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年,我因流氓罪入狱,出狱后,当年的受害人抱着孩子在等我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7 11:45 1

摘要:可真出来了,我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土路,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脚该往哪儿迈。

一九八五年,夏。

监狱的大铁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出来了。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就盼着这一声。

可真出来了,我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土路,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脚该往哪儿迈。

天,的刺眼。

我抬起袖子挡了挡,眼睛眯成一条缝。

就在那片白花花的光里,我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就站在不远处那棵老槐树下,静静地看着我。

风吹起她的蓝色布拉吉裙角,像一朵在尘土里悄悄绽放的,有点蔫了的牵牛花。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她。

林晚。

我挪不动步子了。脑子里像是有台生锈的放映机,嘎吱嘎吱地开始转。转出来的,全是八二年那个混乱、燥热、毁了我一辈子的夏天。

那时候,我是红星机械厂最年轻的八级钳工,二十出头,手上有点技术,人也傲。厂里的小伙子都爱在下班后凑在一起,抽烟,吹牛,谈论厂里哪个姑娘最俊。

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林晚。

她是厂广播站的播音员,声音甜得像抹了蜜。人也长得干净,白衬衫,两条乌黑的辫子,走起路来,辫梢在身后一甩一甩的,能甩到人心里去。

我不跟他们凑热闹,但我也看。

每次她在食堂打饭,我都会故意排在她后面,就为了闻闻她头发上那股淡淡的洗发膏味儿。

我以为,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远远地看着,闻闻味儿。

直到那天晚上。

厂里放露天电影,黑压压的全是人。我被哥们儿拉着,挤在人群里。电影放的什么我早忘了,就记得蚊子多,空气里全是汗味和烟味。

中途,我出去撒尿。

回来的时候,抄了条近路,从厂部大楼后面过。

然后,我听到了哭声。

很压抑的,像小猫在叫。

我循着声儿找过去,就看见林晚蹲在墙角,肩膀一抽一抽的。她旁边,站着李伟。

李伟是我们车间主任的侄子,仗着这层关系,在厂里横着走,谁都看不上。他追林晚追得全厂皆知,送过暖水瓶,送过处理价的的确良布料,林晚一次都没收。

“哭什么哭?”李伟的声音很不耐烦,“我跟你说话呢,是给你脸。别给脸不要脸。”

林晚不吭声,就是哭。

我当时那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我走过去,一把推开李伟。

“你他妈干什么呢?”我瞪着他。

李伟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也火了:“陈劲?这儿没你的事,滚蛋!”

“我让你滚。”我指着他的鼻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他啐了一口,“一个臭钳工,敢管我的事?”

我懒得跟他废话,转头去看林晚。

“没事吧?”我问她。

她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看着我,摇了摇头。

“走,我送你回宿舍。”我说着,就想去拉她的胳膊。

就是这一下,坏了事。

我的手刚碰到她的袖子,李伟就跟疯了一样扑上来,嘴里大喊:“耍流氓啦!陈劲耍流氓啦!”

那年头,“流氓”这两个字,是能压死人的。

周围立刻就围上来了人,手电筒的光柱在我脸上晃来晃去。我百口莫辩。

我说我是在帮她。

李伟指着我的鼻子骂,说亲眼看见我把林晚拖到墙角动手动脚。

我让林晚作证。

可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只是低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说话,就是默认。

我看着她,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后来,我就进去了。流氓罪,判了三年。

我妈来探监,哭得差点晕过去。她说,家里的脸都让我丢尽了。

我谁也不恨,我就恨林晚。

我恨她为什么不说话。哪怕她说一个字,说“不是他”,我都不会是这个下场。

这三年,我在里面砸石头,筛沙子,每天累得像条死狗。一闭上眼,就是她那张流着泪,却一言不发的脸。

我发过誓,等我出去,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可现在,她就站在我面前。

还抱着个孩子。

我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步一步地朝她挪过去。

走近了,我才看清。

她瘦了,也黑了,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当年的白衬衫变成了洗得发白的蓝布裙,乌黑的辫子也剪短了,就随意地拢在耳后。

只有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清亮,像两汪深潭。

她怀里的孩子,大概一两岁的样子,穿着件小背心,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那孩子的眉眼……

我的心,又是一哆嗦。

“你……”我嗓子干得像砂纸磨过,“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添了些沙哑和疲惫。

“接我?”我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这样的人,谁敢接?”

