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山区捐款一百万,村里人却说我为富不仁,我撤回了捐款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7 09:07 1

摘要:不算大富大贵,但这些年运气好,踩中了几个风口,总算实现了财务自由。

我叫陈风,三十八岁,自己开了家不大不小的软件公司。

不算大富大贵,但这些年运气好,踩中了几个风口,总算实现了财务自由。

人一有钱,就容易想干点有意义的事。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那天晚上,我偶然刷到一个纪录片,讲的是大山深处一个叫青石村的地方。

村里唯一的学校,是几十年前的土坯房,漏风漏雨。孩子们每天要走两个小时山路,才能到这个“学校”里上课。

镜头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脸蛋冻得通红,趴在坑坑洼洼的泥桌上,用铅笔头认真地写着字。

那一瞬间,我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

我想起了我的童年。

虽然我家不在大山里,但也穷。我爸妈是普通工人,我上大学的学费,是他们俩一笔一笔,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我懂那种渴望读书,又被现实束缚的感觉。

现在,我有能力了。

我几乎没怎么犹豫,第二天就通过纪录片制作方联系上了当地的扶贫办。

我要捐一百万,给青石村建一所新的小学。

手续办得很快,对方效率很高,电话里一个劲儿地感谢我,说我是大善人,活菩薩。

我听着有点不好意思,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

挂了电话,我站在公司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比我签下任何一份千万合同,都要来得踏实。

我甚至开始想象,新学校建成后,孩子们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笑得有多开心。

我把这件事发了个朋友圈,没炫耀的意思,就是单纯记录一下。

配图是那张纪录片里小女孩的截图。

底下瞬间涌出一大堆点赞和评论。

“风哥牛逼!”

“大佬!respect!”

“这才是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感!”

我最好的朋友兼合伙人林伟,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行啊你陈风,闷声干大事。一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笑了笑:“也不是不眨,心疼了好几下。但觉得值。”

“值是值,”林伟顿了顿,“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这种事,有时候比你谈项目还复杂。人心,可比代码难懂多了。”

我当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觉得,我就是单纯地捐钱盖学校,给孩子们一个好的学习环境,能有多复杂?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几天后,青石村的村支书王叔给我打来了电话。

一口浓重的方言,语气激动又质朴。

“是陈老板吗?哎呀,陈老板!我是青石村的王建国啊!我代表我们全村老少爷们,谢谢您!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好像开了免提,还有人跟着起哄。

“谢谢陈老板!”

“陈老板发大财!”

我被这股热情搞得有点手足无措,只能客气地回应。

王叔在电话里说,他们打算为我举办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还说想让我亲自去村里看看,选个址,指导指导工作。

我想了想,去看看也好。

一来,能亲眼看看那片土地和那些孩子。

二来,也算是对这一百万负责,确保钱能真正落到实处。

我跟王叔约好了时间。

出发前,林伟又给我打了个电话。

“真要去啊?”

“去啊,都说好了。”

“带点脑子去,别光带钱和善心。”他嘱咐道,“记住,你是个商人,不是菩薩。”

我嘴上应着“知道了知道了,你比我妈还啰嗦”,心里却依然觉得他小题大做。

我开着我的那辆开了五年的奔驰SUV,在高速上飞驰了五个小时,又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才终于在傍晚时分,看到了“青石村”的牌子。

村口,黑压压站了一片人。

为首的就是村支书王叔,一个皮肤黝黑、笑容满面的中年男人。

他一看到我的车,立刻迎了上来,热情地帮我拉开车门。

“哎呀!陈老板!可把您给盼来啦!一路辛苦!辛苦!”

村民们也围了上来,一张张朴实的脸上堆满了笑,眼神里带着好奇、敬畏,还有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们拉着横幅,上面用红漆写着歪歪扭扭的大字:热烈欢迎爱心企业家陈风先生莅临指导!

几个孩子被推到前面,手里捧着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野花,怯生生地递给我。

我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花,摸了摸孩子们的头。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点满足感,又膨胀了几分。

你看,林伟就是想多了。

多淳朴的村民啊。

王叔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村委会走。

村委会的院子里,已经摆好了十几张桌子,像过年一样。

“陈老板,知道您要来,大家伙儿特地凑了凑,给您办个接风宴!没啥好菜,就是点山里的土产,您可千万别嫌弃!”

