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但我认识她脖子上的那条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上个月,陈俊的出差报销单里,有一笔语焉不详的“客户礼品费”,金额正好对得上。
门铃响的时候,我正在用一个旧牙刷清理厨房水槽的滤网。
油污和食物残渣的混合物,黏腻,顽固,散发着一股微酸的馊味。
就像我的婚姻。
我盯着可视门铃的屏幕,屏幕上是一张年轻的,化着精致妆容的脸。
眼线飞扬,嘴唇饱满,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傲慢。
我不认识她。
但我认识她脖子上的那条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上个月,陈俊的出差报销单里,有一笔语焉不详的“客户礼品费”,金额正好对得上。
我按了开门键。
门“咔哒”一声解锁时,我甚至能想象到屏幕里那张脸上瞬间的错愕。
她大概预演过无数种情景,砸门,对骂,或者一个憔悴的黄脸婆哭着不开门。
但她一定没想过,门会开得这么干脆。
我走过去,拉开门。
她站在门口,香水味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猛地扎进我的鼻腔。是那种甜腻的、带着侵略性的花果香,和陈俊最近带回家的味道一模一样。
“你就是林微?”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待售的二手商品。
我点点头,没说话,侧身让她进来。
她似乎又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笃,笃,笃,每一下都像在宣示主权。
我关上门,隔绝了楼道里邻居家飘来的饭菜香。
我们家的味道,从今天起,要变了。
“你比照片上看着老。”她毫不客气地坐在我们家的主位沙发上,那个位置,以前只有我公公能坐。
我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水,没问她喝什么。
“是吗?熬夜熬的。”
“熬夜?”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在家当全职太太,需要熬什么夜?”
“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就知道了。”我喝了口水,温热的水流过喉咙,很舒服。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很显然,她不喜欢这种被我掌控节奏的感觉。她今天是来宣战的,不是来和我打太极的。
“林微,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她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甩在茶几上。
照片散落开来,每一张,都是她和陈俊的亲密合影。
在海边,在餐厅,在酒店的床上。
陈俊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是我在他脸上很久没见过的神采。
我拿起一张。
照片上,陈俊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背景是迪士尼的烟花。
我想起来了,那是他号称去深圳参加行业峰会的那几天。
“我怀了他的孩子。”
她终于抛出了她的王牌,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我的眼睛,想从我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崩溃。
我让她失望了。
我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只是把那张照片重新放回茶几上,和其他照片叠在一起。
“哦。”
我的反应让她彻底乱了阵脚。
“哦?你就一个‘哦’?”她拔高了音量,“林微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我怀了陈俊的孩子!”
“听懂了。”我说,“所以呢?你是来让我给你腾位置的?”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她冷笑,“陈俊爱的是我,我们在一起已经一年了。他早就想跟你离婚了,只是怕你闹,才一直拖着。现在我怀孕了,你没有理由再霸占着陈太太的位置不放!”
一年了。
原来已经一年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不是因为心痛,而是因为一种荒谬的、被验证了的黑色幽默。
我算着日子,一年前,正是我因为备孕失败,被婆婆指着鼻子骂“不下蛋的鸡”的时候。
陈俊当时还抱着我,信誓旦旦地说:“老婆,我们不要孩子也没关系,我只要你。”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他的深情款款,不过是因为他在外面已经找到了能“下蛋”的“新鸡”。
“他爱你?”我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傻子,“他要是爱你,今天站在这里跟我谈判的,就该是他,而不是你。”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她的痛处。
她的脸色瞬间涨红:“他……他只是工作忙!他说了,只要我把事情摆平,他就立刻跟你办手续!”
“摆平?”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讽刺,“你觉得你能摆平什么?”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阳光正好,楼下花园里有几个老太太在带孙子,孩子们的笑声隐约传上来,带着一种不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陈俊,销售总监,年薪八十万,不含奖金和灰色收入。”
我转过身,看着她,缓缓开口。
“我们住的这套房子,一百八十平,婚前财产,写的是我公公的名字。”
“他开的那辆宝马X5,公司配的,他只有使用权。”
“我们两个名下,没有任何共同存款。他的工资卡,每个月还完房贷车贷,剩下的钱,一部分给他爸妈,一部分,应该都花在你身上了吧?”