她没理会我的嘲讽,只是把孩子往上抱了抱,轻声说:“他叫念念。陈念。”

念念?

陈念?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孩子,又看看她。

“这孩子……”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

“你的。”

她吐出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座山,轰然砸在我心上。

我的?

怎么可能?

我跟她,清清白白,连手都没正经拉过……

不对。

我想起来了。

就在出事前的一个月,厂里组织青年去郊区植树。那天下了雨,我们都躲在一个废弃的破庙里。大家都在生火,烤衣服,乱糟糟的。

我看见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嘴唇冻得发紫。

我脱下我的外套,走过去,披在她身上。

她抬头看我,眼神里有惊讶,有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聊她的家乡,聊我的梦想,聊那本我们都偷偷看过的《第二次握手》。

回城的路上,车很颠簸。她靠在我身边睡着了。我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能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我的心跳得像打鼓。

我没忍住,偷偷亲了她的额头。

就那一下。

后来……后来……

我的记忆开始混乱。

还有一次。也是一个晚上。

李伟又去纠缠她,她跑了,一路跑到了我的单身宿舍。

那天晚上,我宿舍里的哥们儿都出去了。屋里只有我们俩。

她哭着跟我说,她怕。

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心疼得要命。

我跟她说,别怕,有我。

那天晚上,她没走。

我们……

我不敢再想下去。

那晚的细节,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脑子。她的体温,她的喘息,她抓着我胳膊的手……

我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一场因为压抑太久而生出的,不切实际的春梦。

醒来后,她已经走了。桌上放着两个热乎乎的煮鸡蛋。

我以为,那是她对我善意的回报。

原来……原来不是梦?

“为什么?”我看着她,声音里全是血丝,“为什么不告诉我?”

“怎么告诉你?”她苦笑了一下,“你第二天就被抓走了。”

“那在审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我们……”

“我说什么?”她打断我,眼圈红了,“我说我们头天晚上睡在一起了?陈劲,你想过没有,如果我说了,那我成什么了?你又成什么了?那不是流氓罪,那是更难听的罪名!我们俩,都得完蛋!”

我愣住了。

是啊。

八十年代,婚前性行为,那比流氓罪还让人抬不起头。

她一个女孩子,要是承认了,这辈子就真的毁了。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所以,她只能沉默。

她用沉默,保全了她自己,也……也算是保全了我?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心里那堵恨了三年的墙,哗啦一声,塌了。

塌下来的砖石瓦砾,把我砸得喘不过气。

“这几年……你怎么过的?”我问,声音艰涩。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

那一眼,包含的东西太多了。

委屈,辛酸,艰难,还有……一丝为人母的坚韧。

我懂了。

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在那个年代,要承受多少白眼和非议。她带着我的孩子,一个人,熬了将近三年。

我伸出手,想去摸摸孩子的脸。

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我的手,太脏了。

在里面搬了三年的石头,又粗又糙,指甲缝里全是洗不掉的黑泥。

“走吧。”她轻声说,“回家。”

家?

我还有家吗?

