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捡到那只猫的时候，它正缩在楼下的垃圾桶后面，浑身脏兮兮的，瘦得能看见肋骨。傍晚刚下过雨，它的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看起来可怜极了。我蹲下身，试着朝它伸出手。它警惕地看着我，但没有逃走。我轻声说：“来，跟我回家吧。”它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了过来，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
我捡到那只猫的时候，它正缩在楼下的
垃圾桶后面，浑身脏兮兮的，瘦得能看见
肋骨。傍晚刚下过雨，它的毛湿漉漉地
贴在身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蹲下身，试着朝它伸出手。
它警惕地看着我，但没有逃走。
我轻声说：“来，跟我回家吧。”
它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了过来，
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指。
回到家，我给它洗了个热水澡。
温水冲掉泥污，露出原本雪白的毛色。
它很乖，一动不动地任我摆布。
擦干后，我找出条旧毛巾给它当窝，
又倒了碗牛奶。它小口小口地舔着，
不时抬头看我一眼。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是隔壁的王大爷。
他探头往屋里看了看，指着猫说：
“哎呀，这不是我家走丢的咪咪吗？
怎么跑你这儿来了？”
我愣了一下。从没听说过王大爷养猫。
而且他去年老伴去世后，一直独居，
家里冷清得很。
“王大爷，这真是您家的猫？”
我半信半疑地问。
“那当然，”他语气很肯定，
“养了快半年了，前几天跑出去的。
我找了好几天呢。”
猫突然抬起头，看着王大爷，
然后做出了让我目瞪口呆的事——
它开口说话了。
“他在撒谎。”
猫的声音很清晰，带着点沙哑，
像是很久没说话的人。
我和王大爷都愣住了。
王大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嘴唇哆嗦着，指着猫说不出话。
猫从毛巾上站起来，抖了抖毛：
“我从来就不是他的猫。
而且，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王大爷突然转身就跑，
连句解释都没有，
踉踉跄跄地冲回了自己家，
砰地关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
低头看着这只会说话的猫，
感觉像是在做梦。
“你……你会说话？”
我结结巴巴地问。
猫歪着头看我：“显而易见。”
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那刚才王大爷……”
“他在害怕。”猫打断我，
“他以为我知道他的秘密。”
我关上门，回到客厅坐下，
感觉腿有点软。猫跳上沙发，
在我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什么秘密？”我忍不住问。
猫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
然后它说：“这个说来话长。
不过在此之前，你能再给我点吃的吗？
我饿了三天了。”
我赶紧去厨房找了根火腿肠，
剥开放在它面前。它吃得很香，
但吃相很优雅，一小口一小口的。
等它吃完，我忍不住又问：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猫舔了舔爪子，开始讲述：
“我原本是只野猫，
在这片小区生活了五年。
王大爷的老伴李奶奶在世时，
经常喂我和其他流浪猫。
她是个很善良的人。”
它顿了顿，眼神有些伤感：
“李奶奶去世前的那天晚上，
我正好在她家窗台上。
那天特别冷，她看我冻得发抖，
就开窗让我进去了。”
“然后呢？”我轻声问。
“她在沙发上坐着，脸色很不好。
王大爷不在家。她摸着我的头说：
‘小家伙，以后没人喂你了，
