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我们结婚第二个月开始,周明每个月一号,雷打不动地给我三千块。
周明把钱放在玄关柜上的时候,发出“啪”的一声。
三千块。
不厚,但也不薄。
“这个月的生活费。”他一边换鞋一边说,头也没抬。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走过去,把那叠钱拿起来。
我当着他的面,用手指捻了捻,数了一遍。
不多不少,三十张。
他已经换好了拖鞋,看到我的动作,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还怕我少给你?”
我笑了笑,把钱放进我的布艺钱包里,“习惯了。”
这个习惯,维持了五年。
从我们结婚第二个月开始,周明每个月一号,雷打不动地给我三千块。
菜米油盐,水电燃气,物业费,人情往来,全在里面。
而我,一个全职太太。
他月入三万,给我三千。
他说,一个女人家,又不买什么奢侈品,三千块,绰绰有余了。
他还说,这是为了我好,免得我学不会理财,大手大脚。
我当时只是点头,说,好。
周明很满意我的顺从。
他喜欢这种感觉,一种掌控感。
他赚钱养家,我貌美如花。
这是他挂在嘴边的,对我们婚姻最完美的注脚。
我把钱收好,转身进了厨房。
今天的晚饭是三菜一汤。
红烧排骨,番茄炒蛋,蒜蓉西兰花,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
排骨是昨天菜市场快收摊时买的,比市价便宜三块钱一斤。
西兰花是我自己在家阳台上种的,没打农药。
周明吃饭的时候,习惯性地点评。
“今天的排骨有点咸了。”
“嗯,下次我少放点盐。”
“西兰花不错,很新鲜。”
“自己种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倒是会过日子。”
这句夸奖,带着一丝说不清的优越感。
仿佛在说,看,我老婆多能干,用我给的三千块,就能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低头吃饭,没有接话。
我的“会过日子”,他并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吃完饭,他照例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喊杀声震天。
我收拾碗筷,擦桌子,拖地。
等我把一切都弄完,已经快十点了。
我走进我们的卧室。
周明没在,还在客厅。
我反锁了房门。
然后,我拉开了床头柜最下面的那个抽屉。
里面没有杂物,只有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盒子。
我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一把小小的,已经有些发黑的铜钥匙。
打开盒子。
里面不是一沓沓的现金,而是几个不同银行的存折,还有一叠理财产品的合同。
我拿出我的记账本,一个很普通的学生笔记本。
翻开新的一页,我用黑色的水笔,一笔一划地写下:
10月1日,收入:3000元。
然后,我拿出手机,打开一个极其隐蔽的APP。
那是我自己做的一个账目管理软件,图标伪装成一个计算器。
我把今天晚饭的开销录入进去。
排骨:28元。
鸡蛋:5元。
调味品损耗:约2元。
合计:35元。
然后,我打开了另一个界面。
那是我所有副业的收入记录。
上个月,我给三家小公司做的兼职会计,总收入:4500元。
我利用空闲时间写的两篇公众号软文,稿费:1600元。
我在一个二手平台卖掉我修改的旧衣服和一些手工作品,收入:875元。
还有我那个从没告诉过任何人的,深夜烘焙坊。
我只接熟客的单,每周只做两天。
上个月的净利润是:5680元。
这些钱,一分一毫,都没有经过周明的银行卡。
它们悄无声息地汇入我婚前就有的一个独立账户。
然后被我迅速地分散投资到各个地方。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不断增长的总资产数字,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安稳。
周明以为他用三千块圈养了我。
他不知道,我正在用这三千块做伪装,为自己构建一个坚不可摧的城堡。
关掉手机,锁好盒子,把一切恢复原样。
我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传来的游戏声,心里一片平静。
他说得对。
我是挺会过日子的。
第二天是周末,我婆婆照例要来。
我起了个大早,用昨天剩的排骨汤下了锅面。
周明还在睡。
我吃完面,就开始为中午的大餐做准备。
婆婆喜欢吃鱼,我特意去超市买了一条新鲜的鲈鱼。
她还喜欢念叨,说我买东西不知道节约。
所以,我每次都会把超市的小票“不经意”地放在厨房的垃圾桶最上面。
让她能一眼看到,上面的折扣价。
十点半,门铃响了。
婆婆拎着一小袋水果,站在门口。
她一进门,视线就像X光一样,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
“小林啊,家里还是这么干净。”
“妈,您来了,快坐。”我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水果。
“周明呢?还在睡?”