我妈在我进去的第二年,就因为脑溢血,没抢救过来,走了。

我那个所谓的家,早就散了。

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回我那儿。”她说,“我租了个小屋。”

我跟着她,像个提线木偶,穿过尘土飞扬的街道。

周围的人,都在看我。

那些眼神,有好奇,有鄙夷,有怜悯。

我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三年,我幻想过无数次出狱后的场景。

我想过要去报复李伟,想过要远走高僧,想过要重新开始。

我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开始。

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一个我亏欠了太多的女人,一个流着我的血的孩子。

林晚租的房子,在城郊的一片平房区。

那种最老式的筒子楼,走廊里堆满了蜂窝煤和杂物,黑乎乎的,一股子潮湿发霉的味道。

她的家,就是其中一间。

十几平米,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炉子,就占满了。

墙壁被煤烟熏得发黄,屋里唯一的光源,是那扇糊着报纸的窗户。

这就是她和我的孩子,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我的心,像是被针一下一下地扎着。

“你先坐。”她把孩子放在床上,给我倒了杯水。

水是凉的,装在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里。

我一口气喝完,喉咙里的燥热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孩子不怕生,在床上爬来爬去,咿咿呀呀地叫着,还冲我笑。

他一笑,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跟我一模一样。

我看着他,眼眶发热。

“我……”我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谢谢你?

这些话,都太轻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她先开了口。

我茫然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

一个劳改犯,能有什么打算?

回原厂?不可能了。我这样的,档案上是有了污点的,哪个国营厂子敢要?

“我去找过你们厂长。”林晚忽然说。

我猛地抬头看她。

“他说,你这情况,厂里是不能留了。但是……可以把你的关系,转到街道去。”

转到街道,就是待业青年。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无业游民。

“李伟……”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晚的脸色白了白。

“他去年提了副主任。”

我“呵”地一声冷笑。

果然。

小人得志。

我进去的这三年,他倒是平步青云了。

“你别去找他。”林晚看出了我眼里的凶光,急忙说,“陈劲,你斗不过他的。你才刚出来,别再把自己折进去了。”

“那我能干什么?”我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搪瓷缸子跳了一下,“我就这么认了?我凭什么要背着这个名声过一辈子?我儿子以后怎么办?别人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爸是个流氓犯?”

我的声音太大,吓到了床上的念念。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林晚赶紧过去抱起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哄着。

我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看着她脸上无奈又疲惫的神情,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熄了。

我算个什么男人?

只会发脾气,只会吼。

我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

我走过去,从她怀里,笨拙地接过了念念。

孩子很软,很小的一团,在我怀里扭动着,还在抽噎。

我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拍他的背。

“念念……不哭……爸爸……爸爸在……”

我说出“爸爸”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哽咽了。

念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渐渐停止了哭泣,把小脸埋在我的胸口,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都要化了。

这就是我的儿子。

我的。

为了他,我也不能再冲动。

“对不起。”我哑着嗓子对林晚说。

她摇摇头,眼圈也红了。

“不怪你。”

那天晚上,我睡在地上。

用几块木板临时搭的铺。

躺在上面,能闻到地板缝里散发出的潮气。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片被月光照亮的,斑驳的印记,一夜没睡。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得活下去。

不,不是活下去。

是要活出个人样来。

为了林晚,为了念念,也为了我自己。

第二天,我揣着林晚给我的几块钱,出门了。

我得找个活儿干。

我先去了街道。

街道办公室的大妈,戴着个老花镜,一边织毛衣,一边爱答不理地翻了翻我的档案。

“陈劲?哦,就是那个……犯错误的。”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什么脏东西。

“档案先放这儿吧。有合适的活儿,我们会通知你。”

我知道,这是场面话。

我这样的人,她们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给我找活儿。

从街道出来,我开始满大街地转。

我去了建筑工地,想去扛水泥。

工头一看我这瘦骨嶙峋的样子,直摆手:“去去去,我们这儿要的是力气大的,你这身板,别搬两袋就趴下了。”

我去了小饭馆,想去刷盘子。

老板娘上下打量我一番,撇着嘴说:“我们这儿可都是清白人,你……”

