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是您的秘书,”我试图找回专业素养,“这种私人的事情,我恐怕……”
我盯着那张支票,感觉指尖有点发凉。
七个零,前面一个一。
没错,是一百万。
人民币。
“阿姨,这……不合适。”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手指下意识地想将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推回去。
总裁妈妈,周阿姨,保养得宜的脸上是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笑意。
她轻轻按住我的手。
“薇薇,拿着。
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
她叫我薇薇,林薇。
我的名字。
不是“那个谁”,或者“秦总的秘书”。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我想起三天前,总裁办公室。
秦屿,我的老板,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烦躁。
他转过身,眉头微蹙。
“林薇,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
加班?做报表?还是又要应对难缠的客户?
我做好了为工作牺牲的准备。
毕竟,秦屿给的薪水,对得起任何牺牲。
“我妈,”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催婚催得紧。”
他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我。
“她想让我带女朋友回家吃饭。”
我心里拉响了警报。
老板的私事,通常是麻烦的开始。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我想请你,假装是我的女朋友。”
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秦总,这……不合适吧?”
同样的台词,三天内用了两次。
“我是您的秘书,”我试图找回专业素养,“这种私人的事情,我恐怕……”
“时薪按你加班费的三倍算。”
他打断我,语气是谈生意时的干脆利落。
“只需要应付一顿晚饭。
表现自然点就行。
我妈喜欢文静、有礼貌的女孩。”
他打量了我一下,“你外形和气质都符合。”
这不是在夸我。
这是在评估一件道具的适用性。
我沉默了。
三倍加班费,一顿饭的功夫。
这听起来像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而且,拒绝老板,尤其是一个说一不二的老板,需要勇气。
“只是吃顿饭?”我确认道。
“只是吃顿饭。”他肯定。
“不会有任何……肢体接触或者逾矩的行为?”
他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很快又平复。
“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你挽一下我的手臂。
其他不会有。”
最终,对高额报酬的屈服,或者说,对老板权威的顺从,让我点了头。
“好的,秦总。”
于是,就有了今天。
我坐在秦家别墅宽敞明亮的客厅里,身下的真皮沙发柔软得能把人陷进去。
面前的茶几上,一套精致的骨瓷茶具冒着热气。
周阿姨就坐在我对面,眼神慈爱,却带着审视。
秦屿坐在我旁边,姿态放松,偶尔还会侧过头对我低声说一两句“别紧张”之类的话。
演技堪称影帝级。
周阿姨问了我的工作,家庭情况。
我按照事先和秦屿对好的“剧本”,一一作答。
父母是中学老师,本地人,工作稳定。
我自己是重点大学毕业,现在在秦屿的公司做行政秘书。
一切都普通、正常,挑不出错,也毫不突出。
周阿姨听着,不时点头,看起来还算满意。
晚餐气氛也很和谐,餐桌上没有出现我预想中的刁难问题。
秦屿甚至给我夹了一次菜,动作自然。
我却因为那突如其来的靠近,心跳漏了好几拍。
饭后,周阿姨说让秦屿去书房找他父亲说点事,单独把我留在了客厅。
我心里开始打鼓。
然后,她就拿出了那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了这张支票。
“阿姨知道,你们年轻人谈恋爱,讲究个你情我愿,不喜欢长辈插手。”
周阿姨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回来。
“但这钱,不是给你们谈恋爱的。”
她拍拍我的手背,“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
也是谢谢你。”
“谢我?”我有点懵。
“小屿这孩子,性子冷,工作狂,以前从来没见他带女孩子回来过。”
周阿姨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些许感慨,“他能带你回来,说明是认真的。
你能让他愿意定下来,阿姨很高兴。”
我喉咙发紧。
这误会大了。
我只是个拿钱演戏的临时工啊。
这一百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坐立不安。
“阿姨,这钱我真的不能要。”
我努力组织着语言,“我和秦屿……我们……”
我想说“我们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但这话一旦出口,之前的戏就白演了,秦屿的计划就泡汤了。
我仿佛看到三倍加班费长着翅膀飞走了,顺便还可能捎上我的工作。
“嫌少?”周阿姨微微挑眉。
“不是!绝对不是!”我连忙摆手,“是太多了!而且,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假装女友的行业规矩吗?我自己都觉得这理由荒谬。
“在我们家,这就是规矩。”
周阿姨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笃定。
“收下吧,薇薇。
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或者存起来都好。”
她站起身,“我去看看他们父子俩聊完了没有。”
她优雅地转身离开了客厅,留下我和那张支票面面相觑。
我盯着那串数字,感觉呼吸都不畅了。
一百万。
我得不吃不喝攒多少年?
