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个数字在手机屏幕上,像一串没有温度的符号,可我知道,它滚烫得能灼伤人。
我按下转账确认键的时候,指尖是冰凉的。
一百万。
这个数字在手机屏幕上,像一串没有温度的符号,可我知道,它滚烫得能灼伤人。
这笔钱,是我瞒着陈言,从我们联名账户里转出去的。
收款人的名字是林舟。
我的男闺蜜。
或者说,曾经是。
我关掉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有些苍白的脸。
客厅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咔哒,咔哒,像在给我的心跳计数。
陈言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翻了一半的书,但他没有看。
他的目光越过书页,落在我身上,已经很久了。
我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安静得像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塑,但你知道,他什么都看见了。
“我把钱给林舟了。”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划过木头。
我以为他会质问,会生气,会像所有正常的丈夫一样,问我为什么要把这么大一笔钱,给另一个男人。
可他没有。
他只是慢慢地合上了书,放在茶几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响。
然后,他看着我,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嗯。”
就一个字。
没有然后了。
他站起身,替我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我手边,杯壁的温度透过我的掌心,传来一点暖意。
“早点睡。”他说,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听不出喜怒。
说完,他就上楼了。
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那杯水,水面上倒映着天花板上那盏华丽却冰冷的水晶灯。
他的反应,比我想象中任何一种暴怒,都让我感到害怕。
那种感觉,就像你用尽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所有的力气都无处着落,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恐慌。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那杯水彻底凉透。
那一夜,我几乎没睡。
我反复想着陈言那个平静的眼神,那个简单的“嗯”字。
他在想什么?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还是说,在他心里,我,或者说这一百万,根本无足轻重?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很早,头疼得厉害。
陈言已经不在了,床的另一边是凉的,只有枕头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
他总是这样,走得很早,回来得很晚,像个生活在我世界里的影子。
我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看看新闻。
一条财经推送,就那么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
标题很短,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新锐设计公司“浮光”宣布破产清算,创始人林舟疑似卷款失联。】
“浮光”。
林舟的公司。
那个承载着我们大学时期所有梦想的名字。
我昨天才把一百万打过去的公司。
破产了。
手机从我手里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我整个人都懵了,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四肢冰冷。
怎么会?
怎么可能这么快?
昨天林舟还给我打电话,声音里充满了希望和感激,他说有了这笔钱,公司就能渡过难关,就能拿下那个重要的大项目,他说,我们当年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他的声音言犹在耳,可现在,新闻上白纸黑字地写着:破产。
我颤抖着手,捡起手机,拨通了林舟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遍,两遍,三遍……永远是那道冰冷的女声。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无底的深渊里。
我疯了一样地给所有我们共同的朋友打电话,可没有一个人知道林舟去了哪里。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
我忽然想起了陈言。
他昨晚那平静的反应,那个意味深长的“嗯”字。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
是他做的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在我心里疯狂地滋长。
陈言有这个能力。
他的商业帝国,是我无法想象的庞大。
让一个小小的设计公司在一夜之间消失,对他来说,或许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可是,为什么?
就因为我把钱给了林舟?
因为他吃醋了?
这个想法让我觉得荒谬,又忍不住地心头发冷。
我和陈言结婚三年,他从未干涉过我的任何事情,包括我和林舟的友谊。
他给了我一张没有额度的副卡,给了我足够的自由。
我们的婚姻,更像是一种商业合作,相敬如宾,互不打扰。
我们之间,有亲情,有责任,唯独没有那种炙热的、会让人嫉妒的爱情。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再也坐不住了,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我要去找他,我要当面问清楚。
我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城市的景象在窗外飞速倒退,像一帧帧模糊的电影画面。
我的脑子里,全是过去那些纷乱的片段。
我和林舟,是在大学的画室里认识的。
那时候,我们都是设计系最扎眼的学生。
他有才华,有梦想,整个人都像太阳一样,闪闪发光。
我们一起熬夜画图,一起在学校后面的小吃街吃廉价的麻辣烫,一起在天台上喝着啤酒,畅想未来。
他说,以后要开一家全中国最牛的设计公司,名字就叫“浮光”,取自“浮光掠金,静影沉璧”。
他说,到时候,我就是公司的首席设计师。
我笑着说好。
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空气里都弥漫着梦想和青春的味道。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那样走下去。
直到陈言的出现。
他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比我们高几届,毕业后就创立了自己的公司,短短几年就声名鹊起。
他作为杰出校友回校演讲,我在台下仰视着他。
他英俊,沉稳,身上有一种与我们这些毛头小子截然不同的成熟魅力。
他像一座山,沉默,却让人无法忽视。
后来,他开始追求我。
没有鲜花,没有浪漫的告白,他的方式直接又笨拙。
他会算好我下课的时间,让司机把车停在教学楼下。
他会把我随口提过的一家很难订位的餐厅,包下来,只为了和我吃一顿饭。
他会记住我所有不经意的喜好,然后不动声色地满足我。
面对这样强势又细致的追求,我动摇了。
一边是林舟那炙热却遥远的梦想,一边是陈言触手可及的安稳未来。
我像所有俗气的女主角一样,选择了后者。
毕业那天,林舟在天台上等我,他喝了很多酒,眼睛红红的。
他问我:“为什么?”
