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年,我救了被批斗的教授,平反后他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我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1-17 09:52 1

摘要:脸上戴的眼镜,一条腿已经断了,歪歪扭扭地挂着,镜片上全是手印子。

一九七六年的秋风,刮在人脸上,像砂纸。

红旗机械厂的大喇叭里,正撕心裂肺地吼着口号。

我叫李卫东,二十岁,是厂里三车间的 fitter,俗称钳工。

那天下午,我刚加完班,揣着俩凉馒头,准备回宿舍啃。

路过大操场,黑压压全是人。

不用问,又在开什么“批斗大会”。

这种事儿,从我进厂那天起,就没断过。

我本来不想凑热闹,肚子里的馋虫比什么都重要。

可我眼尖,一眼就瞥见了台子上那个被推来搡去的老头。

瘦得像根高粱秆子,头发花白,乱糟糟地粘在额头上。

脸上戴的眼镜,一条腿已经断了,歪歪扭扭地挂着,镜片上全是手印子。

他身上挂着个大牌子,上面用黑墨水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反动学术权威陈景山。

我心里“咯噔”一下。

陈教授。

他是从首都下放到我们厂“劳动改造”的大学教授,听说是什么物理学专家。

刚来的时候,厂里还让他负责技术革新,他设计的几个小改动,让我们车间的效率提高了一大截。

老师傅们都服他。

可好景不长,风向一变,他就成了“臭老九”。

革委会那帮人,三天两头就把他揪出来,挂上牌子,在全厂游街。

我见过几次,但从没像今天这么近。

秋风凉,他身上就一件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单薄得像张纸,在风里哆嗦。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胳膊上戴着红袖章,正指着他的鼻子骂。

骂的什么我听不清,唾沫星子倒是看得真切,全喷在了陈教授脸上。

陈教授就那么站着,不躲,也不擦,浑浊的眼睛看着地面,好像地上有他一辈子的学问。

突然,那个红袖章猛地推了他一把。

“老实点!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服气?”

陈教授本来就站不稳,被这么一推,踉跄着就往台子边上倒。

“砰”的一声。

他摔下去了。

人群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惊呼,然后又死一样地寂静。

我看见他趴在地上,半天没动静。那块写着他名字的牌子,重重地压在他背上,像一座山。

我的血,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

那股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我天灵盖上。

我爹是军人,牺牲在战场上。他从小就教我,人得有根脊梁骨,不能眼睁睁看着好人受欺负。

眼前这个场景,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我心里。

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拨开前面的人就往前挤。

“让让,让让!”

人群像被劈开的水,给我让出一条道。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我冲到台子边,蹲下身,想去扶陈教授。

“你干什么的!”

刚才那个红袖章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哪个车间的?想造反啊?”

我甩开他的手,眼睛瞪着他。

“他都多大岁数了?你们想把他弄死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红袖章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挂不住了,恼羞成怒。

“嘿!你个小王八蛋还敢顶嘴?我看你也是牛鬼蛇神一伙的!”

他说着就要来抓我的领子。

我没躲,梗着脖子。

“我是三车间的李卫东。我爹是烈士。你要是觉得我给反动派撑腰,你就去厂武装部告我。”

“李卫东”三个字没什么分量。

但“烈士”两个字,在那年头,像一道护身符。

红袖章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就在这时,我们车间的王主任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王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钳工,满手的老茧,平时话不多,但厂里谁都敬他三分。

“小李!你在这儿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

他冲我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头对那个红袖章陪着笑脸。

“张干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孩子缺心眼,脑子一根筋。我这就带他回去写检查。”

说着,他连拉带拽地把我拖走了。

我被他拖着,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陈教授被人扶了起来,重新推上台子。

他抬起头,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

隔着几十米的人群,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了一丝光。

回到车间,王主任把门一关,脸上的笑瞬间就没了。

“李卫东,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缸子嗡嗡响。

“你知道你今天捅了多大的娄子吗?要不是我……”