话没说完,意思到了。

我碰了一鼻子灰。

原来,坐过牢这三个字,就像一个烙印,死死地刻在了我的脑门上。

走到哪儿,都撕不下来。

那几天,我像个孤魂野鬼,在城里游荡。

白天出去找活儿,晚上拖着一身疲惫回到那个小破屋。

林晚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给我端上热饭热菜。

有时候,是玉米糊糊配咸菜。有时候,是一碗面疙瘩汤。

我知道,她也没钱。

她早就被厂广播站辞退了,现在靠给人家缝缝补补,赚点辛苦钱。

桌上那台老掉牙的蝴蝶牌缝纫机,就是她的饭碗。

我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养着。

我心里那点仅存的自尊,被碾得粉碎。

那天晚上,我又喝了点酒。

两毛钱一两的劣质白干,烧得我喉咙火辣辣的。

借着酒劲,我跟林晚说:“要不……你带着孩子走吧。”

她正在灯下给念念缝一件小褂子,闻言,手里的针停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别跟着我了。”我看着地面,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就是个废物,是个劳改犯。我给不了你和孩子好日子。你跟着我,只会受苦。”

“陈劲。”她放下手里的活儿,定定地看着我,“你看着我。”

我没动。

“你看着我!”她加重了语气。

我缓缓地抬起头。

她的眼睛里,没有嫌弃,没有鄙夷,只有失望。

“我等了你三年。”她说,一字一句,“我一个人,把孩子拉扯这么大。我被人戳脊梁骨,被人骂破鞋。我住在这十几平米的破屋里,冬天连个囫囵的煤球都买不起。我图什么?陈劲,你告诉我,我图什么?”

我哑口无言。

“我图的,不是你出人头地,不是你大富大贵。我图的,就是你这个人!就是等你有朝一日出来,我们一家三口,能真真正正地在一起!”

“可现在呢?”她的声音带了哭腔,“你出来了,你却跟我说这种话?你让我走?陈劲,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是啊。

我还是不是个男人?

遇到一点挫折,就想当缩头乌龟。

我算什么男人?

“对不起。”我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对不起,林晚。我混蛋,我说的是混蛋话。”

她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把这三年的委屈,这三年的辛酸,全都哭了出去。

我抱着她,就像抱着全世界。

那一刻,我对自己说,陈劲,你不能再这么颓下去了。

你得支棱起来。

第二天,我没再出去瞎转悠。

我把我那身手艺,捡了起来。

八级钳工,不是吹的。虽然在里面三年没碰,但底子还在。

钳工不光会锉,会锯,会钻。更重要的是,懂机械原理。

那个年代,收音机、手表、缝纫机,都是金贵东西。坏了,舍不得扔,都得找人修。

可会修的人,不多。

我从废品站淘了些旧零件,又从林晚那儿拿了她攒下的最后几块钱,买了些必需的工具。

就在我们那个筒子楼的过道里,支了个小摊。

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四个字:修理家电。

刚开始,没人理我。

邻居们都知道我的底细,看我的眼神都带着防备。

谁敢把金贵玩意儿交到一个劳改犯手上?

我也不急。

每天,我就坐在那儿,拆拆装装那些从废品站淘来的破烂。

一个星期后,机会来了。

住我对门的张大妈,她家的那台上海牌收音机,不出声了。

她儿子拿去国营修理部,老师傅看了看,说里面的电子管坏了,没得配,修不了。

张大妈心疼得不行,那可是她儿子结婚时买的三大件之一。

那天,她看我又在摆弄那些零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收音机拿了过来。

“小陈,你……你看看这个,还能修不?”

我接过来,打开后盖,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实是电子管老化了。

这种老式的电子管,市面上确实不好找。

但是……

我想起在废品站,看到过一台被砸烂的电子管电视机。那里面的管子,型号说不定能对上。

我对张大妈说:“大妈,你放这儿吧。我试试。”

我跑了一下午废品站,硬是在一堆破铜烂铁里,扒拉出两根还能用的电子管。

回来后,我小心翼翼地换上,接上电。

“滋啦……”

一阵电流声后,收音机里,传出了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张大妈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哎呀!好了!真的好了!”

