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听着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这个寂静的世界，也扎进我的心里。

那场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

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听着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这个寂静的世界，也扎进我的心里。

屋子里的东西，一半都搬空了。

她带走了她的，留下了我的，还有我们俩的。

比如墙角那盆快要枯死的绿萝，我们一起从花鸟市场抱回来的。

再比如沙发上那个洗得发白的抱枕，她追剧的时候总喜欢抱着。

现在，它孤零零地陷在沙发一角，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兽。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惯用的那款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像栀子花，又像别的什么。我使劲嗅了嗅，却怎么也抓不住那缕具体的香气，就像我抓不住她一样。

我们就这样分开了。

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没有摔东西，甚至没有一句像样的告别。

她只是在一个很平常的下午，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对我说：“我走了。”

我当时正对着电脑改一个烦人的方案，头也没抬，含糊地“嗯”了一声。

等我终于从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挣脱出来，屋子里已经只剩下我，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桌上留着一把钥匙，是这个家的。

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写着：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剩下的你看着处理吧。祝好。

“祝好。”

多客气，又多疏远。

像两个刚认识不久，还不怎么熟络的朋友。

我捏着那张纸条，指尖都在发抖。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在嘶吼，问我为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明明那么好过。

好到我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不会再有别人了。

雨声越来越大，敲得我心烦意乱。

我站起身，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我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物件，上面都沾染着她的气息，她的影子。

我走到阳台，推开门，冷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让我瞬间清醒了不少。

那盆绿萝的叶子，已经黄了一大半，无力地垂着，像是对我的控诉。

我忘了有多久没给它浇水了。

好像是从我们开始频繁冷战的时候起。

我忘了。

我把太多事情都忘了。

我忘了她喜欢在清晨的粥里加一小勺糖。

我忘了她害怕打雷，一到下雨天就会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

我忘了她说过，希望我能多陪陪她，哪怕只是坐在一起，什么都不干。

我把她说过的话，她的喜好，她的恐惧，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的脑子里塞满了工作，报表，客户，KPI……那些东西像一团乱麻，把我的心缠得密不透风，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我以为，我努力工作，拼命赚钱，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

我以为，这就是爱。

可我错了。

错得离谱。

直到她离开，直到这间屋子空得只剩下回声，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我蹲下身，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绿萝枯黄的叶子。

那触感，脆弱，干枯，像一段失去水分的感情。

我的记忆，像是被这场大雨冲开了一道闸门，那些被我遗忘的，忽略的，珍贵的瞬间，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接吻的那个黄昏。

那是在大学城的湖边，夕阳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橘红色，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那时候的我们，多年轻啊。

连牵个手都会脸红心跳。

我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凑过去，轻轻吻了她的嘴唇。

很轻，很软，像羽毛拂过。

我的手，紧张得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最后，像是找到了唯一的归宿，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她的头发很长，很软，带着阳光和洗发水的味道。

我的指尖陷在她的发丝里，像迷路的小船找到了港湾。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那一刻轻轻颤抖了一下，但她没有躲开。

她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夕阳下投下淡淡的影子。

那个吻，很短暂，也很青涩。

但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我当时就在想，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是连触碰她的发丝，都觉得无比神圣。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我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

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占座，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操场上散步。

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和笑声。

我记得有一次，她报选修课，因为名额满了，没选上自己喜欢的美术史，难过了好几天。

整个人都蔫蔫的，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我笨拙地安慰她，说不就是一门课嘛，以后还有机会。

她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我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当时心里又急又疼，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只好紧紧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然后，我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尖，最后，我的吻落在了她的后颈上。

那是一个很脆弱，很敏感的地方。

我的嘴唇贴上去的时候，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皮肤下细腻的血管在轻轻搏动。

我的手，也顺势环住了她的脖子，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颈后的那片肌肤。

她好像很喜欢我这样做。

她的哭声渐渐停了，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她在我怀里蹭了蹭，像一只找到了安全感的小猫。

她说：“有你真好。”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有时候，安慰一个人，不需要太多华丽的辞藻，也不需要讲什么大道理。

你只需要让她知道，你在这里，你会陪着她，你的体温，你的触摸，就是最有效的良药。

那是我们感情升温的一个重要节点。

我发现，原来亲吻，不仅仅是嘴唇的触碰。

它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交流，是一种无声的语言。

它可以是爱慕，是欲望，也可以是安慰，是守护。

毕业后，我们留在了这座城市。

我们租了一个很小的单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就构成了我们全部的家当。

日子很苦，但我们很甜。

我们会在下班后，手牵着手去逛菜市场，为了一毛钱跟菜贩子争得面红耳赤。

我们会在发工资的那天，奢侈地去吃一顿火锅，把所有的烦恼都涮进滚烫的汤底里。

我们会在深夜里，挤在那张小小的床上，分享彼此的梦想和秘密。

那个时候，我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黑暗中接吻。

我会凑到她的耳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跟她讲一些只有我们俩才懂的悄悄话。

有时候是今天上班遇到的糗事，有时候是对未来的规划。

“等我们攒够了钱，就去买个大房子，带阳台的那种，种满你喜欢的花。”

