,这……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说,撤了。”我加重了语气。
“或者,我帮你?”晓晓已经撸起了袖子。
经理吓了一跳,连忙叫来两个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把海报拆了下来。
走进宴会厅,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宾客。
悠扬的婚礼进行曲还在播放着。
舞台上的大屏幕,滚动播放着我们的婚纱照。
我走上台,拿起话筒。
音乐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到台下,我妈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大家中午好。”
“首先,非常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林晚的婚礼。”
我的目光扫过全场。
我看到了我大学的室友,我工作中的同事,还有看着我长大的长辈。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困惑和不解。
“我知道,大家现在肯定有很多疑问。”
“为什么新郎不在?”
“为什么我没有穿婚"为什么我没有穿婚纱?”
“为什么气氛这么奇怪?”
我顿了顿,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因为,就在昨天晚上,婚礼的前一天。”
“我的未婚夫,张浩先生,通知我。”
“我们家当初从三十万,一再退让,最后只要求的三万块彩礼,他们家,拿不出来了。”
“他说,让我先结婚,钱,以后再给。”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天哪!真的假的?”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婚礼前一天说没钱?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我听着这些声音,心里反而平静了。
我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可能觉得,三万块,不是什么大钱。为了三万块,在婚礼当天闹成这样,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但我想说,这不是钱的事。”
“这是一个男人,一个家庭,对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尊重问题。”
“我林晚,可以为了爱情,不要三十万彩礼。我也可以为了我们未来的小家,自己掏钱装修,自己准备嫁妆。”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一个态度。”
“但事实证明,我连这个最卑微的要求,都得不到。”
“他们觉得,我林晚爱他爱到可以没有底线。”
“他们觉得,婚礼在即,我为了脸面,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他们算准了,我不敢反抗。”
“但是,他们算错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坚定。
“我林晚的脸面,不是靠一场委曲求全的婚礼挣来的!”
“我的尊严,更不是靠一个不尊重我的男人施舍的!”
“所以,今天,在这里,我正式宣布。”
“我,林晚,和张浩先生,婚事作罢。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我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今天,没有婚礼,也没有新娘。”
“只有我,林晚,和我最亲爱的家人、朋友。”
“这顿饭,算是我请大家的。”
“感谢大家,来见证我的新生。”
“也感谢这场闹剧,让我在最后一刻,看清了一个人,一个家庭的真面目,让我避免了跳进一个更大的火坑。”
“谢谢大家!”
我说完,台下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我看到我的大学室友们,站起来,为我鼓掌,眼眶通红。
我看到我的同事们,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看到我爸,站在台下,挺直了胸膛,一边鼓掌,一边用另一只手擦着眼睛。
我看到我妈,哭得泣不成声,但脸上,却带着笑容。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张浩,和他妈刘姨,还有他爸,闯了进来。
他们大概是接到了某个亲戚的通风报信,一路赶来的。
张浩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刘姨的脸上,则是青一阵白一阵的愤怒。
“林晚!你疯了!你在干什么!”刘姨指着我,尖声叫道。
全场的目光,瞬间从我身上,转移到了他们一家三口身上。
那眼神,像刀子一样。
我拿着话筒,冷冷地看着他们。
“我干什么?刘阿姨,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这是在帮你家省钱啊。”
“你不是说没钱给彩礼吗?现在好了,婚礼也省了,这得省下多少钱啊。”
刘姨被我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脸憋成了猪肝色。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们家张浩是瞎了眼才看上你!婚礼当天悔婚,你让我们家的脸往哪儿搁!”
“脸?”我笑了。
“你们在婚礼前一天,跟我说三万块彩礼都拿不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己的脸?”
“你们把一个女孩子五年多的感情和付出,当成可以随意拿捏的筹码时,怎么就没想过自己的脸?”
“刘阿姨,做人不能太双标。”
“你……”
“妈!你别说了!”张浩终于开口了,他冲上台,想来拉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晚晚,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切地说,“我早上就去银行取钱了,但是我妈把卡都藏起来了,我找不到!我不是故意不给你的!”
