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年我与领导被困仓库,她把我按在米袋上,低声说:这下叫天不灵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5 10:12 1

摘要:我是厂里新来的大学生,分在技术科,每天对着一堆冰冷的图纸和零件发呆。她是我们分厂的厂长,叫林溯。

那年我二十三,她三十五。

我是厂里新来的大学生,分在技术科,每天对着一堆冰冷的图纸和零件发呆。她是我们分厂的厂长,叫林溯。

这个名字,后来我在心里念了半辈子。

但在当时,她只是一个符号,一个高高在上的、穿着蓝色工装也掩不住身段的、永远板着脸的女领导。

厂里的老师傅们背地里叫她“林阎王”,说她一个女人家,心比钢还硬,手腕比机器还铁。

我跟她没什么交集。开会时,我坐在最角落,看她用一支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地写字,手腕很细,但很有力。她的声音清亮,不拖泥带e水,布置任务像甩出一条淬了火的钢鞭,又脆又响,抽在每个人身上,让你不敢不跑起来。

空气里都是她的味道,不是香水,是一种混着墨水、肥皂和铁屑的、干净又凛冽的气味。

我怕她。

就像老鼠怕猫,是天性。

出事那天,是九二年的一个夏末。天跟漏了个窟窿似的,暴雨从中午就开始下,砸在厂房的铁皮屋顶上,像有几千面大鼓在同时擂响。

厂区地势低,眼瞅着就要倒灌。下午三点,林溯穿着高筒雨靴,领着几个人去地势最低的老仓库抢运一批防潮要求最高的精密零件。

我也被叫上了。因为那批零件的图纸是我画的,只有我最清楚哪些最金贵,必须先走。

老仓库在厂区最偏僻的角落,平时就一个看门的老大爷守着。那股子陈年的霉味和麻袋味,混着雨水的腥气,一进去就往鼻子里钻。

仓库里光线很暗,只有几盏昏黄的防爆灯吊在顶上,光晕一圈一圈的,像快要溺死在黑暗里。

我们干得热火朝天,雨声、搬运声、人的吆喝声混成一锅粥。

林溯没闲着,她个子不算高,但搬东西的架势比谁都猛,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工装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身上。我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心里就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看我的零件。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一箱零件搬上车,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溯让大家先走,她留下盘点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她点了我的名字,让我留下帮忙。

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嘴上只能说“好的,林厂长”。

工人们都走了,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她,还有外面“哗啦啦”的雨声。

那雨声,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给淹了。

我们俩一前一后,打着手电,在货架之间穿行。手电的光柱在黑暗里晃来晃去,照出一片片浮动的灰尘。

“这批货,明天就要发走,一点都不能出差错。”她一边说,一边用本子记录着什么。

“嗯,我知道。”我跟在她身后,踩在水泥地上,脚步声空洞洞的。

就在这时,头顶的防爆灯“滋啦”一声,闪了两下,灭了。

整个世界,瞬间被黑暗吞没。

是那种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带着巨大压迫感的黑。

我心里一慌,手电筒差点掉地上。

“别慌,停电了。”林溯的声音很镇定,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

黑暗里,她的声音像一根定海神针。

我定了定神,把手电的光打开,照向她。她也正摸出自己的手电,我们两束光在空中交汇了一下,又各自散开。

“应该是线路被雨水泡了,走吧,先出去。”她说。

我们往门口走。

那扇大铁门,是老式的,又厚又重。

林溯伸手去拉那根粗大的铁门栓,用了几下力,没拉动。

“我来。”我走上前,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我使出吃奶的劲,脸都憋红了,那门栓像是焊死在上面一样,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林溯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们俩轮番上阵,推、拉、撞,能试的办法都试了。铁门发出沉闷的“哐哐”声,回应我们的,只有外面更响亮的雨声。

“可能是外面被风刮倒的东西堵住了,或者是门框受潮变形,卡死了。”我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铁门上,一股无力感涌上来。

我们被困住了。

这个念头,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击中了我。

林溯没说话,她用手电的光,仔仔细细地把门缝扫了一遍,然后又沉默地走到仓库唯一的那个小窗户前。

窗户很高,糊着厚厚的铁丝网,外面就是倾盆大雨。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她是厂长,是主心骨,她要是慌了,我就彻底没底了。

过了大概一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她转过身,手电的光从下往上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她看着我,忽然扯了扯嘴角,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笑,虽然有点无奈。