我每说一句,她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信息,陈俊大概从未跟她提过。
在她的世界里,陈俊是一个事业有成、英俊多金的完美男人,是她跳出原生阶层,实现人生逆袭的跳板。
她以为她钓到了一条金龙鱼,却不知道,那只是一条被养在别人鱼缸里的锦鲤。
鱼缸是陈俊父母的。
他自己,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她尖叫起来,“你骗我!陈俊他……”
“他不什么?”我打断她,“他不舍得给你买几万块的包,还是不舍得带你去高级餐厅?张小姐,用消费主义堆砌起来的爱,是最廉价的幻觉。他给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在购买你的青春和崇拜,跟爱,没有半点关系。”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我走回沙发,坐下,与她平视,“你以为你怀了孩子,就拿到了尚方宝令?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备孕,喝了多少中药,打了多少排卵针?我婆婆,陈俊的妈妈,为了抱孙子,几乎快要疯魔了。”
“现在,你,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怀了他们陈家的种。你猜,他们是会敲锣打鼓地把你迎进门,还是会给你一笔钱,让你悄无声息地把孩子处理掉,然后让你滚得越远越好?”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地扎进她的美梦里。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她大概从没想过这些。
她以为的爱情,在她自己亲手搭建的宫殿里,被我三言两语,拆得片瓦不存。
就在这时,门开了。
陈俊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公文包,脸上带着惯常的疲惫,在看到客厅里对峙的我们时,那份疲惫瞬间变成了惊慌和震怒。
“张曼!谁让你来这里的!”他冲着那个女孩低吼,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向我,“林微,你又在搞什么鬼!”
看,这就是男人。
无论发生什么,第一反应,永远是怪自己的老婆。
张曼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陈俊怀里。
“阿俊,她欺负我!她咒我们的孩子!”
陈俊抱着她,轻声安抚着,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不耐烦。
“林微,你闹够了没有?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你把一个孕妇弄到家里来,安的什么心?”
我看着眼前这幅“苦情男女生死相依”的画面,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是因为恶心他们。
而是真的,生理性的,想吐。
我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干呕起来。
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胃里烧得难受。
我听见陈俊的脚步声跟了过来,停在门口。
“你又装什么?”他声音冰冷。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从镜子里看着他。
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眼底是掩不住的憔悴。
而他,衣冠楚楚,怀里抱着年轻的情人,满脸都是对我的不屑。
我们结婚七年了。
从大学校园里手牵手走出来的恋人,到今天面目全非的夫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
是从他第一次对我撒谎,说要加班,我却在他口袋里发现了电影票根?
还是从我第一次备孕失败,婆婆当着他的面摔了碗,他却一言不发?
又或者,是从我们对彼此的身体,都失去了最基本的欲望和热情开始?
我说不清楚。
婚姻的腐烂,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事。它像墙角的霉斑,在你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悄悄蔓延了整个墙壁。
“陈俊。”我开口,声音沙哑,“我们谈谈吧。”
“现在有什么好谈的?”他皱着眉,一脸烦躁,“你先让张曼回去,有什么事我们晚上再说。”
“不,就在这里谈。”我坚持。
我走出卫生间,重新回到客厅。
张曼已经止住了哭,正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说:你看,他还是向着我的。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我的包旁边。
那是我出门常用的一个帆布包,里面放着钱包、钥匙,和一些零碎的东西。
我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
陈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这是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我看着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恭喜你,你的愿望,快要实现了。”
我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抽出来。
是一张B超孕检单。
张曼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又看向陈俊。
陈俊也是一脸震惊。
“你……你怀孕了?”他结结巴巴地问,表情复杂,有惊讶,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狂喜。
他大概在想,太好了,这下不用跟他妈交代了,老婆也怀孕了,两边都能安抚,简直是天降喜讯。
“你什么时候怀孕的?怎么不早说!”他走过来,想来拉我的手,脸上堆起了久违的笑容。
我躲开了。
“别碰我。”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林微,你什么意思?”
我没回答他,而是把手里的孕检单,递给了他。
“自己看吧。”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
他先是看到了上面的“孕8周+”的字样,脸上的喜色更浓了。
然后,他的目光,顺着往下移。
当他看到“家属/父亲”那一栏里,签着的那个名字时,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瞬间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听到窗外孩子的笑声,能听到冰箱压缩机工作的嗡嗡声,还能听到陈俊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狂喜,转为困惑,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定格成一片死灰。
那是一种信念彻底崩塌的,毁灭性的灰败。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我,嘴唇抖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站在一旁的张曼,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凑过来,想看那张孕检单。
陈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把那张纸攥成一团,死死地捏在手心,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你在开玩笑……你在报复我,对不对?”
