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帮战友割麦子,借宿他家,半夜醒来突然发现身旁躺着个姑娘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7 08:33 1

摘要:我从绿皮火车上跳下来,一股混合着煤灰和尘土的热浪就扑了我一脸。

那年夏天,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连风都是烫的。

我从绿皮火车上跳下来,一股混合着煤灰和尘土的热浪就扑了我一脸。

车站小得可怜,像个被随手丢在铁轨边的火柴盒。

陈大壮早就等着了,黑得像块炭,咧着一口白牙,看见我,上来就擂了我一拳。

“你小子,可算来了!”

我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也笑了。

“你家那几亩地,没我可不行。”

我们是同年兵,睡上下铺,一起在泥地里滚过,一起在边境线上挨过冻。他说他家麦子熟了,爹娘年纪大了,忙不过来,问我复员前能不能请个假去帮他。

我二话没说就跟连长软磨硬泡,批了半个月的假。

从县城到他们村,还要坐一种屁股能颠成八瓣的拖拉机。

路是土路,车一过,黄土漫天,像是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旧报纸的颜色。

陈大壮的家,是那种典型的北方土坯房,院墙也是用黄泥垒的,墙头上晒着干辣椒和玉米,很有生活气。

他爹娘很朴实,看见我,就像看见自家儿子,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

那菜,就是自家地里种的,吃着有股子太阳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我总觉得好像少了个人。

我记得大壮提过,他有个妹妹。

“大壮,你妹妹呢?”我随口问。

大壮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他爹娘脸上的笑也僵了僵。

气氛有点怪。

“哦,她……她吃过了,在屋里。”大壮含糊了一句,很快又岔开了话题。

我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可能是人家姑娘害羞,不愿意见生人。

晚上,大壮把我安排在他屋里睡。

屋子不大,就一张土炕,一张旧桌子。

他说他去跟他爹挤一挤。

北方农村的夏夜,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窗外是密集的蝉鸣和蛙声,还有满天的星星,亮得吓人,一颗一颗,像是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我累了一天,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身边好像多了个人。

一个温热的身体,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我旁边。

我脑子“嗡”的一下,瞬间就醒透了。

整个人僵得像块石头,一动也不敢动。

借着从窗户缝里挤进来的月光,我斜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瞟过去。

是个姑娘。

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很轻,睡得很沉。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是谁?

是大壮的妹妹?

她怎么会睡在我床上?

这要是让人看见了,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我大气不敢出,煎熬地等着天亮,感觉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

天刚蒙蒙亮,我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了。

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身边的姑娘似乎也醒了,她轻轻地翻了个身,然后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穿上衣服,像只小猫一样溜了出去。

我这才敢睁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全是冷汗。

早饭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个姑娘。

她就坐在桌子的一角,低着头,默默地喝着粥。

长得很好看,眼睛很大,很亮,就是……太安静了。

从头到尾,她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陈大壮和他爹娘也跟没事人一样,没人解释昨晚的事。

我心里憋着一万个问号,但看着这情形,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吃完饭,我们就下地了。

割麦子是体力活,尤其是在这种大太阳底下。

金黄的麦浪一望无际,风一吹,沙沙作响,像是大地的呼吸。

我们就弯着腰,一刀一刀地割。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衣服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背上,像一层皮。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看见一个身影从田埂上慢慢走过来。

是她。

她提着一个大大的瓦罐,里面是晾好的绿豆汤。

她走到我们跟前,还是不说话,就默默地给我们一人盛了一碗。

那绿豆汤冰凉甘甜,喝下去,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熨帖了一遍。

她就蹲在地头,看着我们喝,眼睛亮晶晶的。

大壮喝完,冲她笑了笑,用手语比划了几个动作。

她也笑了,点了点头,那笑容干净得像山里的泉水。

我愣住了。

原来,她不会说话。

那天晚上,大壮才跟我说了实话。

他妹妹叫月牙,因为生下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月牙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烧坏了嗓子,也伤了耳朵,听不太清,也说不了话。

昨晚,是她走错了屋。

以前那间屋子是她自己住的,我来了,她就搬去跟她娘睡了。可能是半夜里睡迷糊了,习惯性地就摸回了原来的屋。

“我爹娘早上发现她不在屋里,吓坏了,找了一圈才发现……兄弟,对不住,这事儿……”大壮一脸的愧疚。

我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我说:“没事,多大点事儿。”

