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伴藏私房钱在相框,我摔碎相片,飘出张女人照片。那天下午阳光很好,我正打扫卧室。踮起脚想擦衣柜顶上的灰,手一滑,把那个实木相框碰了下来。那是我们结婚四十周年时拍的,就摆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相框落地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我蹲下身,小心地拾起相
老伴藏私房钱在相框,我摔碎相片,飘出张女人照片。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我正打扫卧室。
踮起脚想擦衣柜顶上的灰,
手一滑,把那个实木相框碰了下来。
那是我们结婚四十周年时拍的,
就摆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
相框落地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
我蹲下身,小心地拾起相框,
却发现相片和底板之间,
露出了一小叠红色的钞票。
我的心猛地一跳。
老周居然在这里藏私房钱?
我们结婚四十五年了,
他从来都是工资全额上交的。
我颤抖着手,想把钱拿出来,
却发现钞票下面还有东西。
那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了。
照片上是个年轻姑娘,
梳着两条粗辫子,眼睛亮晶晶的。
她穿着那个年代常见的碎花衬衫,
正对着镜头羞涩地笑着。
这不是我。
我年轻时是短发,从没留过辫子。
而且这姑娘的眉眼,
我从未见过。
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把照片翻过来,
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
“赠周建国同志留念。小芳,1975年春。”
周建国是我老伴的名字。
1975年,那是在我们认识之前。
算起来,那时候他才二十五岁。
我们是通过介绍认识的,
二十八岁才结的婚。
他从未提起过这个叫小芳的姑娘。
我坐在地板上,盯着照片发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在碎玻璃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老周去公园下棋了,
要五点多才回来。
这四十五年来,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可现在这张照片,
这些藏在相框里的钱,
让我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我数了数那叠钞票,
一共两千三百块。
都是崭新的百元钞票,
用橡皮筋捆得整整齐齐。
老周每个月只有五百块的零花钱,
他要攒多久才能攒下这些?
为什么要藏在我们的结婚照后面?
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的照片放在一起?
我把照片和钱都收进围裙口袋,
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手被划了个口子,血珠渗出来,
我却感觉不到疼。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闷得喘不过气来。
收拾完,我坐在床沿上,
看着墙上挂着的其他照片。
有我们金婚时的合影,
有儿子大学毕业的全家福,
还有孙子满月时拍的照片。
每一张都在诉说着这个家的故事。
可现在,我觉得这些故事里,
可能一直藏着另一个故事。
老周准时在五点半回来了。
他提着在楼下买的豆腐,
哼着不成调的京剧。
“今天老张输给我三盘棋,”
他得意地说,“晚上给我烫壶酒。”
我没作声,看着他换拖鞋。
他今年七十了,背有点驼,
走路时右腿总是微微拖着。
那是年轻时在工厂落下的毛病。
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人,
怎么会藏着别的女人的照片?
晚饭时,我给他倒了二两白酒。
他美滋滋地呷了一口,
夹起一筷子红烧肉。
“今天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没事,可能收拾屋子累着了。”
我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都说了让你别太累,
等周末让儿子来帮忙。”
他说着,又抿了一口酒。
我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
突然觉得这张脸很陌生。
“老周,你记得咱们结婚照,
是放在衣柜顶上那个吗?”
我试探着问。
他夹菜的手停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间,
但我还是注意到了。
“记得啊,怎么了?”
他继续夹菜,语气很平静。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那时候你头发还挺多的。”
我勉强笑了笑。
他也笑了,摸摸自己的秃顶:
“可不是嘛,都四十多年了。”
他表现得太平静了,
反而让我更加怀疑。
要是心里没鬼,
听到结婚照怎么会停顿那一下?
这顿饭吃得很慢,
我们都没怎么说话。
窗外传来邻居家炒菜的香味,
还有小孩子在楼下玩耍的声音。
这些平常的声音,
今天听着却格外遥远。
收拾完碗筷,我坐在沙发上织毛衣。
老周在看电视,新闻联播的声音很大。
他时不时会点评几句,
说现在的物价又涨了,
或者说哪个领导人出访了。
我嗯嗯地应着,心思全不在电视上。
围裙口袋里的照片像块烙铁,
烫得我坐立不安。
“我下去扔垃圾。”
老周站起来,拎起厨房的垃圾桶。
门在他身后关上,
我立刻放下毛衣针,
快步走进卧室。
从围裙口袋里掏出照片和钱,
我又仔细端详起来。
这张照片应该有些年头了,
纸张已经发黄变脆。
姑娘的笑容很甜,眼睛弯弯的。
她是谁?和老周什么关系?