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在报复你。”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孕检单上,“父亲”那一栏,签的名字,不是陈俊。
而是陈建国。
他的父亲。我的公公。
那个在外人面前道貌岸然、德高望重的退休老干部。
那个在家里说一不二、威严无比的大家长。
那个天天逼着我喝各种偏方补药,口口声声说“为了陈家香火”的好公公。
张曼终于看清了陈俊失态的原因,她从陈俊的指缝间,瞥到了那个名字。
她先是愣住了,随即,一种混杂着恶心、恐惧和荒唐的表情,爬满了她那张年轻的脸。
她看看我,又看看状若疯癫的陈俊。
“疯了……你们一家都疯了……”
她像躲避瘟疫一样,连连后退,抓起自己的包,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个让她三观尽毁的家。
高跟鞋的声音,从“笃笃”的示威,变成了“噔噔噔”的仓皇逃窜。
门被她惊惶地甩上,发出一声巨响。
世界,终于清静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陈俊。
还有那个被他捏在手心,已经不成样子的,惊天秘密。
“为什么?”
陈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
“为什么是他?”
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里面翻涌着屈辱、愤怒、和彻底的崩溃。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这一刻,我对他,没有恨,也没有爱。
只剩下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怜悯。
“你不是一直让你爸劝我,别跟你离婚,好好过日子吗?”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是微笑的表情。
“他劝得,挺尽力的。”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陈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将手里的纸团砸向我。
纸团很轻,飘飘悠悠地落在我的脚边,像一只被揉碎的白色蝴蝶。
然后,他开始砸东西。
茶几上的水杯,遥控器,果盘……
所有他能触及的东西,都被他疯狂地扫落在地。
玻璃碎裂的声音,陶瓷撞击地板的声音,和他野兽般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奏成了一曲末日交响。
我没有躲,也没有劝。
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他发泄。
像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歇斯底里的独角戏。
我的思绪飘得很远。
我想起了三个月前。
那是我又一次备孕失败,从医院回来。
婆婆没给我好脸色,晚饭都没让我上桌。
陈俊在公司应酬,很晚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
我跟他说了检查结果,他只是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翻身就睡着了。
后半夜,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的月光,觉得整个世界都冰冷得像个地窖。
就在那时,公公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了。
他给我倒了杯热牛奶,坐在我对面。
“小微,别往心里去。你妈就是那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
他叹了口气,用一种很慈祥的,长辈的口吻。
“生孩子这个事,也看缘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陈俊那个臭小子,也不懂心疼你。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那天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显得他格外温和,格外让人信赖。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在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女儿。
我那时候,是真的被感动了。
在这个冰冷的家里,他是唯一一个,会跟我说句暖心话的人。
从那天起,他开始格外“关心”我。
他会避开我婆婆,偷偷给我塞钱,让我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他会从他那些“老战友”那里,找来各种“独家秘方”的中药,亲手熬好了,端到我面前,看着我喝下去。
药很苦,苦得我每次都想吐。
但他会像哄孩子一样,准备好一颗糖。
“乖,喝了药,对身体好。”
陈俊对这一切,乐见其成。
他觉得他爸终于想通了,不再逼我,而是用怀柔政策。
他甚至跟我说:“你看,我爸还是很疼你的。你就听他的,好好调理身体,我们肯定会有孩子的。”
我信了。
我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一个盼孙心切的老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对我们好。
直到那一天。
那天,婆婆回娘家了,陈俊又一次“出差”。
家里只有我和公公。
他又给我端来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
我喝下去之后,很快就觉得头晕,浑身发软。
我以为是药效上来了,想回房间躺一会儿。
他扶住了我。
他的手,很粗糙,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干燥的温热。
一开始,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他的手,顺着我的胳膊,慢慢往上滑。
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耳边,带着一股陈旧的、混杂着烟草和药味的气息。
“小微,你是个好孩子……”
“陈俊没福气,他不懂得珍惜你……”
“别怕,爸疼你……”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迷糊和困意,瞬间被惊恐和恶心驱散。
我拼尽全力推开他。
但他力气大得惊人,像一把铁钳,死死地箍着我。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再回忆。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屈辱、最肮脏的一夜。