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这么好看一个姑娘,却是个哑巴。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从那天起,我开始不自觉地观察月牙。

她真的很安静,安静得像一棵树,一朵云。

大部分时间,她都一个人待着,或者帮着她娘做点家务,或者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画。

她画得很好。

几笔就能勾出一只活灵活現的小鸡,或者一朵正在开放的牵牛花。

她的世界,好像都在那根小木棍的笔尖下。

有时候,我们从地里回来,累得像狗一样瘫在院子里。

她就会端来一盆凉水,放在我们脚边,让我们泡脚。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总是低着头,动作很轻,很柔。

我跟她说话,她听不太清,就歪着头,努力地看着我的口型,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和歉意。

我就会放慢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她“看”。

她看懂了,就会抿着嘴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村里有些半大的孩子,不懂事,会学着月牙的样子,啊啊地怪叫,取笑她。

有一次被我撞见了。

月牙被几个小子围在中间,低着头,攥着衣角,肩膀微微发抖。

我当时就火了,冲过去把那几个小子全给轰跑了。

我对他们吼:“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她,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扔到河里去!”

那几个小子被我吓得屁滚尿流。

我转过身,想安慰安慰月牙。

她却抬起头,对我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最后笑了笑。

那笑容里,没有委屈,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平静。

好像在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麦子割完了,就要打场。

这是一个村子的大事,家家户户都出人,互相帮忙。

场院上,机器轰鸣,麦秆和麦粒在空中飞舞,空气里全是麦子的香气和尘土的味道。

男人们光着膀子,喊着号子,女人们就负责做饭,送水。

月牙也跟着忙前忙后。

她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会儿递毛巾,一会儿端茶水。

休息的时候,我看见她一个人跑到场院的角落里,捡起一根被人丢掉的麦秆,放在嘴边,学着别人的样子吹。

当然,吹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鼓着腮帮子,很认真地吹着。

夕阳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她一个人站在那片金黄的麦秸堆里,像一幅孤独的剪影。

我的假期快结束了。

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大壮拉着我喝酒。

我们俩就坐在院子里,对着一盘花生米,一瓶劣质的白酒,从天黑喝到半夜。

大壮喝多了,一个劲地跟我说月牙的事。

他说,月牙其实什么都懂,比谁都聪明。

她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

她喜欢看书,村里小学那几本翻烂了的课本,她都看过。

她还想去上学,可是没有学校肯收她。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这个妹妹。”大壮说着,一个一米八的汉子,眼圈都红了。

“如果能让她开口说话,让我干啥都愿意。”

我听着,心里也堵得慌。

我能做什么呢?

我只是一个穷当兵的,一个过客。

我明天就要走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小村子了。

月牙,也只会成为我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月牙那双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

第二天一早,我就要走了。

大壮一家人把我送到村口。

大壮他娘给我包里塞了十几个煮鸡蛋,还有一包自家烙的饼。

“路上吃,别饿着。”

我眼眶有点热。

月牙也来了。

她还是不说话,就站在她娘身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拖拉机来了,我该上车了。

我跟大壮和他爹娘告了别,最后,我走到了月牙面前。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半天,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塞到她手里。

那是我在部队里自己用子弹壳做的口哨。

擦得锃亮。

我抓住她的手,把口哨放在她手心,然后指了指口哨,又指了指我的嘴,做了一个吹的动作。

我想告诉她,这东西能发出声音,很响,很好听。

她抬起头,看着我。

她的眼睛里,好像有水光在闪。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也塞给了我。

是一个用麦秆编的小人。

编得很精致,小人的五官,是用不同颜色的线绣上去的,眉眼之间,竟然有几分像我。

我心里一颤。

拖拉机要开了,我没时间再说什么,只能跳上车。

车子突突地发动了,卷起一阵黄土。

我回头看,他们一家人还站在村口,身影越来越小。

月牙一直站在那里,举着手,用力地挥着。

她的另一只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子弹壳做的口哨。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一个我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念头。

我一定要回来。

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她能听见这个世界的声音,让她能把心里的画,说给这个世界听。

回到部队,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训练,出操,站岗。

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的枕头下,多了一个麦秆编的小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拿出来看。