“是吗?”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那你现在来了,钱呢?”
张浩的脸色一僵。
“我……我……”
“你没有,对不对?”
“张浩,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
“你如果真的有心,哪怕你去借,去凑,你也会在八点之前把钱送到我面前,而不是等到现在,事情无法挽回了,才跑来跟我演一出情深义重的戏码。”
“你的担当和责任心,就是让你妈把卡藏起来当借口吗?”
我的话,字字诛心。
张浩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晚!”刘姨又跳了出来,“你别给脸不要脸!不就三万块钱吗?我们家不是不给,是暂时周转不开!你至于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你今天让我们家在这么多亲戚朋友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你以后还想不想进我们张家的门了?”
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进你家门?刘阿姨,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你家的门是金子做的,还是钻石做的?”
“说句不好听的,你家那门槛,今天就算是用八抬大轿来请我,我都嫌硌脚。”
“你!”刘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
“还有,”我转向张浩,看着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张浩,我感谢你。”
“感谢你,在最后时刻,让我悬崖勒马。”
“我们之间,完了。”
说完,我把话筒往旁边一放,转身就要下台。
张浩突然从背后抱住我。
“晚晚!你别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慌。
“我爱你啊晚晚!我们五年的感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我没有挣扎,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我能感觉到他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肩膀上,滚烫。
曾几何时,他的拥抱是我的港湾,他的眼泪能让我心碎。
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张浩,”我平静地开口,“放手。”
“我不放!我死也不放!”
“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叫保安了。”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大概是从我的语气里,听出了那份不容置喙的决绝。
他的手臂,缓缓地,松开了。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下台,回到我爸妈身边。
我爸一把将我护在身后,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瞪着台上的张浩。
晓晓和我的几个朋友也围了过来,形成一道人墙,将我和那一家人隔开。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酒店的经理也跑了过来,一脸为难。
“林小姐,张先生,这……要不你们私下再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我爸冷冷地说,“今天,我女儿说了算。”
“从现在开始,这家人,跟我们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保安!”我爸吼了一声,“把这几个影响我们家宴的人,请出去!”
几个保安立刻围了上来。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赶我们走!这也是我们的婚礼!”刘姨撒起泼来,坐在地上,拍着大腿。
“你们林家欺负人啊!悔婚还打人啊!”
宾客们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鄙夷和不屑。
张浩的父亲,一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也涨红了脸,拉着刘姨的胳Auntie Liu, embarrassed and red-faced.
“别闹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丢人?是他们家让我丢人!”刘姨不依不饶。
张浩站在台上,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看着台下那些鄙夷的目光,看着我冷漠的侧脸。
他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最终,在保安的“劝说”下,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下,他们一家三口,灰溜溜地被“请”出了宴会厅。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虽然狼狈,但,我赢了。
“好了好了,”我爸拍了拍手,强行振作精神,对着全场宾客说,“让大家看笑话了。一点家务事,处理得不太体面。”
“今天,就当是我老林请客!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客气!”
司仪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台打圆场,放起了欢快的音乐。
宴会厅里,又恢复了热闹。
只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我回到主桌,我妈紧紧握着我的手,手心冰凉。
“晚晚,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妈,我不委屈。”
“今天这样,我反而觉得痛快。”
晓晓凑过来,给我倒了一杯酒。
“来,女王陛下,我敬你一杯!”
“祝你脱离苦海,前程似锦,从此帅哥环绕,夜夜笙歌!”