为什么老周要把她的照片
藏在我们的结婚照后面?
我忽然想起,
老周有个上了锁的木头盒子,
一直放在床底下。
他说里面装的是他年轻时的奖状、
工作证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我从没要求看过,
觉得夫妻之间也该有点隐私。
可现在,我觉得必须看看那个盒子。
老周扔垃圾回来了,
在客厅里喊我:
“老太婆,我买的西瓜,
现在切了吃不吃?”
“等会儿吧,我刚吃完饭还不饿。”
我应着,把照片和钱塞回口袋。
走出卧室时,我发现老周正站在门口,
眼神似乎往衣柜顶上瞟了一眼。
但他什么也没说,
转身去厨房切西瓜了。
这一晚我睡得很不踏实。
老周在我身边打着呼噜,
这呼噜声我听了四十多年,
早就习惯了。
可今晚却觉得特别刺耳。
半夜里,我悄悄起身,
从老周裤兜里摸出钥匙串。
借着月光,我辨认着每一把钥匙。
终于找到一把小巧的铜钥匙,
应该就是开那个木盒的。
回到床上,我睁着眼睛等到天亮。
老周六点准时起床,
这是他退休后养成的习惯。
洗漱完毕,他就要去公园晨练。
“我今天头有点疼,
想多睡会儿。”我对他说。
他摸摸我的额头:
“是不是感冒了?
要不要去买点药?”
“不用,睡会儿就好了。”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他给我掖了掖被角,轻轻带上门走了。
听到关门声,我立刻爬起来。
从床底下拖出那个木盒子。
盒子很沉,上面落满了灰。
我用那把铜钥匙试了试,
锁应声而开。
打开盒子,最上面果然是些奖状、
工作证、几本旧相册。
我把这些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放在地板上。
盒子底部有个牛皮纸信封,
鼓鼓囊囊的。
我的手又开始发抖。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信。
都是用蓝色钢笔写的,
字迹娟秀工整。
最上面一封的日期是1975年3月,
署名是“小芳”。
我抽出信纸,展开。
信的开头写着:“建国,见字如面。”
我强迫自己读下去。
“收到你的回信我很高兴。
你说车间主任表扬你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我在乡下一切都好,
就是有时候会想家,想你。
这里的春天来得晚,
但柳树还是发芽了。
我摘了些柳枝编了个帽子,
要是你在就好了,可以给你也编一个。”
这是一封情书。
字里行间透着亲昵和思念。
我继续往下翻,又一封信。
“建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可能快要回城了。
爸爸的老战友说可以帮忙。
如果真能回去,我第一个就去找你。
你说你妈妈又给你介绍对象了?
你可不能去见啊,我们说好的。
等我回去,我们就结婚。”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那为什么最后老周娶的是我?
这个叫小芳的姑娘后来怎么了?
我继续翻看这些信,
时间跨度从1974年到1976年。
在最后一封信里,小芳写道:
“建国,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
我要结婚了,是家里安排的。
对方是爸爸同事的儿子。
我们的事,就到这里吧。
祝你幸福。”
信到这里就断了。
没有后来的通信。
我坐在地板上,一封封地翻看。
从这些信里,我大致拼凑出了故事。
小芳和老周是初中同学,
后来一起下乡。
在乡下他们相爱了,
约定等回城就结婚。
但小芳的父母不同意,
觉得老周家境不好。
最后逼着小芳嫁给了别人。
盒子里还有一张剪报,
是1978年本市晚报的一则报道。
标题是“女工奋不顾身救儿童”,
配着一张模糊的照片。
报道说,一个叫李小芳的女工,
为了救一个跑上马路的孩子,
被卡车撞成重伤。
我仔细看那篇报道,
在最后一段写着:
“经抢救无效,李小芳同志于昨日凌晨不幸去世,
年仅二十八岁。”
小芳已经去世四十多年了。
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老周珍藏的这些,
是一个已经逝去的人的记忆。
我坐在地板上,很久没有动。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想起老周偶尔会对着窗外发呆,
想起他每年清明都会独自出门一趟,
说是去给老同学扫墓。
现在想来,应该是去看小芳了。
我把信按照原来的顺序整理好,
放回信封,再放回盒子底层。
然后把其他东西一件件放回去。
锁上盒子,推回床底。
做完这一切,我累极了,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心里五味杂陈。
我该生气吗?该嫉妒吗?
可小芳已经不在人世了。
而且从时间上看,
那都是在认识我之前的事。
老周回来了,手里提着豆浆油条。
“你好点没?”他关切地问。
“好多了。”我坐起来。
他走过来,伸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他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就是还有点晕。”
我下床,走向卫生间。
在镜子里,我看见自己苍白的脸。
这件事,我要不要问老周?