看着那个小人,我就会想起那片金黄的麦田,想起那个在夕阳下吹着无声麦秆的姑娘。

我开始给大壮写信。

以前我们很少写信,有事打个电话就行。

但现在,我觉得只有写信,才能把我想说的话,说得更清楚。

我在信里问大壮,月牙怎么样了。

我还把我打听到的所有关于治疗嗓子和耳朵的医院,都写给了他。

我说,我复员后,会有一笔退伍费,不多,但应该够带月牙去大城市看看了。

大壮的回信很快就来了。

信很短,字也写得歪歪扭扭。

他说,月牙很好,天天都把那个口哨挂在脖子上,宝贝得不得了。

他还说,谢谢我,但看病的事,就不麻烦我了,太花钱了。

我知道,他是怕拖累我。

我没有放弃。

我开始拼命地攒钱。

部队里每个月发的津贴,我除了买点必需品,一分钱都舍不得花。

别人休息的时候打牌、喝酒,我就去帮炊事班喂猪,去帮后勤的修东西,只要能挣点钱的活,我都干。

战友们都笑我,说我掉钱眼里了。

他们不知道,我心里装着一个姑娘,装着一个沉甸甸的承诺。

那不仅仅是对大壮的承诺,更是对我自己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我退伍的日子。

我拿着那笔不算丰厚的退伍费,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买了去大壮他们村的火车票。

时隔一年多,当我再次站在那个村口时,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村子还是老样子,只是路边多了几栋红砖瓦房。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大壮的家。

院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坐着一个姑娘。

她正在低头绣着什么。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洒在她身上。

是月牙。

她好像长高了一些,头发也长了,扎成了一条乌黑的辫子。

我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她慢慢地抬起了头。

当她看到我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手里的针线活掉在了地上。

她就那么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

她猛地站起来,朝我跑了过来。

她跑得很快,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我以为她会扑到我怀里,或者至少会拉住我的手。

但她没有。

她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动作。

她从脖子上,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个我送给她的子弹壳口哨,放在嘴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吹了一下。

没有声音。

和一年前一样,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流声。

但她吹得那么用力,那么认真。

吹完,她就看着我,笑了。

眼睛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

眼泪,却顺着她的脸颊,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

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步,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她的身体很瘦,微微地发着抖。

我能感觉到,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口,眼泪浸湿了我的军装。

“我回来了。”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回来,带你去看病。”

她在我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带着月牙去了省城。

大壮和他爹娘本来不放心,想跟着一起来。

我劝住了他们。

我说:“叔,婶,你们相信我。”

他们看着我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临走前,大壮他娘拉着我的手,眼圈红红地说:“孩子,月牙……就拜托你了。”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姑娘单独出远门。

一路上,我都有些拘谨。

月牙倒是很平静,她就坐在我对面,好奇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新奇。

到了省城,我找了一家便宜的招待所住下。

然后,我就带着月牙,开始了漫长的求医之路。

我们去了省里最大的人民医院。

挂号,排队,检查。

流程繁琐得让人头晕。

医生给月牙做了详细的检查。

听力测试,喉镜检查……

我拿着一沓检查单,在医院的走廊里跑上跑下。

月牙就安安静静地跟在我身后,像我的一个小尾巴。

她不害怕,也不焦躁。

只是在做喉镜检查的时候,因为难受,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我看着,心里针扎一样地疼。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

我用口型对她说:“别怕,有我。”

她看着我,对我笑了笑。

最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医生把我叫到办公室,指着片子,跟我说了很多医学术语。

我听得云里雾里。

我打断他:“医生,您就告诉我,还能治好吗?”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说:“声带受损太严重了,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听力方面,还有一点点恢复的可能,但希望不大。”

那一瞬间,我感觉天都塌了。

我走出医生办公室,看见月牙就等在门口。

她看见我的脸色,好像已经猜到了结果。

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像两颗熄灭的星星。

我走过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她却主动拉住了我的手。

她摊开手心,在上面一笔一画地写了两个字。

“回家。”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一个大男人,就在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恨老天的不公。

月牙没有哭。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然后伸出手,轻轻地帮我擦掉了眼泪。

她又在我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不哭。”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回招待所。

我带着她,在省城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这一切,都和那个宁静的小村庄,格格不入。

我们走到一座天桥上。

桥下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像一条发光的河。

我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的一切,心里空落落的。

我觉得我搞砸了一切。

我给了她希望,又亲手把希望掐灭了。

月牙就站在我身边,陪着我。

过了很久,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胳膊。

我转过头。

她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然后,她笑了。

笑得特别灿烂。

我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在告诉我,没关系,就算说不了话,听不见声音,她也还是月牙。

她还是那个能从沉默中看到美好的月牙。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阴霾,好像都被她的笑容照亮了。

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让她开口说话呢?