现在,它就这么轻易地放在我面前。
只要我点个头,它就是我的了。
一种巨大的、名为“贪婪”的诱惑,开始悄悄啃噬我的理智。
脚步声传来。
我像做贼一样,猛地将支票塞进随身携带的手包里,动作快得几乎带风。
秦屿走了过来,他父亲没跟着。
“我妈呢?”他问。
“去……去书房找你们了。”
我的声音有点发虚。
手紧紧攥着手包的带子,仿佛里面藏着一枚炸弹。
秦屿看了我一眼,眼神锐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怎么了?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就是随便聊了聊。”
他没再追问,只是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回去的车上,气氛异常沉默。
秦屿专注地开着车,侧脸在忽明忽暗的路灯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脑子里一团乱麻。
手包放在腿上,感觉有千斤重。
支票该怎么办?
告诉秦屿?
他会怎么处理?
他会让我还回去,还是……他会觉得这是我趁机索要的好处?
不,不能让他知道。
至少现在不能。
一种莫名的心虚和恐惧攫住了我。
“今天表现不错。”
秦屿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应付过去了。”
“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
“加班费明天财务会打到你卡上。”
他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秦总。”
我的声音细若蚊蚋。
加班费?
和包里那一百万比起来,那点加班费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这场交易,似乎从一开始,就偏离了它应有的轨道。
车子停在我租住的公寓楼下。
我解开安全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密闭的空间。
“秦总,再见。”
我拉开车门。
“林薇。”他叫住我。
我动作一僵,回头看他。
夜色中,他的眼神看不太真切。
“今天,谢谢。”
他的语气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一点。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狭小但熟悉的出租屋,我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打开灯,屋内陈设简单,和刚才那个奢华别墅像是两个世界。
我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从手包里拿出那张支票,铺在桌面上。
灯光下,那几个零显得更加清晰刺眼。
一百万。
它能改变太多东西。
可以付清这套小房子的首付,可以让远在老家的父母轻松很多,可以让我立刻辞掉这份压力山大的工作,去追求一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诱惑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
可是,这不是我的钱。
这是一个基于谎言的赠予。
周阿姨是真心以为我是她儿子的女朋友,才会给出这份厚礼。
如果她知道真相呢?
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骗子?
秦屿会怎么看我?
理智和贪婪在脑海里激烈地搏斗。
我把支票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遗忘它的存在。
也许,明天我应该找个机会,偷偷还给周阿姨?
就说是秦屿的意思,我们年轻人不能收这么重的礼?
对,就这样。
我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暂时可行的方案,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闭上眼睛,就是周阿姨温和带笑的脸,秦屿在饭桌上看似自然的照顾,还有那张支票上冰冷的数字。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荒诞的漩涡。
我原本平静的、按部就班的生活,好像从答应秦屿那个离谱的要求开始,就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滑去了。
第二天上班,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萎靡。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准备汇报一天的日程时,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速。
秦屿已经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看文件。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脸上。
“没休息好?”他问,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有点认床。”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这是今天的日程安排,十点有个部门会议,下午两点约了……”
“嗯。”他接过日程表,扫了一眼,“下午的客户见面你跟我一起去。”
“好的,秦总。”我应下,心里却是一沉。
和他单独相处,现在对我来说成了一种煎熬。
我总觉得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能看穿我所有的秘密,包括抽屉里那张不该存在的支票。
一整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
做事效率低下,还差点把咖啡洒在重要的文件上。
同事小雅凑过来,小声问我:“薇薇,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秦总又……”
她做了个加压的手势。
我勉强笑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我无法告诉她真相。
下午,跟秦屿去见客户的路上,车里的气氛依旧沉闷。
我望着窗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银行短信。
加班费到账了。
数字可观,若是平时,我肯定会开心一阵。
但现在,看着这条短信,再想到抽屉里那一百万,我只感到一阵讽刺。
“在看什么?”秦屿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吓了一跳,手机差点脱手。
“没、没什么,垃圾短信。”
我慌忙按熄屏幕。
他瞥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今天的反常,已经起了疑心。
见完客户,回到公司,已经是下班时间。
秦屿让我收拾东西先走,他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我如蒙大赦,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吹在脸上,我才感觉稍微活过来一点。
然而,我刚走到公寓楼下,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车旁站着的人,是周阿姨的司机。
他见到我,微微躬身:“林小姐,夫人想请您喝杯茶。”
我的心猛地一沉。
周阿姨?
