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我偷看女老师游泳,她问我:要不要一起进去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6 19:36 1

摘要:我们那片厂区,红砖楼房被太阳晒得褪了色,像一块块放旧了的红糖砖。

那个夏天,热得像一锅煮烂了的绿豆汤,黏糊糊的,连风都是烫的。

空气里飘着一股子烧煤球的呛味儿,混着烂西瓜的甜腥气。

我们那片厂区,红砖楼房被太阳晒得褪了色,像一块块放旧了的红糖砖。

知了在老槐树上扯着嗓子喊,一声比一声高,喊得人心烦意乱,好像要把整个夏天都给喊破了。

我就是在那样的下午,逃了昏昏欲睡的数学课,一个人溜达到了后山的野水库。

水库是我们厂矿子弟的禁地,大人总说里面有水鬼,专门拖小孩的脚。

可越是禁地,就越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我不是去游泳的,我怕水,也怕那个所谓的水鬼。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待着,让知了的叫声离我远一点。

水库边长满了半人高的狗尾巴草,我拨开草丛,猫着腰,像个侦察兵一样,慢慢往前挪。

我想找个阴凉的石头,躺着看天。

就在那时,我听到了水声。

不是风吹过的声音,是那种很有节奏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游泳。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谁这么大胆子?敢来这儿?

我把身体压得更低,草叶子划在脸上,有点痒,但我不敢动。

我悄悄扒开眼前最后一丛艾草,那股子清苦的药香味儿立刻钻进鼻子。

然后,我看见了她。

陈月老师。

我的语文老师。

她就像一条鱼,一条白得发光的鱼,在那片碧绿得有些吓人的水里,慢慢地游着。

她的头发是湿的,黑漆漆地贴在脖子上,衬得那片皮肤,比我见过的最白的瓷器还要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碎金一样洒在水面上,也洒在她身上。

水珠从她手臂上滚下来,亮晶晶的。

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

知了不叫了,风也停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哗啦哗啦”的水声,和我的心跳声。

咚,咚,咚。

像有人在我胸口擂鼓。

陈月老师和我们厂区里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

她是从上海来的,说是来我们这个小地方的子弟学校“支援教学”。

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糯糯的,不像我们这儿的人,说话跟吵架一样。

她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花露水的味道,也不是雪花膏的味道,是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像书本刚印出来时的油墨香,又像雨后青草的味道。

她穿的裙子,颜色总是淡淡的,浅蓝的,米白的,走起路来,裙摆会轻轻地飘。

我们班的男生,没有一个不喜欢她。

但那种喜欢,是偷偷的,是敬畏的。

就像我们喜欢天上的月亮,你知道它在那儿,很亮,很美,但你从来没想过要去摘它。

可现在,月亮掉进了水里。

就在我眼前。

我蹲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忘了。

我看着她游到水库中央,然后仰面躺在水上,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

她的身体随着水波轻轻地起伏。

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好孤独。

就像那次我看她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封信发呆,眼圈红红的。

也像那次,我看见她一个人在操场的单杠上坐着,看着太阳落山,一坐就是好久。

她好像总是有心事。

可是在我们面前,她永远是笑着的,温柔的,像春风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腿都蹲麻了,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上面爬。

太阳开始西斜,水面上的金光变成了橘红色。

她终于开始往岸边游。

我心里一惊,像做贼被抓住一样,赶紧把头缩回来,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棵草。

心跳得更快了。

我听见她上岸的声音,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滴答,滴答”。

然后,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我的脸烫得像被火烧过一样。

我不敢抬头,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希望她快点走,快点离开。

可她没有。

脚步声停了。

周围安静得可怕。

我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出来吧。”

她的声音很轻,但像一颗小石子,准确无误地投进了我那片慌乱的心湖里。

我僵住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

被发现了。

我偷看老师游泳,还是个女老师。

这要是传出去,我爸非得打断我的腿。

学校里,我也别想待了。

我死定了。

我把头埋在膝盖里,像一只鸵鸟,以为这样她就看不见我了。

“是你吧,李默。”

她又说。

她知道我的名字。

我感觉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

我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像一个生了锈的机器人。

她就站在离我不到五米远的地方。

已经穿好了那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还在滴水,用一根毛巾包着。

夕阳的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整个人镶上了一道金边。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什么。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我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

“陈……陈老师……”我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路过……”

我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话。

她的眼睛很亮,像水洗过的黑葡萄。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

久到我觉得一个世纪都过去了。

然后,她忽然笑了。

不是那种在课堂上鼓励我们的笑,是一种……我看不懂的笑。

有点无奈,又有点别的什么。

她说:“水很凉快。”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往前走了两步,离我更近了。

我能闻到她身上带着水汽的、清新的味道。

然后,她问了我一句,一句让我记了一辈子的话。

她歪着头,看着我,很认真地问:

“要不要一起进去?”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死机了。

什么?