“嗯,昨晚加班,睡得晚。”我撒了个谎。
总不能说,你儿子打游戏打到凌晨两点吧。
婆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向了厨房。
这是她的固定流程。
检查冰箱,检查灶台,检查垃圾桶。
我跟在她身后,心里跟明镜似的。
“哟,买了鲈鱼啊?这鱼可不便宜。”她打开垃圾桶盖,看到了那张小票。
“今天超市搞活动,妈,便宜了十多块呢。”我适时地解释。
她拿起小票看了看,表情缓和了些,“嗯,这还差不多,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
“是,妈您教得对。”
她终于满意地走出厨房,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
我松了口气,继续在厨房里忙碌。
周明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时,我已经把四菜一汤端上了桌。
“妈,你来啦。”
“嗯,你可算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婆婆数落道。
周明嘿嘿一笑,坐下来就夹了一筷子鱼,“哇,老婆,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好吃就多吃点。”我给他盛了一碗汤。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饭后,周明陪他妈在客厅看电视聊天。
我照旧在厨房洗碗。
隐隐约约能听到婆婆的声音。
“……你每个月给小林那三千块,够花吗?”
“够了啊,怎么不够。她又不买化妆品,不买新衣服,天天在家待着,能有什么开销。”是周明满不在乎的声音。
“我就是怕她存私房钱。你可得看紧点。”
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洗碗的手,顿在半空中。
水流哗哗地冲刷着盘子,也冲刷着我的耳朵,让外面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
“妈,你想多了。她那个人,你还不知道?老实得很,胆子又小。给她三千,她能给你当五千花,哪还敢存什么私房钱。”
周明的笑声传来,带着十足的笃定。
“再说了,她的银行卡我都绑定了手机提醒,每一笔消费我都知道。她那个小金库,比我的脸还干净。”
我关掉了水龙头。
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看着窗外,对面楼房的窗户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是啊。
他知道我那张工资卡的每一笔消费。
因为那张卡里,每个月除了他打的三千块,就只有我偶尔用它交个水电费,买个菜。
每个月的支出,都在两千到两千五之间徘徊。
剩下的几百块,他就以为是我的“存款”了。
他觉得,他掌控了一切。
我慢慢地,慢慢地,把最后一个盘子擦干,放进橱柜。
然后,我走出了厨房。
脸上带着和往常一样的,温和的微笑。
“妈,周明,切了点水果,你们尝尝。”
他们没发现任何异常。
下午,送走婆婆,周明心情很好。
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老婆,辛苦了。”
“不辛苦。”
“我妈就是爱操心,你别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
他以为我没听见。
他抱着我,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晚上……我们……”
我转过身,看着他。
“周明,我有点累。”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拒绝他。
“怎么了?不舒服?”
“嗯,可能是今天站太久了,腰有点酸。”我找了个借口。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松开了手。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
他转身又回到了他的电脑前。
很快,游戏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我曾经以为可以依靠一辈子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晚上,我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周明轻手轻脚地上床,他以为我睡熟了,拿起我的手机。
我能感觉到他指纹解锁时,手机那轻微的震动。
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专注的脸。
他在翻我的微信,我的支付宝,我的银行APP。
一遍又一遍。
就像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国王。
我闭着眼,心如止水。
随便看吧。
你能看到的,都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你看不到的,才是我真正的世界。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把手机放回原处,然后躺了下来。
身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这五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是觉得娶了一个省心省钱,又没有思想的“保姆型”老婆而沾沾自喜吗?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起五年前,我爸的公司一夜之间破产。
我妈,一个当了一辈子全职太太的女人,哭着跪在亲戚家门口借钱。
那天的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妈说,女儿,千万,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到别人手里。
就算是你的丈夫,也不行。
那时候,我正和周明热恋。
他对我很好,温柔体셔,给了我当时最需要的温暖。
我以为,他会是我的例外。
可是,婚后的第二个月,他辞退了给我找工作的猎头。
他说,我养你啊。
他说,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抛头露面多辛苦。
他说,你在家把家务做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那一刻,我看着他真诚又带着不容置喙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我妈当年的影子。
我笑着答应了。
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了我长达五五年的,“潜伏”。
我自学了会计,考了证。
我捡起了大学时的写作爱好,开始投稿。
我买了台二手烤箱,在无数个深夜里,研究配方,练习拉花。
我像一只勤劳的蚂蚁,一点一点,为自己构筑一个安全的巢穴。