能说话,能听见,固然是好事。

但如果不能,难道她的世界就不美好了吗?

她的画,她编的麦秆小人,她看世界的眼神……

那都是她的语言。

是我太狭隘了。

我想通了。

我看着她,郑重地对她说:“月牙,我们不回家。”

“我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

“我答应过你的。”

她愣住了,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我带着月牙,把省城逛了个遍。

我带她去了公园,看那些争奇斗艳的花。

她会蹲在花坛边,看一只蚂蚁搬家,能看上半天。

我带她去了动物园,看那些在笼子里焦躁不安的动物。

她看着那些动物的眼睛,眼神里满是怜悯。

我带她去了书店。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那么兴奋。

她像一只闯进了米仓的小老鼠,在一排排书架间穿梭。

她拿起一本书,翻开,就再也放不下了。

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书页上的文字,眼神专注而痴迷。

我给她买了很多书,有童话故事,有诗集,还有一本厚厚的字典。

她抱着那些书,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离开省城的前一天,我带她去看了场电影。

是露天电影,在一个广场上。

放的是一部老喜剧片。

周围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月牙看不懂,也听不见。

她就看着银幕上那些光影变幻,看着我笑,她也跟着笑。

她的笑声是无声的,只有嘴角的弧度和肩膀的耸动。

但那是我见过最开心的笑。

从省城回来,我把月牙送回了家。

大壮和他爹娘看到我们,都很紧张,围上来问结果。

我把医生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老两口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大壮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墙上。

月牙却很平静。

她拉了拉她娘的衣角,然后从我给她买的书包里,拿出那些新书,一本一本地展示给他们看。

她又拿出纸和笔,写下一行字。

“我很好,我很开心。”

看着那行字,老两口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我没有在他们家多待。

我把剩下的钱,都留给了大壮。

我说:“给月牙买点好吃的,多买点书。”

大壮死活不要。

我把钱硬塞在他手里:“我们是兄弟,别跟我见外。”

“以后,月牙就是我妹妹。亲妹妹。”

我回家了。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我开始找工作。

退伍兵,没什么文化,没什么技能,工作不好找。

我干过保安,下过工地,送过快递。

日子很苦,很累。

但我从来没觉得撑不下去。

因为我心里有份牵挂。

我每个月都会给月牙写信。

信里,我会跟她说我身边发生的所有事。

我今天搬了多少砖,送了多少件快递,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人。

我还会把我从报纸上看到的笑话,抄下来,写给她。

我知道她听不见,但我想让她“看”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我也每个月都给她寄钱,不多,几十块,一百块。

那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我让她买书,买画笔,买所有她喜欢的东西。

月牙也会给我回信。

她的信很特别。

有时候是一幅画。

画的是他们村里的风景,田里的麦子,院里的老槐树。

有时候,是几片压平了的树叶。

有时候,是一段从书上抄下来的,她喜欢的句子。

她的字,写得越来越好看了,清秀,有力。

我们就这样,用最原始的方式,保持着联系。

一封封信,像一条看不见的线,把我们两个相隔千里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

我工作渐渐稳定了下来,在一个工厂里当了名电工,虽然辛苦,但收入还算不错。

我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家里人,身边的朋友,都开始给我介绍对象。

我见过几个姑娘。

她们都很好,会说话,会笑,会撒娇。

但我总觉得,缺点什么。

我的心里,好像早就被那个安静的身影占满了。

那个在麦田里送水的身影,那个在夕阳下吹着无声麦秆的身影,那个在天桥上用笑容照亮我整个世界的姑娘。

我跟她们吃过几次饭,看过几次电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介绍人说我眼光太高。

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我眼光高,是我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那年冬天,我攒了些钱,请了几天假,又一次去了大壮他们村。

我去的时候,没有提前告诉他们。

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冻,到处都是光秃秃的。

我到他们村的时候,正下着大雪。

整个村子,都被一层厚厚的白色覆盖,安静得像个童话世界。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大壮家门口。

院门关着。

我推开门,看见院子里,一个人影正在扫雪。

是月牙。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裹着厚厚的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扫得很认真,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就像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一抹暖色。

她扫完了雪,直起腰,捶了捶背,一转身,就看见了我。

她愣住了。

手里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们就那么隔着一个院子,对望着。

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我的头发上,肩膀上,也落在她的发梢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朝我跑了过来。

