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巨大的落地窗,黑白灰的极简装修风格,空气里飘着一股清冷的木质香。
意识恢复的那一刻,我正趴在一个冰凉的平面上。
什么情况?
我记得我正在开车,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了过来。
那种碎裂感,我这辈子……哦不,上辈子,都忘不了。
我死了?
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我试着动了动,结果听见一声软糯的“喵”。
……喵?
我猛地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爪子。
我操。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变成了一只猫?
而且还是一只看起来智商不太高的布偶猫。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巨大的落地窗,黑白灰的极简装修风格,空气里飘着一股清冷的木质香。
这味道有点熟悉。
我正努力回忆,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一个男人裹着浴巾走了出来,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腹肌一路往下滚。
那张脸,英俊得人神共愤,也熟悉得让我恨不得扑上去挠他。
顾言沉。
我的死对头,从幼儿园开始就跟我抢第一,抢项目,抢到我死前最后一秒的王八蛋。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变成一只猫,出现在顾言沉的家里?
老天爷是在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
顾言沉擦着头发,视线落在我身上,愣了一下。
他那双总是带着三分讥诮七分疏离的桃花眼,此刻竟然流露出一丝……茫然?
“哪来的猫?”
他朝我走过来,我浑身的毛都炸了。
别碰我!
我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哈气”声。
顾言沉在我面前蹲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脾气还挺大。”
他伸出手,我下意识就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僵在原地。
完了,猫的本能压制了我的灵魂。
他的指尖轻轻落在我头顶,很轻,很柔。
“不怕,不把你扔出去。”
我听着他低沉的嗓音,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孙子转性了?对我这么一只来路不明的野猫这么温柔?
他把我抱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我整个人,不,整只猫都僵硬了。
我,江念,商业女魔头,竟然被死对头顾言沉抱在怀里。
这比我死了还让我难以接受。
顾言沉抱着我走到沙发边坐下,把我放在他腿上。
他身上有和我家同款的沐浴露味道,混着他自己的气息,形成一种让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小东西,你从哪儿钻进来的?”
他一下一下顺着我的毛,我竟然可耻地感觉有点……舒服。
不,江念,清醒一点!这是你的敌人!
我挣扎着想跳下去,他却把我按住了。
“别动,让我抱会儿。”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脆弱。
我愣住了。
顾言沉会脆弱?
开什么玩笑。
他可是顾言沉,那个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永远把我气得半死的男人。
我放弃了挣扎,决定静观其变。
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抱着我,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在他眼底流转,却照不亮他眼底深处的晦暗。
良久,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划开。
屏幕亮起,壁纸上的人让我呼吸一滞。
是我。
一张抓拍的照片,我站在公司楼下,阳光正好,我笑得没心没肺。
这张照片我都没见过。
他怎么会有?
顾言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屏幕上我的脸。
“念念……”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今天是我第十二天没见到你了。”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念念?
他竟然叫我念念?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爸妈会这么叫我。
他凭什么?
“他们都说,你走了。”
“我不信。”
“你那么爱赢,怎么可能就这么输给我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鼻音。
然后,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了我的脑门上。
我僵住了。
顾言沉……哭了?
为了我?
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这绝对是我死后产生的最离谱的幻觉。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脸埋进我柔软的腹毛里,肩膀微微耸动。
温热的湿意,一片一片地洇开。
“老婆,我好想你。”
“你回来好不好?”
“我把一切都给你,公司给你,命也给你。”
“你回来……”
一声声压抑的,带着绝望的呜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老婆?
我什么时候成了他老婆?
我跟他除了在商场上你死我活,连手都没牵过!