而周明,他只看到了那个每天围着灶台转,为几毛钱跟小贩讨价还价的我。
他很满意。
他觉得,这就是一个妻子该有的样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
我的秘密资产,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从几万,到十几万,再到几十万。
我开始不再满足于做一些零散的兼职。
我需要一个更稳定,更有前景的“事业”。
我把目光投向了商铺。
我们住的这个小区,是一个新建的大型社区,入住率很高,但周边的商业配套一直没跟上。
小区门口有一排预留的商铺,一直空着。
我打听过了,因为开发商资金链的问题,这批商铺一直没有正式开盘。
但我知道,快了。
我每天都会假装去散步,路过那排商铺。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丈量,计算。
哪一间的朝向最好,哪一间离小区大门最近,哪一间未来的升值潜力最大。
我看中了拐角处的那一间。
双开门,面积不大,但位置是最好的。
无论是开个便利店,还是咖啡馆,或者是面包房,都是绝佳的选择。
我开始为这个目标,做最后的冲刺。
我接了更多的活。
有时候,我会在周明睡下后,在客厅的餐桌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到凌晨三四点。
第二天,再在他起床前,收拾好一切痕迹,为他准备好早餐。
很累。
真的,很累。
有好几次,我都想放弃。
想跟周明摊牌,想告诉他,我不是一个只会做家务的废物。
但理智告诉我,还不是时候。
当你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你的野心时,隐忍是唯一的选择。
有一次,我因为一个紧急的稿子,熬到了天亮。
早上七点,我刚合上电脑,就听到了周明房间的门响。
我慌忙把电脑藏进沙发缝里,冲进厨房假装在准备早餐。
周明走进来,狐疑地看着我。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就起来了。”我低着头打鸡蛋,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吗?”他走到我身边,突然凑近,闻了闻我的头发。
“你身上……有股烟味。”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为了提神,我昨晚破天荒地点了一支烟。
“可能……可能是对面邻居飘过来的吧。”我强作镇定。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犯人。
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哦。”他最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厨房。
那天早上,他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我知道,他起了疑心。
从那天起,他对我的“监控”更严了。
他会突然回家,美其名曰“惊喜”。
他会检查我的手机通话记录和购物车的每一个角落。
他甚至,开始跟踪我。
有一次我出门去见一个客户,约在一家咖啡馆。
我前脚刚坐下,后脚就收到了我闺蜜的微信。
“你老公在你后面那桌,戴着墨镜和帽子,装路人呢!演技真烂!”
我抬头,从咖啡馆的玻璃反光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
他宁愿相信我出轨,也不愿意相信,他的妻子,可能在做着他不知道的,了不起的事情。
我没有当场揭穿他。
我和客户的谈话,全程都围绕着“如何给宝宝选择最安全的奶粉”这个话题。
那位客户,恰好是一位母婴博主。
而我,扮演了一个为未来宝宝做功课的焦虑宝妈。
一个小时后,我起身告辞。
路过周明那桌时,我甚至还对他笑了笑。
他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发现了他。
我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出了咖啡馆。
那天晚上,他买了花,还订了西餐厅。
他跟我道歉。
“老婆,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我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看你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我怕……我怕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我反问,“我每天的生活,不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吗?”
他沉默了。
那顿饭,我们吃得异常沉默。
从那以后,他没有再跟踪我。
或许是愧疚,或许是他觉得自己真的想多了。
而我,也更加小心翼翼。
我的所有业务,全部转到了线上。
所有的会面,都变成了电话会议。
终于,在我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前一个月,我等到了那个消息。
小区门口的商铺,要开盘了。
内部认购,价格比市场价低百分之十。
我算了一下我所有的资产。
存款,理财,股票,基金。
全部变现后,大概有一百六十万。
我看中的那间铺子,总价一百八十万。
还差二十万。
我开始疯狂地接活。
几乎不眠不休。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周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他摸着我的脸,有些心疼。
“可能……是换季,有点不舒服。”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老毛病了,休息两天就好。”
他信了。
或者说,他愿意相信。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我就是一个身体娇弱,需要他保护的女人。
离认购截止日期还有三天。
我还差五万。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所有的渠道都已经用尽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凑到五万。
难道,五年的努力,就要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吗?
我失眠了。
整晚整晚地看着天花板。
周明在我身边睡得很沉,还打着轻微的鼾声。
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周明有一笔私房钱。
我知道他放在哪里。
在他书房那本《资本论》的夹层里。
是他以前炒股赚的,大概有七八万。
他以为我不知道。
可是,这个家里,有哪个角落是我不清楚的呢?
我每天擦拭那本书上的灰尘。
我甚至知道,他上一次打开它,是在三个月前。
用他的钱,去补我的窟窿?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跟偷有什么区别?