我看着桌上那些家禽和野味,知道这肯定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王叔,太客气了,真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您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再麻烦都应该!”王叔把我按在主座上,给我倒了一大碗米酒。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起来。

村民们轮番过来给我敬酒,说着各种感谢的话。

我不太会喝酒,但盛情难却,只能一杯杯地往下灌。

脑子开始有点发晕。

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旁边一桌,有几个人在小声议"论。

“他开的那个车,得不少钱吧?”一个声音说。

“那可不,叫什么……奔驰!我儿子在城里打工,说这车最便宜的也得几十万!”

“啧啧,几十万的车开着,就捐一百万?对他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这个声音不大,但在此刻嘈杂的环境里,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端着酒碗的手,僵了一下。

另一个声音接话:“就是啊。你看他身上那件衣服,看着普普通通,估计也便宜不了。有钱人的钱,那都是大风刮来的。”

“要我说,一百万还是少了。他要是真有心,就该再多捐点,把咱们村到镇上的路也给修了。那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坑死人了。”

“对对对!修路才是大事!路通了,咱们山里的货才能运出去卖钱啊!”

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了。

我转过头,想看看是谁在说话。

王叔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立刻端着酒碗站起来,大声说:“来来来!大家伙儿静一静!我们再一起敬陈老板一杯!感谢陈老板为我们村的教育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

议论声被打断了。

大家又重新举起酒碗,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热情洋溢的笑容。

我恍惚了一下。

刚才听到的话,是真的吗?

还是我喝多了,产生的错觉?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那酒,喝到嘴里,突然变得又苦又涩。

晚宴结束后,王叔安排我住在他家。

他家是村里少有的二层小楼,收拾得很干净。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覆睡不着。

酒席上听到的那些话,像苍蝇一样,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九牛一毛。”

“一百万还是少了。”

“应该把路也修了。”

我安慰自己,这可能只是少数人的想法。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能因为一两个人的闲言碎语,就否定了所有人的淳朴和善良。

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那些孩子。

对,是为了孩子。

只要学校能建起来,孩子们能有好的读书环境,这些都不重要。

这么一想,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第二天一早,王叔就带着我,在村里转悠,给我介绍情况,商量学校选址的事。

青石村确实穷。

大部分人家住的还是土坯房,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剩下的多是老人和孩子。

我看到了那所破败的学校。

比纪录片里看到的,还要触目惊心。

墙体裂着大缝,窗户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用塑料布胡乱糊着。

所谓的课桌,就是几块木板拼在一起。

我走进一间教室,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正在给十几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上课。

她看到我们,有点拘谨地停了下来。

孩子们齐刷刷地回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我看到了那个纪录片里的小女孩。

她坐在第一排,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我冲她笑了笑。

她害羞地低下了头。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值了。

为了这双眼睛,这一切都值了。

我和王叔,还有那个叫小李的年轻女老师,一起在村里选了一块平地。

位置很好,离大部分孩子家都不远。

我当场拍板,就是这里了。

我还跟王叔说,除了教学楼,还要建一个操场,一个图书室,一个食堂。既然要建,就建个最好的。

王叔激动得搓着手,一个劲儿地说:“太好了!太好了!陈老板,您想得太周到了!”

小李老师也红了眼圈,不停地跟我说谢谢。

我看着她,心里一动,问:“小李老师,你不是本地人吧?”

她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三年前过来的支教老师。本来只待两年,但是……舍不得这些孩子。”

我肃然起敬。

这才是真正的无私奉rouxian。

和她比起来,我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事情定下来,我心情大好。

中午,我又被拉着在王叔家吃饭。

饭桌上,王叔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问他:“王叔,有话就直说。”

王叔嘿嘿笑了两声,给我夹了一筷子腊肉。

“陈老板啊,你看……这个学校的事,我们全村上下都感激不尽。但是呢……大家伙儿还有一个小小的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昨晚听到的那些话。

“您说。”我面无表情地说。

“是这样,”王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大家伙儿觉得,学校固然重要,但这路……也挺重要的。您看我们村到镇上这条路,一下雨就走不了人。孩子们上学也危险,山里的货也运不出去。您看您……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顺便……把这路也给修了?”