她非要塞给我五块钱。

我没要。

我说:“大妈,以后有什么要修的,您说话。”

这一下,我在我们这片儿,出名了。

一个劳改犯,手艺居然比国营修理部的老师傅还好。

这可是个新鲜事。

渐渐地,开始有人拿着东西来找我修。

手表,风扇,缝纫机……

我来者不拒。

能修的,我当场修好,只收个零件钱和几毛钱的手工费。

修不了的,我也不瞎捣鼓,实话告诉人家。

我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

虽然赚得不多,但至少,我能靠自己的手艺,养活林晚和念念了。

每天晚上,我把白天赚来的毛票、角票,一张一张地捋平,交给林晚。

她就坐在灯下,仔细地数。

数完后,她会抬起头,对我笑。

那笑容,比我这辈子见过的任何东西,都好看。

日子,好像就这么走上了正轨。

我以为,那些不堪的过去,可以慢慢地被时间冲淡。

直到我再次遇到李伟。

那天,我收摊早,想去菜市场买块肉,给林晚和念念改善改善伙食。

就在菜市场门口,我看到了他。

他比三年前胖了,也更油了。穿着一身崭新的干部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胳膊下夹着个公文包。

他身边,还跟着几个点头哈腰的人。

他正唾沫横飞地跟人吹嘘着什么。

我下意识地想躲开。

可他,已经看到我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夸张的惊讶表情。

“哎呦!这不是陈劲吗?”他大声嚷嚷起来,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也不跟老同事说一声?”

周围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捏紧了拳头。

指甲掐进了肉里。

“李主任。”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别这么叫,多生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动作,充满了施舍和炫耀,“听说你现在……在外面摆摊修东西?”

“是。”

“唉,可惜了。”他摇着头,一脸的痛心疾首,“当年多好的一个技术苗子啊,怎么就走了歪路呢?年轻人,就是冲动。不过没关系,犯了错,改了就好嘛。”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可我听得清清楚楚,他是在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他是在提醒所有人,我陈劲,是个劳改犯。

“现在日子不好过吧?”他故作关心地问,“要不要我帮你跟街道说说,给你安排个扫大街的活儿?也算是个正经工作,比你现在这样强。”

他身边的几个人,都发出了附和的笑声。

那笑声,比刀子还尖。

我看着他那张得意的脸,三年前的火气,又一次冲上了头顶。

我真想一拳砸烂他那副假惺惺的嘴脸。

但是,我忍住了。

我不能冲动。

我不是三年前那个愣头青了。

我身后,有林晚,有念念。

我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多谢李主任关心了。我现在挺好。靠手艺吃饭,不偷不抢,心里踏实。”

李伟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行啊,陈劲。有骨气。”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就祝你生意兴隆了。”

说完,他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很久都动不了。

我知道,这事儿没完。

李伟这种人,睚眦必报。

他今天没能在我这儿讨到便宜,肯定会想别的法子来对付我。

果然,没过几天,麻烦就来了。

那天,工商和联防队的人,突然冲到了我们楼道里。

领头的,我认识,是这片儿的工商所长老赵。

“谁是陈劲?”老赵板着脸问。

“我是。”我站了起来。

“有人举报你无证经营,投机倒把。”老赵一挥手,“东西都给我扣了!”

几个人上来,就要搬我的工具箱和零件。

“凭什么!”我急了,一把护住我的摊子,“我修个东西,收几毛钱手工费,怎么就成投机倒把了?”

“有没有证?没证就是非法经营!”老赵说得理直气壮。

我当然没证。

我一个劳改犯,谁给我办证?

“这是有人故意整我!”我吼道。

“谁整你?有证据吗?”老- 赵冷笑一声,“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

我被他们推搡着,带走了。

林晚抱着念念追了出来,哭着喊我的名字。

我回头,冲她喊:“别怕!我没事!”

我知道,这肯定是李伟搞的鬼。

除了他,没人会这么下作。

在工商所,我被关了一天。

他们反复问我,是不是高价倒卖零件,是不是牟取暴利。

我把我的账本拍在桌子上。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我修一个收音机,收五毛。修一个手表,收一块。

这叫牟取暴利?