可是,另一个声音在说,这本来就是夫妻共同财产。
我只是“借用”一下。
等我的铺子回了本,我就悄悄还回去。
天人交战。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色微明。
我做出了决定。
我不能输。
绝对不能。
第二天,我趁着周明上班,走进了书房。
我的手在发抖。
我找到了那本厚重的《资本论》。
翻开。
那几沓崭新的人民币,就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只抽了五万。
然后把书恢复原样。
拿着那五万块钱,我的心跳得飞快,有一种做贼心虚的眩晕感。
我把钱存进了我的账户。
然后,立刻联系了开发商,付了全款。
签合同的那天,我特意换上了一件新买的连衣裙。
不是什么大牌,只是普通的网购款,一百多块。
但那是我第一次,用我自己赚的钱,为自己买一件“非必需品”。
当我从销售经理手里接过那份盖着红章的购房合同时,我的手,抖得比那天从《资本论》里拿钱时还厉害。
我成功了。
我真的成功了。
我一个人,在马路边,拿着那份合同,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像个疯子。
五年的委屈,辛酸,疲惫,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我,林晚,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男人每月三千块才能活下去的女人了。
我有了自己的恒产。
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只属于我自己的,不动产。
回到家,我把合同锁进了我的铁皮盒子里。
然后,我做了一件更大胆的事。
我把那五万块钱,悄悄放回了《资本论》里。
一分不少。
因为,就在签合同的前一天,我之前写的一部长篇小说的影视版权,卖出去了。
预付款,二十万。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我的才华,救了我。
而不是一个男人的私房钱。
做完这一切,我前所未有地轻松。
接下来,就是摊牌了。
我选择在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那天。
我订了周明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我穿上了我买的那条新裙子。
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
当我出现在周明面前时,他眼睛都看直了。
“老婆,你今天……真漂亮。”
“是吗?”我笑了笑,“你以前也这么说过。”
“不,今天不一样。”他说。
是的,不一样了。
因为,今天我的底气,是我自己给的。
饭吃到一半,气氛正好。
我从包里,拿出了那个红色的房产合同复印件。
轻轻地,放在他面前。
“周明,送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他愣住了。
拿起那几张纸,他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商铺?林晚,你……你开什么玩笑?”
“你看清楚,户主,是我自己的名字。”
他的手指开始发抖,一遍遍地看那个名字。
“这……这钱是哪来的?一百八十万!你哪来这么多钱?!”他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
“你猜?”我端起红酒杯,轻轻晃了晃。
“你……你是不是……”他的脸色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屈辱,“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周明,在你心里,一个女人想赚点钱,除了出卖自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餐厅里邻近几桌的人都看了过来。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失态,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愤怒却丝毫未减。
“那你告诉我!钱是哪来的!你别告诉我,是你那三千块生活费攒下来的!”
“你还真说对了一半。”
我放下酒杯,身体前倾,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这五年,你每个月给我三千。我用这些钱,支付了我们家所有的开销,并且,每个月还能剩下一千左右。”
“五年,我一共攒下了六万块。”
“你觉得不可能,对不对?”
“因为你不知道,你吃的西兰花是我自己种的,你穿的家居服是我用旧床单改的,我们家所有的清洁用品,都是我用小苏打和柠檬自制的。”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我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继续说。
“我利用你打游戏的时间,考了中级会计师证,给三家公司做兼职会计。”
“我利用你睡觉的时间,在网上写稿,从一篇五十块,写到一篇三千块。”
“我利用周末你陪你妈看电视的时间,在厨房里烤蛋糕,烤饼干,我的一个熟客,一个月就能给我带来五千的纯利润。”
“我还学会了炒股,玩基金,做了风险投资。”
“周明,你以为你圈养的是一只金丝雀,其实,她是一只鹰。只是你从来没有抬头看过天空。”
餐厅里很安静。
周明呆呆地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这间铺子,是我用我的血,我的汗,我的睡眠,换来的。它和我买的这条裙子一样,花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
“它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说完最后一句,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但心里,却无比的畅快。
压抑了五年的秘密,终于可以大白于天下。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我……我查过你的手机,你的银行卡……”
“你查的,只是我想让你查的那个。”
我拿出我的手机,当着他的面,输入了一个复杂的密码,打开了那个伪装成计算器的APP。
我把那个资产总额的页面,递到他面前。
当他看到那个七位数的数字时,他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林晚……你……”
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你一直在骗我。”
“我骗你?”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周明,到底是谁在骗谁?”
“是谁说会爱我一辈子,却只用三千块来打发我?”
“是谁说我是他最珍贵的宝贝,却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是谁嘴上说着信任,背地里却去跟踪我,偷看我的手机?”