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吃早饭时,老周显得心事重重。
他时不时看我一眼,
欲言又止。
最后他终于开口:
“老太婆,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什么事?”
“我...我藏了点私房钱。”
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就在衣柜顶上那个相框后面。
本来想等你生日时,
给你买个新镯子的。
你那个镯子都戴了二十年了。”
我愣住了。
原来那些钱,是给我买礼物的?
“你哪来的钱?”我问。
“我省下来的。
每个月从零花钱里省一点。
有时候帮老张修修电器,
他给我点辛苦费。”
老周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就想给你买个像样的礼物。”
我的眼睛湿润了。
这个傻老头子,
攒了这么久就为了给我买镯子。
“那相框里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周猛地抬头,脸色变了:
“什么照片?”
“就是那张,一个姑娘的照片。
梳着两条辫子,叫小芳的。”
我说出来了,心里反而轻松了。
老周的脸色从惊讶到慌乱,
最后变得沉重。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看到了啊。”
“是啊,看到了。
还看了你盒子里的信。
她都去世这么多年了,
你还留着她的照片和信。”
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老周沉默了很久。
客厅里的老座钟滴答作响,
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小芳...她是我初恋。”
老周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们本来要结婚的。
但她父母不同意,
后来她嫁给了别人。
再后来...她就去世了。”
“这些我都知道了。
从信和剪报上看到的。”
我说。
“我留着这些,不是因为还放不下。”
老周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
“那是什么?”
“她走得太突然了。
我想留点念想。
毕竟那是我年轻时光的一部分。
但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
这四十多年,我心里只有你。”
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释然。
老周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
这双手,牵了我四十多年。
“那张照片,我一直藏在相框里,
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她。”
老周的声音更低了。
“为什么?”
“她去世前给我写过一封信,
说她不幸福,想离婚。
但我劝她慎重考虑。
如果当时我鼓励她离婚,
也许她就不会出意外了。”
原来这么多年,
老周一直背负着这样的愧疚。
我反握住他的手:
“那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但心里总是过不去。
每年清明去看她,
就是想去和她说说话。
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希望她在那边也能过得好。”
我们就这样握着手,
在餐桌前坐了很久。
阳光越来越亮,照在我们身上。
“那私房钱...”老周小心翼翼地问。
“留着吧,等我生日时给我买镯子。”
我笑了,眼泪却止不住。
“哎,好,好。”老周连连点头。
“不过以后别藏相框里了。
万一再摔碎了多可惜。”
我说。
“不藏了,再也不藏了。”
老周也笑了,眼角堆起了皱纹。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
我和老周都避免再提起小芳,
但我知道,这件事已经翻篇了。
傍晚时分,我拿出那张泛黄的照片。
“这个,你收好吧。
毕竟是她的东西。”
我对老周说。
老周接过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他走到厨房,
打开煤气灶,把照片点燃了。
“你...”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照片在火焰中卷曲、变黑,
最后化作灰烬。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老周说,“我有你就够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但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
真的过去了吗?
那张照片上的姑娘,
真的会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吗?
晚上,老周睡得很沉。
我却再次失眠了。
起身来到客厅,打开灯。
从抽屉里拿出老花镜,
又仔细看起那些信的复印件。
是的,下午我偷偷去复印了。
原件还给了老周,复印件我留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是想更了解这个叫小芳的姑娘,
也许是想知道老周年轻时的样子。
在最后一封信的背面,
我发现了一行很小的字。
因为太小,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若有一天你看到这行字,
请转告建国,我从未怪过他。”
字迹和信上的相同,都是小芳写的。
我的心又一次被触动了。
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还在想着让老周放下愧疚。
我把复印件收好,藏在针线盒底层。
回到床上,老周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手臂无意识地搭在我身上。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我的心软了下来。
四十五年的夫妻,
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小芳是他生命中的一段插曲,
而我才是主旋律。
这样想着,我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六,儿子一家要回来吃饭。
我一大早就去菜市场采购。
老周说要和我一起去,
这是他退休后养成的习惯。
在菜市场,他依然像往常一样,
为几毛钱和小贩讨价还价。
跟在我身后拎着大包小包。
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中午,儿子媳妇带着孙子回来了。
小家伙一进门就喊“爷爷奶奶”,
扑进老周怀里。
看着他们祖孙俩亲热的样子,
我心里暖暖的。
吃饭时,孙子突然问:
“爷爷,你年轻时帅不帅啊?”
老周哈哈大笑:
“帅,当然帅了。
不然你奶奶怎么会看上我?”
