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伴去世后留下的那个破箱子,我一直想处理掉。放在墙角占地方,还落满了灰。儿子说扔了吧,没啥用。我想也是,人都走了,留着东西徒增伤感。那天下午,我拖着箱子去了废品站。站里是个老头,瘦瘦的,穿着旧工装。他看了一眼箱子,问:“多少钱?”我说:“你看着给吧。”他摸了摸
老伴去世后留下的那个破箱子,
我一直想处理掉。
放在墙角占地方,
还落满了灰。
儿子说扔了吧,
没啥用。
我想也是,
人都走了,
留着东西徒增伤感。
那天下午,
我拖着箱子去了废品站。
站里是个老头,
瘦瘦的,
穿着旧工装。
他看了一眼箱子,
问:“多少钱?”
我说:“你看着给吧。”
他摸了摸箱子的皮质,
又敲了敲边角,
最后给了我二十块钱。
箱子被他拖进后院,
我拿着钱往回走。
心里空落落的,
像丢了什么东西。
但具体丢了什么,
又说不上来。
晚上睡觉时,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总觉得窗外有动静。
起初以为是猫,
没在意。
后来听见轻轻的敲窗声,
笃,笃,笃。
很有规律。
我拉开窗帘,
月光下站着收废品的老头。
他手里拎着那个破箱子,
脸色苍白。
我吓了一跳,
打开窗问:“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他没回答,
只是把箱子递过来,
说:“这个,我不能收。”
我愣住了。
“为什么?
不是已经卖给你了吗?”
他摇摇头,
眼神有点躲闪。
“这里面有东西,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接过箱子,
感觉比下午重了些。
正想再问,
老头已经转身走了。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特别瘦,
像一张纸片。
回到屋里,
我打开箱子仔细看。
还是那些旧衣服,
几本发黄的书,
还有一个铁皮盒子。
我记得这个铁盒,
是老伴放重要东西的。
但他去世后,
我从来没打开过。
现在箱子里多了样东西——
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很旧,
边角都磨白了。
我确定下午没有这个本子。
难道是老头放进去的?
翻开笔记本,
第一页写着“1968年3月”。
是我老伴的笔迹。
里面记录了他年轻时候的事,
有些连我都不知道。
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
我的手有点抖。
第二页写着:
“今天认识了小芳,
她扎着两条辫子,
笑起来眼睛像月牙。”
小芳是我年轻时的外号,
只有他这么叫。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
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
那些被遗忘的细节,
慢慢浮现在眼前。
他写我们第一次看电影,
写我给他织的围巾,
写儿子出生那天的激动......
看着看着,
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个本子记录了我们的一生,
可他从来没给我看过。
为什么要藏在这个破箱子里?
突然,
我注意到本子最后几页有点奇怪。
纸张比较新,
墨迹也不一样。
最后一页写着:
“如果你看到这里,
请把箱子交给老李。
他住在东风街27号。”
老李?
我不认识这个人。
东风街离这儿不远,
但早就拆迁了。
这行字看起来刚写不久,
可老伴已经走了半年啊。
第二天一早,
我带着箱子去了东风街。
果然,
那里已经变成工地。
围挡上贴着规划图,
未来的商业中心。
我问工地门口的值班人员:
“请问原来住这里的人搬哪去了?”
他摇头:“都搬走一年多了,
谁还记得。”
正说着,
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太经过。
她听见我的问话,
停下来说:“你找老李?
是不是瘦高个,
左边眉毛上有道疤?”
我赶紧点头:“您认识他?”
老太太叹了口气:
“他去年就去世了。
肺癌。”
我的心沉了下去。
线索就这么断了。
老太太又补充道:
“不过他有个儿子,
在城南菜市场卖鱼。”
按照老太太指的方向,
我找到了菜市场。
鱼摊前有个中年男人,
正在给顾客杀鱼。
他左边眉毛上果然有道疤,
和他父亲一样。
等他忙完,
我上前问:“你是老李的儿子吗?”
他警惕地看着我:“你是谁?”
我拿出那个笔记本,
翻到最后一页给他看。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这个本子怎么在你这?”
“是我老伴的箱子里的。
你父亲和我老伴认识?”