“等我们稳定下来，就去旅行，去你想去的每一个地方。”

“我们要生一个女儿，像你一样，眼睛亮亮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我的呼吸，温热地喷洒在她的耳廓上，痒痒的。

她会咯咯地笑，然后转过头来，吻我。

她的吻，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

我的手，会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耳朵。

她的耳垂很小，很软，像一颗饱满的珍珠。

我会用指腹轻轻地揉捏，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

她会发出满足的喟叹，身体像水一样，融化在我怀里。

她说，我的悄悄话，比任何情话都动听。

她说，我触摸她耳朵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我的心跳和呼吸。

我们就在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用一个又一个的吻，编织着我们对未来的美好想象。

那时候的我们，坚信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我们的手，总是紧紧地牵在一起。

无论是走在拥挤的人潮里，还是过马路的时候。

我总是习惯性地把她的手包裹在我的掌心里。

她的手很小，有点凉，骨节分明。

我的手很大，很暖，能把她的手完全包住。

十指紧扣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的脉搏，和我的脉搏，以同样的频率在跳动。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我们的生命，从那一刻起，就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

有一次，我们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婚礼现场很热闹，也很感人。

当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深情拥吻的时候，我看到她眼眶红了。

我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说：“我们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回握住我的手。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直没有松开彼此的手。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看着地上那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影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我突然很想吻她。

就在那个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我拉住她，把她拽到怀里，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那是一个很用力的吻，带着一丝旁若无人的疯狂。

我们的手，自始至终，都紧紧地扣在一起。

我能感觉到，过往的行人投来或惊讶或祝福的目光。

但我不在乎。

那一刻，我的世界里，只有她。

只有我们紧握的双手，和交缠的唇舌。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手牵着手，直到白头。

后来，我的事业开始有了起色。

我换了工作，薪水翻了倍，我们从小小的单间，搬进了宽敞的两居室。

我们终于有了她梦寐以求的阳台，也买了她看中很久的那套沙发。

我们的生活，看起来越来越好了。

可我却越来越忙了。

我每天睁开眼就是工作，闭上眼还是工作。

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客户，回不完的邮件。

我像一个上了发条的陀螺，不停地旋转，停不下来。

我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们之间的话题，也从诗词歌句，变成了柴米油盐。

“今天晚饭吃什么？”

“水电费交了吗？”

“我明天要出差，大概三天。”

我以为这是生活的常态，是每一对情侣都必须经历的阶段。

从激情到平淡，是爱情的必然归宿。

我没有意识到，平淡和冷漠，是两回事。

我开始忽略她的感受。

她跟我说，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很有趣。

我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她跟我说，她想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我说，最近太忙了，等过阵子吧。

她跟我说，她感觉有点不舒服。

我说，多喝点热水。

我的敷衍，像一把钝刀子，在我们的感情上，一刀一刀地割着。

她开始变得沉默。

不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地跟我分享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她会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很晚。

她会一个人去逛街，买回一大堆东西，然后默默地收拾好。

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

拥抱和亲吻，更是变成了奢侈品。

有一次，我应酬到很晚才回家，喝得醉醺醺的。

她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等我。

看到我回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过来，想扶我。

我推开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别管我。”

我的力气很大，她被我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看到她眼里的光，在那一瞬间，熄灭了。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我不是没有想过要修复我们的关系。

我也尝试过。

有一次，是她的生日。

我特意提前下班，去订了她最喜欢的餐厅，买了她念叨了很久的项链。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那天晚上，她打扮得很漂亮。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

气氛很好。

我把礼物拿出来，递给她。

她打开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说：“谢谢。”

我趁热打铁，握住她的手，想吻她。

我的唇刚碰到她的，她就下意识地偏开了头。

那个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了下去。

我看着她，她的眼神里，有尴尬，有疏离，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问题，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不是一顿饭，一份礼物，就能解决的。

那顿饭，我们吃得食不知味。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言。

我开始反思，我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我想起了以前。

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总喜欢把她圈在怀里。

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

我会把手放在她的腰窝上，那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像是在宣示主权。

她也很喜欢我这样做。

她说，我的手放在那里，她会觉得很安心，好像有我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去挤地铁。