我瞪了他一眼:
“别听你爷爷瞎说。
他年轻时可呆了,一点都不帅。”
大家都笑了。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
老周有小芳,我也有过初恋。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选择了彼此,
并且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
生儿育女,柴米油盐,
这些琐碎的日常,
才是婚姻最真实的样子。
饭后,儿子帮老周修阳台的花架,
媳妇帮我洗碗。
阳光透过厨房窗户照进来,
在水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妈,你和爸的感情真好。”
媳妇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觉得,你们这样相伴到老,
真的很让人羡慕。”
媳妇笑着说。
我也笑了,心里却有些发酸。
如果不是发现了那张照片,
我可能也会一直这样认为。
傍晚,送走儿子一家,
家里又恢复了安静。
老周坐在阳台的摇椅上,
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我泡了杯茶,坐在他旁边。
“老太婆,谢谢你。”
老周突然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生气。
关于小芳的事。”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很温柔。
“都过去了。”我说。
其实心里知道,有些事永远不会过去。
它们只是被埋在了记忆深处,
偶尔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浮现。
但这就是生活,不是吗?
有秘密,有遗憾,有不完美。
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
就可以继续走下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邻居家的电视声隐约传来,
还有小孩子练钢琴的声音。
这些平常的声音,此刻听着格外亲切。
老周起身关阳台门,夜风有点凉。
“进去吧,别感冒了。”
他说。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客厅。
灯光下,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老周不在身边。
我起身走出卧室,发现他在厨房。
系着我的花围裙,正在煎鸡蛋。
“醒啦?早餐马上好。”
他回头对我笑笑。
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
泛着柔和的光。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
就这样过完余生,也很好。
但命运总是出人意料。
就在我以为生活恢复平静时,
一个意外的发现,
让整个故事又有了新的转折。
那天下午,我去邮局寄包裹。
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老张。
就是常和老周下棋的那个。
“周大嫂,这么巧。”
老张笑着打招呼。
“是啊,老张你去哪儿?”
我随口问。
“去老年大学上课。
对了,周大哥最近怎么样?
他上次说要去医院复查,
结果出来了吗?”
我愣住了:“复查?什么复查?”
老张的表情立刻变得尴尬:
“啊...可能是我记错了。
那个,我上课要迟到了,先走了。”
他匆匆离开,留下我站在原地。
老周去医院复查?
他什么时候去的医院?
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段时间,因为小芳的事,
我忽略了老周的身体。
现在回想起来,他最近确实瘦了些,
有时候会说累。
但我以为只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难道他生病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快步走回家,老周正在阳台浇花。
看见我回来,他笑着问:
“包裹寄出去了?”
“嗯。”我应着,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确实比之前苍白了些。
“老周,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
我直接问。
他浇花的手停了一下:
“没有啊,挺好的。”
“那为什么要去医院复查?”
我追问。
老周放下喷壶,叹了口气:
“你遇见老张了?”
“是。他说你去医院复查。
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的声音在发抖。
“不是什么大病。
就是血糖有点高,医生让定期复查。”
老周轻描淡写地说。
““真的只是血糖高?”
我盯着他的眼睛。
老周躲闪了一下: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痛。
他确实骗过我,关于小芳的事。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把病历给我看看。”
我伸出手。
老周犹豫了一下:
“放在医院了,没带回来。”
“那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再检查一次。”
我坚持。
老周终于妥协了:
“好吧,我告诉你。
但不是血糖的问题。”
我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他在瞒着我。
“是肺。”老周低声说。
“检查出有个阴影。
医生说要进一步检查。”
我的腿有些发软,
扶着墙才站稳。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
本来想等确诊了再告诉你。”
老周走过来扶我。
我们坐在沙发上,
谁都没有说话。
窗外的阳光很好,
可我觉得浑身发冷。
“可能是良性的。”
老周试图安慰我。
“万一是恶性的呢?”
我的声音在发抖。
“那就治呗。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老周拍拍我的手。
但我能感觉到,
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这个发现让我暂时忘记了小芳。
现在满脑子都是老周的病情。
第二天,我陪他去了医院。
医生安排做穿刺活检。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
我们都很沉默。
儿子也知道了,
每天打电话来问。
家里气氛很压抑。
老周反而比我镇定。
该吃吃该睡睡,
每天还是去公园下棋。
但我发现他抽烟的次数多了。
虽然都是在阳台抽,
但我闻得到烟味。
他戒烟已经十年了。
现在又抽起来,
说明心里其实很焦虑。
一周后,结果出来了。
恶性肿瘤,中期。
医生建议尽快手术。
我坐在医院走廊里,
感觉天旋地转。
老周却很平静:
“听医生的,做手术。”
办理住院手续时,
我的手一直在抖。
老周却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手术定在三天后。
儿子从公司请了假,
赶来医院陪护。
手术前一天晚上,
老周突然说:
“我想回家住一晚。”
医生同意了。
回到家,老周在每个房间转了一圈。
最后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要是手术不成功...”