这个世界玄幻了。
我彻底懵了,任由他抱着我,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混杂着悲伤的味道。
原来他不是刚洗完澡,他是喝了酒,然后冲了个冷水澡。
这个。
我不知道他哭了多久,直到他沉沉睡去,呼吸里还带着不稳的颤抖。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跳到沙发上,看着他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此刻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茶几上,除了我的照片,还放着一份报纸。
头版头条,黑色的加粗大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江氏集团总裁江念意外车祸身亡,商界奇女子就此陨落。】
日期,是我出事的那一天。
所以,我真的死了。
而顾言沉,我斗了二十多年的死对头,在我死后,抱着一只猫,叫我老婆。
这比八点档的狗血剧还离谱。
我在他家里待了下来。
顾言沉给我取名叫“念念”。
每次他叫这个名字,我的猫躯都会不受控制地抖一下。
他以为我冷,把我裹得更紧。
他给我买了最贵的猫粮,最软的猫窝,最高级的猫爬架。
可我一口都不想吃。
这些还没我生前一顿饭的零头贵,但一想到这是顾言沉买的,我就膈应。
我只想吃我最爱的那家私房菜。
于是,我绝食了。
顾言沉急了。
他放下手头所有工作,一天到晚守着我。
“念念,吃一点好不好?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把猫粮碗捧到我嘴边,我扭过头,用屁股对着他。
他没生气,反而更有耐心了。
“不喜欢这个?那我给你换一个。”
于是,我家里的猫粮堆积如山,从进口的到国产的,从鱼肉味的到鸡肉味的,应有尽有。
我依然不吃。
我就是要跟他对着干。
就像我生前一样。
他越想让我做的,我偏不。
顾言沉没办法,只好带我去看医生。
医生检查了一遍,说:“先生,您的猫很健康,可能只是挑食。”
顾言沉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你这个小祖宗”。
我高傲地扬起头。
没错,我就是挑食,怎么了?
回家的路上,顾言沉开着车,我坐在副驾的航空箱里。
他突然开口:“你跟她真像。”
我耳朵动了动。
“一样挑食,一样脾气大,一样……不肯给我一个好脸色。”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我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我生前在他眼里是这个样子的。
回到家,他把我放出来,自己走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一股熟悉的香味飘了出来。
是海鲜粥的味道。
我以前肠胃不舒服的时候,最喜欢喝这个。
他怎么会知道?
我没忍住,悄悄走到厨房门口,探出个小脑袋。
顾言沉穿着一件黑色的围裙,高大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着。
他处理食材的动作很生疏,一看就是不常下厨的人。
甚至还切到了手。
他“嘶”了一声,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切菜。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抽了一下。
粥熬好了。
他盛了一小碗,吹了很久,直到不烫了,才端到我面前。
“念念,尝尝这个,好不好?”
他的语气,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看着碗里温热的粥,虾仁和干贝处理得干干净净。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很鲜,很香。
是我熟悉的味道。
顾言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比他谈成几个亿的合同还亮。
“你吃了!你喜欢吃这个?”
他蹲在我面前,笑得像个傻子。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笑。
他平时的笑,总是带着算计和疏离,让人看不透。
而现在,他的笑干净又纯粹,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大男孩。
我低下头,一口一口地,把那碗粥喝完了。
不是因为我饿,也不是因为它好吃。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江念啊江念,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吃了顾言沉一顿饭,就心软了?
我唾弃我自己。
但身体却很诚实。
从那天起,顾言沉开始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
清蒸鳕鱼,白灼虾仁,鸡胸肉泥……
全是我生前爱吃的。
他甚至买了一本菜谱,每天晚上对着研究。
我一边吃着他做的“爱心餐”,一边在心里骂他有病。
放着好好的霸道总裁不当,天天在家给我当厨子。
他公司的员工知道吗?他的股东知道吗?
这天,他助理小陈来了。
小陈看到系着围裙,正在处理三文鱼的顾言沉,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顾……顾总?”
顾言沉回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您……您这是?”
“给念念做饭。”
小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他大概在想,他们那个杀伐果断的顾总,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顾总,李氏那边又开始有小动作了,我们是不是……”
“把资料放下,你出去吧。”顾言沉打断他。
“可是……”
“我说,出去。”
顾言沉的语气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小陈不敢再多说,把文件放在玄关,灰溜溜地走了。
我看着顾言沉,他好像瘦了很多,眼下的乌青也更重了。
也是,白天要管理公司,晚上要回来给我当厨子,半夜还要抱着我哭,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活该。
谁让他非要跟我斗。
我吃完他精心准备的晚餐,跳上我的专属猫爬架,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顾言沉处理完公事,走过来,把我抱进怀里。
又是这个熟悉的姿势。
他打开了投影,屏幕上开始播放一部老电影。
是《罗马假日》。
我最喜欢的电影。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朋友圈吐槽,说想重温一遍,但一直没时间。
他怎么也知道?
他到底从哪里知道我这么多喜好?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人,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他面前。
这种感觉糟透了。
电影里,赫本穿着白衬衫,坐在西班牙广场的台阶上吃冰淇淋。
我曾经也幻想过,有一天能像她一样,无所顾忌地走在罗马的街头。
可惜,我的人生,从懂事起,就和“无所顾忌”这四个字无关。
我是江家的独生女,我必须撑起整个江氏。
顾言沉的呼吸喷在我耳边,痒痒的。
“念念,你知道吗?”