我被她逗笑了,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
“借你吉言。”
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
席间,不断有亲戚朋友过来安慰我。
有惋惜的,有同情的,但更多的是支持和赞赏。
我的大伯,一个很严肃的退休干部,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晚晚,做得对。”
“我们林家的人,就该有这股骨气。”
我的大学室友抱着我,哭得比我还伤心。
“晚晚,你太勇敢了。要是我们,可能就忍了。”
我笑着拍拍她的背。
“因为我知道,忍耐的尽头,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深渊。”
送走所有宾客,我爸去结了账。
十几万的酒席钱,他刷卡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走出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城市的霓虹,闪烁着,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我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酒店。
今天,我在这里,亲手埋葬了我的爱情。
也亲手,为自己加冕。
回家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我妈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爸开着车,一言不发。
快到家的时候,我爸突然开口。
“晚晚,明天想去哪儿玩?”
我愣了一下。
“爸给你转笔钱,你跟晓晓,或者自己一个人,出去散散心。”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别憋在心里。”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爸,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我爸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爸心疼你。”
回到家,我把自己摔在床上。
手机开机后,信息和未接来电,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大部分是朋友们关心的问候。
还有几十个,来自张浩。
我点开微信,是他发来的一长串语音。
我犹豫了一下,点开了第一条。
“晚晚,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你别不要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妈就是个老糊涂,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明天就搬出去住,我们自己过,再也不让她插手我们的生活。”
“晚--晚,我不能没有你……”
他的声音,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如果是昨天,我听到这些,可能会心软,会动摇。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有些错,犯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我没有回复,直接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
然后,我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图是今天宴会厅里,我独自站在台上的那张照片,是晓晓抓拍的,背影决绝,灯光璀璨。
配文只有一句话:
“敬过往,敬新生。”
点下发送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那段让我痛苦、让我卑微的过去,终于,被我亲手画上了句号。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暖洋洋的。
我伸了个懒腰,感觉像是重生了一样。
我爸妈已经给我做好了早餐。
我爸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我面前。
“密码你生日。”
“想去哪儿,就去订票吧。”
我没有拒绝。
我知道,这是他们爱我的方式。
我订了一张去大理的机票。
我想去看看苍山洱海,吹吹风,晒晒太阳。
出发前,晓晓来送我。
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去吧,我的女王陛下。”
“忘了那个渣男,重新开始。”
“记住,你值得全世界最好的。”
我笑着点头。
“等我回来,请你喝酒。”
在大理的日子,很慢,很惬意。
我没有刻意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我只是每天看云,看海,逛古城,和客栈老板养的猫玩。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被这里的阳光和风,治愈了。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张浩的一个哥们儿,也是我们婚礼的伴郎之一。
“嫂子……哦不,林晚。”他的声音有些尴尬。
“有事吗?”
“那个……张浩他,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出什么事了?”
“他那天回去之后,跟他妈大吵了一架,好像还动手了。然后就一个人跑出去了,喝得烂醉,骑摩托车……摔了。”
“现在在医院,腿骨折了,挺严重的。”
我沉默了。
说实话,我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不恨,也不同情。
只是觉得,可悲。
“他……他一直念叨你的名字,谁劝都没用。”那个哥们儿小心翼翼地问,“你……能来看看他吗?”
“不了。”我淡淡地拒绝。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打断他,“他的事,是他的家人该操心的,不是我。”
“麻烦你转告他,好好养伤,以后,别再来打扰我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远处的苍山,长长地叹了口气。
张浩,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选择了你的家人,牺牲了我。
那么,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也都是你应得的代价。
我们,两不相欠了。
又过了几天,晓晓给我发来一条微信。
是一张截图。
张浩的朋友圈。
他发了一张自己躺在病床上的照片,腿上打着石膏。
配文是:“一步错,步步错。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林晚”
下面一堆评论,都是他们的共同好友。
有劝他好好养伤的。
有骂他活该的。
也有艾特我,让我去看看他的。
晓晓发来一个呕吐的表情。
“恶心!现在卖什么深情人设?早干嘛去了?博同情吗?”