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然后她起身去书房，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
塞进了书架的一本书里。”
猫抬起头，看着我：
“她做完这些就回卧室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她去世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所以……
王大爷是担心你知道
那封信藏在哪儿？”
猫点点头：“那应该是李奶奶
留给什么人的信。王大爷可能
在找什么东西，而且很着急。
这几天他一直在观察流浪猫，
可能就是想知道那天晚上
有没有猫看见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你看到了什么？”
猫的胡子抖了抖：“我不信任他。
李奶奶藏信的时候很小心，
像是怕被人发现。而且……”
它犹豫了一下，“李奶奶去世后，
王大爷的表现很奇怪。”
“怎么奇怪？”
“他很少出门，而且总在深夜
才下楼倒垃圾。有一次我看见
他往垃圾桶里扔了一个药瓶，
动作鬼鬼祟祟的。最重要的是，”
猫压低了声音，“李奶奶去世前
跟我说过话。”
我震惊地看着它：“李奶奶
也知道你会说话？”
“只有将死之人才能听懂猫语。”
猫的声音很轻，“那天晚上，
她不仅能听懂我的话，
还能跟我交流。她说……”
突然，敲门声再次响起，
很急促。我和猫同时看向门口。
“别开门。”猫悄声说，
“可能是王大爷。”
但敲门声越来越响，
还夹杂着王大爷焦急的声音：
“开开门，我有急事！”
猫跳下沙发，躲到了茶几下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门边，
透过猫眼往外看。
王大爷站在门外，脸色苍白，
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他的眼神很复杂，既有恐惧，
又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知道你能听懂猫说话，”
他隔着门板说，“让我进去，
我们需要谈谈。”
我回头看了看猫，
它从茶几底下对我摇了摇头。
但王大爷接下来的话
让我改变了主意：
“事关我老伴的死因，
求你了。”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我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
最终还是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王大爷，进来说吧。”
他几乎是挤进来的，
手里的牛皮纸袋捏得发皱。
一进门就四处张望：
“那只猫呢？”
他的声音在发抖。
“您先坐。”
我指了指沙发，
自己挡在茶几前。
猫就在我脚边，
我能感觉到它紧绷的身体。
王大爷没坐，
直勾勾地盯着我：
“它是不是告诉你了？
李奶奶藏了东西？”
他的眼神让我后背发凉。
“王大爷，您先说说
李奶奶的死是怎么回事。”
我尽量让声音平稳。
他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跌坐在沙发上，
双手捂住脸。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抬起头，
眼里全是血丝。
“秀芬走的前一天晚上，
我们吵了一架。”
他的声音嘶哑，
“为了钱的事。
儿子要在城里买房，
我想把积蓄都给他，
秀芬不同意。”
他从纸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递给我。
照片上是他和李奶奶的合影，
两人笑得都很开心。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她时，
她已经没气了。
医生说可能是突发心脏病。”
他深吸一口气，
“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猫在我脚边动了一下。
我低头看见它
正警惕地盯着王大爷。
“那您为什么要说谎
说猫是您的？”
我问。
王大爷的眼神闪烁：
“这几天我总觉得
有猫在我家附近转悠。
特别是那只白猫，
总蹲在窗台上往里看。
我就想……可能秀芬
跟它说过什么。”
他突然激动起来：
“秀芬一直喜欢猫，
经常跟它们说话。