“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幼儿园。”
我竖起了耳朵。
“是在一个画展上。”
“你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一幅叫《星空》的画前面,看得特别认真。”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女孩子,眼睛里怎么会有星星。”
我的记忆被拉回了十几年前。
那是我爸妈第一次带我去看画展。
我确实在一幅梵高的《星空》前,站了很久。
我甚至不记得,当时周围还有别人。
“后来,在幼儿园看到你,我开心了好久。”
“我想跟你做朋友,可是你总是不理我。”
“你还说,讨厌我。”
顾言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我愣住了。
我想起来了。
幼儿园的时候,确实有个小男孩,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要跟我玩。
可我当时满心满眼都是我爸给我买的新玩具,根本没理他。
后来,老师让我们做自我介绍。
那个小男孩站起来,奶声奶气地说:“我叫顾言沉。”
我手里的玩具“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顾言沉。
我爸商业上的死对头,就姓顾。
从那天起,我就把他当成了我的敌人。
我抢他的小红花,在他的画上乱涂乱画,联合其他小朋友孤立他。
而他,从来没有告过状,也从来没有还过手。
只是默默地,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把我的画重新画好。
这些,都是我后来无意中发现的。
我一直以为,他是在隐忍,在积蓄力量,为了将来更好地报复我。
原来……不是吗?
“上了小学,中学,大学,我们一直都在一个学校。”
“我努力考第一,不是为了赢你,是想让你看到我。”
“我开公司,跟你抢项目,也是想让你注意到我。”
“可是你的眼睛里,好像从来都没有我。”
“只有输赢。”
顾言沉苦笑一声。
“江念,你真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我被他这句话,说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是啊,我就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我的心里,只有江氏,只有输赢,只有我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去装别的东西。
“我以为,只要我一直追,一直追,总有一天,你会回头看看我。”
“可是我没想到,你连机会都不给我。”
他把脸埋得更深了。
“念念,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说完,就不再说话了。
房间里只剩下电影里派克和赫本的对白。
我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原来,我和他之间长达二十多年的“战争”,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而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笨拙的,想要引起心上人注意的傻瓜。
这个认知,比我变成猫还让我震惊。
我开始失眠了。
作为一个每天睡眠超过二十个小时的猫,我竟然失眠了。
顾言沉的那些话,像复读机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我开始回忆过去。
回忆那些被我忽略的,关于顾言沉的细节。
小学运动会,我跑八百米,跑到一半岔了气,是他默默递给我一瓶水。
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来挑衅的,一把挥开,骂他“黄鼠狼给鸡拜年”。
现在想想,他当时的表情,好像是受伤了。
初中,我生理期疼得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是他悄悄在我书包里塞了暖宝宝和红糖姜茶。
我以为是哪个暗恋我的男生做的,还在班里排查了半天,最后不了了之。
高中,我晚自习回家,被几个小混混堵在巷子里。
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三下五除二把那几个人打跑了。
他脸上挂了彩,却还嘴硬地对我说:“别误会,我只是路过。”
我当时信了,还嘲笑他多管闲事。
大学,我们选了同一个专业。
我熬夜做不出方案,在图书馆抓狂的时候,是他匿名给我发了一封邮件,里面有完整的思路和数据。
我凭着那份方案,拿了第一。
我还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天赋异禀。
桩桩件件,一幕一幕。
那些被我尘封在记忆角落里的片段,此刻都变得清晰无比。
原来他不是我的死对头。
他是我晦暗青春里,唯一的光。
只是这束光,太安静,太执着,以至于我这个瞎子,从来没有看见过。
我心里堵得难受。
我跳下沙发,走到他面前。
他睡得很沉,眉头却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我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他的眉心。
我想抚平他的忧愁。
他似乎感觉到了,眉头舒展开来。
他呢喃了一句梦话。
“念念……别怕……”
我的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哦不,猫没有眼泪。
我只是觉得,眼睛酸得厉害。
顾言沉,你这个傻子。
世界上最大的傻子。
我开始尝试跟他交流。
他看文件的时候,我就用爪子去扒拉他的手。
他皱眉:“念念,别闹。”
我换个方向,去扒拉他的文件。
他把我抱开:“乖,让我看完。”
我急了,直接跳到他键盘上,一通乱踩。
屏幕上出现一堆乱码。
顾言沉终于抬起头,无奈地看着我。
“你到底想干嘛,小祖宗?”