我低着头,不吭声。

“我不后悔。”我小声说。

王主任愣住了,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你这脾气,跟你爹一个德行。”

他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扔给我。

“写。写检查。就说你年轻不懂事,思想觉悟低,受了蒙蔽。写得深刻点,态度好点。这事儿,我帮你去周旋。”

那一晚,我写了三千字的检查。

第二天交上去,这事儿就算暂时压下去了。

但厂里看我眼神的人,不一样了。

有的人躲着我走,生怕沾上关系。

有的人,比如车间里几个老师傅,会在没人的时候,拍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根烟。

“小子,有种。”

日子就这么过着。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一个星期后,一个下着小雨的晚上,我躺在宿舍床上看书,有人敲门。

我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姑娘。

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蓝色的确士林布褂子,洗得有些发白。

两条辫子又黑又粗,垂在胸前。

她的脸很清秀,但脸色苍白,眼睛很大,眼神里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惊慌。

“你找谁?”我问。

她攥着衣角,嘴唇动了动,小声说:“我……我找李卫东师傅。”

“我就是。”

她好像松了口气,从身后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我。

“我爹让我谢谢你。”

我接过来,沉甸甸的,热乎乎的。

打开一看,是两个白面馒头,里面还夹着咸菜。

白面馒头!

在那年头,这可是稀罕物。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是……陈教授的女儿?”

她点了点头,眼睛不敢看我。

“我叫陈念。”

我心里一阵发热,又有点不是滋味。

他们自己都吃不饱,还把这么金贵的东西送给我。

“这我不能要。”我把馒头推回去,“你拿回去给陈教授补补身子。”

她却执拗地摇摇头。

“我爹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心意,你要是不收,他……他心里过不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看着她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里面蓄着泪水,像两汪清泉。

我心软了。

“那……行吧。替我谢谢陈教授。”

我收下馒头,她好像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任务,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我叫住她。

我跑回屋里,把我妈前几天给我寄来的一小罐麦乳精拿了出来,塞到她手里。

“这个你拿回去,给陈教授冲水喝。”

她拼命推辞:“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把声音提高了一点,学着王主任的口气,“这是命令!”

她被我唬住了,愣愣地看着我。

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快回去吧,天黑路滑。”

她抱着那罐麦乳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跑进了雨里。

从那天起,我和陈家,就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我不敢公开去看他们。

陈教授和他女儿,被安排住在厂区最偏僻的一个角落,一间废弃的工具房里。

那地方,大家私底下都叫它“牛棚”。

我只能趁着天黑,或者下大雨的时候,偷偷溜过去。

有时候,是半块吃剩下的饼子。

有时候,是我从食堂大师傅那儿软磨硬泡要来的一勺猪油。

还有一次,我发了工资,咬牙买了半斤肉,用油纸包好,趁着夜色塞进了他们门缝里。

我从不敲门,放下东西就走。

我怕被人看见,给他们惹麻烦,也给我自己惹麻烦。

但陈念好像总能知道是我。

隔三差五,我的宿舍门口,就会出现一个用手帕包好的煮鸡蛋。

或者,我换下来的脏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拿走洗干净,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我床头。

我们俩,就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接力。

谁也不说破,但彼此心里都门儿清。

有一次,我去看他们,正好撞见陈念在门口给人洗衣裳。

冬天的水,冰得刺骨。

她一双手冻得通红,手背上全是裂开的口子。

她给附近几家家属院的干部家属洗衣服,一件赚一分钱。

就靠这个,养活她和她爹。

我看着她那双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慌。

我二话不说,抢过她手里的盆,把剩下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洗完了。

她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你手都冻坏了,以后别干这个了。”我说。

她低下头,小声说:“不干这个,我爹……就没药吃了。”

我沉默了。

从那天起,我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留点饭票,剩下的,全都偷偷塞给他们。

我知道,这点钱,杯水车薪。

但这是我能做的一切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七六年的冬天。

那是一个改变了所有中国人命运的冬天。

厂里的大喇叭,不再天天放那些高亢的口号了。

气氛,悄悄地变了。

有一天,王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关上门。

“卫东,有个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的表情很严肃。

“厂里要恢复技术科了,我想推荐你去。”

我愣住了。

“我去?我不行啊主任,我就是个钳工,我哪懂什么技术。”

“你小子别跟我装。”王主任瞪了我一眼,“你那点底子我还不清楚?陈教授私下没教你?”