我像一个被撕碎的布娃娃,被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天亮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回房的脚步声。
然后,我听到了婆婆和陈俊回家的声音,他们有说有笑,讨论着这次带回来的土特产。
我从地上爬起来,走进浴室,把自己从头到脚,刷洗了无数遍。
热水开到最大,烫得皮肤发红,但我感觉不到疼。
我只想把那层黏在我身上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肮脏的气味,全部洗掉。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是肿的,嘴唇被我自己咬破了,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眼泪,没有愤怒,没有绝望。
一片死寂。
从那天起,我变了。
我不再提备孕的事。
我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把我自己的私人物品,一点一点地,分批转移出去。
我开始留意陈俊和他父亲的财务往来。
我用陈俊的生日,试出了他电脑的密码。
我是做项目管理出身的,对数据和细节,有着天生的敏感。
我很快就发现,陈俊这几年负责的好几个大项目,合同的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影子——一家由我公公的远房亲戚做法人的咨询公司。
这家公司,每次都能在项目招标前,拿到一笔不菲的“咨询费”。
而这些钱,最终都流向了几个不同的,用假身份证开的账户。
其中一个账户,就是专门用来给张曼买包、买项链、支付他们约会开销的“小金库”。
我把所有的证据,银行流水,合同复印件,邮件截图,全都悄悄地备份了下来。
我像一只耐心的蜘蛛,在暗中,一点一点地,编织着我的网。
一张能把这对肮脏的父子,一网打尽的网。
然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当我看到验孕棒上那两条鲜红的杠时,我没有一丝喜悦。
我只觉得,这是老天爷递给我的一把,最锋利的刀。
一把可以剖开这个家庭所有虚伪的表皮,露出里面腐烂流脓的血肉的,手术刀。
客厅里的狼藉,终于告一段落。
陈俊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林微,我们……我们离婚。”
“我净身出户。”
“求你,不要说出去……求你了……”
他终于知道怕了。
他怕的不是离婚,不是失去我。
他怕的是身败名裂。
他怕的是这个惊天丑闻一旦曝光,他和他父亲,都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他那个“德高望重”的父亲,一辈子的清誉,会毁于一旦。
他这个靠着父亲荫蔽才能平步青云的“青年才俊”,会成为全公司的笑柄。
“离婚?”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俊,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主动权,还在你手上?”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看着他那张充满血丝和绝望的眼睛。
“你出轨,我手里有你和张曼的所有开房记录,消费记录。”
“你和你爸,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公司财产,我手里有你们所有的证据,足够让你们把牢底坐穿。”
“还有,我肚子里这个孩子。”
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还很平坦,却孕育着一颗足以炸毁一切的炸弹。
“你说,如果我把这一切,都公之于众,会怎么样?”
陈俊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那个一直被他视为温顺、隐忍、可以随意拿捏的妻子,身体里竟然藏着如此决绝和狠厉的一面。
“你……你想怎么样?”他声音发抖。
“我想怎么样?”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要你,和你爸,为你们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要这套房子,过户到我名下。”
“我要你那个‘小金库’里所有的钱,一分不剩地,转给我。”
“然后,我们离婚。”
“至于这个孩子……”我顿了顿,“我会生下来。他姓林,跟你陈家,再无半点关系。但是,你们陈家,必须支付抚养费,直到他十八岁成年。这笔钱,要一次性付清。”
“你做梦!”陈俊像是被踩中了痛脚,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你休想!”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冷冷地看着他,“你可以不答应。明天一早,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你公司纪委的办公桌上,和你父亲单位的举报信箱里。还有各大媒体,我想他们会对‘父子共享一妻’这种新闻,很感兴趣。”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毒妇!”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是你们逼我的。”
我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回了卧室,锁上了门。
我靠在门板上,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了。
双腿一软,滑坐在地。
我把脸埋在膝盖里,终于,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我不是神。
我也会痛,会怕,会觉得恶心。
我刚才所有的冷静和强势,不过是强撑起来的铠甲。
现在,卸下铠G甲,里面,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疲惫不堪的灵魂。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门外传来“咚”的一声。
是陈俊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然后,我听到了他压抑着的,带着哭腔的,几乎是卑微的声音。
“爸……你来一下……家里出事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公公陈建国来了。
他应该有我们家的备用钥匙。
“怎么回事?大白天的把家里搞成这样!”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成何体统!”