我指了指屏幕上我的照片,又指了指我自己,然后拼命地“喵喵”叫。
看我!我就是她!
顾言沉显然没能get到我的点。
他把我从键盘上抱下来,揉了揉我的脑袋。
“你也觉得她好看,对不对?”
“我也觉得。”
“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子。”
我:“……”
对牛弹琴。
不,是对猫弹琴。
我放弃了。
跟这个单细胞生物,没办法沟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顾言沉依旧每天给我做饭,抱着我睡觉,对着我的照片说话。
他的公司好像遇到了麻烦,是之前那个李氏。
他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语气也越来越差。
“李伟那个老狐狸,又在背后搞小动作。”
“查,给我往死里查!我就不信他一点把柄都没有!”
我听着他的咆哮,心里也跟着揪心。
李伟,这个名字我熟。
我生前,他就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之一。
为人阴险狡诈,手段狠辣。
我跟他交手过几次,都差点吃了亏。
顾言沉现在要一个人对付他,肯定很吃力。
我有点担心。
这天晚上,顾言沉回来得很晚,一身的酒气。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我,而是直接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我跳到他身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脸。
他的脸很烫。
“念念……”他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
“我可能……要撑不住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李伟把资金链断了,股东们都在逼我。”
“他们要我放弃。”
“可是我不能放弃。”
“这是你的心血,我答应过你,要替你守住的。”
我愣住了。
守住我的心血?
江氏?
我出事之后,江氏股价大跌,内部动荡,全靠我爸妈苦苦支撑。
我爸妈年纪大了,根本不是李伟那种老狐狸的对手。
难道是顾言沉……
我不敢想下去。
我跳到茶几上,用爪子划开他的手机。
幸好,他人脸识别,猫脸也能识别。
我点开财经新闻。
头条就是【顾氏集团宣布注资江氏,两大巨头联手对抗市场寒冬】。
发布日期,是我出事后的第三天。
原来,在我死后,他不仅没有趁火打劫,吞并江氏,反而倾其所有,来保全我的心血。
他为了我,不惜与整个董事会为敌,不惜赌上自己的全部身家。
而我,我这个混蛋,竟然还以为他会落井下石。
我真是……瞎了眼。
我看着沙发上那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男人,心疼得无以复加。
我跳回他身边,把我的头埋进他的颈窝,用我最大的力气蹭他。
顾言沉,你别怕。
我还在。
就算我只是一只猫,我也会陪着你。
顾言沉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安慰,他翻了个身,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念念,有你陪着,真好。”
我在他怀里,一夜无眠。
第二天,顾言沉起得很早,状态看起来比昨天好了很多。
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无所不能的顾总。
“念念,等我回来。”
他摸了摸我的头,穿上西装,大步走了出去。
我知道,他要去打一场硬仗。
我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
我做不了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
顾言沉,你一定要赢。
你不能输给李伟那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坐立难安。
我把他家翻了个底朝天,想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然后,在书房的抽屉里,我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盒子。
是个很普通的木盒子,上面却挂着一把看起来很牢固的锁。
这里面会是什么?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我用爪子扒拉了半天,锁纹丝不动。
我急了,直接把盒子推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锁被摔开了。
我真是个小天才。
我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什么机密文件。
只有一些……破烂。
一张泛黄的电影票,票根上写着《罗马假日》。
一支被用得快没水的钢笔,是我大学时最喜欢用的牌子。
一个掉了一只耳朵的兔子发卡,是我高中时丢的。
还有一沓厚厚的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也没有收件人。
我用爪子划开一封。
里面的字迹,是顾言沉的。
【念念,今天是你第一天来幼儿园,你穿了条粉色的公主裙,像个小天使。我想跟你说话,可是我不敢。】
【念念,今天运动会你跑了第一,你笑得好开心。我也想让你为我骄傲一次。】
【念念,今天你生日,我偷偷在你桌子里放了礼物,你好像没有发现。没关系,明年我再送。】
【念念,今天我们又吵架了。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念念,今天我看到你跟别的男生走在一起,我好难过。但我有什么资格难过呢?】
【念念,我要毕业了,我要开一家比你还厉害的公司。这样,你是不是就能看到我了?】
【念念,我爱你。】
一封又一封,从幼儿园到大学,从暗恋到创业。
整整十年,他写了上百封没有寄出的情书。
每一封,都小心翼翼地,藏着他深不见底的爱意。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趴在那堆信上,哭得撕心裂肺。
虽然我只是一只猫,发出的声音只是“喵呜喵呜”的叫声。
但那种悲伤,那种悔恨,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错过了。
我错过了一个爱我如生命的人。
我把他所有的好,都当成了驴肝肺。
我把他所有的付出,都当成了别有用心。
江念,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顾言沉回来了。
我赶紧把眼泪(如果有的话)擦干,把东西胡乱塞回盒子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顾言沉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眼神却很亮。
他看到地上的盒子,愣了一下。
然后他走过来,蹲下身,把那些散落出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捡回去。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口一阵阵发酸。
“被你发现了啊。”
他把盒子合上,抬头看我,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