我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我说:“对不起。”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就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开始创业,四处碰壁,艰难地维持着他的“浮光”。
而我,嫁给了陈言,住进了城市的顶级豪宅,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但我们还是朋友,或者说,我以为我们还是。
我会偶尔接济他,他从不拒绝,也从不说谢谢。
这仿佛成了我们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种我对过去的补偿。
这次,他说公司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需要一百万周转。
他说,只要挺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看着他发来的照片,他瘦了很多,眼里的光也黯淡了。
我心软了。
我觉得,我欠他的。
我欠他一个梦想。
所以,我动用了那笔钱。
那是我和陈言婚后财产的一部分,我知道,我没有权利擅自挪用。
但我还是做了。
我抱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冲动,想要填补心里的那个窟窿。
我以为,这是我和林舟之间的事,是我对青春的一场告别。
我从没想过,会把陈言牵扯进来。
车子停在陈言公司楼下。
我看着那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阳光照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冰冷刺眼的光。
这里是陈言的王国。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前台认识我,恭敬地把我引向总裁专属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我的心也越悬越高。
陈言的办公室在顶层。
他的秘书看到我,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
是陈言的声音。
我推开门。
巨大的落地窗前,陈言正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市。
他的背影挺拔,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孤单。
“你来了。”他没有回头,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来。
“是你做的,对不对?”我开门见山,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他缓缓转过身。
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让他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
他承认了。
承认得那么干脆,那么理所当然。
我的心猛地一沉,所有的猜测都变成了现实。
愤怒和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为什么?”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凭什么这么做?那是林舟的梦想!也是我的!”
“你的梦想?”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情绪,像是嘲讽,又像是悲哀。
“对!我的梦想!”我红着眼睛看着他,“你毁了它!就因为我动了你的钱?陈言,你是不是觉得,你用钱买下了我,就可以控制我的一切?”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疲惫。
“我没有控制你。”
“那你为什么要毁了‘浮光’?”
“我不是在毁了它,”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在救你。”
“救我?”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用毁掉我朋友的公司来救我?陈言,你这个借口也太可笑了!”
他没有再解释,只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文件夹,扔在我面前。
“你自己看。”
我迟疑地打开文件夹。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资料。
第一页,是林舟的个人征信报告,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的各种贷款和信用卡逾期记录,负债总额是一个我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
第二页,是“浮光”公司的真实财务报表,亏损严重,资不抵债,早就成了一个空壳。
第三页,第四页……后面全是林舟利用公司名义,在外面签下的各种高利贷合同,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赌博网站流水。
我的手开始发抖,那些白纸黑字,像一把把尖刀,刺进我的眼睛。
这……这是林舟?
那个在我记忆里,干净,骄傲,眼里有光的少年?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你。”陈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冷而清晰。
“他的公司,在一年前就已经濒临破产了。他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靠着骗投资人的钱和借高利贷维持。”
“他找上你,不是因为你是他的朋友,而是因为,你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给他的那一百万,根本不是用来救公司的,而是用来填他赌博欠下的窟窿。”
“就算没有我,‘浮光’也撑不过这个星期。到时候,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找不到他,就会来找你。因为你是最后的投资人。”
陈言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拳,打在我的心上。
我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不相信。
我不敢相信。
那个和我一起在天台喝酒,说要改变世界的林舟,怎么会变成一个骗子,一个赌徒?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他不会骗我的……”
“你还不明白吗?”陈言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怒气,“从你嫁给我那天起,你在他眼里,就不是那个一起画画的女孩了,你是一个移动的提款机。”
“他这些年,陆陆续续从你这里拿走了多少钱?你有没有算过?”