她走到一摞半人高的米袋子前,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我愣愣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麻袋很扎人,隔着薄薄的工装裤,能感觉到粗糙的纹路。空气里,米糠的粉尘味和霉味更重了。

我们就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把我们包裹起来。只有两束手电光,在地上画出两个孤独的圆。

突然,一只老鼠“吱溜”一下从我们脚边窜过。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她那边缩了一下。

然后我听见她轻轻地笑了一声。

“怕老鼠?”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幸好天黑看不见。

“没……没有。”我嘴硬。

她把手电光关了。

“省点电吧,不知道要待多久。”她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也默默地关了手电。

世界,又一次沉入彻底的黑暗和寂静。

只有雨声,还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黑暗。它好像有生命,有重量,压在你的眼皮上,钻进你的耳朵里,让你觉得自己渺小得像一粒灰尘。

我的心跳得很快,像揣了只兔子。

和女领导,单独,被困在黑暗的仓库里。

这事要是传出去,厂里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

“你在想什么?”她突然问。

“没……没什么。”

“在想,这下完蛋了,跟‘林阎王’关在一起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没有,厂长,我……”

“别叫我厂长了。”她打断我,“现在,这里没有厂长,只有一个被困住的人,叫林溯。你呢?”

“我……我叫陈默。”

“陈默。”她轻轻地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像是在品尝一颗糖。

“沉默的默?”

“嗯。”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的沉默,和刚才不一样了。好像那层看不见的、叫做“上下级”的墙,在黑暗中悄悄地裂开了一道缝。

“冷吗?”她又问。

“还……还好。”我说的是实话,紧张和害怕让我出了一身汗。

她却好像真的很冷,我听见她抱紧了双臂,牙齿在轻轻打颤。

九月的雨,带着秋天的凉意,仓库里又阴又潮,时间长了,确实冷得刺骨。

我犹豫了一下,把我的外套脱了下来。

“你穿上吧。”我摸索着递过去。

黑暗中,我的手碰到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像一块冰。

她顿了一下,没有接。

“你穿吧,你是技术员,是咱们厂的宝贝,冻坏了可不行。”她的话里,又带上了那种厂长的口气。

“我年轻,火气旺,不怕冷。”我固执地把衣服塞到她手里,“你穿着吧,林……林姐。”

那声“林姐”,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好像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感觉到她接过了衣服,然后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谢谢。”她的声音,好像变软了一点。

我们又开始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

从厂里的生产,聊到外面的世界。

我跟她说我大学里的趣事,说我的梦想是当一个发明家,设计出世界上最牛的机器。

我说得眉飞色舞,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热情都在这个黑暗的仓库里燃烧干净。

她一直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或者问一两个问题。

她的声音,在雨声的背景里,像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让我慢慢地不再那么紧张。

聊着聊着,我问她:“林姐,你……你为什么来这个厂?”

我一直很好奇。她看起来那么干练,那么有能力,怎么会窝在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国企里。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因为一个人。”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我爱人,以前是这个厂的技术科科长。”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很喜欢这里,他说,这些机器就像他的孩子。他总说,要看着这些‘孩子’,一天比一天好。”

“那……他现在……”

“三年前,出事故,没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但我却仿佛看到了一颗滴血的心。

原来,“林阎王”的铠甲之下,藏着这样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原来,她每天用尺子一样精准的步伐丈量的,是她爱人曾经走过的路。她每天面对的那些冰冷的机器,是她爱人留下的唯一的念想。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样的悲伤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只能沉默。

“陈默,你跟你名字还真像。”她忽然又笑了,那笑声在黑暗里,听起来有点涩。

“对不起,林姐,我……”

“没事。”她打断我,“都过去了。”

可我知道,有些事,永远都过不去。

它只是被埋得更深,藏得更好而已。

外面雨势渐渐小了,但天色也彻底黑透了。

仓库里又冷又饿,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

“饿了?”

“嗯……”我不好意思地承认。

她好像在翻口袋,然后递过来一个东西。

我接过来,摸着是纸包着的,硬硬的。

“什么?”