来了。

终于还是来了。

我放下筷子,看着王叔那张堆满讨好笑容的脸。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王叔,我捐款,是为了建学校,是为了孩子们的教育。修路,这是另一个项目了吧?”

我的语气有点冷。

王叔的笑容僵了一下。

“是是是,是另一个项目。但您想啊,陈老板,路修好了,孩子们上学也方便不是?这也是为了孩子嘛!再说了,对您这样的大老板来说,修条路,也就是……多费点心的事儿,对吧?”

又是这种论调。

“对我来说,就是多费点心的事儿?”我忍不住反问。

我的钱,不是钱吗?

我的钱,就真的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

“王叔,修路的预算,比建学校可高多了。我这次来,只准备了建学校的钱。”

我说的是实话。我公司的现金流也不是无限的。

王叔脸上的失望,毫不掩饰。

“哦……这样啊……”他干巴巴地说,“那……那就算了,就算了。我们就是……提一嘴。”

这顿饭,吃得我味同嚼蜡。

下午,我正准备开车回城里,事情又来了。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拦在了我的车前。

他大概四十多岁,一脸痞气,我记得他,昨晚在酒席上,他就是最能起哄的那个。

村里人好像叫他“二赖子”。

“姓陈的!别走啊!”二赖子拍着我的车前盖,满嘴酒气。

我皱起眉头:“有事吗?”

“当然有事!”他打了个酒嗝,“你给村里捐了一百万,就想这么走了?好事都让你占了,名声都让你赚了,我们呢?”

我有点懵:“什么你们?”

“我们!”他指着自己,又指了指旁边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我们全村老少爷们!你捐钱盖学校,我们没意见。但你这么有钱,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我简直要气笑了。

“我表示什么?我捐了一百万建学校,还不够表示吗?”

“一百万?”二赖子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一百万对你算个屁!我听人说了,你这种开公司的,一年赚几千万!拿出一百万,就跟我们普通人掏一百块钱一样!你掏一百块钱,就想让我们对你感恩戴德?想得美!”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我浑身冰冷。

更让我心寒的是,周围的村民,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他。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复杂。

有的人甚至在点头,似乎很认同二赖子的话。

王叔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拉着二赖子。

“李二赖!你喝多了!胡说八道什么!快给陈老板道歉!”

“我胡说?我哪句胡说了?”二赖子一把甩开王叔,“王叔,你也别装好人!你敢说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这么有钱,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我们全村吃喝不愁了!他凭什么不给?”

“他凭什么?”

“为富不仁!”

“对!就是为富不仁!”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跟着喊了一句。

然后,就像点燃了导火索。

“有钱了不起啊!”

“捐那么点钱,就想立牌坊!”

“还说只管盖学校,不管修路,什么东西!”

一句句污言秽语,像石头一样,朝我砸过来。

我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看着外面一张张因为嫉妒和贪婪而扭曲的脸。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围观的猴子。

我的善意,我的同情,我那点可怜的满足感,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我突然想起了我创业初期。

为了一个项目,我曾经连续一个月,每天只睡三个小时。

为了拉一笔投资,我陪着投资人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进医院。

为了节省开支,我吃了一年的泡面,住在没有暖气的地下室里。

我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用命拼回来的。

凭什么?

凭什么在他们眼里,就成了“大风刮来的”?

凭什么我的辛苦付出,就要成为他们理直气壮索取的理由?

“为富不仁?”

我喃喃自语,然后,我笑了。

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走到那个李二赖子面前。

他比我高半个头,梗着脖子,挑衅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说我,为富不D仁?”

“对!就说你!”他毫不示弱。

“好。”我点点头,掏出手机。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拨通了那个扶贫办公布的联系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您好。”

“你好,”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我自己都觉得可怕,“我叫陈风。前几天,我向贵单位承诺,捐赠一百万人民币,用于青石村小学的建设。”

电话那头的人立刻热情起来:“啊!是陈先生!您好您好!我们正准备跟您汇报后续流程呢!”