他示意我跟他到摊位后面,
压低声音说:
“他们何止认识。
年轻时一起在东北插队,
后来还一起做过生意。
但这个箱子......”
他欲言又止。
“箱子怎么了?”
我问。
他摇摇头:“这事说来话长。
这样吧,
晚上收摊后,
我去你家详细说。”
晚上七点,
他准时来了。
手里拎着一条鱼,
说是刚死的,
新鲜。
我给他倒了茶,
他盯着那个箱子看了很久。
“这个箱子,”
他终于开口,
“原本是我父亲的。
三十年前,
他和你丈夫一起从俄罗斯带回来的。”
我愣住了。
从来没听老伴提起过俄罗斯。
“他们去俄罗斯做什么?”
“倒卖皮货。
那是九十年代初,
中俄边境贸易刚开放。
他们凑了所有积蓄,
去了满洲里。”
他喝了口茶,
继续回忆:
“但这趟生意出了问题。
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父亲从来不说。
只知道他们回来时,
只剩下这个箱子。”
“回来后,
两人就绝交了。
再后来,
你丈夫把这个箱子要了过去,
说替他保管。
我父亲居然同意了。”
我摸着箱子的皮质,
确实不像国产的。
锁扣已经锈蚀,
但还能看出精致的雕花。
“你父亲去世前,
有没有说过什么?”
我问。
他想了想:
“他说,
如果有一天见到这个箱子,
一定要烧掉。
特别是里面的东西。”
我立刻想到那个铁盒子。
之前因为伤心,
一直没打开过。
现在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
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铁盒上了锁,
很旧的那种弹子锁。
我找来锤子,
轻轻一敲就开了。
里面是一沓信,
已经发黄。
最上面放着一张黑白照片,
两个年轻人站在雪地里,
搂着肩膀大笑。
一个是年轻时的老伴,
另一个应该就是老李。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满洲里,1992年冬。”
我拿起最上面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
抽出信纸,
刚看了几行,
手就开始发抖。
“我们必须把那个秘密带进坟墓。
为了家人,
也为了那孩子......”
信写到这里突然中断,
墨迹在纸上晕开,
像是被水滴打湿过。
后面的几封信更是奇怪,
全是空白的。
老李的儿子探头看了一眼,
脸色变得煞白。
“这......这是我父亲的笔迹。
他经常这样写信,
写了又不寄出去。”
我们继续翻看铁盒里的东西。
除了信,
还有一张旧地图,
上面用红笔画了一条路线,
从满洲里延伸到俄罗斯境内。
地图边缘写着一串数字,
像是日期:1993.07.12。
“这个日期......”
老李的儿子若有所思,
“我父亲就是那年夏天突然病的。
在医院住了三个月,
花光了所有积蓄。”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老伴也是那年秋天辞职的,
从此再没上过班。
问他原因,
总是含糊其辞。
盒底还有个小布袋,
倒出来是几颗纽扣。
很特别的琥珀色纽扣,
中间镶着小小的贝壳。
我从未见过老伴有这样的纽扣。
就在我们整理这些东西时,
窗外又传来敲击声。
很轻,
但很执着。
我拉开窗帘,
那个收废品的老头又站在外面。
他的脸色比上次更苍白,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箱子。
“把它给我,”
他说,
“你们不该看里面的东西。”
老李的儿子一个箭步冲到窗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追着这个箱子不放?”
老头沉默了一会,
缓缓抬起手指着那个铁盒:
“那里面的东西,
会要人命的。
二十年前就已经......”
他的话没说完,
突然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我们赶紧跑出门,
发现他蜷缩在地上,
呼吸急促。
“药......”
他艰难地指着上衣口袋。
我摸出一个小药瓶,
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喂他服下。
过了一会儿,
他的脸色稍微好转。
老李的儿子把他扶进屋里,
给他倒了杯热水。
“现在可以说了吗?”
老李的儿子问,
“这个箱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老头看着桌上的铁盒,
长长叹了口气:
“我找了它二十年。
没想到最后会在废品站见到。”
他的目光变得遥远,
仿佛穿越了时光。
“1993年夏天,
我也在满洲里。
和你丈夫,
还有老李,
我们是一起的。”
我和老李的儿子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那趟生意,”
老头继续说,
“根本不是皮货。
我们是去......”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我起身开门,
外面站着两个陌生男人。
一个年纪稍大,
穿着考究的西装。
另一个年轻些,
手里提着公文包。
“请问是王淑珍女士吗?”