“糖,水果糖。”她说,“开会的时候,低血糖,备着的。”

我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一股甜腻的橘子味,瞬间在口腔里化开。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一颗糖。

我们分着吃了那几颗糖。

吃完,她突然站起来。

“不能就这么坐着等,会生病的。”她说,“我们得想办法,弄出点动静,让外面的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属于“林厂长”的果断和坚强。

好像刚才那个脆弱的、讲故事的女人,只是我的一个幻觉。

我们开始在仓库里寻找可以利用的工具。

我们的手电光,像两个不知疲倦的探险家,扫过每一个角落。

生锈的扳手,断齿的锯子,废弃的铁桶……

最后,我们找到了一根长长的钢管。

“用这个,敲铁门。”她说,“声音大,能传得远。”

于是,我们俩轮流上阵,用那根钢管,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那扇绝望的铁门。

“当!”

“当!”

“当!”

每一次撞击,都震得我虎口发麻。

每一次回响,都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一阵空洞的回音。

我们敲累了,就靠在一起歇一会儿。

黑暗中,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混着雨水和肥皂的、干净的气息。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透过两层薄薄的工装,传到我的胳膊上。

我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乱跳。

我二十三岁,血气方刚,从来没有跟一个女人离得这么近过。

何况,这个女人还是林溯。

我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扰了这黑暗中脆弱的平衡。

不知道敲了多久,我们的嗓子都喊哑了,手也磨破了。

铁门,依旧死寂。

外面,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希望,就像我们手电里渐渐微弱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

我终于累得不行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靠着那堆米袋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行了……林姐……我没力气了……”

她也停了下来,在我身边坐下。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绝望,像潮水一样,慢慢地淹没了我们。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我喃喃自语。

她没有回答我。

黑暗中,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她不是不怕,她只是,一直在撑着。

我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我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还是那么冰凉,还在抖。

我用我的手,把她的手紧紧包住,想把我的温度,我的力量,都传给她。

她没有挣脱。

我们就这样,在黑暗中,静静地握着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就在我以为,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度过一个绝望的夜晚时,她突然动了一下。

她靠过来,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她把我按在了身后的米袋上。

我的后背陷进粗糙的麻袋里,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谷物和尘土的味道。

她的脸,离我很近很近,我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我听见她在我的耳边,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带着一丝颤抖和自嘲的声音,低声说:

“这下,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那一瞬间,我心里所有的防线,都崩塌了。

那不是一句威胁,也不是一句调情。

那是一个坚强了太久的女人,在彻底绝望之后,卸下所有伪装,发出的一声最无助的叹息。

那一刻,她不是什么“林阎王”,也不是什么分厂厂长。

她只是林溯。

一个和我一样,被困在黑暗里,会害怕,会绝望的,普通人。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笨拙地,环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往我怀里带了带。

她的身体很僵硬,但没有抗拒。

我们就以这样一个奇怪的姿M势,相拥着,靠在那堆冰冷的米袋上。

她的头,枕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觉到她的头发,有点湿,有点乱,蹭得我脖子痒痒的。

我能听到她的心跳,就在我的胸口,一下,一下,和我的心跳,渐渐地重合在一起。

仓库里很安静。

雨,好像停了。

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好像所有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又好像,所有的话,都无需再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肩膀上一片湿热。

她在哭。

没有声音,只是压抑地,默默地流着泪。

那些眼泪,穿过我的工装,渗进我的皮肤,滚烫滚烫的。

我不知道她是在为死去的爱人哭,还是在为眼前的绝境哭,又或者,只是在为一个女人三十五年里,所有说不出口的委屈和坚强而哭。

我什么也没问,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那一刻,我忘了我们的年龄差距,忘了我们的身份悬殊。

我只知道,我怀里的这个女人,需要一个肩膀。

而我,愿意做那个肩膀。

我们就这样,在黑暗中相拥着,直到天色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光,从那个高高的小窗户里透进来,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长夜的黑幕。

我们得救了。

是看门的大爷早上来开门,发现门从外面被堵死了,觉得不对劲,叫来了人。

当那扇沉重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时,刺眼的阳光涌了进来,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

门口站满了人,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讶、错愕,和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情。

我和林溯,还保持着相拥的姿势。

我们的衣服,又脏又乱。她的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们身上。

林溯最先反应过来,她闪电般地推开我,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等她再抬起头时,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冰冷坚硬的表情,好像昨晚那个在我怀里哭泣的女人,根本不存在。

“线路短路,被困了一晚。”她言简意赅地对众人解释,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都愣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仓库。

阳光照在她身上,她的背影,挺得笔直。

我跟在她身后,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那天之后,厂里关于我和林溯的流言蜚语,就像雨后的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说什么的都有。

说我们俩在仓库里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说我一个黄毛小子,想攀高枝,走歪门邪道。

说她一个寡妇,不守本分,饥不择食。

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走在厂区里,总能感觉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以前跟我称兄道弟的工友,现在看到我都绕着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疏远。

我成了厂里的一个笑话,一个污点。

我很难受,很委屈。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想我们?