“不用了。”我说。

“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们,这笔捐款,我撤回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周围的人群,也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王叔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李二赖子脸上的醉意和痞气,也凝固了。

“陈……陈先生?”电话那头的人小心翼翼地问,“您……您是开玩笑的吧?这……这是为什么啊?”

我举着手机,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扫过王叔那张煞白的脸。

扫过李二赖子那张错愕的脸。

扫过那些刚才还在叫嚣,现在却一脸茫然的村民的脸。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人群后面,那个小李老师和她身边的几个孩子身上。

那个小女孩也在。

她还是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惶恐。

我心头一刺。

但我没有动摇。

我对着手机,清晰地说道:

“因为我发现,我的钱,配不上这里。我这点‘九牛一毛’的善意,也填不满某些人的欲望。”

“我本想给这里的孩子,点一盏灯。但现在我发现,这里的大人,想把这盏灯,当成烤乳猪的火把。”

“所以,对不起。这笔钱,我不捐了。”

说完,我没有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说话。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我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刺耳。

王叔终于反应过来,扑到我的车窗前。

“陈老板!陈老板!别啊!您别生气!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李二赖子也傻了,站在原地,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看王叔。

我只是透过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村庄。

我看到了小李老师,她捂着嘴,眼泪掉了下来。

我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她好像也哭了,小小的身子在发抖。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疼。

但,我没有回头。

我一脚油门,车子冲了出去,把那些错愕、悔恨、慌乱的表情,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车子开在颠簸的山路上,我的手在发抖。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哭我那一百万,还是在哭我那被摔得粉碎的善意。

我只觉得,这个世界,的操蛋。

回到城里,天已经黑了。

我把车停在公司楼下,没有上去,也没有回家。

就在车里,静静地坐着。

手机响了。

是林伟。

我没接。

他又打过来。

我还是没接。

过了一会儿,微信响了。

林伟:“朋友圈看到了。你没事吧?”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我撤回捐款这事,肯定已经在各种渠道传开了。

我回了他一句:“没事。”

林伟:“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把定位发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林伟拉开我的副驾车门,坐了进来。

他没说话,只是递给我一根烟,然后自己点了一根。

我们就这么沉默地抽着烟。

一根烟抽完,他才开口。

“都听说了。”

“嗯。”

“后悔吗?”

我看着窗外的霓虹,自嘲地笑了笑:“后悔什么?后悔捐了,还是后悔撤了?”

“都问。”

我想了想。

“后悔捐了。我他妈就是个,以为有钱就能当救世主。”

“也后悔撤了。我一想到那个小女孩的眼神,心里就堵得慌。”

我把在村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包括那些闲言碎语,王叔的贪心,李二赖子的无耻,还有那些村民麻木的附和。

林伟静静地听着,一直没插话。

等我说完,他把第二根烟蒂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陈风,你没做错。”

他说。

“你捐,是情分。你不捐,是本分。没有人有资格绑架你。”

“我知道。”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什么坎儿?”

“我不知道。”我看着他,“老林,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为富不仁’?如果我真的足够善良,我是不是就应该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做,把学校建起来再说?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林伟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陈风,这不是善良,这是纵容。你今天要是忍了,把学校建了,把路也修了。那明天,他们就会要求你给每家每户盖房子,给他们每个人发钱。人的贪欲,是无底洞。你用善良去填,最后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这不叫慈善,这叫饲养。”

“你是在帮助他们,还是在培养一群理直气壮的寄生虫?”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我心里那团乱麻。

饲养。

寄生虫。

这两个词,让我打了个冷战。

“可是……那些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但他们生活在那种环境里,耳濡目染,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变成下一个李二赖子吗?”林伟叹了口气,“你救不了所有人。你甚至,连一个村子都改变不了。”

“你能做的,是守住你自己的底线。你的钱,你的善心,都很宝贵。不能这么糟蹋了。”

我沉默了。

那一晚,我和林伟在车里聊了很久。

他说得对。

我不是救世主。

我的能力有限。

我能做的,不是用钱去砸出一个看似美好的乌托邦,而是把我的资源,用在真正值得的地方。

用在那些,真正渴望改变,并且愿意为之努力的人身上。

第二天,我接到了无数个电话。

有扶贫办的,有媒体的,还有那个王叔的。

扶贫办的人,语气很惋Mian,一直在劝我,说村民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希望我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媒体的记者,则想挖一个“富豪与刁民”的大新闻。

王叔的电话,我一个都没接。

但我能想象到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焦头烂额,悔不当初。

网上,这件事也发酵了。

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骂我,说我小题大做,有钱就了不起吗?跟一帮山里农民计较什么?显得你多高尚?