她找我做什么?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还是说,秦屿跟她说了什么?
无数个念头瞬间涌上心头,让我的手脚一阵冰凉。
那张支票,像一道催命符,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去,还是不去?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好的,请稍等。”
我上了车,司机平稳地启动了车子。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这一次,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车子驶向市中心一家安静的茶室。
我坐在后座,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
周阿姨发现真相了?
来兴师问罪?
还是秦屿说了什么?
那张支票像块烙铁,
烫得我坐立不安。
茶室到了。
环境清幽,人很少。
服务员引我到一个包间门口。
推开门,周阿姨独自坐在里面,
正在沏茶。
动作优雅从容。
“薇薇来了,快坐。”
她抬头对我笑了笑,
神情和昨天一样温和。
这反而让我更紧张了。
我在她对面坐下,
手心有点湿。
“阿姨,您找我有事?”
声音不自觉发紧。
“先喝杯茶,定定神。”
她推过来一个小茶杯,
茶汤清亮,香气扑鼻。
我端起来抿了一口,
舌尖发苦,根本尝不出味道。
“昨天匆忙,没好好跟你聊聊。”
周阿姨也端起茶杯,
目光落在我脸上。
“小屿今天早上,
跟他爸爸大吵了一架。”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为……为什么?”
“为了你。”
她放下茶杯,
轻轻叹了口气。
我呼吸一滞。
“秦总他……”
“他爸爸觉得,
你的家庭太普通,
对你的工作也不满意。”
周阿姨语气平静,
“希望小屿再考虑考虑。”
“但小屿很坚持,
说他自己的事自己决定。”
我完全愣住了。
这戏,是不是演过头了?
秦屿居然为了我这个“假女友”,
跟他父亲争执?
“阿姨跟你说这些,
不是想给你压力。”
周阿姨看着我,
眼神很认真。
“是想让你知道,
小屿对你是认真的。”
“他以前,
从没这样顶撞过他父亲。”
我低下头,
不敢看她的眼睛。
心里乱成一团麻。
“那张支票,”
周阿姨忽然转移了话题,
“你收好了吗?”
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喉咙发干,
几乎说不出话。
“阿姨,那钱……”
“收下吧。”
她打断我,
“那是你应得的。”
应得的?
我心跳如擂鼓。
难道她知道了这是场交易?
“小屿工作忙,
性子又冷,
以后少不了要你多包容。”
周阿姨又给我续了杯茶,
“这钱,
就当是阿姨提前谢谢你。”
原来是这样。
她以为我会是那个,
长期陪伴在秦屿身边的人。
这误会越来越深了。
“阿姨,其实我……”
我想坦白。
趁现在还有机会。
但话到嘴边,
又咽了回去。
想起秦屿和他父亲吵架,
想起周阿姨期待的眼神,
想起那份高额的加班费,
还有……
抽屉里那一百万。
坦白之后呢?
失去工作,
失去这笔巨款,
还要面对他们的失望和愤怒。
我退缩了。
“怎么了?”
周阿姨关切地问。
“没什么。”
我挤出一个笑容,
“就是觉得,
这太贵重了。”
“傻孩子。”
她笑了,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别说这种见外的话。”
一家人。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
扎在我心上。
从茶室出来时,
周阿姨塞给我一个礼盒。
“一条丝巾,
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她拍拍我的手,
“周末有空,
跟小屿回家吃饭。”
我抱着礼盒,
站在原地,
看着她的车远去。
心里沉甸甸的。
回到出租屋,
我把丝巾拿出来。
爱马仕的标签刺眼。
又是价值不菲的礼物。
我把丝巾和支票放在一起,
锁进抽屉。
像藏着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第二天上班,
我特意提前到了公司。
想避开秦屿。
但他还是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忐忑地坐下,
不敢抬头。
“昨天我妈找你了?”
他开门见山。
“嗯。”
我小声应道。
“说什么了?”
“就说……
您和董事长吵架的事。”
我斟酌着用词。
秦屿沉默了一会儿。
“她给你压力了?”