年长的男人问,
“我们是市博物馆的。”
他出示了工作证。
我茫然地点头。
“有什么事吗?”
他的目光越过我,
落在桌上的那个箱子上。
“我们接到消息,
说您这里可能有一件重要文物。
能让我们看看吗?”
收废品的老头突然站起来,
想要把箱子藏到身后。
但已经晚了,
那两个男人径直走进屋里。
年轻男人仔细查看了箱子,
特别是那个铁盒和里面的东西。
他和年长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点了点头。
“王女士,”
年长男人严肃地说,
“这个箱子可能涉及一桩二十多年前的文物走私案。
我们需要带回去调查。”
收废品的老头激动地喊:
“不行!
你们不能带走它!”
但他的抗议被无视了。
两个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东西。
就在年轻男人拿起那张地图时,
我突然注意到地图背面似乎有字。
很淡的铅笔字,
之前都没发现。
趁他们不注意,
我悄悄把地图抽回来。
“这个是我老伴的遗物,
能留给我作纪念吗?”
年长男人犹豫了一下,
点点头:
“好吧,
但其他东西我们必须带走。”
他们提着箱子离开了。
收废品的老头瘫坐在椅子上,
喃喃自语:
“完了,
全完了......”
老李的儿子疑惑地问:
“既然是他们要找的文物,
交给国家不是很好吗?”
老头苦笑着摇头:
“你们不懂。
那根本不是文物。
至少不全是......”
我展开地图,
仔细看背面的字。
上面用极细的铅笔写着一行地址:
“黑龙江省逊克县红旗林场”。
旁边还有一个名字:
“赵小梅”。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
击中了我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我年轻时听老伴提起过,
说他插队时有个叫小梅的姑娘,
后来嫁到东北去了。
难道这一切都和她有关?
老头看到那个名字,
突然激动起来:
“她还活着?
我以为她早就......”
他的声音哽咽了。
老李的儿子猛地站起来:
“赵小梅?
是不是眉毛很浓,
右边嘴角有颗痣?”
老头惊讶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她是我母亲的妹妹!”
老李的儿子声音颤抖,
“我从小就听母亲说,
小姨二十多岁时就失踪了。
最后一次来信说在满洲里打工,
然后就音讯全无。”
我们都沉默了。
一个失踪多年的女人,
一张神秘的地图,
一个让三个男人守口如瓶二十年的秘密......
收废品的老头终于说出了实情:
“那年我们去满洲里,
其实是为了找小梅。
她写信说遇到了麻烦,
要我们帮她。
等我们赶到时,
她已经......”
他顿了顿,
艰难地继续说:
“我们发现了那个箱子。
里面装着的,
是她这些年收集的证据。
关于一个跨国走私集团的......”
突然,
窗外传来汽车急刹车的声音。
我们同时看向窗外,
只见刚才那两个“博物馆工作人员”
正从车上下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
老头脸色大变:
“快跑!
他们不是博物馆的!”
但已经来不及了。
门被猛地撞开,
那几个男人冲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冷笑着说:
“把地图交出来。
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老李的儿子悄悄摸向手机,
但被一个大汉一把抢过。
我紧紧攥着那张地图,
手心全是汗。
“给你们三秒钟考虑。”
那个男人掏出一把匕首,
“一......”