有人支持我,说干得漂亮,就不能惯着这帮“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家伙。

还有人站在道德高地上,分析我的行为对慈善事业造成的负面影响。

我一条都没看。

我关了手机,把自己关在家里,睡了两天。

第三天,我打开手机,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陈先生,您好。我是青石村的支教老师,李静。对不起,为村里发生的事情,向您道歉。他们……他们不是坏人,就是穷怕了,目光短浅。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还是想替孩子们,跟您说声谢谢。谢谢您,曾经想为他们点亮一盏灯。”

看着这条短信,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回了她一句:“李老师,辛苦你了。你才是那盏灯。”

之后,我再也没有和青石村的任何人,有过任何联系。

那一百万,我没有动。

它就静静地躺在我的账户里,像一个无声的提醒。

提醒我那次荒唐的,失败的“慈善”。

一个月后,林伟给我发来一个链接。

是一个新闻报道。

标题是:《百万捐款被撤回后,青石村的“众生相”》。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

报道里说,我走后,青石村炸开了锅。

村民们先是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李二赖子身上。

说他一张臭嘴,毁了全村的前途。

李二赖子一家,在村里彻底抬不起头。

然后,他们又开始埋怨村支书王叔。

说他无能,连个投资人都留不住。

王叔一夜之间,愁白了头,据说大病了一场。

村里人,互相指责,互相埋怨。

邻里之间,为了“当初谁说风凉话最多”这种事,都能吵得不可开交。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悔恨和戾气之中。

再也没有人,提起盖学校的事了。

报道的最后,记者采访了那个小李老师。

李老师对着镜头说:“我不知道该怪谁。我只知道,孩子们看书的眼睛,好像没有以前亮了。”

看完报道,我关掉网页,心里空落落的。

没有报复的快感。

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赢了吗?

好像没有。

他们输了吗?

输得一败涂地。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赢家的战争。

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疤。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再关注任何慈善相关的新闻。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疯狂地开会,谈项目,写代码。

我想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小女孩乌黑的眼睛,还是会时不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半年后,公司要推一个新项目,需要做一个市场调研。

项目和教育有关。

我鬼使神差地,让团队把调研范围,也包括了一些偏远山区。

我想看看,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青石村一样。

调研报告回来,厚厚的一沓。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

大部分的情况,都大同小异。

贫穷,落后,渴望外界的帮助。

但也渴望得,有点理所当然。

直到我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一个叫“落雁坡”的小村庄。

报告里写,这个村子也很穷,学校也很破。

但是,村里有一个民办的“读书会”。

是一个退休的老教师,自己办起来的。

他把家里所有的藏书都拿了出来,免费提供给村里的孩子和年轻人看。

村里人,为了支持他,会自发地给他送点米,送点菜。

村里的年轻人,在外打工赚了钱,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几本新书,放进读书会里。

报告里附了一张照片。

一间简陋的屋子里,摆着几个破旧的书架。

书架上,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

一群孩子,或坐或站,安安静静地在看书。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他们专注的脸上。

那一刻,我的心,又被触动了。

和半年前,看到青石村纪录片时的感觉,一样。

但又不一样。

这一次,除了同情,我还看到了一种东西。

一种向上的,自发的,渴望知识的力量。

他们没有在等待别人的施舍。

他们在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努力地,去够那片他们想要的天空。

我把林伟叫到办公室。

我指着那份报告,跟他说:“老林,我想,我知道我的那一百万,该用在哪儿了。”

林伟看了看报告,又看了看我。

他笑了。

“想好了?”

“想好了。”

“这次,不光带钱和善心了?”