我原来以为她是自言自语，
可现在想想……”
“您觉得李奶奶
跟猫说了什么秘密？”
我试探着问。
“她肯定藏了东西！”
王大爷猛地站起来，
“存折不见了，
还有一些重要文件。
我找遍了整个家都没找到。
一定是她藏起来了！”
猫突然从茶几底下钻出来，
跳到了沙发扶手上。
王大爷吓得往后一缩。
“你怕什么？”
猫冷冷地说，
“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王大爷的脸色
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指着猫，嘴唇哆嗦：
“你……你真的会说话……”
“李奶奶去世那晚，
你回来过。”
猫的语调平静得可怕，
“我听见你们在吵架。”
王大爷浑身一颤：
“你胡说！
我那晚值班，
根本不在家！”
“是吗？”
猫歪着头，
“那我为什么
听见你的声音？
你在吼：
'这钱必须给儿子！'
李奶奶在哭。”
“你住口！”
王大爷猛地站起来，
伸手要去抓猫。
猫敏捷地跳开，
躲到了我身后。
“王大爷，您冷静点。”
我上前一步挡住他。
他突然蹲在地上，
呜呜地哭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
那晚我是回来过，
但我们真的只是吵架。
我拿了钱就走了，
没想到她会……”
猫从身后走出来，
蹲在他面前：
“李奶奶藏的东西，
我知道在哪里。
但她嘱咐过我，
不能交给你。”
王大爷抬起头，
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为什么？我是她丈夫啊！”
“正因为你是她丈夫，
她才不能给你。”
猫的声音低沉，
“她说那些东西
要交给该给的人。”
“该给的人？谁？”
王大爷急切地问。
猫没有回答，
转身跳上窗台，
望着窗外：
“明天吧。
明天我带你们去取。
但现在，请你先回去。”
王大爷还想说什么，
但看到猫坚决的背影，
只好悻悻地站起来。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我：
“明天我再来。”
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
关上门，我长舒一口气。
猫还蹲在窗台上，
背影在夜色中
显得格外孤独。
“你说的是真的吗？
明天真要带他去取东西？”
我问。
猫转过头，
琥珀色的眼睛
在黑暗中发着微光：
“没办法了。
不给他一个交代，
他不会罢休的。”
它跳下窗台，
走到我脚边：
“但我需要你帮忙。
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我蹲下身，
轻轻抚摸它的背。
“先去李奶奶家。”
它的声音很轻，
“有样东西
我必须先拿到。”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
我就被猫叫醒了。
它用爪子轻轻拍我的脸：
“该起床了。”
我揉着眼睛坐起来，
看了眼手机，
才五点半。
窗外飘着细雨，
天色灰蒙蒙的。
简单洗漱后，
我找了件外套。
猫蹲在门口等着，
神情严肃。
“现在就去？”
我小声问。
它点点头。
我们悄悄出门，
楼道里静悄悄的。
王大爷家的门紧闭着，
猫在门前停下，
示意我小声。
它熟练地钻进门缝下的
一个破洞。
我这才注意到
那里有个小缺口。
过了一会儿，
门从里面轻轻打开了。
猫探出头：
“快进来。”
王大爷家比我想象的还要简陋。
家具都很旧了，
但收拾得很整洁。
墙上挂满了
他和李奶奶的合影。
猫直接走向书房：
“在这里。”
它跳上书架，
用爪子指了指
第三层的一本厚书。
“那本词典里。”
它说。
我取下那本
看起来很旧的《辞海》，
翻开一看，
中间被掏空了，
放着一个信封。
信封是普通的白色，
没有署名。
我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现在不能看。”
猫跳下书架，
“先收好。
我们得去另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
卧室传来响动。
我们同时僵住了。
王大爷揉着眼睛
从卧室走出来：
“谁在那儿？”
他看到我，愣住了。
猫立刻躲到了
书架后面。
“王大爷，我……”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的信封上，