他刚开口就被我打断:
“别胡说,一定会成功的。”
老周笑了笑:
“我是说万一。
家里存折都在衣柜抽屉里。
密码是你生日。
保险单在书柜最下面。
这些你都知道的。”
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别说了,求你了。”
我握住他的手。
这一夜我们都没睡。
坐在客厅里聊天。
说儿子小时候的趣事,
说我们刚结婚时的窘迫。
说这些年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
但我们都避开了小芳的话题。
天快亮时,老周说: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我的心提了起来。
“什么事?”
“关于小芳的。”
老周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其实,我去年见过她。”
我愣住了:“什么?
可是她不是...”
“去世了?是的。”
老周叹了口气。
“我说的是她的妹妹。
长得和她很像。
在老年大学认识的。”
原来是这样。
那个叫小芳的姑娘还有个妹妹。
“她妹妹来找你?”
我问。
“不是,是偶然遇见的。
她在老年大学教书法。
我报了她的班。”
老周说。
“你为什么从来没提过?”
我觉得心里发堵。
“怕你误会。
而且,见到她妹妹,
就会想起小芳。
心里不好受。”
老周的声音很低。
“你们经常见面?”
“一周一次,上课时见。
下课就各走各的。
没说过几句话。”
老周看着我:
“你要是不高兴,
我以后就不去了。”
我沉默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是在平时,
我可能会生气。
但现在老周明天就要手术。
我叹了口气:
“等你好了再说吧。”
老周点点头。
天亮后,我们回到医院。
儿子已经在病房等着了。
手术定在上午十点。
护士来做术前准备。
老周被推进手术室前,
紧紧握了握我的手。
“别担心。”
他说。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
我和儿子在走廊里等着。
每一分钟都很漫长。
我想起和老周在一起的这四十多年。
吵过闹过,也恩爱过。
现在才发现,
那些争吵都是小事。
只要他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手术很成功。”
我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儿子赶紧扶住我。
老周被推回病房,
还在麻醉中没醒。
脸色苍白,带着氧气面罩。
我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
儿子去买饭了。
病房里很安静。
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
老周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赶紧凑过去:
“老周?你醒了吗?”
他慢慢睁开眼睛,
眼神有些迷茫。
然后聚焦在我脸上。
“疼...”他虚弱地说。
我按了呼叫铃。
护士来加了止痛药。
老周又睡过去了。
这一夜我守在病房。
看着他熟睡的脸,
突然觉得很庆幸。
庆幸手术成功,
庆幸他还在我身边。
关于小芳妹妹的事,
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第二天老周精神好了些。
能喝点粥了。
儿子回去上班,
说周末再来看他。
我留在医院照顾。
下午,老周睡着了。
我出去打水。
在走廊里看见一个陌生女人。
五十多岁的样子,
穿着素雅的连衣裙。
她站在病房门口,
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请问你找谁?”
我问。
她转过身,我愣住了。
这张脸,和照片上的小芳
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年纪大了些。
“你是...周建国的爱人吧?”
她微笑着问。
我点点头:“你是?”
“我是李小梅,小芳的妹妹。”
她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她怎么会来这里?
“听说周大哥做手术,
我来看看他。”
李小梅递过来一个果篮。
“谢谢。”我接过果篮,
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刚睡着。”
我说。
“那我就不打扰了。”
李小梅说着,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们站在走廊里,
气氛有些尴尬。
“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
李小梅突然说。
“见我?为什么?”
我问。
“姐姐去世前,
给我写过一封信。
提到过周大哥。”
李小梅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信封。
里面是一张更黄的信纸。
字迹和那些信上的一样。
“小梅,如果你看到这封信,
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有件事我一直放心不下。
周建国是个好人,
是我辜负了他。
希望他以后能幸福。
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
替我说声对不起。”
我把信还给李小梅: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因为我觉得,
你应该知道这些。
姐姐一直很愧疚。
她结婚后过得不幸福。
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李小梅说。
“你经常和老周见面?”
我问。
“只是在老年大学。
我是老师,他是学员。
仅此而已。”
李小梅认真地说。
“他从来没提起过你。”
我说。
“我知道。周大哥很谨慎。
可能是怕你误会。”
李小梅笑了笑。
这时护士来换药,
我们结束了谈话。
李小梅留下果篮就走了。
我站在走廊里,
心里乱糟糟的。
回到病房,老周已经醒了。
“刚才谁来了?”