“这些,都是我的秘密。”
“关于她的秘密。”
他把我抱起来,坐到地毯上。
“念念,我今天赢了。”
“我拿到李伟挪用公款的证据了,他完蛋了。”
“江氏,保住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我知道,这背后,他付出了多少心血。
“等把江氏稳定下来,我就把它还给叔叔阿姨。”
“然后,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我用头蹭了蹭他的下巴。
好。
你去哪,我就去哪。
从那天起,顾言沉变得更忙了。
他要处理李伟留下的烂摊子,要稳定江氏的局面,还要应付那些虎视眈眈的股东。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甚至直接睡在公司。
我见不到他,心里就空落落的。
我开始想他。
这个认知让我觉得很可怕。
我,江念,竟然会想念顾言沉。
这天,他助理小陈又来了,给我送猫粮。
现在整个顾氏都知道,他们顾总养了一只叫“念念”的猫,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小陈放下猫粮,看着我,欲言又止。
“小陈,有话就说。”我用眼神示意他。
当然,他看不懂。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念念小姐,你说,顾总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啊。”
“江小姐都走了一个多月了,他还是那个样子。”
“白天在公司是铁人,晚上回来就抱着您,看着江小姐的照片发呆。”
“前几天,他还去了江小姐出事的地方,待了一整天。”
“医生说他有严重的心理创伤和抑郁倾向,让他吃药,他也不肯。”
“他说,他怕吃了药,就梦不到江小姐了。”
小陈说着,眼圈都红了。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心理创伤?
抑郁倾向?
我那个不可一世,永远骄傲的顾言沉,竟然被我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不行。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毁了自己。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就是江念。
我开始进行更疯狂的暗示。
他用我的生日做密码,我就用爪子一遍遍地按出来。
他看我以前的采访视频,我就在他面前模仿我说话的口型。
他听我喜欢的歌,我就跟着节奏摇摆。
我把我生前所有的习惯,所有的特点,都展现在他面前。
顾言沉似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他看着我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宠溺,慢慢变得疑惑,探究,甚至……震惊。
“念念,你……”
他好几次想说什么,但都摇了摇头,好像觉得自己疯了。
我知道,我离成功不远了。
我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能让他彻底相信我的契机。
这天,我爸妈来了。
是顾言沉请他们来的。
他说,他想让他们看看我生活的地方。
我妈一进门,看到满屋子我的照片,眼泪就下来了。
“言沉啊,难为你了。”
我爸拍了拍顾言沉的肩膀,也是一脸的感伤。
顾言沉摇了摇头:“叔叔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躲在沙发后面,看着他们。
我好想扑过去,告诉我爸妈,我没死,我在这里。
可是我不能。
我怕吓到他们。
我妈注意到了我。
“呀,好漂亮的猫。”
她朝我走过来,想摸我。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怕我身上的气息,会让她想起不好的事情。
顾言沉解释道:“阿姨,它叫念念,有点怕生。”
我妈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一僵,眼泪又涌了上来。
“念念……我的念念……”
她蹲下身,泣不成声。
我爸赶紧扶住她。
我看着我妈花白的头发,和我爸佝偻的背影,心如刀割。
都是我不好。
是我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才是最不孝的那个。
就在这时,我妈突然“咦”了一声。
她指着我的脖子,对顾言沉说:“言沉,这猫脖子上的项圈,好眼熟。”
顾言沉一愣。
我低头看了看。
是我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小的银牌。
这是顾言沉前几天给我戴上的,说是怕我跑丢了,上面刻着他的电话。
但我没注意的是,银牌的背面,还刻着一个很小的图案。
一朵被荆棘缠绕的玫瑰。
这个图案……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我想起来了。
这是我高中时,自己设计的。
当时我觉得好玩,就画在了草稿本上。
后来草稿本不见了,我也没在意。
难道……
我妈的声音在发抖:“这是念念……这是念念自己画的。”
“她高中的时候,说要设计一个属于自己的logo,就画了这个。”
“她说,玫瑰是她,荆棘是那些想伤害她的人。”
“这个图案,只有我和她爸,还有她自己知道。”
“言沉,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顾言沉身上。
顾言沉也懵了。
他拿起那个银牌,翻来覆去地看。
“我……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这个图案好看,就让师傅刻上去了。”
“我是在一本旧的速写本上看到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冲进书房,从那个上锁的盒子里,翻出了一本泛黄的速写本。
那是我高中的速写本。
我以为早就丢了,没想到被他捡到了。
他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画着一模一样的图案。
我爸妈看着那个图案,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知道,机会来了。
我从沙发后面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到我妈面前。
我抬起头,看着她。
然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叫了一声。
不是“喵”。
而是一个含糊不清的,但我练习了无数遍的音节。
“妈……”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妈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爸扶着她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
顾言沉更是直接石化在了原地。
我再接再厉,转向我爸。
“爸……”
然后,我转向顾言沉。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震惊和狂喜的脸,用尽了我毕生的勇气。
“顾……言……沉……”
说完这三个字,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
“念念!”