脸色骤变：
“你拿的什么？”
他快步走过来，
一把抢过信封。
“这是秀芬的东西！
你怎么找到的？”
他的手在发抖。
猫从书架后走出来：
“是我告诉他的。”
它的声音很平静。
王大爷瞪着猫，
眼神由震惊转为愤怒：
“你们偷偷进我家？”
他扬手要打猫。
我赶紧拦住：
“王大爷，冷静点！
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
他怒吼道，
“这是我家！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猫毫不畏惧地
与他对视：
“李奶奶临终前
让我保管这个信封。
她说如果有一天
你执意要找到它，
就让我交给该给的人。”
“我就是该给的人！”
王大爷激动地挥舞着信封，
“我是她丈夫！”
“不。”
猫摇摇头，
“她说得很清楚，
不能交给你。”
王大爷突然安静下来，
死死盯着猫：
“为什么？
她是不是在信里
说了我什么？”
他颤抖着手
要撕开信封。
“我劝你不要现在打开。”
猫说，
“有些真相，
知道得太早未必是好事。”
但王大爷已经
撕开了信封。
里面掉出几张纸
和一张存折。
他捡起存折看了一眼，
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钱少了这么多！
她果然偷偷转走了！”
接着他拿起那几张纸，
开始阅读。
看着看着，
他的手开始发抖，
最后整个人
瘫坐在地上。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
我捡起飘落在地的一张纸。
上面是李奶奶工整的字迹：
“致看到这封信的人：
如果你们找到这封信，
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请把存折里剩余的钱
全部捐给流浪动物救助站。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另一张纸
是医院的诊断书。
日期是李奶奶去世前一周，
诊断结果栏写着：
晚期肺癌。
最后一张纸
是写给王大爷的：
“建国：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
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
我选择不告诉你病情，
是不想看你难过。
钱我捐给了需要帮助的小动物，
就像它们这些年来
给予我的陪伴一样。
请原谅我的自私。
爱你的秀芬”
王大爷坐在地上，
失神地望着前方：
“她生病了……
我居然不知道……
还跟她吵架……”
猫静静地走到他身边：
“她最后那晚
其实很想告诉你。
但你们吵得太凶了。”
“我那天晚上
真的只是回来拿钱。”
王大爷哽咽着说，
“要是知道她病了，
我绝对不会……”
他突然抱住头，
痛哭失声：
“秀芬，对不起……”
窗外的雨下大了，
敲打着玻璃窗。
屋里只剩下
王大爷的哭声。
猫默默走到窗边，
望着雨幕：
“她最后跟我说，
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怕你以后没人照顾。”
王大爷抬起头，
泪流满面：
“她总是这样……
什么事都自己扛……”
我站在一旁，
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个早晨
太过沉重。
过了很久，
王大爷慢慢站起来，
把信纸仔细叠好，
放回信封里。
“谢谢你们。”
他的声音沙哑，
“让我知道真相。”
他看向猫：
“对不起，
之前那样对你。”
猫轻轻点头，
算是接受了道歉。
“存折里的钱，
我会按她的意愿捐出去。”
王大爷说，
“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离开王大爷家时，
雨已经小了。
猫跟在我身边，
沉默地走着。
回到家，
它跳上沙发，
显得很疲惫。
“你早就知道
李奶奶的病？”我问。
它点点头：
“那晚她抱着我说，
不想让王大爷
看着她慢慢死去。
那样太残忍了。”
“所以她选择
突然离开的方式？”
我心里发酸。
“她说这样
对大家都好。”
猫闭上眼睛，
“但她没料到
王大爷会这么执着
地找那笔钱。”
中午时分，
门铃又响了。
是王大爷。
他提着个袋子，
里面装着猫粮
和几个罐头。
“给它的。”
他不好意思地说，
“算是赔礼。”
猫走过来，
闻了闻袋子，