“没有没有。”
我连忙摇头,
“阿姨人很好,
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好像……
误会有点深。”
我终于鼓起勇气,
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靠在椅背上,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这件事,
是我考虑不周。”
他难得语气缓和,
“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那现在怎么办?”
我忍不住问。
“先这样吧。”
他揉了揉眉心,
“等过段时间,
再说分手的事。”
过段时间?
那这段时间,
我要一直演下去吗?
“周末我妈让我们回去吃饭,
你准备一下。”
他补充道。
“还去?”
我脱口而出。
“不然呢?”
他挑眉,
“刚吵完架就分手,
你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
我当然知道。
但这样骗下去,
什么时候是个头?
“加班费照算。”
他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
“不会让你白忙。”
又是钱。
好像所有事情,
都能用钱来解决。
我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好的,秦总。”
我低下头。
“出去吧。”
他挥挥手,
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我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
他忽然又叫住我。
“林薇。”
“还有事吗,秦总?”
“谢谢。”
他声音很低,
但很清晰。
我愣了一下,
轻轻带上了门。
接下来的几天,
我尽量躲着秦屿。
除非必要的工作交流,
绝不主动找他。
他也忙,
似乎没太在意我的反常。
但该来的总会来。
周五下午,
他把我叫进办公室,
递给我一个购物袋。
“明天穿这个。”
我打开一看,
是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
款式简洁,
但质感很好。
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
“总不能每次都穿职业装。”
他语气平淡,
“尺寸应该合适。”
他怎么知道我穿什么尺寸?
这个念头让我耳根发烫。
“多少钱?我转给您。”
我试图保持最后的尊严。
“不用。”
他头也不抬,
“工作所需,
公司报销。”
又是工作。
我捏着购物袋的手指紧了紧。
“还有事?”
他见我没动,
抬头看我。
“秦总,
我们这样骗阿姨,
真的好吗?”
我终于问出了,
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他放下笔,
看着我。
“那你觉得,
现在告诉她真相,
会更好吗?”
我哑口无言。
“既然开始了,
就演到底。”
他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
“除非你想现在结束,
我可以找别人。”
找别人。
这三个字莫名刺耳。
“不用了。”
我听见自己说,
“我能做好。”
我拿着裙子回到工位,
心里五味杂陈。
明明想结束这场闹剧,
可当他说要找别人时,
我居然……
有些不甘心。
周六下午,
秦屿准时来接我。
看到我穿上他选的裙子时,
他眼神停顿了一秒。
“很适合你。”
他淡淡评价。
“谢谢。”
我系好安全带,
心里有些异样。
今天的秦屿似乎不太一样。
没那么公事公办,
眼神也柔和了些。
“紧张?”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
“有点。”
我老实承认。
“放轻松点。”
他目视前方,
“我父母又不是老虎。”
“可我们在骗他们。”
我小声说。
他沉默了片刻。
“善意的谎言。”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有点可笑。
一个在商场上,
以冷酷和真实著称的人,
居然会说“善意的谎言”。
再次来到秦家别墅,
心情比上次更复杂。
周阿姨热情地迎出来,
看到我时眼睛一亮。
“薇薇穿这裙子真好看。”
她拉着我的手,
又看了眼秦屿,
“小屿眼光不错。”
秦屿没说话,
只是笑了笑。
晚餐时,
秦屿的父亲也在。
气氛比上次凝重许多。
秦董事长很严肃,
话不多,
但每句话都带着分量。
“林小姐在公司,
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他忽然问我。
我放下筷子,
坐直身体。
“主要负责秦总的日程安排,
会议记录,
和一些文书工作。”
“秘书。”
他总结道,
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
我手心开始冒汗。
“听说你父母是老师?”
“是的,中学老师。”
“嗯。”
他不再问话,
低头吃饭。
我松了口气,
偷偷看了眼秦屿。
他神色如常,
仿佛没察觉到刚才的紧张。
饭后,
秦董事长把秦屿叫去了书房。
周阿姨陪我坐在客厅。
“别紧张,”
她拍拍我的手,
“他爸爸就是话少,
没别的意思。”
我勉强笑了笑。
“小屿最近,
心情好像不错。”
周阿姨看着我说,
“今天居然还笑了两次。”
我愣了一下。
秦屿平时在公司,
确实很少笑。
“是因为你。”
周阿姨语气欣慰,
“阿姨很久没看到他,
这么放松的样子了。”
我心里更愧疚了。
这一切都是假的。
秦屿的温柔是演的,
他的好心情也是装的。
只有周阿姨的开心是真的。
“薇薇啊,”
周阿姨忽然压低声音,
“阿姨有件事想问你。”
“您说。”
“小屿他……
有没有跟你提过,
结婚的事?”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还、还没有。”
“这孩子,
就是慢热。”
周阿姨有些失望,
“你别介意啊。”
“不会的。”
我声音干涩。
结婚?