然后,是陈俊的,带着哭腔和绝望的低吼。
“爸,你干的好事!”
外面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和质问,伴随着陈俊间或的崩溃嘶吼。
我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我也不想听。
我只是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膝盖,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审判的时刻。
又过了很久,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小微,开门,我们谈谈。”
是陈建国的声音。
他的声音,不再威严,也不再慈祥。
而是一种刻意压制着什么的,疲惫和沙哑。
我没有动。
“林微!你开门!把话说清楚!”陈俊在外面咆哮。
“你闭嘴!”陈建国呵斥了他一声。
外面安静了片刻。
“小微,”陈建国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软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是……是爸对不起你。你先把门打开,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商量怎么解决,行吗?”
一家人。
我听到这三个字,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我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客厅里,一片狼藉。
陈俊双眼通红地瘫坐在沙发上,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陈建国站在卧室门口,比我上次见他,仿佛老了十岁。
头发更白了,背也有些佝偻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灰败和慌乱。
他看到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微,你……你先坐。”
我没动,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没什么好坐的。我的条件,刚才已经跟陈俊说得很清楚了。”
陈建国的脸色变了变。
“小微,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房子,钱,都可以给你。我们陈家,不会亏待你。”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措辞。
“只是……孩子的事情……你看,能不能……”
“不能。”我干脆地打断他。
“这个孩子,是我的,跟你们陈家无关。但是,他是因你们陈家的肮脏而存在的,所以,你们必须为他的到来,负责。”
“你!”陈建俊猛地站起来,指着我,“林微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我冷笑一声,目光直视着陈建国,“到底是谁过分?”
“是谁一边道貌岸然地扮演着慈父的角色,一边对自己儿子的妻子,下药,施暴?”
“是谁一边逼着我生孩子,一边又在外面彩旗飘飘,连私生子都搞出来了?”
“你们父子俩,一个禽兽,一个垃圾,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过分’?”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他们父子俩的心上。
陈建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尊敬和奉承里,何曾受过这样的指责和羞辱。
他嘴唇哆嗦着,指着我:“你……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药了!”
“哦?”我挑了挑眉,“那碗号称是你老战友给的‘独家秘方’,你敢不敢拿去化验一下?”
“我早就留了样本。你说,如果警察从里面化验出了三唑仑的成分,会怎么样?”
三唑仑。
这个词一出口,陈建国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
他扶住了门框,才没有倒下去。
他的眼神里,最后一丝侥C幸,也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他知道,我不是在吓唬他。
我手里,真的有能把他彻底钉死的证据。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让我觉得无比恶心和恐惧的男人。
这一刻,我只觉得他可怜又可悲。
一个被权力和欲望腐蚀了灵魂,连最基本的人伦道德都丧失了的老。
“爸……”陈俊看着他父亲的样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说的……是真的?”
陈建国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陈俊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这个家,这个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坚不可摧的家。
在这一天,被我亲手,拆得支离破碎。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面前这两个,他最亲近,最信赖的男人。
一个,是他崇拜了一辈子的父亲。
一个,是他自己。
“房子,明天就去办过户。”
陈建国终于开口了,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干涩,嘶哑。
“钱,你给我一个账号,我会尽快打给你。”
“孩子……抚养费,你说个数。”
他彻底妥协了。
为了保住他一辈子的名声,为了不让他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
他只能答应我所有的条件。
“很好。”我点点头。
我转身回卧室,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和一张银行卡。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财产分割,按照我刚才说的写。”
“抚养费,五百万,一次性付清。打到这张卡上。”
“钱到账,房子过户手续办完,我们就去民政局。”
“从此以后,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跟你们陈家,再无瓜葛。”
“如果你们敢耍任何花样,”我看着他们,“我保证,你们会后悔一辈子。”
我说完,把离婚协议和银行卡,扔在陈建国脚下。
然后,我拉起我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我恶心了太久的家。
当我关上门的那一刻。
我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陈俊彻底崩溃的哭声,和陈建国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
阳光透过楼道的窗户,照在我的身上。
很暖。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没有了那股甜腻的香水味,也没有了那股陈腐的药味。
只有自由的,新鲜的味道。
我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我的脚步,很稳,很坚定。
我知道,前面还有很多困难在等着我。
我要一个人,面对怀孕生子的所有辛苦。
我要一个人,抚养一个身世如此复杂,甚至可以说是不堪的孩子。
我要面对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和异样眼光。
但是,我一点也不怕。
因为,我终于,为自己,活了一次。
我终于,从那个腐烂发臭的泥潭里,爬了出来。
我的后半生,不会再为了取悦任何人而活。
我只会为了我自己,和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而活。
走出单元门,阳光刺得我眯起了眼睛。
我看到张曼还等在小区门口不远处。
她看到我拖着行李箱出来,愣了一下,然后快步朝我走来。
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傲慢,只剩下茫然和一种同为女性的复杂情绪。
“你……真的走了?”