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警笛声。
越来越近。
那几个男人顿时慌了神,
互相使了个眼色,
迅速退了出去。
我们跑到窗前,
看见警车已经把他们包围。
后来才知道,
是收废品老头的儿子报的警。
他见父亲这么久没回家,
担心出事。
第二天,
真正的博物馆工作人员来了。
他们确认那个箱子确实是
上世纪流失的文物,
但更珍贵的是里面的资料——
赵小梅记录的走私集团罪证。
三个月后,
我们按照地图上的地址,
找到了红旗林场。
在当地派出所的帮助下,
在一处荒废的地窖里
找到了赵小梅的遗骸。
法医鉴定她死于他杀,
时间大概在1993年夏天。
收废品的老头在墓前哭得像个孩子。
原来他年轻时暗恋过小梅,
但因为胆小一直没敢表白。
这二十年来,
他一直在寻找真相。
老伴和老李之所以绝交,
是因为他们都怀疑对方
泄露了小梅的行踪。
但实际上,
真正的叛徒是另一个同伴,
去年已经病逝了。
我把那个铁盒和笔记本
放在了老伴的墓前。
轻轻告诉他:
“安心吧,
小梅的事已经水落石出了。”
风轻轻吹过,
一片树叶落在墓碑上。
像是他的回应。
现在我还时常想起那个破箱子。
它装着的不仅是旧物,
更是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几个普通人沉重的秘密。
有时候夜深人静,
我还会听见轻轻的敲窗声。
但不再害怕了。
我知道,
那只是风在吹动窗棂。
或者,
是逝去的人在轻声问候。我蹲下身捡起纽扣,
发现布袋内侧绣着两个字:“梅”和“军”。
“军”字绣得歪歪扭扭,
像是后来补上去的。
收废品老头盯着纽扣,
眼神变得柔和。
“这是小梅的针线活。
‘军’是她儿子的名字。”
老李的儿子震惊地看着他:
“小梅姨有孩子?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老头苦笑着摇头:
“这事连你父亲都不知道。
那孩子出生在林场,
后来被送到了孤儿院。”
我感到一阵心酸。
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
在那个年代要承受多少压力。
“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孩子。”
我说,
“这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老头却显得犹豫:
“也许不找更好。
知道太多过去的秘密,
未必是好事。”
但老李的儿子很坚持:
“他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
再说,
那些坏人已经落网,
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们决定分头行动。
老李的儿子去查当年的孤儿院记录,
我负责整理箱子里的其他线索。
在箱子的夹层里,
我又发现了一封信。
这次是写给我的。
“淑珍: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
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有件事我瞒了你一辈子,
现在该说出来了......”
信写得很长,
老伴详细讲述了当年的经历。
他们三个到满洲里后,
发现小梅卷入了一个文物走私团伙。
她原本是去打工的,
偶然发现了老板的违法行为。
出于正义感,
她开始偷偷收集证据。
老伴在信里写道:
“我们劝她收手,
太危险了。
但她不肯,
说要对得起良心。”
后来小梅突然失踪,
他们四处寻找。
最后在边境线附近找到了这个箱子,
箱子上有血迹。
他们怀疑小梅已经遇害,
但因为害怕被报复,
没敢报警。
三人约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信的结尾,
老伴写道:
“这些年来,
我每晚都做噩梦。
对不起小梅,
也对不起你。
箱子里的东西,
你看着处理吧。
但请相信,
我们从来没做过违法的事。”
看完信,
我哭了很久。
既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也为老伴这些年的煎熬。
第二天,
老李的儿子打来电话。
声音很激动:
“我找到了!
那个孩子在省城工作,
是个工程师。”
我们约好周末一起去见他。
收废品老头也想去,
但临时发烧住院了。
医生说他是劳累过度,
需要静养。
在去省城的火车上,
老李的儿子告诉我更多细节。
那孩子叫赵建军,
名字是小梅起的。
他在孤儿院长到十六岁,
后来被一对教师夫妇收养。
“他知道母亲的事吗?”
我问。
老李的儿子摇头:
“只知道母亲去世了,
其他都不清楚。
养父母对他很好,
供他上了大学。”
两个小时后,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见到了建军。
他四十出头,
戴一副黑框眼镜。
浓密的眉毛和嘴角的痣,
简直和小梅的照片一模一样。
我拿出那个布袋,
递给他。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
他接过布袋,
手指微微发抖。
“我......我一直想多了解她一些。
养父母说,
她是个很善良的人。”
我们聊了整个下午。
建军听我们讲述当年的故事时,
几次红了眼眶。
“所以,
她是因为举报走私集团才......”
他说不下去了。
老李的儿子点点头:
“她很勇敢。
那些证据最终帮助警方破获了
一个大型走私网络。”
临走时,
建军突然问:
“我能去看看她吗?”