我笑了笑,回复她:“随他去吧。跳梁小丑而已。”
我已经不会再为这个人,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了。
我的世界里,他已经出局了。
在大理待了半个月,我回了家。
整个人,像充过电一样,焕然一新。
我回去上了班,生活回到了正轨。
同事们看到我,都很默契地没有提那件事。
只是待我,比以前更热情,更友善了。
下了班,我不再急着回家做饭,等一个人。
我会跟晓晓去看场电影,或者去做个瑜伽。
周末,我会陪我爸妈去公园散步,或者去逛逛超市。
没有了爱情的牵绊,我的生活,反而更丰富,更自由了。
大概过了两个月。
一天下班,我在公司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浩。
他拄着拐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一瘸一拐地朝我走来。
“晚晚。”
我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有事?”
“晚晚,我们能聊聊吗?”他哀求地看着我。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就五分钟,好吗?”
我看了看他打着石膏的腿,终究还是心软了。
“就在这儿说吧。”
我们走到公司楼下的一个花坛边。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悔恨。
“晚晚,对不起。”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我妈的,我不该那么懦弱。”
“我出院后,就从家里搬出来了。我自己租了个房子。”
“我跟我妈也说清楚了,以后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他看着我,眼里带着一丝希冀。
“晚晚,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但是,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还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张浩,”我平静地开口,“你知道吗?镜子碎了,就算粘起来,也还是有裂痕。”
“更何况,我不想粘了。”
“我亲手把它打碎的,我觉得,碎了的镜子,比原来更好看。”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惨白。
“为什么?”他喃喃地问,“我们五年的感情……”
“因为那五年,我看清了你,也看清了我自己。”
“我看清了,你所谓的爱,在你的家人面前,一文不值。”
“我也看清了,我林晚,值得更好的。”
“张浩,我们回不去了。”
“不是因为那三万块钱,也不是因为那场难堪的婚礼。”
“而是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
“在你给我打那个电话的时候,在你选择站在你妈那边的时候,它就已经死了。”
我说完,转身就走。
没有再回头。
我听到身后,传来他压抑的、痛苦的哭声。
但我没有停下脚步。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有些路,走反了,就再也回不了头。
那天之后,张浩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我后来听晓晓说,刘姨知道张浩为了我跟家里闹翻,还自己搬出去住了,气得大病了一场。
她到处跟人哭诉,说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为了一个外人,连妈都不要了。
说我林晚是个,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我听到这些,只是一笑置之。
随她怎么说吧。
反正,我已经不在乎了。
一年后。
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升了职,加了薪。
我用自己的积蓄,还有我爸妈支持的一部分,给自己买了一套小小的单身公寓。
拿到房本的那天,我请晓晓和我爸妈吃饭。
我爸喝得有点多,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我女儿,长大了,有出息了。”
我笑着给他擦眼泪。
“爸,这都多亏了你和妈。”
晓晓在一旁起哄:“也多亏了那个渣男!要不是他,我们晚晚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当受气小媳服呢!”
我们都笑了。
是啊。
有时候,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那些打不倒你的,终将使你更强大。
又过了半年,晓晓结婚了。
婚礼上,我作为伴娘,看着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嫁给了那个满眼都是她的男人。
新郎在台上,对着晓晓深情告白。
他说:“我可能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但我保证,我会把我所有的,都给你。我的钱,我的时间,我的一切,都由你支配。”
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着晓晓,她哭得稀里哗啦,却笑得比谁都甜。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真正的爱,不是花言巧语,不是信誓旦旦。
而是落实在行动里的尊重,是心甘情愿的付出,是“我的一切都想与你分享”的坦诚。
婚礼结束后,我接到了捧花。
晓晓抱着我,在我耳边说:“晚晚,你一定会幸福的。”
我笑着点头。
“我知道。”
因为,我的幸福,从来都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
我的幸福,在我自己手里。
故事的最后,我想说。
我依然相信爱情。
但我更相信,一个女人,首先要学会爱自己。
当你把自己活成了一束光,自然会吸引那些追光而来的人。
而那些试图熄灭你光芒的人,就让他们,滚出你的世界吧。
来源:云来暮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