“这次,”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带了脑子,还带了一份合同。”

三天后,我再次踏上了去山区的路。

这一次,我没有开我的奔驰。

我租了一辆最普通的国产SUV,还特地换了一身朴素的夹克。

路比去青石村更难走。

车子开到半山腰就上不去了,剩下的路,是我和一个当地的向导,一步一步走进去的。

当我满身泥土地,出现在落雁坡村口时,没有人来迎接我。

村子很安静。

我找到了那个“读书会”。

见到了那个退休的张老师。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

我没有一开始就说我要捐钱。

我只是说,我是一个路过的旅人,对他的读书会很感兴趣,想来看看。

张老师很欢迎我。

他给我倒了一杯热茶,跟我聊起了这个读书会的历史。

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读书,才走出了大山。

退休后,他回到村里,看到村里的孩子,还是和他小时候一样,没什么书看。

他就觉得,他得做点什么。

“人啊,可以穷,但脑子不能穷。脑子一穷,就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张老师端着茶杯,平静地说。

我问他:“办这个读书会,村里人都支持吗?”

“支持啊。”张老师笑了,“一开始也有人不理解,觉得看书有啥用,不如早点出去打셔工赚钱。但慢慢地,他们看到那些爱看书的孩子,说话谈吐都不一样了,看事情也更明白了,他们就懂了。”

“现在啊,谁家要是买了新书,不往我这儿送,那是要被全村人笑话的。”

我看着他脸上那自豪又满足的笑容,心里百感交集。

我又问:“那您想没想过,把这个读书会,办得更大一点?比如说,建一个真正的图书馆?”

张老师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想过,怎么没想过。做梦都想。但是,没钱啊。这几间屋子,还是我自己的老房子。村里也没钱,大家伙儿能凑点米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顿了顿,看着我说:“小伙子,你问这个干嘛?”

我放下茶杯,从我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我把它推到张老师面前。

“张老师,我叫陈风,是一家软件公司的老板。我想以我公司的名义,联合您,成立一个教育基金。”

“第一笔资金,就是一百万。用来在落雁坡,建一座现代化的乡村图书馆。”

张老师拿着那份文件,手都在抖。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点点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您说!”

“这个图书馆,我们合作共建。我出钱,出技术,出资源。您和村里,出人,出力,出管理。”

“我们不是单纯的捐赠和被捐赠的关系。我们是合伙人。”

“图书馆建成后,所有权归村集体所有。但是,基金会有监督权。每年,我们会对图书馆的运营情况,进行评估。如果运营良好,我们会追加投资,不仅是在落雁坡,我们还会把这个模式,复制到其他有需要的地方。”

“如果运营不善,或者,出现了某些……我不希望看到的情况,”我看着他的眼睛,加重了语气,“我们有权,随时中止合作,并撤回所有剩余资金。”

这就是我和林伟商量出来的方案。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给钱,是最简单,也是最偷懒的方式。

但有时候,它带来的,不是感恩,而是贪婪。

而合作,是平等的。

它意味着,双方都要付出,也都要承担责任。

它能激发人的主观能动性,而不是让人心安理得地,躺着等待投喂。

张老师听完我的话,沉默了很久。

他没有立刻表现出狂喜,而是非常严肃地,一字一句地,看完了整份合同。

看完后,他抬起头,郑重地对我说:

“陈先生,我代表落雁坡全村,答应你的条件。”

“我们不要你的施舍。我们要的,是一个机会。”

“一个靠我们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一刻,我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芒,我知道,我来对地方了。

我那一百万,终于找到了它最好的归宿。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没有走。

我就住在张老师家。

和他一起,召集村民开会,一遍遍地,向他们解释这个合作模式。

村民们的反应,和青石村,截然不同。

他们没有因为这一百万而狂喜,更没有人提出什么额外的要求。

他们很认真地听着,讨论着。

他们讨论的是,图书馆建起来后,谁来负责日常管理?

水电费怎么分摊?

年轻人是不是可以轮流回来当志愿者?