然后蹭了蹭王大爷的裤脚。
王大爷蹲下身，
轻轻抚摸猫的头：
“以后……你愿意
经常来看看我吗？
家里太冷清了。”
猫抬头看我，
我点点头。
“好。”
猫轻声说。
王大爷眼睛红了：
“秀芬养猫是对的。
你们比人懂得陪伴。”
他离开时，
背影不再那么佝偻了。
猫望着关上的门，
轻轻叹了口气：
“人类真奇怪。
明明相爱，
却总是互相伤害。”
我给它开了个罐头：
“那你呢？
以后有什么打算？”
它小口吃着罐头，
思考了一会儿：
“先在你这里住段时间吧。
等你厌倦了会说话的猫，
我再离开。”
我笑了：
“不会厌倦的。
你很特别。”
它抬头看我，
琥珀色的眼睛里
闪着光：
“每个生命都很特别。
只是你们人类
总是太忙，
没时间发现。”
晚上，
我躺在床上回想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
猫睡在床脚的毯子上，
呼吸均匀。
突然它开口：
“其实李奶奶
还留了一封信。
在王大爷家的
另一个地方。”
我坐起身：
“还有一封信？”
“嗯。”
猫在黑暗中
睁开眼睛，
“但要等合适的时机
才能拿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信里说了什么？”
我问。
“关于我的事。”
它的声音很轻，
“和我为什么会说话。”
我愣住了：
“李奶奶知道
你会说话的原因？”
“她知道。”
猫翻了个身，
“但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明天再说吧。
现在该睡觉了。”
它不再说话，
假装睡着了。
但我能感觉到
它其实醒着。
窗外，月亮从云层中露出，
洒进一片清辉。
在这个平凡的夜晚，
一切都变得不同了。我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
怎么也睡不着。
猫的秘密像根羽毛，
轻轻搔着我的心。
“你醒着吗？”
我小声问。
没有回应。
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
就在我快要放弃时，
它突然开口：
“你真的想知道？”
我翻过身，
在黑暗中寻找它的轮廓。
“如果你想说的话。”
它轻轻跳上床尾，
蹲坐在那里。
月光照在它身上，
白色的毛发泛着银光。
“我原本是个人。”
它的声音平静，
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我耳边。
我猛地坐起来：
“什么？”
“三十年前，
我是个图书管理员。”
它望着窗外，
眼神遥远。
“那时我就在
市图书馆工作。
每天整理书籍，
帮读者找书。
生活很平静。”
它的尾巴轻轻摆动：
“直到有一天，
我在整理旧书时，
发现了一本奇怪的书。”
“什么样的书？”
我忍不住问。
“一本没有书名，
也没有作者的书。
羊皮封面，
纸页泛黄。
内容是用
一种奇怪的文字写的。”
它停顿了一下：
“我试着翻译那些文字。
花了整整三个月。
最后才发现，
那是一本关于
灵魂转换的书。”
我感到后背发凉：
“灵魂转换？”
“就是让人的灵魂
转移到动物身上。”
猫的声音低沉，
“我当时只觉得有趣，
就当是在做学术研究。
完全没当真。”
“后来呢？”
我轻声问。
“后来我生病了。
很严重的病。
医生说我只有
几个月时间了。”
它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想死。”
窗外传来
汽车驶过的声音。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你就……”
我不敢说下去。
“我按照书上的方法试了。
就在我家的书房里。
点上蜡烛，
念着咒语。
现在想想真是疯了。”
它苦笑一声，
“但居然成功了。”
“发生了什么？”
我屏住呼吸。
“醒来时我就在
一只猫的身体里了。
就在我家书房地板上。
我自己的尸体
还坐在椅子上。”
它抖了抖毛，
“那种感觉……
无法形容。”
我下床给它倒了点水。
它小口喝着，
然后继续讲述。
“最初的几年很艰难。
要适应猫的身体，
学会捕食，
躲避危险。
还要接受自己
再也回不去的事实。”
“那本书呢？”
我问。
“不知道。
我后来回去找过，
房子已经住了别人。
书不见了。”
它叹了口气，
“也许被扔了，
也许被谁拿走了。”
我们沉默地坐着。
这个真相太过震撼，
我需要时间消化。
“李奶奶是怎么
发现你的秘密的？”
我终于问。
“她救过我。”