“你不是在爱我,你是在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控我的感觉!你享受我为你省钱,享受我顺从你,享受我像个废物一样依附你!”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你自己那个可怜的,需要靠贬低妻子来获得满足感的自尊心!”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的脸偏向一边,火辣辣地疼。
周围一片哗然。
我慢慢地转过头,看着他。
他的手还在半空中,微微发抖。
他自己也愣住了,眼神里全是惊慌和懊悔。
“我……我不是故意的……晚晚,我……”
我没有哭。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然后,我拿起桌上的那杯红酒,毫不犹豫地,泼在了他的脸上。
红色的酒液,顺着他英俊的脸庞,狼狈地往下淌。
“周明,我们完了。”
我站起身,拿起我的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我没有回家。
我在酒店开了一间房。
洗了个热水澡,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手机一直在响。
是周明,是我婆婆。
我一个都没接。
我关了机。
第二天,我找了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
我什么都不要。
车子,房子,存款,都归他。
我只要我的自由,和我那间铺子。
那间铺子,是我用婚前财产和婚后个人劳动所得购买的,有清晰的流水证明,法律上,完全属于我个人。
周明不同意离婚。
他来酒店找我,堵在门口。
他憔悴了很多,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求我,说他错了。
他说他只是一时糊涂,他爱我。
“晚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我把我的工资卡全都交给你,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看着他,觉得很可笑。
“周明,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钱。”
“我要的,是尊重,是平等。”
“是你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可以用三千块就打发的附属品。”
他愣住了。
“可是……可是我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过的啊……”他小声地辩解。
“那是他们,不是我。”
我绕开他,准备离开。
他从背后拉住我的手。
“晚晚,别走。我们的五年,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我回头,看着他的眼睛,“我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第一场电影,记得你为我剥的第一个虾,也记得……你打我的那个耳光。”
“那个耳光,打碎了我对你最后的一点幻想。”
我用力,挣脱了他的手。
离婚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要艰难。
婆婆来找过我几次。
从一开始的指责谩骂,到后来的苦口婆心。
她说:“小林啊,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周明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一个女人,离了婚,以后可就难了。”
我只是听着,不说话。
最后,她见我油盐不进,终于撕破了脸。
“你别以为你买了个破铺子就了不起了!你那些钱,还不是我们周家的!你一个女人,没有周明,你算个什么东西!”
“妈,”我打断她,“第一,那间铺子,是我自己的钱买的。第二,没有周明,我还是林晚。但没有我,周明这五年,可能连一顿热饭都吃不上。”
我挂了电话。
世界清净了。
周明最终还是同意了离婚。
或许是他也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更难看。
办完手续那天,我们一起走出了民政局。
外面阳光很好。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我,声音沙哑。
“把铺子装修好,开个小小的烘焙咖啡馆。”我说。
“嗯……挺好的。”他点了点头。
我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林晚。”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
“对不起。”
“还有……你真的很了不起。”
我笑了笑,没说话。
然后,我们朝着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各自走去。
我的铺子,装修了两个月。
我亲力亲为,每一个细节都自己把关。
我给它取名叫“晚来的烘焙”。
一语双关。
开业那天,我没有搞什么盛大的仪式。
只是简单地在门口放了两个花篮。
闺蜜来给我帮忙。
她看着我穿着围裙,在吧台后面忙碌的样子,感慨万千。
“晚晚,你现在,好像在发光。”
我笑了。
是啊。
当我不再为别人而活,当我真正开始为自己的人生掌舵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可以这么闪耀。
我的小店,生意比想象中要好。
因为用料扎实,口味独特,很快就积累了一批回头客。
我每天都很忙,但很充实。
我不再需要熬夜到三四点,不再需要提心吊胆地藏着每一分钱。
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放进自己的口袋。
我可以给自己买喜欢的裙子,可以去听一场向往已久的音乐会,可以心血来潮就订一张机票,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走一走。
这种感觉,真好。
偶尔,我也会想起周明。
听说,他后来又相亲了几个。
但都无疾而终。
有的嫌他给的生活费太少,有的觉得他太大男子主义。
他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现代女性,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那天下午,店里不忙。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人来人往。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街角。
是周明。
他瘦了些,但看起来精神还好。
他站在马路对面,远远地看着我的店,没有过来。
看了很久。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我收回目光,喝了一口手边的咖啡。
有些故事,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我们都该,朝前看。
手机响了一下,是银行的短信。
又一笔理财到期了。
我看着那个数字,平静地笑了笑。
从三千块的生活费,到一间属于自己的商铺。
这五年,我走得很难。
但每一步,都算数。
它让我明白,安全感,从来不是别人给的。
是你自己,一砖一瓦,为自己建立起来的。
女人,可以貌美如花。
但更重要的,是拥有赚钱养家的能力,和随时可以转身离开的底气。
来源:云来暮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