她跑到我面前,仰着头,看着我。

她的眼睛,被冻得有点红,但亮得惊人。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帮我掸掉了落在身上的雪花。

她的手指,冰凉冰凉的。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揣进了我大衣的口袋里。

“冷不冷?”我问。

她摇了摇头,然后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放进了我另一个口袋里。

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站在风雪里,相视而笑。

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

有些感情,根本不需要语言。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了。

我在大壮家住了几天。

大壮的爹娘,看我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看女婿的眼神。

大壮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天天拉着我喝酒,一口一个“妹夫”。

我心里,也早就认定了。

这辈子,就是她了。

我要娶她。

我要照顾她一辈子。

我要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临走的时候,我把我的想法,跟大壮和他爹娘说了。

我说,我想娶月牙。

我说,我不在乎她会不会说话,听不听得见。

我说,我会对她好,一辈子对她好。

老两口听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们握着我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大壮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我没看错你!我把月牙交给你,我放心!”

我跟月牙求婚了。

没有戒指,没有鲜花。

我就在她家那间简陋的土坯房里,单膝跪地。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对她说:“月牙,嫁给我,好吗?”

她看着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转身跑到桌边,拿起纸和笔,飞快地写着什么。

写完,她把纸递给我。

上面只有三个字。

“我配吗?”

看到这三个字,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

我知道,这些年,她心里一直藏着深深的自卑。

我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把那张纸撕得粉碎。

我在她耳边,用我这辈子最温柔,也最坚定的声音说:“你听着,月牙。”

“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在我心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你善良,你坚强,你比任何一个会说话的人,都懂得如何去爱。”

“所以,不要再说这种傻话。”

“你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她在我怀里,哭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们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就在他们村里,摆了几桌酒席。

没有豪华的婚车,没有漂亮的婚纱。

月牙就穿着那件我给她买的红色棉袄,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幸福笑容。

敬酒的时候,村里的人都来了。

他们看着我们,眼神里有祝福,有羡慕,也有同情。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觉得我傻,娶了一个又聋又哑的媳-妇。

我不在乎。

我的幸福,他们不懂。

婚礼结束后,我带着月牙,回到了我生活的城市。

我们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但我们把它布置得很温馨。

墙上,贴满了月牙的画。

我们的生活,开始了。

刚开始,很不适应。

我上班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家,我很不放心。

我怕她孤单,怕她遇到坏人。

我给她买了一个寻呼机,告诉她有急事就打我的号码。

但她一次也没打过。

每天我下班回家,推开门,都能看到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和她安静的笑脸。

她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我的每一件衣服,她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

她好像有种魔力,能把这个简陋的出租屋,变成一个最温暖的港湾。

我们的交流,依然没有声音。

但我们之间,好像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默契。

我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我想喝水。

她一个动作,我就知道她今天不开心。

我们一起去逛菜市场,她会指指点点,我负责跟小贩讨价还价。

我们一起去逛公园,并排坐着,什么也不说,就能坐一下午。

很多人都觉得我们的生活一定很枯燥,很乏味。

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的世界,有多么丰富,多么精彩。

月牙开始学着做更多的事情。

她去报了一个缝纫班。

因为听不见,她学得比别人慢,比别人吃力。

她就把老师的每一个动作,都用笔画下来,回家对着图纸,一遍一遍地练习。

她的手指,被针扎得全是小孔。

我心疼地让她别学了。

她却摇摇头,在纸上写:“我想给你做衣服。”

没过多久,她真的给我做了一件衬衫。

手工有些粗糙,针脚也不那么整齐。

但我穿在身上,觉得比任何名牌都好看。

后来,她又去学了电脑。

那对她来说,是更大的挑战。

但她没有放弃。

她买了很多书,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啃。

慢慢地,她学会了打字。

那是我们之间,第一次有了“语言”上的交流。

我们申请了一个QQ号。

每天晚上,我们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坐在电脑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

她会跟我讲她白天看的书,遇到的趣事。

她的语言,朴实,干净,充满了灵气。

通过文字,我才真正地走进了她的内心世界。

那是一个比我想象中,还要美丽,还要丰富的世界。

我鼓励她把自己的画,发到网上去。

刚开始,她很没自信。

我说:“你的画那么好,一定有人会喜欢的。”

她将信将疑地,在一个论坛上,发了她的第一幅画。

画的是他们村口的那棵老槐树。

没想到,那幅画,很快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很多人留言,说她的画,有一种宁静而治愈的力量。

“画里有故事。”

“看这幅画,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看着那些评论,月牙激动得哭了。

那是她第一次,得到来自陌生人的肯定。

从那以后,她开始每天画画,每天把画发到网上。

她的粉丝越来越多。

有人开始找她约稿,想买她的画。

她用自己挣的第一笔稿费,给我买了一块手表。

她说:“以后,你要准时回家。”

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

我们从那个小小的出租屋,搬进了一个有阳台的两居室。

阳台上,种满了月牙喜欢的花花草草。

我们依然很少说话。

但我们的家,却总是充满了爱和温暖。

我常常在想,什么是幸福?