可他们不听。

他们说,有人证。

人证,就是上次那个被我拒绝修理一个破风扇的男人。他说我漫天要价,态度恶劣。

我气得发笑。

这摆明了就是李伟找来的托儿。

可是,我没有证据。

老赵最后跟我说:“陈劲,念你是初犯,这次就不追究你刑事责任了。罚款五十,东西没收。以后要是再敢无证经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五十块!

那是我起早贪黑,修了几十个家电,才辛辛苦苦攒下的钱。

我的心在滴血。

从工商所出来,天都黑了。

我像个被抽了筋的木偶,一步一步地往家走。

我的饭碗,被砸了。

我好不容易才看到的一点点希望,又被掐灭了。

回到家,林晚正抱着念念,在门口等我。

看到我,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接过我手里那张罚款单,然后拉着我进了屋。

桌上,有热好的饭菜。

我一口也吃不下。

“林晚,”我哑着嗓子说,“我们……离开这儿吧。”

离开这个城市。

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也许,还能重新开始。

林晚看着我,看了很久。

“陈劲,”她缓缓地说,“我们不能走。”

“为什么?”

“我们走了,就等于认了。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你陈劲,就是个流氓,就是个投机倒把的坏分子。你让念念以后怎么抬头做人?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吗?”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是啊。

我能走,可我身上的污点,能洗掉吗?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怎么办?”我绝望地问,“他现在是副主任,我们斗不过他的。”

“不一定。”林晚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陈劲,你还记得三年前,厂部大楼后面,除了我们和李伟,还有没有别人?”

我愣了一下,开始拼命地回忆。

那天晚上,太黑,太乱了。

我只记得手电筒的光,和周围人嘈杂的议论声。

“好像……好像有个人……”我努力地在记忆的碎片里搜寻,“我推开李伟的时候,墙角那边,好像有个黑影闪了一下。像是……像是捡煤渣的老王头。”

老王头,是厂里锅炉房的烧锅炉的。一个老实巴交,胆小怕事的老头。

“对!就是他!”林晚肯定地说,“我当时也看到了。只是后来人一多,他就不见了。”

“他肯定看到了当时的情况!”我激动起来,“只要他肯出来作证,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可是……他敢吗?”林晚担忧地说,“李伟现在是领导,老王头一个烧锅炉的,得罪了他,还有好果子吃吗?”

我沉默了。

是啊。

时隔三年,让一个老实人去得罪一个当权的副主任。

这太难了。

但是,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必须去试一试。

第二天,我找到了锅炉房。

老王头正在铲煤,背驼得像只虾米。

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想躲。

“王大爷。”我叫住他。

他停下动作,不敢看我。

“陈……陈劲啊。你……你出来了。”

“王大爷,三年前那天晚上,在厂部大楼后面,您是不是也在?”我开门见山地问。

老王头的脸,一下子白了。

他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我那天晚上在家睡觉,哪儿也没去。”他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神躲闪。

“王大爷!”我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您是个好人,您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陈劲到底有没有耍流氓,您心里最清楚!”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连连摆手,转身就要走。

我一把拉住他。

“王大爷,我求您了。我坐了三年牢,我认了。可现在,李伟他还不放过我!他砸了我的饭碗,他想把我往死里逼!我死了不要紧,可我还有老婆孩子!我儿子才两岁,他不能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是流氓犯的儿子啊!”

我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一个大男人,当着别人的面,哭得像个孩子。

老王头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泪光。

他犹豫了。

我知道,他的良心,在挣扎。

“王大爷,”我放缓了语气,“我不要您去厂里给我作证,我也不想连累您。我只要您……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写下来,按个手印。行吗?”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一封匿名的信。

只要内容是真实的,就可能引起厂领导的注意。

老王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答应了。

他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作孽啊。”

他把我带到他那间又黑又小的休息室,找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颤颤巍巍地写下了他那天看到的一切。

他写得很慢,很吃力。

写完后,他从一个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红色的印泥盒子,郑重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我拿着那封信,手都在抖。