她说什么?

一起进去?

进去哪里?水库吗?

和她一起?

我当时只有十六岁。

十六岁的少年,脑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从录像厅和地摊书上看来的东西。

那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炸开。

她是不是……

她怎么会……

这……

我的脸肯定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了。

我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又笑了。

这次的笑,很干净,像个小女孩。

她说:“你不是热得逃课了吗?进去泡泡,就不热了。”

原来是这样。

我心里那块大石头,好像一下子落了地,但又好像悬得更高了。

我还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泥土的解放鞋。

“我……我不会游泳。”我小声说。

“我教你。”她说得那么自然,好像我们是在讨论一道语文题。

我猛地抬头看她。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就是那么清澈,那么坦然。

那一刻,我为自己刚才那些龌龊的想法感到无地自容。

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在她面前,我那些自以为是的“成熟”,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肮脏。

“不……不用了,老师。我……我妈让我早点回家吃饭。”

我慌不择路地找了个借口。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那快回去吧,天快黑了。”

她转身,拿起放在石头上的一个布袋子,准备走。

“陈老师!”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喊住了她。

她回头看我。

“您……您以后别来这儿游泳了,不安全。”我说。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李默。”

她说完,就顺着小路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那条浅蓝色的裙子,在暮色里,像一朵慢慢走远的云。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她在水里的样子,和她那句“要不要一起进去”。

我一遍遍地骂自己,骂自己是个混蛋。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正眼看她。

上她的语文课,我总是把头埋得很低,假装在认真看书。

她好像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有一次,她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是不是最近学习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办公室里还是那股好闻的味道。

我站在她办公桌前,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我摇摇头,说没有。

她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我。

是一本很厚的书,牛皮纸的封面,上面写着《百年孤独》。

“这本书,你拿回去看看吧。”她说,“别整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武侠小说了。”

我接过来,那本书还带着她的体温。

“看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老师”,就逃一样地跑了。

我把那本书带回了家,用我最好的那张牛皮纸,仔仔细细地包上了书皮。

我开始看那本书。

说实话,刚开始我根本看不懂。

那些奇怪的人名,那些魔幻的情节,看得我头都大了。

但我还是坚持看下去了。

因为是她给我的。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啃,把那些不认识的字都抄下来,再去查字典。

我好像不是在看一本书,而是在完成一个她交给我的,神圣的任务。

渐渐地,我好像看懂了一点。

我看到了那个家族的孤独,看到了马孔多那个小镇的兴衰。

我好像也看到了陈月老师的孤独。

她就像那个被绑在树上的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们这个吵吵闹闹的厂区,就是她的马孔多。

而我,是那个唯一能看到她灵魂深处那只黄色蝴蝶的小孩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我开始疯狂地读书。

她给我的那本《百年孤独》只是一个开始。

我把我们学校图书馆里能借到的书,几乎都看了一遍。

从鲁迅到巴金,从托尔斯泰到海明威。

我的作文本,不再是干巴巴的记叙文,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陈月老师每次批改我的作文,都会用红笔在下面写很长很长的评语。

她会说:“李默,你这里的比喻用得很好,像一颗露珠,晶莹剔透。”

她会说:“这里的心理描写很细腻,我仿佛能感受到主人公内心的挣扎。”

她甚至会在我的本子上,和我讨论书里的人物。

我们就像两个笔友,用红笔和黑笔,在一本小小的作文本里,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灵魂的对话。

我的成绩,尤其是语文成绩,突飞猛进。

我成了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逃课的坏小子了。

我和陈月老师,也恢复了正常。

我敢看她的眼睛了。

她的眼睛里,总是带着鼓励和欣赏。

我甚至敢在课堂上,和她争论一个问题。

她也从来不生气,总是微笑着听我说完,然后告诉我她的看法。

我们厂区的人都说,李家的那个小子,被陈老师给收服了。

我爸妈也特别感激她,每次在路上碰到,都要拉着她说半天话。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

我会考上一个好大学,也许会去上海,去她来的那个地方。

然后,我会成为一个作家,或者一个编辑。

我会写很多很多好的故事。

我会告诉她,是她,改变了我的一生。

可是,我没有等到那一天。

那个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

陈月老师,突然就走了。

没有任何预兆。

前一天,她还给我们上了最后一节语文课,讲的是朱自清的《背影》。

她说,有些离别,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

当时我们谁也没在意。

第二天,我们去上学,来给我们上课的,就变成了教导主任。

他说,陈老师家里有急事,回上海了,以后不回来了。

整个教室,一片哗然。

我的脑子,又像那天在水库边一样,“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走了?