我点点头。
“他……他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看着她,这个曾经的情敌。
在经历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后,我甚至觉得她有点可怜。
她也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悲的棋子。
“不关你的事了。”我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你还想要,就为他多争取点东西吧。陈俊,现在应该很好说话。”
说完,我没再理她,径直走向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她还愣在原地,像一尊迷惘的雕塑。
她的未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她选择了当小三,就要承担被欺骗,被抛弃的风险。
而我,选择了反击,就要承担独自前行的艰难。
但至少,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
我的脚下,是光明的。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我提前租好的房子。
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不大,但很干净,阳光充足。
我把行李箱放在墙角,走到阳台上。
楼下是一个小公园,有孩子在玩滑梯,有老人在下棋。
一派安宁祥和。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宝宝,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是妈妈保证,会给你全部的爱。”
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林微。”
是陈俊un的声音。
他的声音,空洞,麻木,像一个濒死的人。
“你赢了。”
“我没有想赢谁。”我说,“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然后离开。”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甚至能听到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你知道吗?”他突然说,“我今天,才发现我有多不了解你。”
“我一直以为,你就是那种……逆来顺受,没有脾气,离了我就活不了的女人。”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这么狠。”
“狠?”我笑了,“陈俊,如果隐忍和退让,换来的是背叛和羞辱,那我宁愿选择做一个‘狠’一点的女人。”
“至少,这样不会被人当成傻子。”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子,对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
“以前是。”我诚实地回答。
“现在呢?”
“现在,你只是一个跟我办完离婚手续后,就再无关系的陌生人。”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房子……我爸说明天就去办。”
“钱……他也在筹了。”
“林微……”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妈?”
我愣了一下。
婆婆。
那个一直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却对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奉若神明的女人。
如果她知道了这一切,她会怎么样?
是会崩溃,还是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这个“”的头上?
我几乎可以肯定,是后者。
“可以。”我说。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你,亲口告诉她,我们离婚,是因为你出轨,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和孩子。”
“我要你,亲口承认,你对不起我,对不起这个家。”
“我要你,让她知道,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电话那头,传来了陈俊un粗重的喘息声。
这个条件,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意味着,他要亲手打碎他在母亲心中,那个完美儿子的形象。
“做不到吗?”我冷冷地问。
“……好。”
很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不是圣母。
我做不到对婆婆的刁难和羞辱,一笑泯恩仇。
我要让她知道,她看不起的,被她骂作“不下蛋的鸡”的儿媳妇,是被她那个宝贝儿子,亲手逼走的。
我要让她知道,她一心盼望的陈家香火,被她儿子,亲手断送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肚子里。
这,就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
陈建国大概是真的怕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陈俊,和我一起去了房产交易中心。
办手续的时候,他全程不敢看我的眼睛。
陈俊则像个提线木偶,全程面无表情,工作人员让他签字,他就签字,让他按手印,他就按手印。
房子顺利过户到了我的名下。
第三天,五百万的抚养费,也打到了我的卡上。
看着手机短信里那一长串的零,我没有任何感觉。
这些钱,买不断我受过的伤害,也换不回我逝去的七年青春。
但至少,它能让我和我的孩子,在未来的日子里,活得更有底气。
第四天,我们去了民政局。
领离婚证的时候,工作人员例行公社地问:“两位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我干脆地回答:“清楚了。”
陈俊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拿到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时,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七年的婚姻,就这样,以一本薄薄的册子,画上了句号。
走出民政局大门的时候,阳光正好。
“林微。”陈俊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对不起。”
他说。
我沉默了片刻。
“再见。”
我说完,迈开脚步,没有再停留。
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我不需要他的道歉。
我只想和他,和他那个肮脏的家,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我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我用一部分钱,给自己报了一个心理咨询的疗程。
我知道,那段经历,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创伤。
我需要专业的帮助,才能真正地走出来。
我还报了一个孕妇瑜伽班,和一个烘焙班。