那薄薄的一张纸,承载着我全部的希望。

我给老王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王大爷。”

他摆摆手,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去吧。别让人看见。”

我把信,投进了厂纪委的举报信箱。

然后,就是漫长的,煎熬的等待。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

厂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

也许,这封信,石沉大海了。

也许,厂领导根本不相信一封匿名信。

也许,他们官官相护,根本不想管这种陈年旧事。

那几天,我又陷入了绝望。

我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就是抽烟。

林晚看着我,急在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劝。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转机,毫无预兆地来了。

那天,张大妈又来找我。

她家那台被我修好的收音机,又不响了。

我打起精神,帮她检查。

拆开后盖,我发现,里面的电子管,被人为地拔松了。

我心里一动。

我问张大妈:“大妈,这收音机,除了您,还有谁碰过?”

“没谁啊……”张大妈想了想,“哦,对了,前两天,李主任来我们这片儿检查卫生,到我家坐了会儿。他看到这收音机,还夸我保养得好呢。他还……他还拿起来看了看。”

李伟!

又是他!

我瞬间明白了。

他这是在报复。

他不仅要砸我的饭碗,还要毁我的名声!

他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我陈劲修东西,就是个半吊子,是个骗子!

太狠了。

太毒了。

一股怒火,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捏着那根松动的电子管,浑身发抖。

不行。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必须反击。

我把电子管重新插好,对张大妈说:“大妈,修好了。是里面线路有点老化,接触不良。”

我不能告诉她真相。

我怕吓到她。

送走张大妈,我立刻找到了林晚。

“林晚,你帮我个忙。”

我把我的计划,跟她说了一遍。

她听完,脸色发白。

“陈劲,这……这太冒险了。”

“不冒险,就得等死。”我看着她,眼神坚定,“林晚,你信我吗?”

她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

然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信你。”

第二天,我们这片平房区,突然传开了一个消息。

说那个劳改犯陈劲,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批新的电子管,能修好所有国营修理部都修不好的老式收音机。

消息,是我让林晚去找那些找我修过东西的大妈大婶们,故意放出去的。

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整个厂区都知道了。

第三天,李伟果然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工商的老赵,和几个联防队员。

阵仗,比上次还大。

他一脚踹开我虚掩的门,指着我的鼻子,厉声喝道:“陈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倒卖国家管控的电子元件!人赃并获,我看你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他身后,老赵他们就要上来抄家。

我站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李主任,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少废话!”李伟以为我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你倒卖的电子管呢?藏哪儿了?赶紧交出来!”

“电子管?”我故作惊讶,“我哪儿有什么电子管?”

“还敢狡辩!”李伟指着旁边看热闹的邻居,“他们都看见了!你到处宣扬,说你有新货!”

“哦,您说的是这个啊。”我慢悠悠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布包,打开。

里面,是十几根大小不一的电子管。

李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好啊!陈劲!证据确凿!老赵,给我铐起来!”

老赵他们正要上前。

“等等!”我大喊一声。

我拿起一根电子管,举到李伟面前。

“李主任,您是领导,见多识广。您给大伙儿瞧瞧,我这电子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了过去。

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哼,装得还挺像。”他冷笑着,“别以为做个假货就能蒙混过关!”

“是吗?”我笑了,“那您再看看这个。”

我从布包里,又拿出一件东西。

是一台被砸得稀巴烂的,老式黑白电视机的显像管。

“李主任,您再看看,我这些‘新货’,是不是都是从这上面拆下来的?”

李伟的脸色,瞬间变了。

周围的邻居们,也都看明白了。

我那些所谓的“新货”,根本就是从废品堆里扒出来的旧零件!

“你……”李伟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步步紧逼,“我一个劳改犯,没钱没路子,我去哪儿搞新的电子管?我不过是把别人不要的废物,拆下来,修修补补,给街坊邻居行个方便,赚几毛钱的辛苦钱。这……也犯法吗?”

我的话,引起了周围邻居的共鸣。

“就是啊!小陈帮我修好了风扇,才收了我们两毛钱!”