我心里一惊。

“主任,你……”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他摆摆手,“陈教授那是屈才了。他教你的东西,比大学里还好使。你小子脑子活,肯钻研,去技术科,比窝在车间里有出息。”

我犹豫了。

“可是陈教授他……”

“他的事,快了。”王主任压低了声音,“风向要变了。你信我的,好好学,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心血。”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在天还亮着的时候,敲响了陈家的门。

开门的是陈念。

看到我,她愣住了,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李……李师傅,你怎么来了?”

我走进那间昏暗的小屋。

陈教授正坐在一张小桌子前,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光,看一本没有封皮的旧书。

看到我,他扶了扶那副断了腿的眼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卫天,来啦。”

他总是叫我卫东。

我把王主任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

屋子里只听得见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陈念紧张地站在一边,看看她爹,又看看我。

过了半晌,陈教授抬起头,看着我。

“卫东,你想上大学吗?”

我懵了。

“上大学?”

这个词,对我来说,太遥远了。像天上的月亮。

“我听说,”陈教授的声音很慢,但很清晰,“高考,可能要恢复了。”

高考。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子。

“以你的底子,现在开始准备,还来得及。”陈教授说,“别去什么技术科了。要去,就去最好的大学。去学真正的本事。”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在昏暗中依然闪着光的眼睛。

我突然明白了。

他不仅仅是在教我怎么解一道数学题,怎么看一张机械图。

他是在给我的人生,画一张全新的图纸。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分成了两半。

白天,我是红旗机械厂三车间的钳工李卫东,每天和机油、铁屑打交道。

晚上,我就是陈教授的关门弟子。

那间十几平米的“牛棚”,成了我的私人课堂。

我们没有课本,陈教授就凭着记忆,把那些物理公式、数学定理,一字一句地写在捡来的硬纸板上。

我们没有台灯,陈念就用墨水瓶做了个煤油灯,豆大的火光,映着我们三个人的脸。

那段日子,很苦。

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脑子里全是各种公式和符号。

但那段日子,也很甜。

每次我解出一道难题,陈教授都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陈念会默默地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水煮面,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

我知道,那是她省下来的口粮。

我吃着面,她就在一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有时候,我学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身上总是多了一件带着淡淡皂角香味的旧衣服。

我知道,那是她的。

我们的关系,也在这种朝夕相处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我们很少说话。

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都懂。

那种感觉,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安。

一九七七年的冬天,消息终于来了。

恢复高考。

整个厂子都炸了锅。

无数和我一样年纪的年轻人,尘封已久的梦想,在那一刻,被重新点燃。

我拿着报名表,手都在抖。

考试那天,陈念一直把我送到考场外。

“别紧张。”她给我理了理衣领,“你一定行的。”

我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蛋,和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睛。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我。”

走进考场的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能输。

我不是为我自己考。

我是为陈教授的期望,为陈念的付出,为我们三个人在那间小黑屋里度过的无数个夜晚。

成绩出来那天,是个大晴天。

我被首都的一所重点工业大学录取了。

机械工程专业。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飞一样地冲向了陈教授家。

我还没跑到,就看见陈教授和陈念站在门口,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他们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我把通知书递给陈教授。

他摩挲着那张薄薄的纸,手在抖,眼眶红了。

“好,好啊……”

他连说了两个“好”,声音哽咽。

陈念站在一边,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看着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涨。

我走过去,想像以前一样,咧嘴冲她笑一笑。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三个字。

“我……考上了。”