我愣住了。
我从来没算过。
每次他开口,说项目缺钱,说要给员工发工资,我都会转给他。
几万,十几万……我从来没觉得那是多大的数目。
因为在我心里,那是我对他的亏欠。
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项目,所谓的员工,是不是都只是他编造出来的谎言?
“你给他的那一百万,打过去的第二天,就被他分批转到了好几个境外的赌博账户。”
陈言把他的手机递给我,上面是银行的流水记录,清晰地显示着资金的去向。
证据确凿。
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原来,我一直珍藏在心底的那份青春记忆,那份带着愧疚的友谊,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以为我在弥补遗憾,其实,我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傻瓜。
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我哭的不是那一百万,而是我那被彻底摧毁的,关于青春和梦想的全部信仰。
那个穿着白衬衫,在阳光下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死了。
死在了这个冰冷的,充满了文件的办公室里。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嗓子都哑了。
陈言一直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站在我身边。
他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接过来,胡乱地擦着眼泪。
“他……他人呢?”我哽咽着问。
“跑了。”陈言说,“昨天晚上,拿着你给他的钱,买了去东南亚的机票。”
“那你……”我抬起头,看着他,“你收购了‘浮光’的空壳,替他还清了那些高利贷?”
新闻上说的是破产清算,但以陈言的手段,他不可能只是让它破产那么简单。
他一定是把所有后续的麻烦,都揽了下来。
那些高利贷公司,才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林舟,更不会放过我这个“最后的投资人”。
陈言这么做,是在替我挡掉所有的危险。
他看着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个男人,用最冷酷的方式,替我收拾了一个最烂的摊子。
他毁掉了我的幻想,也保护了我的安全。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问。
如果他早点把这些证据给我看,我也不会……
“告诉你,你会信吗?”他反问。
我愣住了。
是啊,我会信吗?
在昨天之前,如果有人告诉我林舟是这样的人,我大概会觉得那个人是在污蔑他,是在挑拨离间。
我会固执地相信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陈言太了解我了。
他知道,只有让我亲眼看到幻想破灭,我才会真正清醒。
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残忍的方式。
他让我把钱打过去,然后,亲手把这个泡沫捅破,让所有的肮脏和不堪,都暴露在我面前。
代价是那一百万。
但对他来说,或许,用一百万,买我一个教训,让我彻底和过去告别,是值得的。
“对不起。”我说,声音很轻。
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对不起,我把我们的婚姻,当成了一场交易。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你。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回家吧。”他说。
那天,是陈言第一次,在工作时间,提前离开公司。
他亲自开车,载我回家。
车里很安静,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我失去了一个朋友,或者说,失去了一个幻想。
却好像,第一次开始,认识我的丈夫。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出了大学时的那些画册。
画册里,有很多我和林舟的合影,还有我们一起画的设计稿。
每一张,都记录着一段我以为很美好的过去。
我看着照片上笑得无忧无虑的自己,和那个眼神清澈的林舟,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把那些照片,一张一张地撕掉。
撕得很慢,很用力。
像是要和过去,做一场彻底的切割。
晚上,陈言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粥。
我没胃口,但他还是把碗放在床头。
“吃点东西。”
他坐在床边,看着我。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光线很柔和。
“陈言,”我看着他,忽然很想知道,“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知道……我和林舟的事吗?”