“我家那台缝纫机,都快报废了,也是小陈给修好的!”

“人家靠手艺吃饭,怎么了?”

舆论,瞬间倒向了我。

老赵他们的脸色,也变得很尴尬。

他们知道,他们被李伟当枪使了。

“李主任!”我盯着李伟,声音陡然拔高,“您今天带着工商和联防队,气势汹汹地来抄我的家,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我‘投机倒把’,还是因为……我挡了您的路?”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伟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胡说?”我冷笑一声,“那张大妈家的收音机,是怎么回事?您敢说,不是您动的手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这个我们可以不提。那我们,就说说三年前的事!”

我这句话一出口,李伟的脸,彻底白了。

“陈劲,你别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的复印件,举了起来,“李伟,三年前,你为了得到林晚,不惜栽赃陷害我,把我送进监狱!你以为这件事,就没人知道吗?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一辈子吗?”

“假的!都是假的!是你伪造的!”李伟状若疯狂地嘶吼着。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不是假的。”

人群分开一条路。

老王头,拄着一根棍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他走到了我的身边,看着李伟,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了胆怯,只有愤怒。

“那封信,是我写的。上面按的,是我的手印。”

“三年前那个晚上,我亲眼看见,是李伟你,纠缠林晚不成,恼羞成怒。是陈劲他,出手帮忙。也是你,恶人先告状,大喊抓流氓!”

老王头的话,像一颗炸雷,在人群中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伟看着老王头,像是见了鬼一样,一步一步地后退。

“你……你胡说……你跟他是一伙的!”

“我胡说?”老王头冷笑一声,“李伟,你忘了?那天晚上,你为了拉扯林晚,袖子被墙上的钉子,划破了一道口子。你敢不敢,把你今天穿的这件干部服脱下来,让我们看看,你那件旧衬衫的袖子上,有没有补丁?”

李伟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胳膊。

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相,大白了。

李伟瘫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老赵一挥手,对身后的联防队员说:“把他,带走!”

李伟被拖走的时候,像一条死狗。

他没有看我,他的眼神,怨毒地盯着老王头。

我知道,是我连累了王大爷。

我走过去,想对他说声谢谢。

老王头却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

“小陈,别这么看我。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这三年,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今天,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那天之后,厂里很快就下来了处理结果。

李伟因为诬告陷害,以及多项经济问题,被开除公职,移交司法机关。

我的案子,也得到了重审。

虽然因为年代久远,证据不足,没能完全平反。但厂里给了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结论: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我的档案,被从街道提了回来。

厂长亲自找我谈话,问我愿不愿意回厂。

他说,可以给我安排一个相对清闲的岗位。

我拒绝了。

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

我对厂长说,我想自己干。

我想把我的那个修理摊,正儿八经地干起来。

厂长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他帮我办好了一切手续。

我的“陈记家电修理铺”,在一条临街的巷子里,正式开张了。

开张那天,鞭炮齐鸣。

张大妈、老王头,还有好多受过我帮助的街坊邻居,都来道贺。

林晚抱着念念,站在我身边。

她给我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蓝色的卡其布中山装,笔挺。

阳光下,她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

“陈劲,”她说,“真好。”

是啊。

真好。

我看着门口那块崭新的招牌,看着周围一张张善意的笑脸,看着怀里冲我咿呀学语的儿子。

我的眼眶,又一次湿了。

我的人生,从八二年的那个夏天,跌入谷底。

又在八五年的这个夏天,重新开始。

晚上,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在属于我们自己的店里,吃了一顿团圆饭。

我喝了点酒。

这一次,酒是甜的。

我对林晚说:“林晚,等我攒够了钱,我们就结婚。我要给你买最好看的红裙子,要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

她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好。”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在她怀里已经睡熟的念念。

心里,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叫做“幸福”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我身上的烙印,或许永远也无法完全褪去。

但是,我不怕了。

因为我的身边,有他们。

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重新开始了。

来源:风过晨为邻一点号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