以前我觉得,幸福就是有钱,有地位。

但现在,我觉得,幸福就是,每天下班回家,能看到那个你爱的人,在灯下,安静地等你。

她不用说话,只要她在那儿,你心里就踏实了。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有一个公益组织,在网上看到了月牙的画和她的故事。

他们被深深地打动了。

他们联系到我们,说想资助月牙,去国外做一次人工耳蜗的手术。

他们说,手术有一定的风险,也不一定能完全恢复听力。

但,这是一个希望。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月牙。

我以为她会很激动。

但她却很平静。

她看着我,在纸上写道:“我现在的样子,你……不喜欢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丝不安和脆弱。

我把她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说:“傻瓜,我爱你,爱的是你这个人,跟你能不能听见,能不能说话,没有一点关系。”

“我只是想,让你多一个选择。一个可以听到鸟叫,听到风声,听到我说‘我爱你’的选择。”

“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你的世界,由你来决定。”

她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点了点头。

我们去了美国。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语言不通,环境陌生。

但我们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们有彼此。

手术很成功。

当医生取下月牙耳朵上的纱布,打开人工耳蜗的开关时,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医生在月牙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Hello.”

月牙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医生,又转过头,看着我。

她的嘴唇在颤抖。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

我看着她的眼睛,用我这辈子最清晰,最缓慢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月牙,我爱你。”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她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嘶哑而陌生的音节。

“……我……”

虽然只有一个字,虽然那么难听。

但在我听来,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我们回国了。

月牙开始了漫长的康复训练。

她像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从最简单的音节开始学起。

那个过程,很痛苦,很枯燥。

但她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累。

她每天都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她的声音,从嘶哑,到清晰,一点一点地进步着。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

推开门,她站在客厅里,看着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清晰地对我说:

“老公,你回来啦。”

我愣在门口,手里的公文包掉在了地上。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等这句话。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但现在,我听到了。

我冲过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哭得像个傻子。

月牙能说话了。

她的话不多,声音也有些沙哑。

但她喜欢上了说话。

她会给我讲她画里的故事。

她会给我念她喜欢的诗。

她还喜欢唱歌给我听,虽然总是跑调。

我们的家,第一次,有了除了电视机以外的声音。

那声音,真好听。

月牙的画,也越来越有名了。

她办了画展,出了画册。

她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插画师。

有记者来采访她。

记者问她:“是什么支撑着您,走过那些沉默而黑暗的岁月?”

月牙看着我,笑了笑,说:

“因为我的生命里,出现了一束光。”

“他让我知道,即使身处黑暗,也可以仰望星空。”

“他让我相信,即使世界无声,爱,也有声音。”

如今,我们已经不再年轻。

我们的鬓角,都有了白发。

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女儿的眼睛,长得很像她,弯弯的,像月牙。

女儿很喜欢听我们讲过去的故事。

她总是会问:“爸爸,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妈妈呀?她又不会说话。”

每次,我都会摸着她的头,笑着说:

“因为你妈妈,她虽然不会说话,但她的眼睛,会说话。她的画,会说话。她的心,会说话。”

“而且,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话。”

我常常会想起,1996年的那个夏天。

那个燥热的,充满了麦香的夏天。

如果我没有去帮大壮割麦子,如果我没有在那天半夜醒来……

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很感谢那一次的相遇。

它让我明白,真正的爱,是超越语言,超越声音的。

它是一种懂得,一种陪伴,一种我愿意为你,对抗整个世界的决心。

现在,我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搬两把椅子,坐在阳台上。

她画画,我看书。

我们什么也不说。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有时候,她会放下画笔,转过头,看着我。

“老公。”

“嗯?”

“我爱你。”

我也会放下书,看着她,笑着回答:

“我知道。”

“我也爱你,我的月牙。”

永远。

来源:爱生活的露珠wklh6tW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