车厢里人贴着人，像沙丁鱼罐头。

我把她护在我和车厢壁之间，为她隔开拥挤的人群。

我的手，就放在她的腰窝上。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我。

地铁在黑暗的隧道里穿行，车厢里摇摇晃晃。

我低下头，就能看到她的发顶。

我忍不住，偷偷地吻了一下。

她感觉到了，抬起头，冲我狡黠地笑了笑。

那个笑容，像阳光一样，瞬间照亮了整个拥挤沉闷的车厢。

可现在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那样抱过她了。

我们并肩走在路上，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隔着一条银河。

我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好好抱她，是什么时候了。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来。

我开始害怕。

我害怕失去她。

这种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决定，我要改变。

我开始减少不必要的应酬，尽量早点回家。

我学着帮她做家务，虽然总是笨手笨脚，越帮越忙。

我试着去关心她的工作，她的朋友，她的喜怒哀乐。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她对我的态度，不再像以前那么冷淡。

她会跟我聊几句，会对我笑。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正在慢慢地好转。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我们就能回到过去。

直到那天。

那天我提前完成了工作，想给她一个惊喜。

我买了一束她最喜欢的向日葵，兴冲冲地回了家。

一打开门，就看到她坐在沙发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走过去，轻轻地从后面抱住她。

我说：“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眼泪浸湿了我的衬衫。

她的肩膀，很瘦削，微微地颤抖着。

我能感觉到她的悲伤，那么浓烈，那么绝望。

我的心，疼得像被凌迟。

我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我说：“别怕，有我呢。”

这句话，我以前也对她说过很多次。

每一次，她都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着我。

可这一次，她却轻轻地推开了我。

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睛又红又肿。

她说：“我们分开吧。”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说：“你说什么？”

她说：“我说，我们分开吧。我累了。”

“累了？”我无法理解，“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我们有房有车，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你为什么会累？”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失望。

她说：“你还是不懂。”

“我不懂什么？”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每天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是为了谁？我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凄凉的笑。

“你没错。”她说，“你只是，不再爱我了。”

“我没有！”我急切地反驳，“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那你告诉我，”她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我了？你有多久，没有听我好好说过一句话了？你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好好地抱过我了？”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有多久了？

我每天看着她，却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看”到过她。

我看不到她眼里的疲惫，看不到她笑容里的勉强，看不到她日渐消瘦的脸庞。

我的眼睛，被那些所谓的“成功”和“未来”蒙蔽了。

我把她，当成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存在。

一个我成功路上的背景板，一个我疲惫归家后的避风港。

我忘了，她也是一个需要被爱，被呵护，被看见的人。

她也需要我的肩膀，来依靠。

可我，却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推开。

我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喜欢靠在我的肩膀上。

无论是看电影，还是坐公交，她都喜欢把头枕在我的肩上。

她说，我的肩膀，很宽，很厚实，靠着特别有安全感。

那时候，我总是很得意，会故意挺直腰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我觉得，能成为她的依靠，是我作为男人最大的骄傲。

可后来，我的肩膀，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它承载了越来越多的工作压力，却再也承载不起她的脑袋。

有一次，我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她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可我当时，正在用手机回一封很重要的工作邮件。

我感觉很不方便，就不耐烦地动了动肩膀，说：“你别靠着我，我打字呢。”

我甚至没有看她。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僵了一下。

然后，她默默地坐直了身体，再也没有靠过来。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靠在我的肩膀上。

原来，失望，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

原来，离开，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决定。

我看着她决绝的眼神，所有的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走了。

带着她的行李箱，和一颗被我伤透了的心。

这个屋子，瞬间就空了。

也冷了。

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家，守着那些冰冷的回忆，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

我开始疯狂地想她。

想她的笑，想她的闹，想她身上的味道。

我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争吵的，温暖的，心碎的瞬间，像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反复播放。

我越想，心就越痛。

痛到无法呼吸。

我才明白，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爱人。

我失去的，是我的整个世界。

我看着窗外，雨还在下，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我的视线，落在沙发上那个孤零零的抱枕上。

我想起了她。

她总是喜欢抱着那个抱枕，把脸深深地埋进去。

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抱东西。

她说，这样有安全感。

我当时还笑她，说有我在，你还要什么安全感。

她说，那不一样。

现在我懂了。

那种感觉，叫作拥抱。

是一种最直接，最温暖的，表达爱意的方式。

而我，已经很久，没有给她一个像样的拥抱了。

我们最后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我想不起来了。

我们的吻，从最开始的青涩试探，到后来的热烈缠绵，再到最后的敷衍了事。

我把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变成了一种例行公事。

我忘了，吻，是需要用心的。

我忘了，当你的手，抚上她身体的某一个地方时，她都能感受到你的爱意，或者，你的敷衍。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一件我几乎快要忘记的事。