三个人同时朝我扑了过来。
我被顾言沉紧紧抱在怀里,他的手臂在发抖,他的心跳快得像要爆炸。
“念念……是你吗?”
“你真的是念念?”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带着小心翼翼的求证。
我抬起爪子,拍了拍他的脸。
是我,傻瓜。
我回来了。
我妈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遍地抚摸我的毛。
我爸稍微冷静一点,但他通红的眼眶也出卖了他。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念念她……她真的……”
那天下午,顾言沉家的客厅,上演了一场人猫情未了的感人大戏。
我用我有限的词汇量,和我爸妈,和顾言沉,进行了一场跨物种的交流。
虽然很费劲,但我们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我爸妈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他们抱着我,哭了笑,笑了又哭。
他们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他们的女儿。
顾言沉更是像个傻子一样,抱着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他不停地问我,这些天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想他。
我用爪子挠了挠他的下巴,表示我很想他。
他笑得更傻了。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让人变傻。
而我,愿意看着他,就这么傻一辈子。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所有的幸福。
小陈慌慌张张地跑来,说李伟在被捕前,留下了一段录音。
录音里,他承认了自己挪用公款的罪行,但也爆出了一个惊天大料。
他说,我的车祸,不是意外。
是人为的。
而幕后黑手,不是他。
另有其人。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我们中间炸开。
顾言沉的脸瞬间就白了。
“把录音给我。”
小陈把手机递过去。
录音里,是李伟阴冷的笑声。
“顾言沉,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斗不过我的。”
“江念的死,只是个开始。”
“那个撞死她的司机,我已经处理掉了。你们永远也别想找到证据。”
“至于谁让我这么做的……呵呵,你去问问你那个好叔叔吧。”
“当年他能把我扶上位,对付江家。现在,他就能让我再拉你下水。”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顾言沉的叔叔?
顾明山?
那个一直对顾言沉赞不绝口,视如己出的亲叔叔?
怎么可能!
顾言沉的身体晃了晃,像是随时都要倒下。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
我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一直以为,我的死,是李伟为了打击江氏和顾言沉,设下的毒计。
却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更深的一层。
顾明山,是顾氏集团的第二大股东,也是顾言沉最信任的长辈。
当年顾言沉父母早逝,就是他一手把顾言沉带大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为了顾氏的控制权?
虎毒还不食子,他怎么能对自己的亲侄子,下这么狠的手!