我想过去找林溯,想问问她该怎么办。

但她好像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林阎王”,比以前更冷,更不好接近。

我们在走廊里遇到,她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好像我们只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开会的时候,她也从来不看我一眼。

我们之间,好像又隔上了一堵比仓库铁门还厚的墙。

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我会因为她一句无心的表扬,而高兴一整天。

我会在她伏案工作时,悄悄地给她办公室的暖瓶打满热水。

我会在她胃疼的时候,跑遍全城,买来她常吃的那种胃药,然后拜托办公室的大姐转交给她。

我做这些,都小心翼翼地,不让她发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只知道,那个在黑暗中对我叹息,在我怀里哭泣的林溯,已经在我心里,扎了根。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我或者她,有一个人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九十年代,国企改革的浪潮席卷全国。我们厂,也未能幸免。

厂子要被一家港商收购,进行股份制改造。

这意味着,要裁员,要下岗。

一时间,人心惶惶。

而负责这次改制谈判的,正是林溯。

那段时间,她忙得脚不沾地,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每天都跟港商那边的人开会,谈判,争得面红耳赤。

厂里的老工人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希望她能为大家争取到最好的条件。

但也有一些人,在背后动起了歪脑筋。

副厂长老张,一直对厂长的位置虎视眈眈。他觉得,这是个把他拉下马的好机会。

他开始在厂里散布谣言,说林溯早就被港商收买了,她是在出卖工人的利益,给自己捞好处。

他还把我和林溯被困仓库的事,添油加醋地捅给了港商派来的代表。

他说林溯作风不正,私生活混乱,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当新公司的领导。

一时间,林溯成了众矢之的。

以前尊敬她的老工人,现在看她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怀疑和愤怒。

她在厂里,被彻底孤立了。

我看着她一个人,在会议室里,面对着港商代表的刁难和厂里同僚的冷箭,孤军奋战。

她的背影,还是那么笔直,但我觉得,又是那么单薄,那么孤独。

像极了那天在仓库里,她抱着双臂,独自站在黑暗中的样子。

我的心,又开始疼了。

我知道,我该做点什么了。

全厂职工大会那天,副厂长老张,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林溯发难。

他把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当成证据,一条一条地罗列出来,话说得冠冕堂皇,句句都往林溯的心窝子上捅。

“……我们大家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不能把厂子交到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手里!”老张最后振臂高呼,煽动着大家的情绪。

工人们开始骚动,叫喊声,质问声,响成一片。

林溯站在主席台上,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

她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份她熬了好几个通宵,为工人们争取到的最优安置方案。但现在,没有人关心那个了。

他们只想看她身败名裂。

我看着她,在众人的围攻下,像一座即将倒塌的孤岛。

那一刻,我什么都忘了。

我忘了害怕,忘了前途,忘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只记得,在那个黑暗的仓库里,她冰冷的手,和滚烫的泪。

我拨开人群,走上了主席台。

我从她手里,拿过了话筒。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惊讶地看着我。

林溯也抬起头,看着我,她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说出了那晚的真相。

我告诉他们,我们是怎么被困的,怎么在黑暗和恐惧中互相鼓励,怎么靠着几颗糖和求生的意志,撑到天亮。

我说得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那天晚上,林厂长把她身上唯一的外套,给了我。她把她用来救急的糖,分给了我。她一个女人,在黑暗里,比我们任何一个大男人都要镇定,都要坚强。她心里想的,不是她自己,是仓库里那批不能受潮的零件,是这个厂子的财产!”

“你们说她作风有问题,那我告诉你们,那天晚上,当我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是她把我按在米袋上,对我说,‘陈默,撑住!天亮了,就有人来救我们了!’是她的这句话,让我撑到了最后!”

我撒了谎。

我把那句绝望的“叫天不灵”,改成了这句充满希望的鼓励。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觉得,我不能让任何人,玷污那个夜晚,玷污那个在我面前,卸下所有伪装的、真实的她。

“……像林厂长这样,心里装着厂子,装着大家的人,你们要去怀疑她,要去污蔑她。而像张副厂长这样,只想着自己的位子,在背后捅刀子的人,你们却要去相信他。你们的良心,都去哪了?”