那是我们刚搬进这个家的时候。

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发高烧，烧得满脸通红，说胡话。

我吓坏了，连夜背着她去医院。

挂号，缴费，排队，检查。

我抱着她在医院的长廊里，来来回回地跑。

折腾到后半夜，她才终于在病床上睡安稳了。

我守在她的床边，一夜没合眼。

看着她因为发烧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我害怕她会出什么事。

我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心口上。

我能感觉到，她胸腔里那颗心脏，在虚弱但顽强地跳动着。

一下，一下，又一下。

那么真实，那么有力。

我把脸埋在她的手背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只要她能好起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天快亮的时候，她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我，虚弱地笑了笑。

她说：“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握着她的手，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她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水。

她抬起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说：“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她的嘴唇。

那是一个劫后余生的吻。

带着庆幸，带着后怕，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

我的手，一直放在她的心口，没有离开。

我能感觉到，我的吻，和我的掌心，让她的心跳，渐渐变得平稳，有力。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我以为，经历了那件事，我会更加珍惜她。

可我没有。

生活的洪流，轻易地就冲刷掉了当初的誓言和恐惧。

我把那份刻骨铭心的后怕，忘得一干二净。

我把那份失而复得的珍视，随手丢在了脑后。

我亲手，把那个视我为全世界的女孩，弄丢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可我的世界，却永远地停留在了她离开的那个下午。

我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了那把她留下的钥匙。

冰冷的金属，硌得我手心生疼。

我突然很想去找她。

不是为了求她回来。

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资格。

我只是想，当面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为我曾经的忽略，为我的自私，为我的不懂珍惜。

我只是想，再好好地看她一眼。

把她的样子，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我的心里。

我换了衣服，抓起车钥匙，冲出了家门。

我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我只能去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碰碰运气。

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

我们周末散步的那个公园。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电影院。

我像一个疯子一样，开着车在城市里乱逛。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停下来，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一次又一次，我都失望了。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城市的霓虹，一盏一盏地亮起。

我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感觉前所未有的绝望。

我是不是，真的永远地失去她了？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她的声音。

她说：“你在哪？”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看到你的车了。在你后面。”

我猛地抬起头，通过后视镜，看到一辆出租车，正停在我的车后面。

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她的脸。

她瘦了，也憔悴了。

但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车，跑向她。

我拉开车门，看着她，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后，只汇成了一句：“对不起。”

她看着我，眼眶也红了。

她说：“上车吧，外面冷。”

我坐上车，坐在她身边。

车里的空间很小，我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司机问：“去哪儿？”

她报了一个地址。

是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车子，重新启动，汇入了茫茫的车流。

我转过头，看着她。

窗外的霓虹，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我有很多话想问她。

想问她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问她，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可我什么都问不出口。

我怕一开口，就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过了很久，她才轻声说：“我朋友，看到你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个公园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我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原来，她一直都在关注我。

她说：“我本来，不想再见你的。”

她说：“我想，分开了，就应该断得干干净净。”

她说：“可是，我还是没出息地，想来看看你。”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伸出手，想去握她的手。

我的指尖，刚碰到她的手背，她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我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堵墙，还在。

甚至，比以前更厚了。

车子，停在了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

她付了钱，下了车。

我也跟着下了车。

她看着我，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我送你上去。”我说。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

小区的路灯很暗，把我们的影子拖得很长。

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一阵阵地发酸。

这就是她现在住的地方吗？

这么偏，这么旧。

她明明，可以过得更好的。

都是我不好。

到了楼下，她停住脚步，转过身。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说，“你走吧。”

我看着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说：“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她愣住了。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说：“回不去了。”

“我们之间，早就回不去了。”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我急切地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我一定会改。我会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你，我会好好爱你，我会……”

“别说了。”她打断我。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她说：“你知道吗？压垮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是日积月累的失望，是无数个独自哭泣的夜晚，是每一次满怀期待，最后都变成空欢喜。”

“当我发烧，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电话里说，你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

“当我工作上受了委屈，想找你倾诉的时候，你却不耐烦地把我推开。”

“当我满心欢喜地为你准备了生日惊喜，你却因为一个临时的饭局，让我一个人等到半夜。”

“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你要忙事业，我要理解你，要体谅你。”

“可是，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啊。它也会疼，会冷，会累。”