他问。
“李小梅,小芳的妹妹。”
我如实相告。
老周的表情僵住了:
“她来干什么?”
“听说你手术,来看看。”
我把果篮放在桌上。
老周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我知道。”
我在床边坐下。
“那你还生气吗?”
老周小心翼翼地问。
“生气。
但不是气你见她。
是气你瞒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
“对不起。”
老周低声说。
“等你好了,
带我去见见她吧。”
我说。
老周愣住了:
“为什么?”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小芳的事。
想知道你年轻时的样子。”
我坦白地说。
老周握紧我的手:
“好,等我能出院了,
我带你去见她。”
住院两周后,老周出院了。
儿子开车来接我们。
回到家,感觉格外亲切。
老周的身体还很虚弱,
需要定期复查。
但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一个月后,老周基本康复了。
他履行诺言,带我去见李小梅。
在老年大学的书法教室。
李小梅正在教课。
看见我们,她有些惊讶。
下课后,我们在学校花园里散步。
“周大哥恢复得真好。”
李小梅说。
“多亏老太婆照顾。”
老周看着我笑。
“你们感情真好。”
李小梅羡慕地说。
“能说说小芳的事吗?”
我直接问。
李小梅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好啊。”
我们坐在长椅上,
听李小梅讲述她姐姐的故事。
小芳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
喜欢唱歌,会拉手风琴。
她和老周是在下乡时相爱的。
但父母强行拆散了他们。
嫁人后过得很不幸福。
丈夫酗酒,还家暴。
她想过离婚,但那个年代离婚很难。
“姐姐去世前,
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周大哥在一起。”
李小梅说。
老周的眼圈红了。
我握住他的手。
“都过去了。”
我说。
这一刻,我突然释怀了。
回家的路上,老周很沉默。
“谢谢你。”
他突然说。
“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了解我的过去。”
老周说。
“你的过去也是你的一部分。”
我说。
这件事终于真正翻篇了。
我们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老周不再去老年大学,
说想多陪陪我。
我们每天一起买菜,散步。
偶尔还会去看电影。
像年轻时那样。
有一天整理衣柜,
我又看到了那个相框。
已经重新装好了玻璃,
照片也换了一张新的。
是我们去年在公园拍的。
两个白发老人,
笑得满脸皱纹。
但很幸福。
我把相框放回原处。
这次,里面没有秘密了。
晚上,老周神秘兮兮地
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生日礼物。”
他说。
打开一看,是个玉镯。
用他藏的私房钱买的。
我戴上镯子,大小正合适。
“喜欢吗?”老周问。
“喜欢。”我说。
其实我想说,
比起镯子,我更珍惜他。
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夜里,我梦见一个年轻姑娘。
梳着两条辫子,对着我笑。
醒来时,老周还在熟睡。
我轻轻下床,打开针线盒。
取出那些信的复印件。
一张张撕碎,扔进垃圾桶。
有些记忆,就该让它随风散去。
重要的是现在。
回到床上,老周在睡梦中
无意识地靠过来。
我替他掖好被角。
窗外,天快亮了。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我看着他安详的睡脸,
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这个倔老头,
陪我走过了大半辈子。
虽然有过隐瞒,
但终究是爱我的。
早晨起来,我做了他最爱吃的豆浆油条。
老周闻着香味就来了厨房。
“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他笑着问。
“庆祝你康复三个月。”
我说。
其实是我昨晚做了个决定。
吃完早饭,我拉着他出门。
“去哪儿啊?”老周不解。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们坐上了去郊区的公交车。
老周看着窗外的风景,
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去墓园的路?”
他轻声问。
我点点头:“我想去看看她。”
老周愣住了,眼睛微微发红。
“为什么突然...”