我们约好下周一起去红旗林场。
小梅的遗骨已经重新安葬,
立了墓碑。
从省城回来的路上,
我感觉轻松了许多。
这个沉重的秘密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但刚出火车站,
就看见收废品老头的儿子等在门口。
他脸色很难看:
“我爸情况不好,
想见你们最后一面。”
我们急忙赶到医院。
老头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满了管子。
见到我们,
他勉强笑了笑。
“箱子......”
他虚弱地说,
“还有一个秘密......”
我们凑近听他说话。
声音很轻,
但每个字都像重锤。
“小梅没死。”
他说,
“我们当年救了她。”
我和老李的儿子都愣住了。
老头继续解释:
“那滩血是走私分子的。
小梅受伤后,
我们把她藏在了老乡家里。
后来给她办了新身份,
送到南方去了。”
“为什么骗我们说她已经死了?”
老李的儿子问。
“为了保护她。
那些人心狠手辣,
知道她还活着一定会灭口。”
老头咳嗽了几声,
继续说:
“你父亲和我丈夫之所以绝交,
是因为一个想报警,
一个要坚持保守秘密。”
我终于明白了。
老伴在信里说的“愧疚”,
不是对小梅的死,
而是对这个谎言。
“她现在在哪?”
我问。
老头摇摇头:
“去年联系不上了。
她最后一个电话说被人跟踪,
然后就没了消息。”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
“这是她最后的地址。
你们去找找看。”
离开医院时,
我们的心情更加沉重。
原以为真相大白,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隐情。
按照地址,
我们找到城西的一个老旧小区。
物业说确实有个叫赵梅的老人住这里,
但三个月前搬走了。
“搬去哪了?”
我问。
物业摇头:
“不清楚。
她走得很突然,
房租都没到期。”
我们在小区里打听,
一个遛狗的大妈提供了一条线索:
“赵阿姨经常去老年大学上课,
你们去那里问问。”
老年大学的老师对我们很警惕:
“你们是她什么人?”
我拿出小梅年轻时的照片:
“我们是她插队时的朋友,
多年没见了。”
老师这才放松下来:
“赵阿姨三个月前请假回老家,
说处理点事情。
但再也没回来上课。”
她给我们看了小梅的作业本。
字迹工整,
画的牡丹尤其漂亮。
最后一页写着:
“若不能归,
请把画作交给博物馆。
赵小梅。”
我们觉得事情不对劲,
决定报警。
警察很重视,
立即调取了小区监控。
画面显示,
三个月前的一个深夜,
小梅被两个男人带上一辆黑色轿车。
“这像是绑架。”
刑警队的王队长说,
“你们最近是不是在查
二十多年前的走私案?”
我们点头。
王队长表情严肃:
“那个案子的主犯去年出狱了。
我们怀疑他是在报复
当年的举报人。”
案件突然升级了。
从寻找故人变成了刑事案件。
警方成立了专案组,
我们也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每天都有便衣在附近巡逻。
老李的儿子很自责:
“要不是我们非要查下去,
也许不会打草惊蛇。”
我安慰他:
“该来的总会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小梅。”
第三天,
医院传来消息,
收废品老头去世了。
临终前,
他留下一个铁盒,
说是给小梅的。
铁盒里装着一枚金戒指,
和一张存折。
存折上有二十万存款,
户名是赵小梅。
老头在纸条上写道:
“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
本来想亲手交给她。
替我告诉她,
当年没敢说出口的话:
我喜欢她。”
参加完老头的葬礼,
我们决定继续寻找小梅。
警方也加大了搜查力度。
一周后的深夜,
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是个女人,
声音很虚弱:
“是王淑珍吗?
我是赵小梅......”
我激动得差点扔掉电话:
“你在哪?
我们一直在找你!”
她说了一个郊区的地址:
“快报警,
他们马上就要转移我了......”
电话突然中断。
我立即联系了王队长。
半小时后,
特警队包围了那个废弃工厂。
我们等在警戒线外,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
厂区内传来枪声。
接着是警犬的吠叫,
和人员的奔跑声。
过了很久,
王队长才走出来。
他脸色凝重:
“人救出来了,
但伤势很重。
已经送医院抢救了。”
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我们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小梅。
她比照片上老很多,
但眉眼间的倔强依然没变。
见到我们,
她努力笑了笑:
“箱子......