猫的眼神柔和下来，
“三年前的冬天，
我差点冻死在雪地里。
她把我抱回家，
细心照顾。”
它跳下床，
走到窗边：
“她是个很特别的人。
能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
'你不是普通的猫，对吗？'
我吓了一跳。”
“然后你就告诉她了？”
我问。
“没有马上说。
但她一直很温柔地待我。
直到她生病后，
有一天晚上，
她抱着我说：
'我知道你听得懂。
我时间不多了。'”
猫的声音颤抖：
“那时我才知道，
将死之人能听懂猫语。
也许是生死之间的界限
变得模糊了。”
“所以你就
告诉她真相了？”
我走到它身边。
“嗯。
她很平静地接受了。
还说会帮我保守秘密。”
猫低下头，
“她是我变成猫后，
第一个真正理解我的人。”
天快亮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
“那另一封信……”
我忽然想起它昨晚的话。
“在李奶奶的针线盒里。
夹层下面。”
它轻声说，
“她写给我的。
说如果有一天
我遇到可以信任的人，
可以把秘密说出来。”
“你信任我？”
我心里一暖。
它转过头，
琥珀色的眼睛
在晨光中格外清澈：
“不然我怎么会
跟你说这些？”
我们静静地
看着太阳升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
上午，
王大爷又来敲门。
这次他提着早餐，
笑容有些腼腆。
“买了豆浆油条，
一起吃吧。”
他说。
猫蹲在沙发扶手上，
对他点点头。
吃饭时，
王大爷说：
“我今天去捐款。
秀芬一定会高兴的。”
“需要我陪您去吗？”
我问。
他摇摇头：
“我想自己去。
有些话想跟秀芬说。”
猫跳上桌子，
轻轻碰了碰王大爷的手。
“她知道的。”
猫说，
“你做的每个决定，
她都知道。”
王大爷眼眶红了：
“真的吗？”
“真的。”
猫肯定地说，
“她一直在看着。”
王大爷离开后，
我开始收拾屋子。
猫跟在我脚边，
时不时帮忙
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
“你会用猫砂盆吗？”
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它白了我一眼：
“我曾经是个人。
当然会。”
我笑了：
“对不起，忘了。”
中午，
我们一起去宠物店
买猫粮和玩具。
店员热情地推荐，
猫在我耳边小声点评：
“这个牌子添加剂太多。
那个玩具设计不合理。”
最后我们选了些
它认为“合格”的产品。
回家的路上，
它蹲在我肩膀上，
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你会一直住在我家吗？”
我问。
它思考了一会儿：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但总有一天我会离开。
猫的寿命有限。”
这句话让我的心沉了一下。
“不能再用那个方法……
转换到别的身体吗？”
“不知道。”
它轻声说，
“而且那样做对吗？
我已经多活了三十年。
比很多人类都长了。”
回到家，
它趴在阳台晒太阳。
我坐在旁边看书。
时光静静流淌。
“你想过找回
那本书吗？”
我突然问。
它睁开眼睛：
“年轻时想过。
现在……无所谓了。
我已经习惯了
做一只猫。”
“你的家人呢？”
我小心翼翼地问。
“父母早就过世了。
有个妹妹，
现在应该也当奶奶了。”
它的声音很平静，
“偶尔我会去看她。
她家窗台上
总是放着猫粮。”
我心里酸酸的：
“不相认吗？”
“怎么认？”
它苦笑，
“说'嗨，我是你哥哥，
现在变成猫了'？
她会把我送去研究所的。”
我们同时笑了，
但笑声里带着苦涩。
傍晚王大爷回来，
眼睛红肿，
但神情平静。
“捐完了。”
他说，
“还去看了秀芬。
跟她说了一会儿话。”
猫走过去蹭他的腿。
王大爷蹲下，
轻轻抚摸它。
“秀芬说过，
她最喜欢白猫。
说你们的眼睛
像琥珀一样漂亮。”
他轻声说。
“她知道我的事。”
猫突然说。
我和王大爷都愣住了。
“什么？”王大爷问。
猫看着我，
我点点头。
“李奶奶知道
我会说话。”
猫说，
“但她答应替我保密。”
王大爷的表情
从惊讶变成理解：
“难怪……
她总是和猫说话。
我还以为……”
“以为她老了糊涂了？”
猫微微歪头。
王大爷不好意思地
笑了笑：
“现在想想，
糊涂的是我。”
那天晚上，
王大爷在我家吃了晚饭。
我们三个人——