这场戏还要演到结婚?
太荒谬了。
回去的路上,
我异常沉默。
秦屿似乎也心事重重。
“我爸的话,
你别放在心上。”
等红灯时,
他忽然说。
“不会。”
我看着窗外。
“他就是这样,
对谁都不满意。”
秦屿的声音里,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转头看他。
路灯的光线照在他侧脸上,
柔和了平日里冷硬的线条。
这一刻的他,
好像没那么遥不可及了。
“秦总,”
我轻声问,
“您为什么……
不找个真正的女朋友呢?”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太越界了。
他愣了一下,
随即轻笑一声。
“没时间。”
绿灯亮了,
他重新启动车子。
“也没遇到合适的。”
这个回答很官方,
很秦屿。
但我却觉得,
这可能是他的真心话。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
我解安全带时,
他忽然开口。
“今天谢谢你。”
“这是我的工作。”
我低声说。
“不只是工作。”
他看着前方,
“我爸很难讨好,
但你做得很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周我出差,
三天。”
他换了个话题,
“你不用跟着。”
“好的。”
我点点头。
下车时,
他又叫住我。
“林薇。”
“嗯?”
“那条裙子,
留着吧。”
他顿了顿,
“很适合你。”
说完,
车子便开走了。
我站在原地,
看着尾灯消失在街角。
心里某个地方,
轻轻动了一下。
回到家,
我看着镜子里穿着裙子的自己。
米白色很衬肤色,
剪裁合身,
确实很好看。
但这不是我的衣服。
就像这段“关系”,
不属于我一样。
我小心地脱下裙子,
准备明天干洗后收好。
却在裙子的标签上,
看到一个熟悉的logo。
是那个奢侈品牌,
周阿姨送我的丝巾也是这个牌子。
我鬼使神差地查了下价格。
五位数。
比我一个月工资还高。
我坐在床边,
看着这条昂贵的裙子。
想起秦屿说“很适合你”时的眼神,
想起周阿姨欣慰的笑容,
想起那张锁在抽屉里的支票。
这一切,
到底是一场交易,
还是……
已经开始变质了?
手机突然响起,
是秦屿发来的短信。
“下周的饭局取消了,
不用准备。”
很简短的交代。
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
最后只回了一个字:
“好。”
放下手机,
我打开抽屉,
看着里面的支票和丝巾。
还有那条昂贵的裙子。
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
像一张无形的网,
把我越缠越紧。
而我,
好像已经找不到,
挣脱的力气了。我盯着那个“好”字。
心里空落落的。
这出戏还要演多久?
我不知道。
周一上班,秦屿不在。
办公室显得格外空旷。
我整理着他的日程表,
却总是走神。
想起他临走时说的“很适合你”。
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我赶紧摇摇头,
把这不该有的念头甩开。
中午和小雅吃饭时,
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薇薇,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我心里一紧。
“哪有。”
“还说没有,”
她压低声音,
“上周五秦总给你那条裙子,
我看见了。”
我筷子差点掉在地上。
“你别瞎说。”
“我都看见了,”
她得意地笑,
“快坦白,
什么情况?”
“就是……
工作需要。”
我低头扒拉着饭。
“什么工作需要送裙子?”
小雅不信,
“而且你最近,
老是魂不守舍的。”
我不知该怎么解释。
这场戏,
我一个人演得太累了。
“是不是秦总他……”
小雅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
我抬头。
“公司都在传,
秦总要订婚了。”
我愣住了。
“和谁?”
“不知道,”
她耸耸肩,
“就听说董事长很满意。”
我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难道秦屿真的有女朋友?
那为什么还要找我演戏?
下午工作时,
我一直心不在焉。
给秦屿发邮件确认行程时,
差点把日期写错。
他很快回复了,
只有简短的“收到”二字。
冷漠得像换了一个人。
三天后,秦屿回来了。
他直接进了办公室,
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端着咖啡进去时,
他正在看文件。
“秦总,您的咖啡。”
我轻轻放在桌上。
“嗯。”
他头也不抬。
我站在原地,
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还有事?”