终于交到对的人手里了......”
我握住她的手:
“都过去了。
你安全了。”
她摇摇头,
眼神开始涣散:
“告诉建军......
妈妈爱他......”
监控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护士冲进来进行抢救。
但最终,
她还是走了。
这一次,
是真的永别。
在整理小梅的遗物时,
我们发现了一本日记。
记录了她这些年的生活。
原来她一直暗中关注着儿子,
却从不敢相认。
建军大学毕业那天,
她偷偷去参加了典礼。
儿子结婚时,
她在酒店外站了一整天。
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如果重来一次,
我还会这么做。
有些事,
总要有人去做。”
建军的养父母也来了。
他们其实早就知道小梅的存在,
但尊重她的选择,
没有告诉建军真相。
“她是个英雄。”
建军的养父说,
“应该让更多人知道她的故事。”
我们给小梅举办了简单的葬礼。
除了我们几个,
还有当年受过她帮助的人。
一个中年女人哭着说:
“要不是赵阿姨举报那个黑工厂,
我妹妹就死在里面了。”
原来小梅这些年在南方,
依然在默默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葬礼结束后,
建军决定把母亲的故事写出来。
他说:
“不能让这些事被遗忘。”
博物馆也联系了我们,
希望举办一个特别展览,
展示那个箱子和背后的故事。
我捐出了箱子和所有信件,
只留了一颗纽扣作纪念。
现在,
我经常去博物馆做志愿者,
给参观者讲述箱子的故事。
有时讲到动情处,
还是会流泪。
但心里是轻松的,
仿佛完成了老伴未了的心愿。
昨天,
我在展厅里遇见一个年轻人。
他站在箱子前久久不动,
眼里含着泪。
我上前询问,
他说:
“我奶奶也是那个年代的插队知青。
她常说,
她们那代人吃过太多苦,
但也做过很多了不起的事。”
是啊,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英雄。
有的轰轰烈烈,
有的默默无闻。
就像那个破箱子,
表面平平无奇,
却装着一个时代的记忆,
和几个普通人的悲欢。
晚上回家,
我又梦见老伴。
他站在月光下微笑,
手里拿着那个笔记本。
醒来时,
枕边湿了一片。
但我知道,
他终于可以安息了。
窗外的梧桐树开始落叶,
秋天来了。
我把那颗纽扣缝在靠枕上,
这样就能时常想起
那些勇敢的人,
和他们的故事。
生命会逝去,
但爱与勇气永远流传。
就像箱子里发黄的信纸,
字迹会淡,
真情不变。我蹲下身捡起纽扣,
发现布袋内侧绣着两个字:
“梅”和“军”。
“军”字绣得歪歪扭扭,
像是后来补上去的。
收废品老头盯着纽扣,
眼神变得柔和。
“这是小梅的针线活。
‘军’是她儿子的名字。”
老李的儿子震惊地看着他:
“小梅姨有孩子?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老头苦笑着摇头:
“这事连你父亲都不知道。
那孩子出生在林场,
后来被送到了孤儿院。”
我感到一阵心酸。
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
在那个年代要承受多少压力。
“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孩子。”
我说,
“这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老头却显得犹豫:
“也许不找更好。
知道太多过去的秘密,
未必是好事。”
但老李的儿子很坚持:
“他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
再说,
那些坏人已经落网,
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们决定分头行动。
老李的儿子去查当年的孤儿院记录,
我负责整理箱子里的其他线索。
在箱子的夹层里,
我又发现了一封信。
这次是写给我的。
“淑珍: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
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有件事我瞒了你一辈子,
现在该说出来了......”
信写得很长,
老伴详细讲述了当年的经历。
他们三个到满洲里后,
发现小梅卷入了一个文物走私团伙。
她原本是去打工的,
偶然发现了老板的违法行为。
出于正义感,
她开始偷偷收集证据。
老伴在信里写道:
“我们劝她收手,
太危险了。
但她不肯,
说要对得起良心。”
后来小梅突然失踪,
他们四处寻找。
最后在边境线附近找到了这个箱子,
箱子上有血迹。
他们怀疑小梅已经遇害,
但因为害怕被报复,
没敢报警。
三人约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信的结尾,
老伴写道:
“这些年来,
我每晚都做噩梦。
对不起小梅,
也对不起你。
箱子里的东西,
你看着处理吧。
但请相信,
我们从来没做过违法的事。”
看完信,
我哭了很久。
既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也为老伴这些年的煎熬。
第二天,
老李的儿子打来电话。
声音很激动:
“我找到了!