她用力地点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那一刻,阳光正好,照在我们三个人的身上。

我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也不过如此了。

就在我以为好日子就要开始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陈教授,平反了。

这个消息,比我考上大学,更让整个厂子震动。

一夜之间,陈教授从“反动学术权威”,变回了受人尊敬的陈景山教授。

厂里给他分了一套宽敞明亮的两居室。

以前那些对他避之不及的领导,现在排着队上门道歉。

我和陈念,也跟着搬出了那间阴暗潮湿的“牛棚”。

第一次走进那套新房子,我感觉像在做梦。

地板是水磨石的,墙刷得雪白,屋里有沙发,有书柜,甚至还有一台崭新的收音机。

陈念在屋里转来转去,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脸上是孩子般的兴奋。

陈教授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们笑。

那段时间,陈家门庭若市。

很多都是陈教授以前的同事、学生,从各地赶来看望他。

他们谈论着我听不懂的学术问题,谈论着劫后余生的感慨。

我坐在角落里,像个局外人。

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客气,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运气好的穷小子,一个来自工厂的钳工。

我和他们,和这个书香门第的家庭,格格不入。

我开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

以前在“牛棚”里,我们三个人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

现在,房子大了,心里的距离,好像也远了。

我开始刻意减少去陈家的次数。

有时候,我会在他们楼下,站很久,看着那扇窗户里透出的温暖灯光,却迟迟不敢上楼。

我怕看到陈念和那些穿着得体的大学老师的儿子谈笑风生。

我怕看到陈教授在谈论我听不懂的话题时,我会插不上一句话。

我怕……我配不上他们了。

陈念好像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有天晚上,她找到了我的宿舍。

“卫东哥,你为什么不来了?”她问我,眼睛红红的。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我忙着准备上学的东西。”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你骗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是不是因为那些人?”她问,“是不是因为他们说了什么?”

我沉默。

“卫东哥,”她走到我面前,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我,“在我心里,你从来就不是什么钳工。你是在我爹最难的时候,唯一一个敢站出来的人。你是在我们快要饿死的时候,把口粮分给我们的人。你是……我的英雄。”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在我生命中最灰暗的日子里,给了我最多温暖的姑娘。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她的身体很瘦,抱着的时候,能感觉到骨头。

她在我的怀里,轻轻地颤抖着,然后,也伸出手,抱住了我。

我们什么都没说,但那一刻,我知道,我们再也分不开了。

就在我以为,我和陈念的事情,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我大学毕业,有了一番成就之后,才能向陈教授开口时。

陈教授,却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吓”。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

他把我叫到家里,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谈。

陈念也在,她给我倒了杯茶,然后就低着头,坐在一边绞着手指,显得很紧张。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以为自己和陈念的事被他发现了,他要棒打鸳鸳。

“卫东啊,”陈教授呷了口茶,慢悠悠地开了口,“你今年,二十二了吧?”

“嗯,过了年就二十二了。”

“不小了。”他点点头,“我们那时候,你这么大,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心里更没底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马上就要去首都上大学了。”陈教授看着我,“这一去,就是四年。我和念念,也很快就要回去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卫我……我以后放假会回来看你们的!”我急忙说。

陈教授笑了笑,摆了摆手。

“卫东,你是个好孩子。这一点,从你第一次站出来替我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他的眼神变得很柔和。

“这两年,你对我们父女俩的恩情,我陈景山这辈子都还不完。”

“陈教授,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急了,“我做的都是应该的!”

“应该的?”他摇摇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那个人人自危的年头,你那一份‘应该’,比金子还贵重。”

他顿了顿,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卫东,我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我陈景山这辈子,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我只有一个女儿。”

“我把她,把我的念念,嫁给你,你愿意吗?”

“轰”的一声。

我的脑子,炸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教授,又看看旁边已经把头埋到膝盖里的陈念。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教授要把陈念嫁给我?

一个大学教授,要把自己唯一的、像掌上明珠一样的女儿,嫁给我这个一穷二白的工厂小子?

这不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吗?