怎么就走了?

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我冲出教室,跑到她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锁着。

我趴在窗户上往里看。

她的办公桌上,已经空了。

那个我们熟悉的、总是放着一个白色搪瓷杯的桌子,现在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好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我又跑到她的宿舍。

那是一排红砖平房,给单身老师住的。

门也锁着。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在那扇门前,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黑。

我还是不相信,她就这么走了。

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她给我的那本《百年孤独》还没有看完。

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她。

我还想告诉她,我最近又写了一篇作文,我觉得是我写得最好的一篇。

可是,她走了。

像一阵风,来的时候无声无息,走的时候,也只留下了一片萧瑟。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第一次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就是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我把那本《百年地独》紧紧地抱在怀里。

书页里,还夹着一片她送我的银杏叶。

叶子已经干了,黄得像一块琥珀。

上面还有她用钢笔写的一行小字:

赠李默,愿你走出自己的马孔多。

我那时候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只觉得,我的马孔-多,随着她的离开,下了一场永远不会停的雨。

陈月老师的离开,成了我们那个小厂区的一个谜。

有人说,她家里出了大事,父亲病危。

有人说,她得罪了校领导,被赶走的。

还有更难听的,说她作风有问题,和一个来我们厂修机器的工程师搞在了一起,被人家老婆发现了。

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会冲上去跟他们打架。

我不许他们那么说她。

在我心里,她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是干净的,是纯洁的。

可是,我再怎么打,也堵不住那些悠悠众口。

渐渐地,我也开始怀疑。

我想起了那天下午,她在水里,那么孤独的样子。

我想起了她问我,“要不要一起进去”。

一个年轻的女老师,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的水库游泳。

一个单身的女人,突然就从一个地方消失了。

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个念头,像一条毒蛇,盘踞在我心里。

我开始害怕。

我怕那些流言是真的。

我怕我心里那个完美的、像月亮一样的陈老师,只是我的一个幻想。

这种恐惧,让我不敢再去想她。

我把那本《百年孤独》塞到了箱子底。

我开始拼命地学习,做各种各样的习题。

我用数学、物理、化学,那些冰冷的公式和定律,来填满我的大脑,不给那些胡思乱想留下一丝空间。

我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

然后,是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

我选了计算机专业,一个和文学、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专业。

我离开了那个尘土飞扬的小厂区。

我以为,只要走得够远,就能把过去的一切,都甩在身后。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省城。

我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成了一名程序员。

我每天对着电脑,写着一行又一行的代码。

我的生活,变得和那些代码一样,精确,严谨,但毫无生气。

我谈过几次恋爱,但都无疾而终。

那些女孩子都说,李默,你这个人,太闷了。

她们说,感觉走不进你的心里,你的心好像被一堵墙围起来了。

我知道,她们说得对。

那堵墙,是陈月老师走的时候,给我砌起来的。

墙里面,是那个十六岁的夏天,是那个长满了狗尾巴草的水库,是那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背影。

我把这一切,都锁在了里面。

我自己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起她。

我会想,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她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她还会记得,在那个遥远的小山沟里,有一个叫李默的少年吗?

但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我不敢深想。

我怕,一不小心,那堵墙就会塌掉。

直到十年前,我父亲去世。

我回了趟老家。

那个小厂区,已经不复当年的样子了。

很多厂房都废弃了,墙上长满了爬山虎。

红砖的家属楼,也变得破败不堪。

很多老邻居,都已经搬走了。

在整理我爸遗物的时候,我翻出了那个我尘封已久的箱子。

箱子一打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是我小时候的各种东西。

弹弓,铁环,还有一摞一摞的作文本。

我随手拿起一本。

翻开。

上面是我歪歪扭扭的字迹,和她清秀隽永的批语。

“这里的景物描写很有层次感,像电影镜头一样。”

“情感的递进可以再大胆一些,不要怕暴露自己。”

那些红色的字迹,隔了那么多年,依然那么鲜艳,那么温暖。

好像她昨天才刚刚写下一样。

我一本一本地翻。

翻到最后一本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了一封信。

信封已经黄了,但没有拆开。

上面写着“李默(收)”。

字迹是她的。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

我完全没有印象。

我的手开始发抖。

我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信纸。

信纸上,还是她熟悉的字迹。

“李默: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

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我知道,这很懦弱。

那天在水库,吓到你了吧?