他终于抬头看我。
眼神疏离,
和出差前判若两人。
“没、没事。”
我慌忙转身。
“等等。”
他叫住我。
“明天晚上有个酒会,
你陪我参加。”
又是工作。
“好的。”
我点点头。
“穿得体点。”
他补充道,
“就上次那条裙子。”
又是那条裙子。
我回到工位,
心里乱糟糟的。
他忽冷忽热的态度,
让我无所适从。
第二天晚上,
我穿上那条米白色裙子。
在镜子前站了很久。
这确实不像平时的我。
太精致,
太刻意。
秦屿的车停在楼下。
我上车时,
他打量了我一眼。
“不错。”
就两个字。
一路无话。
酒会在一家五星酒店。
到场的都是商界名流。
秦屿一进场就被围住了。
我识趣地退到角落,
端着酒杯发呆。
“林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回头,
看见周阿姨站在身后。
她身边还跟着一位,
气质优雅的年轻女孩。
“阿姨?”
我吓了一跳。
“真是你啊,”
周阿姨笑着拉住我的手,
“这裙子穿着真好看。”
她身边的女孩也在打量我,
眼神里带着审视。
“这位是苏氏集团的千金,
苏雨晴。”
周阿姨介绍道,
“雨晴,这是小屿的……”
她顿了一下,
“朋友,林薇。”
朋友。
这个称呼让我心里刺痛。
“你好。”
苏雨晴微微一笑,
笑容无懈可击。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位苏小姐,
大概就是传闻中,
董事长满意的订婚对象。
秦屿这时走了过来。
看到我们在一起时,
他脸色微变。
“妈,你们怎么来了?”
“陪雨晴来的,”
周阿姨笑着说,
“没想到碰到薇薇。”
秦屿看了我一眼,
眼神复杂。
“秦总。”
我低声打招呼。
“叫得这么生分干什么。”
周阿姨嗔怪道。
苏雨晴适时开口:
“秦屿,好久不见。”
她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上次你说的那个项目,
我爸爸很感兴趣。”
我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
郎才女貌,
门当户对。
心里突然明白了,
自己在这场戏里的位置。
一个临时演员,
随时可能被替换。
“我去下洗手间。”
我找了个借口逃离。
在洗手间里,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即使穿着昂贵的裙子,
也掩不住骨子里的平凡。
我和秦屿,
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回去的路上,
秦屿一直沉默。
快到我家时,
他才开口:
“今天的事,
别多想。”
“我不会的。”
我看着窗外。
“苏雨晴只是……”
“秦总不用解释,”
我打断他,
“我都明白。”
他不再说话。
车里的空气几乎凝固。
回到家,
我第一时间脱下裙子。
把它叠好放回袋子。
这场梦该醒了。
我拿出手机,
给秦屿发了条短信:
“秦总,
我想终止我们的协议。”
发送成功后,
我长长舒了口气。
心里却像缺了一块。
第二天上班,
秦屿把我叫进办公室。
“为什么?”
他开门见山。
“我觉得这样不好。”
我低着头。
“是因为苏雨晴?”
“不是。”
我摇头,
“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沉默了一会儿。
“违约金呢?”
我愣住了。
“什么违约金?”
“合同里写得很清楚,”
他拿出那份协议,
“单方面终止,
需支付十倍赔偿。”
我这才想起来,
当时签的那份假女友协议里,
确实有这么一条。
十倍赔偿,
就是我这段时间,
收到的所有钱乘以十。
我根本付不起。
“当然,”
他放下协议,
“你可以选择继续。”
我看着他那张冷漠的脸,
突然觉得很陌生。
“秦总,
您是不是早就料到,
会有这一天?”
他微微一笑:
“商场如战场,
总要留后手。”
原来从一开始,
这就是个陷阱。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
小雅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
什么也说不出口。
中午,
“薇薇,
明天来家里吃饭吧?
我让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看着那条消息,
鼻子突然一酸。
周阿姨是真心对我好。
可这份好,
是建立在谎言上的。
下班时,
秦屿又给我发了条短信:
“明天晚上,
老地方见。”
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
第二天,
我犹豫了很久,
还是去了秦家。
周阿姨热情如常,
秦董事长依然严肃。
只有秦屿,
表现得格外体贴。
给我夹菜,
替我盛汤,
无微不至。
演技比任何时候都好。
我知道,
他是做给父母看的。
特别是做给,
一直沉默的秦董事长看。
饭后,
秦董事长突然开口:
“林小姐,
听说你父母都是老师?”