“陈……陈教授……您……您别开玩笑了……”我结结巴巴地说。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陈教授的表情很严肃。

“可是……可是我……我配不上念念啊!”我脱口而出,“我是个粗人,我什么都没有……”

“你有什么,没有什么,我比你清楚。”陈教授打断了我。

“卫东,我看中的,不是你现在有什么。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

“我看中的,是你在所有人都踩我一脚的时候,敢扶我一把的良心。”

“我看中的,是你在自己都吃不饱的时候,还想着我们父女的善良。”

“我看中的,是你宁愿自己吃苦,也要拼了命学习的上进心。”

“学问、地位、财富,这些东西,都可以慢慢挣。但一个人的品格,是天生的,是骨子里的。”

“我把念念交给你,我放心。”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

我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是感动,是激动,是惶恐,是难以置信。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陈念。

她的脸红得像块布,但没有反驳,也没有逃开。

我知道,她是愿意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对着陈教授,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教授,谢谢您。我……”

我的声音哽咽了。

“我李卫东对天发誓,这辈子,一定对念念好。如果我让她受了半点委屈,就让我天打雷劈!”

陈教授笑了,眼角有了湿意。

“好孩子,快起来。”

陈念也抬起了头,她看着我,眼睛里有泪,但更多的是笑。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笑容。

我和陈念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没有彩礼,没有三书六礼。

我们在去大学报到前,去街道领了一张结婚证。

红色的,上面印着烫金的字。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感觉比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还要重。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就在陈教授的新家里,摆了两桌。

一桌是王主任和我车间的几个老师傅,他们是我在厂里最亲的人。

另一桌,是陈教授的几个老朋友。

席间,王主任喝多了,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卫东,你小子,有出息了!真他娘的有出息了!”

陈教授的那些朋友,则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有祝福,有羡慕,也有藏不住的惋惜。

我知道,他们觉得陈念嫁给我,是“下嫁”了。

我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陈念夹菜,给她倒水。

晚上,送走了客人。

家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陈教授把我们叫到跟前,从一个上锁的木箱子里,拿出两个存折。

“这是我和念念这些年攒下的一点钱,还有补发的一些工资,不多,你们拿着,到首都安家用。”

我连忙推辞。

陈念却接了过来,然后,她从里面抽出一半,递还给陈教授。

“爸,这一半,您留着。您身体不好,身边得有点钱。”

然后,她把剩下的一半,塞到我手里。

“卫东哥,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我握着那个存折,手心发烫。

那一晚,是我和陈念的新婚之夜。

我们就住在那套两居室里的小房间。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

床上是崭新的被褥,带着阳光的味道。

我们俩坐在床边,半天都没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又有点甜蜜。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

“念念。”

“嗯?”

“你……后悔吗?”我问。

她转过头,看着我,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她的眼睛。

“后悔什么?”

“嫁给我。”我说,“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她笑了,摇摇头。

“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东西了。”

“是什么?”

“是安稳。”她说,“在你身边,我心里踏实。”

我的心,被这句话熨得服服帖帖。

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不大,有些粗糙,是那些年在冰水里洗衣服留下的痕迹。

但很温暖。

“念念,”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

去首都上大学,是陈念陪我一起去的。

我们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

在陌生的城市,我们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

白天,我去上课。

陈念就在家里,把我们的小窝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找了份在学校图书馆整理图书的工作,工资不高,但她做得很开心。

大学的生活,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周围的同学,很多都是干部子弟,或者书香门第。

他们谈论着我闻所未闻的东西,穿着我见都没见过的衣服。

一开始,我自卑得不敢跟人说话。

每次跟他们在一起,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

是陈念,一点点地开导我。

“卫东哥,你不用跟他们比。”她告诉我,“你比他们经历得多,你比他们更懂得珍惜。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比谁都强。”

她会逼着我参加学校的活动,逼着我跟同学交流。

她会用她微薄的工资,给我买一件体面的衬衫。

她会把我从课堂上记下的笔记,工工整整地重新抄录一遍,帮我复习。

在她的鼓励下,我慢慢地找回了自信。

我的专业课成绩,一直是系里最好的。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学习的机会,来得有多不容易。