其实,那天是我父亲的忌日。

他就是游泳的时候,淹死的。

所以每年那一天,我都会去水里待一会儿。

我总觉得,那样,就能离他近一些。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

我只是想告诉你,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别人无法涉足的海。

有的人的海,风平浪静。

有的人的海,却总是暗流汹涌。

我邀请你一起下水,是真心的。

因为那天,在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和我一样的孤独。

我以为,两个孤独的人,在水里泡一泡,或许,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是我唐突了。

你是个好孩子,李默。

你很有才华,你的文字里,有光。

不要让任何东西,熄灭了你心里的那束光。

那本《百年孤独》,希望你能读完它。

布恩迪亚家族的孤独,是一种无法与人沟通的孤独。

我希望你,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要勇敢地去爱,去表达,去拥抱这个世界。

哪怕这个世界,有时候会让你失望。

我把这封信,夹在了你的作文本里。

我想,你应该很快就能发现。

但也许,你永远也发现不了。

那也没关系。

就当是,我留给这个夏天,最后的一点念想吧。

祝好。

陈月”

信不干了。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信纸上,把那些字迹都晕开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地上,拿着那封迟到了二十年的信,哭得像个孩子。

我哭我当年的龌龊和胆怯。

我哭我这些年的封闭和麻木。

我更哭她。

哭她那片暗流汹涌的海。

哭她那份无人能懂的孤独。

我以为她是一轮高悬的明月,清冷,遥不可及。

我从没想过,月亮,也会有自己的阴晴圆缺,也会有被乌云遮住的伤痛。

而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少年,在她最需要一点点温暖和理解的时候,却像个懦夫一样,逃走了。

我甚至,还用那些最肮脏的流言,去揣测她,去玷污她。

李默啊李默,你真是个混蛋!

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从那天起,我开始找她。

我要找到她。

我要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我要告诉她,我读完了那本书。

我要告诉她,我没有熄灭心里的那束光。

可是,人海茫茫,要去哪里找一个二十多年前,只在一个小山沟里待过一年的女老师?

我回了趟我们以前的学校。

学校已经合并了,原来的校址,变成了一个养老院。

我找到了当年教我们数学的王老师,他现在是养老院的院长。

他已经满头白发了。

我问他,还记不记得陈月老师。

他想了很久,才说:“哦,那个上海来的女老师啊,有印象,长得很俊。”

我问他知不知道她后来的去向。

他摇摇头。

“那时候老师流动性大,来了又走的,谁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听说,她家里条件不好,父亲走得早,母亲身体也不好,她一个女孩子,挺不容易的。”

线索,就这么断了。

我不甘心。

我开始在网上发帖子,在各种校友群里打听。

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我都会去尝试。

就像一个在大海里捞针的人。

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我不能放弃。

因为,这是我欠她的。

也是我欠我自己的。

我要给那个十六岁的夏天,一个交代。

我要把我心里的那堵墙,亲手拆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找人的事,一直没有进展。

我开始利用我的专业,写代码,建了一个小小的网站。

网站的名字,就叫“寻找陈月”。

我在上面写下了我和她的故事。

我写了那个炎热的夏天,那个碧绿的水库。

我写了那本《百年孤独》,那片金黄的银杏叶。

我也写了那封迟到了二十年的信。

我希望,能有认识她的人,看到这个网站。

我希望,她自己,也能看到。

网站上线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只有零星的一些留言,大多是说故事很感人,祝我早日找到她。

我没有气馁。

我每天都会去更新网站,写一些我这些年读过的书,看过的话剧,写一些我对生活的感悟。

我把那个网站,当成了一个树洞。

一个可以和她对话的,跨越时空的树洞。

我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程序员了。

我开始试着,像她信里说的那样,去拥抱这个世界。

我开始在周末,去参加一些读书会,去听一些讲座。

我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

他们说,李默,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我笑了。

我知道,是她,是那封信,改变了我。

她像一颗种子,在我十六岁那年,埋进了我的心里。

这颗种子,沉睡了二十年。

现在,它终于开始发芽了。

去年春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很苍老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李默先生吗?”

“我是。”

“我在网上,看到了你那个‘寻找陈月’的网站。”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您……您认识她?”