那个孩子在省城工作,
是个工程师。”
我们约好周末一起去见他。
收废品老头也想去,
但临时发烧住院了。
医生说他是劳累过度,
需要静养。
在去省城的火车上,
老李的儿子告诉我更多细节。
那孩子叫赵建军,
名字是小梅起的。
他在孤儿院长到十六岁,
后来被一对教师夫妇收养。
“他知道母亲的事吗?”
我问。
老李的儿子摇头:
“只知道母亲去世了,
其他都不清楚。
养父母对他很好,
供他上了大学。”
两个小时后,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见到了建军。
他四十出头,
戴一副黑框眼镜。
浓密的眉毛和嘴角的痣,
简直和小梅的照片一模一样。
我拿出那个布袋,
递给他。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
他接过布袋,
手指微微发抖。
“我......我一直想多了解她一些。
养父母说,
她是个很善良的人。”
我们聊了整个下午。
建军听我们讲述当年的故事时,
几次红了眼眶。
“所以,
她是因为举报走私集团才......”
他说不下去了。
老李的儿子点点头:
“她很勇敢。
那些证据最终帮助警方破获了
一个大型走私网络。”
临走时,
建军突然问:
“我能去看看她吗?”
我们约好下周一起去红旗林场。
小梅的遗骨已经重新安葬,
立了墓碑。
从省城回来的路上,
我感觉轻松了许多。
这个沉重的秘密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但刚出火车站,
就看见收废品老头的儿子等在门口。
他脸色很难看:
“我爸情况不好,
想见你们最后一面。”
我们急忙赶到医院。
老头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满了管子。
见到我们,
他勉强笑了笑。
“箱子......”
他虚弱地说,
“还有一个秘密......”
我们凑近听他说话。
声音很轻,
但每个字都像重锤。
“小梅没死。”
他说,
“我们当年救了她。”
我和老李的儿子都愣住了。
老头继续解释:
“那滩血是走私分子的。
小梅受伤后,
我们把她藏在了老乡家里。
后来给她办了新身份,
送到南方去了。”
“为什么骗我们说她已经死了?”
老李的儿子问。
“为了保护她。
那些人心狠手辣,
知道她还活着一定会灭口。”
老头咳嗽了几声,
继续说:
“你父亲和我丈夫之所以绝交,
是因为一个想报警,
一个要坚持保守秘密。”
我终于明白了。
老伴在信里说的“愧疚”,
不是对小梅的死,
而是对这个谎言。
“她现在在哪?”
我问。
老头摇摇头:
“去年联系不上了。
她最后一个电话说被人跟踪,
然后就没了消息。”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
“这是她最后的地址。
你们去找找看。”
离开医院时,
我们的心情更加沉重。
原以为真相大白,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隐情。
按照地址,
我们找到城西的一个老旧小区。
物业说确实有个叫赵梅的老人住这里,
但三个月前搬走了。
“搬去哪了?”
我问。
物业摇头:
“不清楚。
她走得很突然,
房租都没到期。”
我们在小区里打听,
一个遛狗的大妈提供了一条线索:
“赵阿姨经常去老年大学上课,
你们去那里问问。”
老年大学的老师对我们很警惕:
“你们是她什么人?”
我拿出小梅年轻时的照片:
“我们是她插队时的朋友,
多年没见了。”
老师这才放松下来:
“赵阿姨三个月前请假回老家,
说处理点事情。
但再也没回来上课。”
她给我们看了小梅的作业本。
字迹工整,
画的牡丹尤其漂亮。
最后一页写着:
“若不能归,
请把画作交给博物馆。
赵小梅。”
我们觉得事情不对劲,
决定报警。
警察很重视,
立即调取了小区监控。
画面显示,
三个月前的一个深夜,
小梅被两个男人带上一辆黑色轿车。
“这像是绑架。”
刑警队的王队长说,
“你们最近是不是在查
二十多年前的走私案?”