大学四年,我和陈念,过得很清贫,但很快乐。

我们一起去逛天安门,一起去爬长城。

我们会在周末,花五毛钱,看一场电影。

我们最奢侈的享受,就是去吃一顿一块钱一碗的红烧肉面。

每次,我都会把碗里的肉,全都夹到她碗里。

她会嗔怪我,然后又偷偷地夹回来一半。

毕业后,我因为成绩优异,被分配到了一家大型的国营设计院。

我成了一名真正的工程师。

从钳工李卫东,到工程师李卫东,我走了整整五年。

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不大,但那是我们在首都的第一个家。

我们的儿子,也在那一年出生了。

我们给他取名叫李思源。

饮水思源。

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忘记,我们今天的幸福,是从哪里来的。

陈教授后来也回到了首都,在他原来的大学继续教书。

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到了晚年,更是疾病缠身。

那段时间,都是陈念在医院和家之间两头跑。

我只要一有空,就会去医院陪他。

我们会像很多年前在那个小黑屋里一样,聊机械,聊物理。

他会考我一些专业问题,如果我答得好,他就会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半天。

他去世的时候,很安详。

临终前,他把我叫到床边。

他的手,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他拉着我的手,又看看旁边的陈念和外孙。

“卫东,”他费力地说,“我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就是把念念……交给了你。”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陈教授走了。

但他留给我的东西,却让我受用了一生。

他教给了我知识,让我从一个懵懂的工人,成长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教会了我什么是风骨,什么是气节。

最重要的是,他把他生命中最宝贵的珍宝,他的女儿,给了我。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我也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

我和陈念,也从青丝,走到了白头。

我们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

我们有了孙子,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

退休后,我和陈念回到了我们当年那个小城。

红旗机械厂,早就已经不在了。

原来的厂址,盖起了一栋栋高楼。

我们住的小区,离当年那个“牛棚”不远。

有时候,吃完晚饭,我会和陈念一起去散步。

我们会走到那片旧址,指着某一个地方,告诉对方,当年,我们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前几天,孙子放假回来看我们。

他翻出了我珍藏在柜子里的一张老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了。

上面是三个年轻人,在大学校门口的合影。

是我,陈念,还有我们的一个大学同学。

照片上的我,穿着一件白衬衫,笑得一脸灿烂,又带着点傻气。

陈念站在我身边,穿着那件蓝色的确士林布褂子,扎着两条大辫子,笑得恬静而温柔。

“爷爷,你年轻的时候,还挺帅的嘛!”孙子打趣我。

我笑了笑,没说话。

陈念走过来,拿起照片,看了很久。

“是啊,”她轻声说,“你爷爷那时候,是全世界最帅的小伙子。”

我转过头,看着她。

她的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头发也白了。

但在我眼里,她还是当年那个在雨夜里,给我送来两个白面馒头的姑娘。

还是那个在昏黄的煤油灯下,陪我读书的姑娘。

还是那个在新婚之夜,对我说“在你身边,我心里踏实”的姑娘。

我伸出手,像几十年前一样,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依然温暖。

很多人都说,我这辈子,运气好。

在最关键的时候,遇到了贵人。

我自己也常常想,如果一九七六年的那个下午,我没有冲动,没有挤出人群,没有扶起那个摔倒的老人。

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我会在红旗机械厂当一辈子钳工,娶一个厂里的女工,生一堆孩子,然后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里,慢慢老去。

那样的生活,不好吗?

也许也挺好。

但,那就不是我李卫东了。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无数个岔路口。

每一个选择,都会通向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我不知道哪个是最好的。

我只知道,我从不后悔,一九七六年那个秋天,我做出的选择。

那是我一生中,最勇敢,也最正确的一次“冲动”。

它让我拥有了知识,拥有了事业。

更重要的,它让我拥有了陈念。

拥有了她,我就拥有了全世界。

来源:风过晨为邻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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