“早就该来了。”
我握紧他的手。
墓园很安静,松柏长青。
老周轻车熟路地带着我,
来到一个简单的墓碑前。
“姐,我来看你了。”
老周轻声说。
墓碑上刻着“李小芳”三个字,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1950-1978”。
我放下带来的白菊花。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和我在相框里看到的一样,
只是更模糊些。
“小芳,我是建国的妻子。”
我轻声说。
“今天来看看你。
谢谢你曾经爱过建国。
他现在过得很好,你放心。”
老周站在一旁,默默流泪。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四十五年来的第一次。
他哭得像个孩子。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
“都过去了。”
我说。
我们在墓前站了很久。
直到太阳升高,气温变热。
回家的路上,老周一直握着我的手。
握得很紧很紧。
“谢谢你。”
他说了第三遍。
这次,我懂他的意思。
不仅是来看小芳,
更是因为我的理解。
从那天起,老周变了。
变得更爱说话,
更爱笑。
每天抢着做家务,
还学会了几道新菜。
儿子都说:
“爸,你最近心情很好啊。”
老周看着我笑:
“是啊,特别好。”
秋天来了,天气转凉。
老周却感冒了。
咳嗽得很厉害。
我催他去医院,
他总是说小感冒,没事。
直到有一天咳出血丝,
我才硬拉着他去医院。
检查结果很不乐观。
癌细胞转移了。
医生说得保守治疗。
老周却很平静:
“我早就猜到了。”
原来他一直在瞒着我。
早就知道可能会复发。
这次住院,老周瘦得很快。
儿子请了长假陪护。
媳妇每天送饭来。
孙子放学就来看爷爷。
老周总是强打精神,
陪孙子下棋,讲故事。
有一天,他突然说:
“我想回家。”
医生摇摇头:
“现在出院很危险。”
老周看着我:
“让我回去吧。
我想在家里。”
我明白他的意思。
和医生商量后,
我们办了出院手续。
回家的路上,老周一直看着窗外。
“秋天真美。”
他说。
树叶都黄了,随风飘落。
到家后,我们把他安置在卧室。
窗外就是那棵老槐树。
叶子正一片片落下。
老周躺在床上,很满足。
“这样真好。”
他说。
晚上,他精神突然好了些。
说要和我聊天。
我们说起刚结婚时住的筒子楼,
厕所都是公用的。
说起儿子出生时他激动得哭。
说起我们第一次去北京旅游。
说起金婚时拍的婚纱照。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就是娶了你。”
老周说。
“净说傻话。”
我握着他的手。
“真的。
虽然我心里有过别人,
但你才是我的最爱。”
他的眼睛很亮。
后半夜,他睡着了。
呼吸很轻很轻。
我守在他床边,不敢合眼。
天快亮时,他醒了。
“老太婆...”
他轻声叫我。
“我在。”
我凑近他。
“抽屉里...有封信...
是给你的...”
他断断续续地说。
“别说了,休息吧。”
我心疼地说。
他摇摇头,坚持要说:
“现在...不能看...
等我...走了以后...”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你不会走的。”
我说。
他笑了笑,闭上眼睛。
呼吸渐渐平稳。
我以为他睡着了,
轻轻给他掖好被角。
可是他的呼吸,
越来越轻,越来越慢。
我握着他的手,
感觉到温度在一点点消失。
“老周?”
我轻声唤他。
他没有回应。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
像镀了一层金边。
他的表情很安详,
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我知道,他走了。
我没有哭,只是握着他的手。
直到儿子推门进来。
“妈,爸醒了吗?”
他问。
我摇摇头。
儿子明白了,眼圈立刻红了。
葬礼很简单,按老周的意愿。
只请了最亲的亲友。
李小梅也来了。
她给我一个拥抱:
“节哀。”
我说:“谢谢。”
整理遗物时,我想起老周的话。
在抽屉里找到了那封信。
信封上写着:“给吾妻”。
我的手在发抖。
拆开信,是老周工整的字迹。
“老太婆: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
我已经不在了。
别难过,我走得很安心。
这一生,能与你相伴,
是我最大的幸福。
关于小芳的事,
我一直想正式向你道歉。
瞒着你,是我不对。
但请相信,在我心里,
你始终是最重要的。
那些年,我每年去看她,
更多的是出于愧疚。
直到你陪我去墓园那天,
我才真正放下。
谢谢你包容我的过去。
存折密码是你生日。
保险单在书柜下面。
这些你都知道。
我没什么留给你的,
只有一辈子对你的爱。
儿子孝顺,会照顾你的。
你要好好的,别总省着。
该吃吃,该玩玩。
想我的时候,就看看照片。
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永远爱你的老周”
信纸被我的眼泪打湿了。
这个傻老头,
临走还惦记着这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
家里空荡荡的。
我学着一个人生活。
每天去公园散步,
和老邻居聊天。
周末儿子一家来吃饭。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
但每到深夜,
我还是会想起老周。
想起他打呼噜的声音,
想起他爱吃的红烧肉,
想起他下棋输了耍赖的样子。
三个月后,我整理衣柜。
又看到那个相框。
这次,我把它拿下来,
轻轻擦拭。
照片上的我们,
笑得那么幸福。
我决定把相框放在床头。
每天早晚都能看到。
有一天,孙子来玩,
好奇地问:
“奶奶,你为什么总看这个照片?”