“是的。”
我紧张地坐直身体。
“很好。”
他点点头,
“教书育人,
很光荣的职业。”
我愣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
听到他肯定的评价。
“小屿跟我说了,”
他继续道,
“你们打算订婚。”
我手里的茶杯差点摔在地上。
转头看向秦屿,
他面不改色:
“是,
已经在准备了。”
周阿姨惊喜地拉住我的手:
“真的吗?
怎么不早说!”
我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声音。
秦屿在桌下轻轻握住我的手,
眼神里带着警告。
“我们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他微笑着对父母说。
我的手在他掌心里颤抖,
冰凉一片。
回去的车上,
我终于爆发:
“你疯了吗?
订婚?”
“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语气平静。
“什么最好的办法?
骗婚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
“注意你的用词。”
他冷冷地说,
“这只是权宜之计。”
“然后呢?
到时候再悔婚?”
“到时候再说。”
他轻描淡写。
我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突然觉得很累。
“秦屿,”
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我不想再陪你演戏了。”
“违约金……”
“我去借!
我去卖血!
我会还你的!”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车子猛地停在路边。
他转过头看着我,
眼神幽深:
“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不是讨厌你,”
我苦笑,
“我是讨厌这样的自己。”
每天活在谎言里,
戴着面具生活。
还要欺骗一个,
真心对我好的人。
他沉默了。
夜色中,
我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我知道了。”
良久,他终于开口,
“协议终止。”
我愣住了。
“违约金……”
“不用了。”
他重新启动车子,
“明天我会跟我父母解释。”
“怎么解释?”
“就说……”
他顿了顿,
“是我对不起你。”
我心里一痛。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但也许,
这是最好的结局。
第二天,
我递交了辞职信。
秦屿很爽快地批了。
收拾东西时,
小雅红着眼睛问我:
“为什么突然辞职?”
“想换个环境。”
我勉强笑笑。
“是因为秦总吗?”
她小声问,
“他真的要订婚了?”
我动作一顿:
“可能吧。”
“可是……”
她欲言又止,
“我觉得他喜欢你。”
我苦笑:
“你看错了。”
离开公司时,
我最后看了眼总裁办公室。
门紧闭着,
不知道他在不在里面。
也许在,
也许不在。
都不重要了。
回到家,
我拿出那张支票和丝巾。
还有那条一次都没穿过的裙子。
打包好,
寄还给了周阿姨。
附上一张简短的字条:
“阿姨,对不起。
谢谢您的好意。”
做完这一切,
我瘫坐在沙发上,
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手机响起,
是秦屿。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最终没有接。
铃声停止后,
他发了条短信:
“钱不用还的。”
我回:
“那不是我的。”
他再没回复。
一周后,
我找到了新工作。
规模小很多,
但氛围轻松。
我开始试着忘记,
那段荒唐的经历。
直到那天,
我在新闻上看到:
“秦氏集团总裁秦屿,
宣布取消与苏氏千金婚约。”
配图上,
他站在发布会现场,
神情冷峻。
记者问他为什么取消婚约,
他说:
“因为心里有了别人。”
我的心猛地一跳。
但随即又平静下来。
这大概又是,
另一场戏吧。
下班时,
我在公司楼下看到了,
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秦屿站在车旁,
手里拿着一束花。
很俗气的红玫瑰。
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
“路过。”
他递过花,
语气生硬。
我看着他别扭的样子,
突然有点想笑。
“秦总也会路过这种小公司?”
“嗯。”
他移开视线,
耳根微微发红。
我接过花:
“谢谢。”
“新工作怎么样?”
他问。
“挺好的。”
“比在我那时好?”
“至少不用假装女朋友。”
我故意说。
他沉默了。
“那天在发布会说的话,
是真的。”
他突然说。
我愣住了。
“哪句?”
“心里有了别人。”
他看着我,
眼神认真。
晚风吹过,
带着玫瑰的香气。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
突然明白了什么。
“秦总,”
我轻声问,
“这次也是演戏吗?”
他摇摇头:
“不是。”
“那是什么?”
“是真心。”
他说。
很轻,
但很坚定。
我低头闻了闻玫瑰。
真香。
也许这次,
可以试着相信他。
毕竟,
连百万支票都见过了,
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来源:MLI搞怪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