我看着顾言沉痛苦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先是失去了我,现在又要面对亲人的背叛。
老天爷对他,何其残忍。
我跳到他怀里,用头蹭着他的胸口。
顾言沉,别怕。
有我。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顾言沉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或者说,是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冷静。
他眼底的光,彻底熄灭了。
“小陈,封锁消息。”
“从现在起,二十四小时监控顾明山。”
“把他这些年跟李伟所有的往来,都给我查出来。”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知道,那个杀伐果断的顾总,回来了。
只是这一次,他的剑,要指向自己的亲人。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顾言沉几乎不怎么说话,每天都在书房待到深夜。
我陪着他。
他看文件,我就趴在他脚边。
他打电话,我就安静地听着。
我看着他一点点搜集证据,看着他布下一张天罗地网,等着顾明山自投罗网。
这个过程,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凌迟。
每多一份证据,就多一刀割在他心上。
我好几次看到他看着窗外,眼眶通红。
我知道,他在想他死去的父母。
如果他们还在,看到这一幕,该有多痛心。
终于,收网的时候到了。
顾言沉召开了一场临时的股东大会。
顾明山像往常一样,西装革履,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他还拍了拍顾言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言沉啊,最近辛苦了。有什么事,跟叔叔说,叔叔帮你。”
那副慈爱的长辈模样,看得我直犯恶心。
顾言沉没有说话,只是给了小陈一个眼神。
投影幕布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是顾明山和李伟在一个私人会所见面的监控录像。
“江念那个丫头,太碍事了。”视频里,顾明山端着酒杯,眼神阴鸷,“必须除掉。”
“放心,顾董。”李伟谄媚地笑,“我已经安排好了,保证万无一失。”
“事成之后,江氏就是你的。我只要顾氏。”
“合作愉快。”
视频播放完毕,全场死寂。
所有股东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顾明山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指着顾言沉,嘴唇哆嗦着:“你……你……”
“叔叔。”
顾言沉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亲的人。”
“我父母去世后,是你把我养大。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
“我以为,你也是真心待我。”
“可是我没想到,为了一个董事长的位置,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你不仅害死了念念,还想毁了我。”
顾言沉的眼眶,一点点变红。
“我只想问你一句。”
“为什么?”
顾明山看着他,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
“顾言沉,你凭什么!”
“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拥有一切!而我,只能跟在你爸后面,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你爸死了,我以为顾氏终于是我的了。结果呢,你又冒了出来!”
“你才多大?你就敢跟我抢?你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他的表情变得狰狞,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我筹谋了半辈子,眼看就要成功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江念那个!”
“她不死,你们两家联手,我还有活路吗?”
“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有什么错!”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顾言沉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你没有错。”
“错的是我。”
“我不该对你,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他说完,睁开眼,眼底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报警吧。”
警察很快就来了。
顾明山被带走的时候,还在疯狂地咒骂着。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可是,顾言沉心里的那个洞,却再也补不上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
不吃不喝,也不见任何人。
我急得在门口团团转,用爪子不停地挠门。
“顾言沉,你开门!”
“你出来!”
“你不要我了吗?”
我叫得嗓子都哑了,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我怕他会做傻事。
我让小陈找来了备用钥匙。
门打开的那一刻,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顾言沉倒在地上,手边,是一把碎裂的玻璃杯。
他的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
“顾言沉!”
我疯了一样扑过去,用舌头去舔他的伤口。
咸的,涩的。
是血的味道。
小陈也吓傻了,赶紧打了120。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一直趴在他胸口。
他的身体很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我好怕。
我好怕他会像我一样,就这么离开。
顾言沉,你这个混蛋。
你答应过我的,要带我离开这里。
你怎么能食言!
你怎么能比我先走!
你给我撑住!
听见没有!
幸好,抢救及时。
顾言沉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我守在他病床前,寸步不离。
我爸妈也来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顾言沉,直叹气。
“这孩子,命太苦了。”
是啊,他太苦了。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心疼得无法呼吸。
我把我的头,贴在他的手心。
顾言沉,你快点醒过来。
你醒过来,我就原谅你了。
我原谅你以前跟我作对,原谅你笨得像头猪,到现在才明白我的心意。
只要你醒过来,我们就在一起。
我陪你,一辈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
第三天早上,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我,虚弱地笑了笑。
“念念……”
“你还在啊。”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在,我一直都在。
顾言沉住了半个月的院。
这半个月,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他吃饭,我看着。
他睡觉,我陪着。
他换药,我紧张得爪子都伸出来了。
他看着我忙前忙后的样子,总是笑。
“念念,你现在好像我老婆啊。”
我用屁股对着他。
谁是你老婆!不要脸!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角(如果有的话)却忍不住上扬。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顾言沉开着车,我坐在副驾。
“念念,我们回家。”
他说。
回家。
这个词,真好听。
回到家,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只是空气里,少了一丝悲伤,多了一丝……烟火气。
顾言沉处理了顾明山留下的烂摊子,彻底掌控了顾氏。
江氏,也在他的帮助下,重新走上了正轨。
他把我爸妈接了过来,跟我们住在一起。
他说,他要替我,好好孝顺他们。
我爸妈看着他,满眼都是丈母娘看女婿的满意。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不,是比以前更好。
我不用再背负沉重的责任,不用再跟人勾心斗角。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晒太阳,以及……监督顾言沉。
他要是敢多看别的女人(或母猫)一眼,我就挠他。
他要是敢加班不回家,我就把他的文件全撕了。
他要是敢不按时吃饭,我就把他的碗叼走。
顾言沉被我管得服服帖帖。
他不但不生气,反而乐在其中。
“念念,你真是我的小管家婆。”
他总是这么说,然后把我抱进怀里,狠狠地亲一口。
我知道,我们都从过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我们都在努力地,拥抱新的生活。
这天晚上,我们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又是《罗马假日》。
这部电影,我们已经看了不下十遍了。
顾言沉抱着我,突然说:“念念,我们去罗马吧。”
我愣了一下。
“我带你去西班牙广场吃冰淇淋,带你去真理之口测谎。”
“我把欠你的,都补给你。”
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头一暖。
我用头蹭了蹭他。
好啊。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身体一阵抽搐。
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的意识从猫的身体里剥离。
天旋地转。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我发现我躺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是医院。
我低头,看到的是一双属于人类的手。
苍白,纤细。
是我自己的手。
我……回来了?