我知道,他肯定做过背景调查。
像他这样的人,不会娶一个身家不清白的女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
“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这个问题,我藏在心里三年了。
我一直觉得,他娶我,或许是因为我的家庭背景,或许是因为我性格温顺,适合当一个豪门妻子。
我从没想过,会和“爱”这个字有关。
他看着我,黑色的眼眸里,映着台灯的光,像是有星辰在闪烁。
“因为,”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认真,“第一次在学校礼堂看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里,有光。”
我的心,猛地一跳。
那场演讲,我记得。
我在台下,仰望着他,觉得他像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
我不知道,原来那时候,他也看见了我。
还看见了我眼里的光。
“后来,我看到你和那个叫林舟的男生在一起,你眼里的光,更亮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以为,那就是你想要的幸福。所以,我没有打扰。”
“直到毕业那天,我看到你一个人坐在湖边哭。”
我的呼吸一滞。
我记得那天。
我和林舟在天台不欢而散后,一个人跑到学校的未名湖边,哭得撕心裂肺。
我以为,那个狼狈的时刻,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时候我就在想,”陈言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果那小子给不了你幸福,那么,换我来。”
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震撼。
原来,我以为的商业联姻,我以为的各取所需,背后竟然藏着这样深沉的,不为人知的爱意。
这个沉默的男人,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已经爱了我那么多年。
他看着我哭,没有像以前一样递纸巾,而是伸出手,用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擦掉了我脸上的泪水。
他的动作很笨拙,甚至有些僵硬。
但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别哭了。”他说,“以后,你的光,我来守护。”
那一刻,我心里的某块地方,彻底崩塌了。
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像是要把这三年的委屈,这十年的错过,全都哭出来。
他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就用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冰冷。
很宽阔,很温暖,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港湾,其实一直就在我身边。
只是我,被过去的幻影蒙蔽了双眼,从来没有看见。
从那天起,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陈言不再是那个早出晚归的影子丈夫。
他会尽量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回家陪我吃饭。
他话依然不多,但会认真听我讲的每一件小事,哪怕只是今天下午茶的蛋糕很好吃。
他会笨拙地学着给我制造惊喜。
比如,在我生日那天,他包下了一整个画廊,里面展出的,全是我大学时期的作品。
那些画,都是他托人,从学校的档案室里,一张一张找回来的。
我站在画廊中央,看着那些青涩却充满梦想的笔触,泪流满面。
陈言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我毁了你的一个‘浮光’,”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但我可以给你,无数个真正的画廊。”
我转过身,踮起脚尖,第一次,主动吻了他。
我们的生活,终于开始有了婚姻该有的温度。
我也试着,去走进他的世界。
我开始关心他的工作,了解他的公司。
我才知道,他撑起那么大一个商业帝国,有多么不容易。
他每天要面对的压力和算计,是我无法想象的。
但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露过一丝一毫的疲惫。
他给我的,永远是那个沉稳可靠的背影。
有一次,我给他送午饭,在他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很旧的相框,被他放在书架最不显眼的一个角落。
相框里,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女孩坐在大学的画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她正低着头,认真地画着画,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
那个女孩,是我。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很小的字,是手写的。
“我的浮光。”
我的心,像是被瞬间填满了。
原来,我才是他的“浮光”。
我拿着相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到他的秘书。
那个干练的女秘书看到我手里的相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她说:“太太,这个相框,陈总放了快十年了。”
“从他创立公司第一天起,就一直摆在这里。”
“他说,每次累的时候,看看它,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我终于明白,陈言为我做的一切。
他不是要控制我,也不是要用钱来衡量我们的感情。
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深沉地,爱着我。
他给了我一个安稳的壳,让我在里面可以肆意地做梦,哪怕那个梦里,没有他。
他默默地守护着我,替我挡掉所有的风雨,甚至不惜扮演一个“恶人”的角色,来打醒我。
而林舟的事,也终于有了后续。
他因为涉嫌商业诈骗和非法集资,被国外的警方逮捕,引渡回国。
开庭那天,我去了。
我隔着很远,看着被告席上的他。
他瘦得脱了相,眼神浑浊,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他好像也看到了我,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那一刻,我心里,再也没有了恨,只剩下一声叹息。
我们终究,都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而我,何其有幸,在走错了路之后,还能被人拉回来。
庭审结束,我走出法院。
阳光很好,有些刺眼。
我看到陈言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他靠在车门上,正看着我。
看到我出来,他朝我微微一笑。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轻松,那么温柔。
像冬日里的暖阳,瞬间融化了所有的冰雪。
我朝他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都结束了。”我把脸埋在他胸口,闷声说。
“不,”他抱着我,声音里带着笑意,“是刚开始。”
是啊。
我和我的过去,都结束了。