“我是她的丈夫。”

我的大脑,又一次“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

他告诉我,陈月,我的陈月老师,在三年前,就已经因为癌症,去世了。

他说,是他在整理她遗物的时候,在她的日记里,看到了我的名字,和那个网站的地址。

他说,陈月在日记里,写了我们那个小山沟,写了那个夏天。

她说,那是她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感到过温暖的时光。

她说,她一直很挂念那个叫李默的少年。

她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有没有考上大学,有没有走出那个小小的马孔多。

电话那头的老人,声音哽咽了。

我也哭了。

隔着电话,两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为了同一个女人,泣不成声。

后来,他把陈月老师的日记,寄给了我。

厚厚的一摞本子。

我用了整整一个星期,才读完。

在日记里,我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陈月。

我看到了她的挣扎,她的痛苦,她的坚强。

她大学毕业后,本可以留在上海。

但是为了一个承诺,她去了我们那个偏远的山区。

那个承诺,是她和她父亲的。

她父亲年轻的时候,也在山区当过老师。

她父亲告诉她,山里的孩子,也应该有权利看到外面的世界。

她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才去的。

日记里,她写了她刚到我们那里时的不适应。

吃不惯那里的饭菜,听不懂那里的方言。

晚上宿舍里有老鼠,她吓得整夜不敢睡。

但她都坚持下来了。

她写了我们班的每一个同学。

谁调皮,谁用功,谁家里困难。

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关于我,她写得最多。

她写:“今天班里来了一个插班生,叫李默。眼神里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忧郁。像一头迷路的小鹿。”

她写:“李默的作文很有灵气,但总感觉,他把自己包裹得很紧。像一只刺猬。”

她写:“今天下午,在水库碰到了李默。那个孩子,真是又可怜又可爱。我真想抱抱他。”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她还写了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不是因为什么流言蜚语。

是因为她的母亲,在上海病重了。

她必须马上赶回去。

她走得太匆忙,来不及和我们告别。

她本来想给我写一封长信的,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所以只匆匆写了那几句,夹在了我的作文本里。

她回到上海后,生活也并不顺利。

母亲的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她一边在一家民办学校代课,一边要去医院照顾母亲。

最难的时候,她甚至要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子。

但她从来没有抱怨过。

日记里,她总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说:“陈月,你要加油。天亮之前,总是最黑的。”

后来,她母亲去世了。

她遇到了她后来的丈夫,一个很普通的,在图书馆工作的男人。

他们没有孩子。

她说,她把我们班那四十多个孩子,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她一直有在打听我们的消息。

她知道谁考上了大学,谁当了兵,谁结了婚。

她为我们的每一点进步,都感到高兴。

日记的最后几页,是她生病之后写的。

字迹已经有些歪歪扭扭了。

她写:“我好像要走了。要去见爸爸妈妈了。我这一生,好像也没做什么大事。但我不后悔。我当过老师,我把我心里的光,分给过一些孩子。这就够了。”

在最后一篇日记里,她写道:

“李默,如果你能看到这些。请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连同我的那一份,一起。勇敢地,热烈地,去拥抱这个世界吧。就像我们,都未曾受过伤一样。”

我合上日记本,窗外,天已经亮了。

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一股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

楼下花园里的花,都开了。

红的,黄的,白的。

开得那么热烈,那么不管不顾。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心里的那堵墙,彻底塌了。

那个困扰了我半生的夏天,也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陈月老师,谢谢您。

谢谢您,在我最荒芜的年纪,给了我一本书,一束光。

谢谢您,让我明白了,孤独,不是人生的底色。

爱,才是。

现在,我也成了一名老师。

不是在学校,我是一名编程培训讲师。

我教那些像我当年一样,对未来感到迷茫的年轻人,学习一门手艺。

我会在课余时间,给他们推荐书。

我给他们推荐的第一本,永远是《百年孤独》。

我会告诉他们,这本书,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推荐给我的。

我会告诉他们,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活在自己的马孔多里。

但是,请一定不要放弃,寻找那只,能带你飞出孤独的,黄色的蝴蝶。

有时候,我也会带着我的学生,去郊外。

我们会找一个有水的地方,坐下来,聊聊天。

有一次,一个学生问我:“李老师,您会游泳吗?”

我笑了笑,看着那片波光粼粼的水面。

我说:“不太会。”

他问:“那您想学吗?我可以教您。”

我看着他,那张年轻的、充满朝气的脸。

我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在水库边,手足无措的少年。

我点了点头,说:

“好啊。”

来源:百日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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