我不是死了吗?
一个护士走了进来,看到我睁着眼睛,吓了一跳。
“天哪!你醒了!”
她激动地跑出去,大喊:“医生!13床的病人醒了!”
很快,一群医生护士涌了进来,对着我一通检查。
我听着他们嘴里冒出的专业术语,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生命体征平稳。”
“奇迹,真是奇迹!”
“昏迷了快三个月,竟然还能醒过来。”
昏迷?
我不是死了吗?
后来我才知道,那场车祸,我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医生说,我能醒过来,是个医学奇迹。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回神。
所以,我变成猫的那段经历,不是梦?
是我的灵魂,附在了那只布偶猫身上?
那顾言沉呢?
他知道我醒了吗?
那只叫“念念”的猫,现在怎么样了?
我心里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
是顾言沉。
他看起来很憔悴,胡子拉碴,眼底全是红血丝。
他看到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们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良久,他才颤抖着,朝我走过来。
“念念?”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看着他,想对他笑一笑,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顾言沉。”
我开口,是我自己的声音。
他听到我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震。
下一秒,他冲过来,把我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
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你回来了……”
“你真的回来了……”
他抱着我,泣不成声,像个孩子。
我回抱住他,拍着他的背。
“我回来了。”
“我没死。”
“傻瓜,别哭了。”
我们抱了很久很久,直到我爸妈也闻讯赶来。
又是一场喜极而泣的重逢。
等所有人都冷静下来,我问顾言沉:“那只猫呢?”
顾言沉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它很好。”
“它现在,应该在我家沙发上睡觉。”
原来,那只布偶猫,是我出车祸那天,顾言沉在路边捡到的流浪猫。
他看到它,就想到了我。
于是就把它带回了家,取名叫“念念”。
而我的灵魂,就这么巧合地,附在了它身上。
现在我醒了,我的灵魂归位。
那它,就变回了一只普通的,叫“念念”的猫。
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
出院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顾言沉回家,看望那只猫。
它见到我,一点也不怕生,反而主动过来蹭我的腿。
我把它抱起来,它在我怀里,发出了满足的“咕噜”声。
“谢谢你。”
我对它说。
谢谢你,替我陪着他,度过了那段最黑暗的时光。
也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
我和顾言沉,正式在一起了。
没有盛大的告白,也没有浪漫的仪式。
一切都水到渠成。
我们一起去看望了顾明山。
他在监狱里,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
他看到我们,什么也没说,只是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我们一起去了罗马。
顾言沉真的带我去了西班牙广场,给我买了冰淇淋。
我学着赫本的样子,坐在台阶上。
顾言沉蹲在我面前,给我拍照。
阳光下,他的笑容,比冰淇淋还甜。
一年后,我们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只请了最亲的家人和朋友。
那只叫“念念”的猫,作为我们的“红娘”,被我爸抱着,坐在第一排。
司仪问顾言沉:“你愿意娶江念小姐为妻,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爱她,照顾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吗?”
顾言沉看着我,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
“我愿意。”
“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我也看着他,笑了。
“顾言沉,你听好了。”
“以后,你的猫粮,我承包了。”
全场爆笑。
顾言沉却红了眼眶。
他走过来,吻住我。
“我的荣幸,老婆。”
窗外,阳光正好。
我知道,我和我的死对头,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慢慢“斗”下去。
而这一次,我们谁都不会输。
因为,我们赢得了彼此。
来源:温柔雨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