我们点头。
王队长表情严肃:
“那个案子的主犯去年出狱了。
我们怀疑他是在报复
当年的举报人。”
案件突然升级了。
从寻找故人变成了刑事案件。
警方成立了专案组,
我们也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每天都有便衣在附近巡逻。
老李的儿子很自责:
“要不是我们非要查下去,
也许不会打草惊蛇。”
我安慰他:
“该来的总会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小梅。”
第三天,
医院传来消息,
收废品老头去世了。
临终前,
他留下一个铁盒,
说是给小梅的。
铁盒里装着一枚金戒指,
和一张存折。
存折上有二十万存款,
户名是赵小梅。
老头在纸条上写道:
“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
本来想亲手交给她。
替我告诉她,
当年没敢说出口的话:
我喜欢她。”
参加完老头的葬礼,
我们决定继续寻找小梅。
警方也加大了搜查力度。
一周后的深夜,
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是个女人,
声音很虚弱:
“是王淑珍吗?
我是赵小梅......”
我激动得差点扔掉电话:
“你在哪?
我们一直在找你!”
她说了一个郊区的地址:
“快报警,
他们马上就要转移我了......”
电话突然中断。
我立即联系了王队长。
半小时后,
特警队包围了那个废弃工厂。
我们等在警戒线外,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
厂区内传来枪声。
接着是警犬的吠叫,
和人员的奔跑声。
过了很久,
王队长才走出来。
他脸色凝重:
“人救出来了,
但伤势很重。
已经送医院抢救了。”
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我们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小梅。
她比照片上老很多,
但眉眼间的倔强依然没变。
见到我们,
她努力笑了笑:
“箱子......
终于交到对的人手里了......”
我握住她的手:
“都过去了。
你安全了。”
她摇摇头,
眼神开始涣散:
“告诉建军......
妈妈爱他......”
监控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护士冲进来进行抢救。
但最终,
她还是走了。
这一次,
是真的永别。
在整理小梅的遗物时,
我们发现了一本日记。
记录了她这些年的生活。
原来她一直暗中关注着儿子,
却从不敢相认。
建军大学毕业那天,
她偷偷去参加了典礼。
儿子结婚时,
她在酒店外站了一整天。
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如果重来一次,
我还会这么做。
有些事,
总要有人去做。”
建军的养父母也来了。
他们其实早就知道小梅的存在,
但尊重她的选择,
没有告诉建军真相。
“她是个英雄。”
建军的养父说,
“应该让更多人知道她的故事。”
我们给小梅举办了简单的葬礼。
除了我们几个,
还有当年受过她帮助的人。
一个中年女人哭着说:
“要不是赵阿姨举报那个黑工厂,
我妹妹就死在里面了。”
原来小梅这些年在南方,
依然在默默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葬礼结束后,
建军决定把母亲的故事写出来。
他说:
“不能让这些事被遗忘。”
博物馆也联系了我们,
希望举办一个特别展览,
展示那个箱子和背后的故事。
我捐出了箱子和所有信件,
只留了一颗纽扣作纪念。
现在,
我经常去博物馆做志愿者,
给参观者讲述箱子的故事。
有时讲到动情处,
还是会流泪。
但心里是轻松的,
仿佛完成了老伴未了的心愿。
昨天,
我在展厅里遇见一个年轻人。
他站在箱子前久久不动,
眼里含着泪。
我上前询问,
他说:
“我奶奶也是那个年代的插队知青。
她常说,
她们那代人吃过太多苦,
但也做过很多了不起的事。”
是啊,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英雄。
有的轰轰烈烈,
有的默默无闻。
就像那个破箱子,
表面平平无奇,
却装着一个时代的记忆,
和几个普通人的悲欢。
晚上回家,
我又梦见老伴。
他站在月光下微笑,
手里拿着那个笔记本。
醒来时,
枕边湿了一片。
但我知道,
他终于可以安息了。
窗外的梧桐树开始落叶,
秋天来了。
我把那颗纽扣缝在靠枕上,
这样就能时常想起
那些勇敢的人,
和他们的故事。
生命会逝去,
但爱与勇气永远流传。
就像箱子里发黄的信纸,
字迹会淡,
真情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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