而我和陈言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后来,陈言真的以我的名义,成立了一个艺术基金,专门用来扶持那些有才华,却缺少机会的年轻设计师。
我负责基金的日常运营。
每天和那些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打交道,看着一个个美好的创意,在我们的帮助下,变成现实。
我好像又找回了大学时,那种为了梦想而热血沸腾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
我的身边,有陈言。
他会在我为了一个项目方案熬夜的时候,默默地给我披上一件外套,端来一杯热牛奶。
他会在我因为某个设计师的固执而生气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帮我分析问题,找到解决的办法。
他不懂设计,但他懂我。
他用他的理性和沉稳,完美地中和了我的感性和冲动。
我们成了彼此最好的搭档。
有一次,基金会举办了一场年度作品展。
在庆功宴上,我作为负责人,上台致辞。
我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坐着的,一张张年轻而充满希望的脸。
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林舟在天台上对我说的话。
他说,要开一家全中国最牛的设计公司。
如今,他失败了。
而我,却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这个梦想。
不,这已经不仅仅是他的梦想了。
这也是我的梦想。
是我和陈言,共同的梦想。
致辞的最后,我看向台下第一排,那个正温柔地注视着我的男人。
我说:“最后,我要感谢一个人。他不是设计师,却给了无数设计师一个实现梦想的舞台。他话不多,却用行动告诉了我,什么是真正的守护。”
“他是我先生,陈言。”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言站起身,朝大家微微颔首,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
他的眼睛里,有我熟悉的,那片深邃的星海。
还有,我曾经在他身上寻找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找到的东西。
那束,只为我而亮的光。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我问他,为什么娶我。
他说,因为我眼睛里有光。
可他不知道,遇见他,才是我这辈子,最亮的光。
宴会结束后,我和陈言走在回家的路上。
晚风很轻,月色很美。
我们都没有开车,就那么慢慢地走着。
“我今天,讲得怎么样?”我挽着他的胳膊,像个邀功的小孩。
“很好。”他说。
“哪里好?”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
“你站在台上的时候,眼睛里,又有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笑了。
我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陈言,”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光,一直都在。只是以前,它照错了方向。”
“现在,它找到回家的路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把我紧紧地拥进怀里。
我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那一刻,我无比确定。
我这一生,所有的错过,所有的遗憾,都只是为了,最终能走向他。
那个在我人生最迷茫的时候,用沉默的爱,为我兜底的男人。
那个教会我,真正的梦想,不是执着于过去的幻影,而是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的男人。
我的丈夫,陈言。
后来,我们的生活,平淡却充满了幸福的细节。
我们会像所有普通夫妻一样,在周末的早晨,一起去逛超市。
他会推着购物车,跟在我身后,我负责往里扔各种零食和蔬菜。
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把我扔进去的垃圾食品,又一件件拿出来,换成健康的有机食材。
我每次都假装生气,他就会很无奈地,偷偷往车里塞一包我最爱吃的薯片。
我们也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
比如,我熬夜追剧,他会板着脸拔掉电源。
我就会控诉他专制霸道,不懂浪漫。
他通常不跟我吵,只是默默地去厨房,给我热一杯牛奶,然后坐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
虽然他总是在看到一半的时候,就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
他的呼吸均匀地洒在我颈窝,暖暖的,痒痒的。
那一刻,所有的气都消了,只剩下满满的心安。
朋友们都说,我变了。
以前的我,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有,但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疏离和忧郁,像一朵被养在温室里,见不到阳光的花。
现在的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鲜活的生命力。
我知道,是陈言改变了我。
他用他的爱,一点点融化了我心里的冰,把我从过去的泥沼里,拉了出来。
他让我知道,幸福不是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也不是沉湎于过去的遗憾里。
幸福是,珍惜眼前人,过好当下的每一天。
有一年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带我去了我们大学的未名湖。
还是那个地方,我曾经一个人哭得撕心裂肺。
我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夕阳把湖面染成一片金黄。
“还记得吗?”他忽然开口。
“嗯?”
“毕业那天,你就是坐在这里。”
我心里一动,转头看他。
“那时候,我就在那棵树后面,”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看着你。”
“我当时在想,这个女孩,哭得真丑。”
我被他逗笑了,捶了他一下。
“可是,”他握住我的手,眼神变得很深情,“我又在想,以后,我再也不要让她哭了。”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个男人,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说出最动人的情话。
“陈言,”我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没有转身离开。
谢谢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爱了我那么多年。
谢谢你,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他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把我抱得更紧了。
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我知道,这辈子,我们都会这样,一直走下去。
直到白发苍苍,直到步履蹒跚。
因为他,就是我生命里,那束最温暖,最坚定的光。
我的,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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