如果猫也算的话——
围坐在桌旁。
气氛难得的温馨。
“以后常来坐坐。”
送王大爷出门时我说。
他点点头，
又摸了摸猫的头：
“明天我带鱼来。
新鲜的。”
关上门，
猫跳上窗台看着外面。
王大爷在楼下
回头看了一眼，
挥了挥手。
“他是个好人。”
猫说，
“只是有时候
会被生活蒙住眼睛。”
“我们都会。”
我说。
夜里下起了雨。
猫睡在我枕边，
这是它第一次
主动睡在床上。
“谢谢你收留我。”
它在黑暗中轻声说。
“谢谢你信任我。”
我回答。
雨声淅淅沥沥，
像在讲述
一个绵长的故事。
在这个雨夜里，
两个孤独的灵魂
找到了彼此。
第二天清晨，
雨停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
照进来。
猫已经醒了，
正在梳理毛发。
看见我醒来，
它停下动作：
“今天我想带你去
一个地方。”
“哪里？”我坐起身。
“我以前的住处。”
它的眼神有些怀念，
“虽然已经物是人非，
但我想让你看看
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我们吃完早餐就出发。
猫领路，
我跟着。
穿过几条街道，
来到一个老小区。
“就是那栋楼。”
它指着第三栋，
“四楼，左边那户。”
阳台上的花盆
开满了红色的小花。
晾衣架上挂着衣服。
生活的气息很浓。
“现在住着
一对年轻夫妻。”
猫说，
“他们刚有了孩子。
有时候晚上
能听见婴儿的哭声。”
我们站在树下看了很久。
一位老太太
提着菜篮经过，
好奇地看了我一眼。
“以前这里
有棵大榕树。”
猫说，
“夏天我们都在
树下乘凉。
现在砍掉了。”
它的声音里
有淡淡的伤感。
“想进去看看吗？”
我问。
它摇摇头：
“不用了。
回忆比现实更美好。”
我们准备离开时，
四楼阳台的门开了。
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婴儿
走出来晒太阳。
猫突然僵住了。
眼睛死死盯着
那个女人。
“怎么了？”我问。
“我妹妹……”
它的声音在发抖，
“那是我妹妹。”
我愣住了：
“你确定？”
“虽然老了……
但我认得。”
它的眼睛湿润了，
“那是小慧。
我的妹妹。”
婴儿在女人怀里
咿呀学语。
女人笑着逗他，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
猫慢慢后退，
躲到了树后。
身体在微微发抖。
“不去相认吗？”
我轻声问。
它摇摇头，
眼泪终于掉下来：
“这样就够了。
知道她过得很好……
就够了。”
我们默默离开。
回家的路上，
猫一直很安静。
快到小区时，
它突然说：
“那本书……
也许在图书馆。”
我停下脚步：
“你想去找？”
“不。”
它说，
“但也许该让它
永远消失。
那种力量太危险。”
“你觉得还会有人
像你一样尝试吗？”
我问。
“人性经不起考验。”
它轻声说，
“面对死亡时，
很多人会做出
疯狂的选择。”
回到家，
王大爷已经在等我们。
提着一条新鲜的鱼。
“你们去哪了？”
他问。
“散步。”我说。
猫已经恢复了平静，
走过去闻了闻鱼。
晚上我们吃了
清蒸鱼。
猫吃得很香。
王大爷看着它，
突然说：
“有时候我觉得
秀芬的灵魂
也附在某只猫身上。
说不定哪天
就会回来看看我。”
猫抬起头，
看了王大爷一眼：
“也许她一直都在。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陪伴你。”
王大爷笑了：
“你说得对。”
睡前，
猫突然说：
“明天我们去图书馆吧。”
我惊讶地看着它：
“你想通了？”
“不是去找那本书。”
它的眼神坚定，
“是去确认
它还在不在。
如果在，
要想办法处理掉。”
“怎么处理？”
我问。
“烧掉。”
它说，
“这种危险的东西
不该存在于世。”
月光下，
它的眼神异常严肃。
我忽然意识到，
这是一次重要的决定。
“我陪你去。”
我说。
它点点头，
跳上窗台望着夜空。
今晚的星星特别多，
像无数双眼睛
在注视着人间。
“成为猫的这三十年，
我学到了很多。”
它轻声说，
“关于生命，
关于爱，
关于放下。”
我站在它身边：
“如果你有机会
重新变回人……
你会选择回去吗？”
它思考了很久：
“不会了。
猫的生命虽然短暂，
但教会了我
如何真正地活着。”
远处传来
火车的汽笛声。
夜，深了。
来源：笑笑少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