我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而有趣。
我开始学习如何照顾自己,如何做一个母亲。
我每天都会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给他讲故事,听音乐。
我能感觉到,他在我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
那种生命的连接感,给了我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偶尔,我也会想起陈俊un。
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恨。
只是像想起一个,很久以前,认识的,后来走散了的故人。
我听说,张曼最终还是把孩子打掉了。
她从陈俊那里,拿到了一笔不菲的补偿金,然后就消失了。
我听说,婆婆知道了陈俊出轨导致我们离婚后,大病了一场。
出院后,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
我听说,陈俊因为作风问题和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被公司降了职,调离了原来的岗位。
而陈建国,提前办理了病退,从此深居简出,再也不在人前露面。
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陈家,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败落了。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世界里,只有阳光,花香,和即将到来的,新的生命。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我生下了一个男孩。
很健康,很可爱。
他长得,不像陈俊un,也不像陈建国。
他更像我。
我给他取名叫,林望。
希望的望。
我希望他,能永远活在阳光下,心里充满希望。
我抱着他,看着他酣睡的,粉嫩的小脸。
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痛苦,也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因为,幸福。
我知道,我做到了。
我从地狱里爬了出来,然后,亲手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天堂。
这个天堂里,有我,有我的孩子。
有爱,有希望。
这就够了。
【尾声】
一年后。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私房烘焙店。
店不大,就在我住的小区楼下。
生意还不错,足够我和林望,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林望已经会走路了,摇摇晃晃的,像一只可爱的小企鹅。
他很黏我,总是跟在我身后,“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
每天,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看着他在店里的地毯上,玩着积木,咯咯地笑。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他柔软的头发上,也照在我心上。
暖洋洋的。
那天下午,店里没什么客人。
我正在教林望认识卡片上的小动物。
“宝宝,你看,这个是,小脑斧(老虎)。”
“脑斧!”他学着我的话,口齿不清,却可爱得紧。
店门的风铃,突然响了。
我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西装革履,身形挺拔,只是脸上,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憔悴和沧桑。
是陈俊。
我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我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客人。
“先生,需要点什么?”
他没有看柜台里的蛋糕,只是看着我,看着我怀里的林望。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愧疚,有悔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渴望。
“我……我路过。”他声音沙哑地说。
“哦。”我点点头,没再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
林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往我怀里缩了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叔叔。
“他……他就是……”陈俊的目光,贪婪地落在林望的脸上,挪不开。
“他叫林望。”我打断他。
我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儿子”或者“孙子”的称呼。
我的孩子,姓林。
“林望……”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眶,慢慢地红了。
“林微,我……”
“如果你不买东西,就请离开吧。”我冷冷地说,“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柜台上。
“这里面……有一些钱。算是我……给他的一点心意。”
我没有去拿那张卡。
“不需要。”
“陈先生,我再说一遍,我的孩子,姓林。他的生活,不需要任何姓陈的人来负责。”
“我养得起他。”
我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苦笑了一下,收回了那张卡。
“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落寞地,一步一步,走出了我的店。
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里,被拉得很长,很孤单。
我看着他消失在街角。
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低头,亲了亲林望的小脸蛋。
“宝宝,我们不理坏人。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蛋糕,好不好?”
“好!次蛋糕!”
林望开心地拍着小手。
我抱着他,把他放在宝宝椅上,切了一块刚做好的草莓慕斯给他。
他吃得满脸都是奶油,像一只小花猫。
我拿出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他笑得像个小太阳。
而我的脸上,也带着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的笑意。
我把照片,发在了朋友圈。
配文是:
“人间值得,未来可期。”
很快,下面就有了很多点赞和评论。
“宝宝好可爱!”
“美女老板娘手艺真棒!”
“羡慕这样的生活!”
我看着这些温暖的文字,笑了。
是啊。
人间,真的很值得。
我的未来,也一定会,越来越好。
至于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
他们,早已被我,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不值得我,再回头看一眼。
来源:雨落星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