他们把这个图书馆,当成了自己的事业。

一个星期后,我在村委会,和张老师,以及村民代表,正式签订了那份合作协议。

没有横幅,没有接风宴。

只有一张张真诚而坚定的脸。

签约仪式结束后,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塞给我一个东西。

我摊开手心一看,是一个用草编的,小小的蚱蜢。

编得很精致。

我抬头看他,他冲我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豁牙,然后转身跑掉了。

我捏着那个草蚱蜢,心里暖洋洋的。

这比我在青石村收到的任何一句“谢谢陈老板”,都更让我觉得珍贵。

离开落雁坡的时候,张老师和村民们,把我送到村口。

张老师握着我的手,说:“陈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点点头:“我相信你们。”

回去的路上,我给林伟发了条微信。

“老林,成了。”

他秒回:“我就知道。”

后面还跟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怎么样?这次感觉如何?”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想了想,回他:

“感觉自己,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之后的一年里,我把很多精力,都放在了“落雁坡图书馆”项目上。

我派了公司最专业的项目经理过去跟进。

从设计,到施工,到管理制度的建立。

我要求他们,每一步,都要让村民充分参与进来。

这不是我的项目,这是我们共同的项目。

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落雁apo的村民,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责任感。

他们自发地组成了施工监督小组,每天盯着工程进度和质量。

图书馆建成后,张老师牵头,制定了一套非常完善的管理和借阅制度。

村里的年轻人,也真的像他们当初承诺的那样,利用假期,轮流回来当图书管理员和活动组织者。

一年后,落雁坡乡村图书馆,正式开馆。

开馆那天,我又去了一次。

那是一栋漂亮的二层小楼,有大大的玻璃窗,阳光可以毫无阻碍地洒进来。

里面有崭新的书架,舒适的桌椅,还有我们公司捐赠的几台电脑。

书架上,不仅有我们采购的新书,还有很多村民自己捐出来的书。

我看到,张老师把他那些宝贝一样的藏书,全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孩子们在书架间穿梭,小心翼翼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书。

然后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津津有味地阅读。

整个图书馆,安静又充满了生命力。

我看到了那个送我草蚱蜢的小男孩。

他正坐在一台电脑前,聚精会神地,跟着教学视频,学习画画。

我没有去打扰他。

我只是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心里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的幸福感。

张老师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本登记册。

“陈先生,这是我们开馆第一个月的借阅记录。”

我翻开看了看。

密密麻麻,记录了上千条。

几乎村里每一个识字的人,都来借过书。

“真好。”我由衷地说。

“是啊,”张老师感慨道,“这只是个开始。有了这个地方,我们还想办读书分享会,办技能培训班,让外面的人,也来讲讲课。我们想让这里的孩子,跟城里的孩子一样,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我看着他眼里那生生不息的希望,用力地点了点头。

“会的。一定会的。”

离开的时候,我的车后备箱,被塞满了各种山货。

核桃,板栗,风干的蘑菇。

我推辞不掉。

村民们说:“陈老板,这不是谢礼。这是我们合伙人之间,互相的‘分红’。等我们山里的货,通过读书学到的知识,卖出好价钱了,到时候,我们给基金会的分红,会更多!”

我笑着,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林伟的电话。

“分红收到了?”他调侃道。

“收到了。沉甸甸的。”

“感觉怎么样?”

“感觉……”我想了想,说,“感觉自己像个真正的‘投资人’。投了一个回报率最高的项目。”

电话那头,林伟哈哈大笑。

挂了电话,我打开车载音响。

一首老歌,缓缓流淌出来。

“送你一朵小红花,开在那牛羊遍野的山坡上……”

我跟着哼唱起来。

车窗外,阳光明媚。

我突然想起了青石村。

不知道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叫李静的支教老师,还在不在。

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孩,是不是还在那间漏风的教室里,用铅笔头写字。

我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情绪。

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

我没有再让它占据我的思绪。

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了我的路。

一条更艰难,但更坚定,也更通往光明的路。

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我们的基金会经理打来的。

“陈总,我们收到了一个新的申请。情况和落雁坡有点像,也是一个有内生动力的社区。我把资料发您邮箱了。”

“好。”我回答,语气轻快。

“马上看。”

车子驶上高速,汇入滚滚车流。

我的人生,也驶向了新的航道。

我依然不是救世主。

我只是一个,手持火种的普通人。

我没办法照亮整片黑暗。

但我可以,找到那些同样渴望光明,并且愿意自己去砍柴,自己去生火的人。

然后,把我的火种,递给他们。

我们一起,点燃一堆又一堆的篝火。

直到最后,让这片土地,星火燎原。

来源:糖甜融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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