“等到它，被伤得千疮百孔，再也暖不回来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痛苦。

而我，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我甚至，还在为自己的“付出”而沾沾自喜。

我真是个混蛋。

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的混蛋。

我无力地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没有对不起我。”她说，“你只是，不够爱我而已。”

她说完，转身上了楼。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我没有追上去。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

我一个人，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夜深人静，直到手脚冰凉。

我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那个小区。

回去的路上，我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她说的那些话。

我终于明白了，我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以为，爱是给予，是占有。

我拼命地想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却从来没有问过，那是不是她想要的。

我忘了，爱，首先是感受，是回应。

是当她把手伸向你的时候，你能够紧紧地握住。

是当她把心交给你的时候，你能够小心翼翼地捧着。

我把她给我的爱，当成了理所当然。

我肆意地挥霍，无情地践踏。

直到，我把它，彻底弄丢了。

从那天起，我没有再去打扰她。

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去守护她。

我托朋友，打听到了她工作的公司。

我匿名，给她点了下午茶。

我知道她喜欢吃甜品，尤其是芒果千层。

我会在下雨天，提前叫好车，送到她公司楼下。

我知道她总是忘带伞。

我会在她生日那天，订一束她最喜欢的向日葵，送到她家门口。

我不敢署名，只留下一张卡片，写着：祝你，每天都像向日葵一样，充满阳光。

我做的这些，她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但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正在学着，如何去爱一个人。

不是用我认为对的方式，而是用她需要的方式。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她。

可我，还是会忍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她。

想起她的头发，她的后颈，她的耳朵，她的手，她的肩膀，她的腰窝，还有她的心口。

那些我曾经触碰过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我遥不可及的奢望。

我才知道，原来，当一个女人愿意让你触碰那些地方的时候，她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告诉你，她有多爱你，多信任你。

而我，却亲手，把这份信任，摔得粉碎。

一年后。

我接到了一个项目，要去另一个城市，常驻三年。

走之前，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去跟她告个别。

我去了她家楼下。

我没有上去，只是在楼下，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说：“我要走了，去外地。”

她在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说：“祝你，一路顺风。”

我说：“谢谢。”

我说：“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说：“你也是。”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就在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她突然说：“你等一下。”

然后，电话就挂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楼道里的灯亮了。

然后，我看到了她。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慢慢地，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她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们隔着一步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对方。

一年不见，她好像，没什么变化。

又好像，哪里都变了。

她变得，更沉静了，也更从容了。

“什么时候走？”她问。

“明天的飞机。”我说。

她点了点头。

“那……”她顿了顿，好像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然后，她上前一步，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了我。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我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栀子花的味道。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我的胸口。

她说：“这个拥抱，是谢谢你。”

“谢谢你这一年，为我做的那些事。”

“也谢谢你，没有再来打扰我。”

她说：“这个拥抱，也是告别。”

“告别过去，告别我们。”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我多想，紧紧地回抱住她。

我多想，告诉她，我不想走，我不想跟她告别。

可是，我不能。

我伸出手，悬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保重。”

她松开我，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我，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但很真。

她说：“你也是。”

然后，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楼道。

我看着她的背影，再一次，消失在我的视里。

这一次，我知道，我们是真的，结束了。

第二天，我坐上了去往另一个城市的飞机。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看着窗外，这座我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在我的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小。

我知道，我正在离开的，不仅仅是一座城市。

我正在离开的，是我的整个青春，和我最深爱的人。

我的心里，是空的。

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痛苦。

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想，这就够了。

能够再见她一面，能够得到她一个拥抱，能够听到她说“谢谢”。

这就够了。

爱，不一定非要拥有。

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成全。

成全她，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也成全我，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她的样子。

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接吻时，我放在她头发上的手。

我想起了她哭泣时，我抚摸她后颈的温柔。

我想起了我们在深夜里，凑在她耳边的悄悄话。

我想起了我们在人潮中，紧紧相握的双手。

我想起了她靠在我肩膀上的安心。

我想起了我护在她腰窝上的占有。

我想起了我贴在她心口上的祈祷。

那些触碰，是爱的证明。

也是我，失去爱的，见证。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我一定，会好好地，去爱她。

我会用尽我全部的力气，去珍惜每一次的触碰，每一次的拥抱，每一次的亲吻。

我会让她知道，她在我心里，是多么的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可惜，没有如果。

飞机，穿过云层，飞向了未知的远方。

我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可能会遇到很多的人，经历很多的事。

但是，我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位置，留给那个，教会我如何去爱的女孩。

我会带着这份爱，和这份遗憾，继续走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能够，笑着，跟过去和解。

直到，有一天，我能够，真正地，祝她幸福。

来源：清闲的光束PZwR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