我说:“因为爷爷在照片里啊。”
孙子歪着头:
“可是爷爷已经不在了。”
我摸摸他的头:
“爷爷一直在奶奶心里。”
冬天来了,下第一场雪。
我站在窗前看雪。
想起老周最爱雪。
每年第一场雪,
他都要拉着我出去走走。
说白头到老,就像这样。
门铃响了,我去开门。
是李小梅。
“下雪了,来看看你。”
她说。
我请她进屋,泡了热茶。
“有件事,想了很久,
觉得应该告诉你。”
李小梅说。
“什么事?”
“姐姐和周大哥...
其实有个孩子。”
我愣住了:“什么?”
“姐姐结婚前就怀孕了。
但周大哥不知道。
后来姐姐嫁人,
孩子生下来就送人了。”
李小梅低声说。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问。
“之前觉得没必要。
人都走了。
但最近总想起这件事...
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李小梅说。
“孩子在哪里?”
我问。
“不清楚。
姐姐临终前只说送人了。
没说是谁家。”
李小梅叹气。
这个消息让我一夜未眠。
老周还有个孩子?
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我该去找吗?
还是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葬?
第二天,我去找了老张。
他是老周最好的朋友。
也许知道些什么。
老张听到我的问题,
脸色变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问。
“李小梅告诉我的。
你知道这件事?”
我追问。
老张犹豫了很久:
“老周...后来知道了。”
我震惊了:“什么时候?”
“五年前。
那孩子来找过他。”
老张说。
我的手在发抖:
“老周见过那孩子?”
“见过一次。
但老周没相认。”
老张叹气。
“为什么?”
我不解。
“老周说...
不能对不起你。
那孩子有自己的生活。
相认只会添乱。”
老张说。
我的心很乱。
老周知道这件事,
却一直瞒着我。
“那孩子...现在在哪?”
我问。
“不清楚。
老周没告诉我。”
老张摇头。
回到家,我翻箱倒柜。
想找到更多线索。
最后在老周的旧钱包里,
找到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电话:
“李小明”。
字迹是老周的。
我的手在发抖。
该打这个电话吗?
犹豫了很久,
我还是拨通了号码。
“喂?”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起来四十多岁。
“请问是李小明吗?”
我问。
“是我。您是哪位?”
他问。
“我是...周建国的妻子。”
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
“他...去世了。”
我说。
“我知道。”
李小明轻声说。
“你们见过?”
我问。
“见过一次。
五年前。”
我们约在咖啡馆见面。
李小明准时来了。
看到他的第一眼,
我就知道他是老周的孩子。
那双眼睛,和老周一模一样。
“阿姨。”
他礼貌地打招呼。
我们坐下,一时无言。
“你...过得好吗?”
我问。
“很好。
养父母对我不错。”
他说。
“为什么来找老周?”
我问。
“想见见生父。
母亲去世前告诉我的。
但我见到周叔叔...
他说不相认比较好。”
李小明苦笑。
“恨他吗?”
我问。
“不恨。
他说的有道理。
我有自己的家庭。
突然多个父亲...
确实会乱。”
我们聊了很久。
知道他结婚了,有个女儿。
是个程序员,生活安稳。
临走时,他问:
“我能...去祭拜他吗?”
我点点头:“当然。”
带他去墓园那天,
天气很好。
李小明在墓前站了很久。
放下一束白菊。
“爸,我来看你了。”
他轻声说。
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回去的路上,他说:
“阿姨,以后我能常来看你吗?”
我说:“好。”
心里却有些复杂。
儿子知道后,很震惊。
但很快接受了。
“多个人关心妈,是好事。”
他说。
媳妇却有些担心:
“他不会是想分家产吧?”
我笑了:“咱们家哪有什么家产。”
李小明真的常来看我。
带水果,陪我聊天。
有时带着他女儿来。
小姑娘很可爱,叫我奶奶。
我心里暖暖的。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我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李小梅。
她听到后,哭了。
“姐姐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她说。
有一天,李小明带来一个盒子。
“周叔叔给我的。
让我在他走后交给你。”
他说。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相册。
全是老周和我的照片。
从年轻到年老。
每一张下面都写着字。
最后一张是去年拍的。
我们在公园长椅上。
老周写着:
“这一生,有你足矣。”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现在,我每天都会翻翻相册。
看着照片上的我们,
从青丝到白发。
虽然老周不在了,
但他的爱永远陪着我。
窗外的槐树又发芽了。
嫩绿嫩绿的。
生命就是这样吧,
有离去,也有新生。
我摸摸相框里的老周:
“老头子,我过得很好。
你放心。”
夕阳西下,余晖满天。
我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来源:大气雪碧Mb1Fbq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