我的声音,在整个会场回荡。

所有人都沉默了。

副厂长老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看着台下的工人们,那些曾经熟悉,又变得陌生的脸。

“我,陈默,今天就把话放这。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把我开除。但是,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个,一心为这个厂,为你们好的厂长!”

说完,我把话筒往桌上一放,转身,看着林溯。

她的眼睛里,有水光在闪动。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对着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一躬,比千言万语,都重。

后来的事情,很戏剧性。

我的那番话,像一块石头,在死水里激起了千层浪。

工人们开始反思,开始重新审视这件事。

港商的代表,也被我的话打动了。他们私下里找我了解了情况,又重新评估了林溯的能力和人品。

最终,他们不但没有撤换林溯,反而任命她为新公司的总经理,并且全盘接受了她提出的那份对工人最有利的安置方案。

而副厂长老张,因为恶意中伤,造谣生事,被第一个清退了。

一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

厂子,保住了。工人们的饭碗,也保住了。

而我,成了厂里的英雄。

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从那以后,林溯开始刻意地躲着我。

比以前,躲得更彻底。

我知道,我那番话,虽然保住了她的名誉,但也等于,把我们之间最后那一点点可能,都给堵死了。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被我美化过的、不能说的秘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没过多久,我向她递交了辞职信。

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的流言蜚E语,也承载了我一份说不出口的感情。

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她是在她的办公室里,收下我的辞职信的。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透过百叶窗,在她的办公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又变回了那个干练的女厂长。

她看着辞职信,看了很久。

“想好了?”她问,没有抬头。

“嗯。”

“去哪?”

“去南方,听说那里机会多。”

“也好。”

又是沉默。

我站在她办公桌前,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再说点什么。

但我们,又好像什么都不能说。

“那天……谢谢你。”她终于抬起头,看着我。

她的眼睛,很亮,像两颗被雨水洗过的星星。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个好孩子。”她说,“是我,连累了你。”

“没有。”我急忙说,“林姐,你别这么说。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那声“林姐”,又一次脱口而出。

她的身体,微微一震。

我们俩,都愣住了。

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发酵。

“我走了,你……保重。”我狼狈地转过身,想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办公室。

“陈默。”

她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那晚……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还有,那件衣服,洗干净了,在我抽屉里。”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没有再说话,快步地,走出了那间办公室。

我怕我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去了南方。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进了家外企,从最底层的技术员做起。

我拼命地工作,学技术,学管理。

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有一天,可以配得上,站在她的身边。

我们没有再联系。

在那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断了联系,就意味着,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我只是偶尔,会从一些老同事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听说,她把厂子管理得很好,成了市里的明星企业。

听说,她一直没有再嫁。

听说,她也时常,会向人打听我的消息。

每一次听到,我的心,都会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我把对她的思念,都写进了日记里。

我把那个黑暗的仓库,那粗糙的米袋,那甜到发腻的橘子糖,和那句绝望的叹息,都藏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

成了我一个人的,不能说的秘密。

一晃,十年过去了。

我也从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部门经理。

我以为,我这辈子,可能就要这样,带着这份遗憾,过下去了。

直到那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厂里办公室的李大姐打来的。

她说,林溯病了,很重,是胃癌晚期。

她说,林溯在昏迷前,一直念着我的名字。

她说:“陈默,你回来看看她吧,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买了最快一班的飞机,飞了回去。

当我站在医院的病房门口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病床上的那个女人,瘦得脱了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头发也白了大半。

这还是我记忆里,那个永远挺直着背脊,眼神像淬了火的钢一样的林溯吗?

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也迈不动。

李大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她这几年,太苦了。厂子改制,市场竞争,她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扛在肩上。这胃病,都是累出来的,也是饿出来的……”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走到她的病床前,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还是那么凉,比十年前那个夜晚,更凉。

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聚焦。

“陈默……”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林姐,我回来了。”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她的手背上。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虚弱,但却像一束光,照亮了整个苍白的病房。

“你……没变。”她说,“还是……像个孩子。”

“你也是。”我哽咽着说,“你还是……那么好看。”

她摇了摇头。

“我老了……不好看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

是十年前,我留给她的那一件。

“我一直……收着。”她说,“想等你回来……亲手还给你。”

“现在……还不晚。”

我的眼泪,彻底决了堤。

我把那件衣服,紧紧地抱在怀里,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着墨水和肥皂的、干净的味道。

“林姐……”我跪在她的床边,泣不成声,“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就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不晚……”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陈默……我等了你……十年……够了……”

“你知不知道……那天在职工大会上……你站出来的时候……我有多想……抱抱你……”

“但是我不能……我不能……毁了你……”

“我这一辈子……亏欠了太多人……唯一不后悔的……就是那天晚上……认识了你……”

她的手,从我的头发上,无力地滑落。

她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满足的笑意。

那一刻,窗外的阳光,正好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像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走了。

带着我们之间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林溯的葬礼,很简单。

厂里的老工人们,都来了。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和敬意。

李大姐把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交给我,说,这是林溯的遗物,她生前交代,一定要亲手交给我。

我回到我住的宾馆,用钥匙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是一本日记。

和一封信。

日记的纸张,已经泛黄,字迹娟秀,有力。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

里面,记录了她这十年的点点滴滴。

有厂里的事,但更多的,是关于我。

“今天,听老王说,陈默在南方做得很好,成了经理。真为他高兴。那孩子,有出息。”

“今天,胃又疼了。想起那晚,他给我的那颗橘子糖。好像,又不那么疼了。”

“今天,厂里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我拒绝了。我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了。那个仓库,那个夜晚,已经装满了。”

“陈默,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日记本上,晕开了一片片墨迹。

原来,这十年,我不是一个人在思念。

原来,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那个夜晚,守护着那份深埋心底的感情。

我打开那封信。

信,是写给我的。

“陈默,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请不要为我难过。对我来说,这是一种解脱。”

“我这一生,很短,也很累。我活成了别人希望的样子,坚强的厂长,孝顺的女儿,合格的妻子……我唯一做自己的时候,就是在那个仓库的夜晚。谢谢你,让我做了一晚上的林溯。”

“你说,你的梦想是当一个发明家。我一直记得。盒子里,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不多,但应该能帮你成立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去实现你的梦想吧,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期望里。”

“还有,替我去看看大海吧。我爱人以前总说,等退休了,就带我去看海。可惜,我这辈子,是看不到了。”

“最后,如果可以,下辈子,换我来等你。我一定,在你二十三岁的时候,就找到你。然后,告诉你,我爱你。”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抱着那个铁盒子,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傻子。

我去了海边。

我捧着林溯的骨灰,站在礁石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风吹过,带着咸湿的气息,就像她那晚的眼泪。

我把她的骨灰,一点一点地,撒向大海。

“林姐,我带你来看海了。”

“你看,这海,多蓝,多阔。就像你的心一样。”

“林姐,你听到了吗?我也爱你。从十年前,那个黑暗的仓库开始,就爱上了。”

“林姐,你等我。这辈子,我帮你实现梦想。下辈子,我一定,在你二十三岁的时候,就找到你。”

海浪拍打着礁石,像是回应,又像是叹息。

后来,我用林溯留给我的钱,加上我自己的积蓄,真的开了一家自己的工作室。

我把工作室,取名叫“溯源”。

追溯过往,不忘源头。

我的事业,越做越大。

我成了别人口中成功的“陈总”。

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可爱的孩子。

我的妻子,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她知道我心里,有一个位置,永远留给了另一个人。

她不问,也不闹,只是默默地,陪在我身边。

我很感激她。

但我知道,我生命里那场最盛大的烟火,已经在九二年的那个雨夜,绽放过了。

剩下的,只是平淡的流年。

每年的清明,我都会回到那个小城,去海边,看看她。

我会跟她说说我这一年的事,我的成功,我的烦恼,我的喜悦,我的悲伤。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我身边。

有时候,我也会一个人,偷偷地回到那个已经废弃的老厂区。

那个老仓库,还在。

那扇大铁门,已经锈迹斑斑。

我试着推了推,推不动。

我靠在门上,闭上眼睛。

仿佛又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混着米糠和霉菌的味道。

仿佛又能听到,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和她在我耳边,那声绝望的叹息。

“这下,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是啊。

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但就是在那样的绝境里,我才遇到了,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那束光,很微弱,像一颗即将燃尽的星星。

但它却照亮了我之后,所有漫长的人生。

林溯,谢谢你。

谢谢你,在那个最黑的夜里,给了我最暖的拥抱。

谢谢你,用你的一生,教会了我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坚守。

如果有来生。

请你,一定,一定要等我。

来源:子默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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