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公司最重要的项目搞砸了,老板却说:干得漂亮,这是空壳公司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1-13 10:36 1

摘要:身后传来老王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落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却压出了千钧的重量。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红得像滴血。

23:58。

距离“穹顶计划”最终交付节点,还有两分钟。

我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像悬在绞刑架的开关上。

抖得不成样子。

胃里像塞了一团浸满冰水的棉花,又冷又硬,坠得我喘不过气。

“林默,搞定了没?”

身后传来老王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落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却压出了千钧的重量。

我没回头。

我不敢回头。

我怕他看见我这张比哭还难看的脸。

“快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磨过喉咙。

快了?

快完蛋了。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像一群黑色的蚂蚁,在我眼前爬来爬去,每一行都闪烁着嘲讽的光。

这是一个我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三个月前,我,林默,一个刚毕业一年、简历平平无奇的“码农”,竟然奇迹般地通过了“奇点未来”的面试。

一家听名字就科技感爆棚、未来感十足的公司。

坐落在CBD最贵的写字楼顶层,整整一层。

前台是悬浮的地球投影,咖啡机是能打出定制拉花的智能机器人,连卫生间的马桶盖都是自动感应加热的。

我当时激动得差点给HR跪下。

我觉得我的人生,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要开挂了。

我的老板,周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总是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不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随意解开。

他不怎么笑,眼神很深,像一潭看不见底的湖水。

他面试我的时候,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工作的意义是什么?”

我当时紧张得满脑子都是标准答案:“实现自我价值”、“为公司创造效益”、“在团队中不断学习成长”……

可我看着他的眼睛,那些标准答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实话。

“为了挣钱,还清助学贷款,然后在这个城市买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哪怕只有三十平。”

我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简直俗不可及。

没想到,周启闻言,嘴角竟然微微勾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他露出近乎于笑的表情。

他说:“很好。明天来上班。”

就这样,我成了“奇点未来”的一员。

然后,我接手了“穹顶计划”。

公司最重要的项目,没有之一。

周启亲自挂帅,宣称这是将要“重新定义下一个十年互联网格局”的伟大创举。

具体是干什么的?

没人说得清。

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所有最时髦的词,都往这个项目里堆。

我负责其中一个核心算法模块。

拿到需求文档的那天,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与其说是文档,不如说是一本哲学思辨录。

充满了各种模糊、抽象、甚至自相矛盾的描述。

“我们要构建一个能够自进化的数据生命体,它既要拥有绝对的逻辑理性,又要能理解人类的感性与非理性。”

“算法的核心在于‘无序中的有序’,请在混沌中建立新的宇宙模型。”

我当时觉得,这要么是我疯了,要么是写文档的人疯了。

我去问我的直属上司,也就是老王。

王建国,一个在公司待了三年的“老油条”,头发微秃,戴着一副油腻的黑框眼镜。

他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林啊,这就是周总的风格。他要的不是执行者,是创造者。你得自己去‘悟’。”

悟你个大头鬼啊!

我心里骂了一万遍,脸上还得挤出“我懂了,谢谢王哥”的乖巧笑容。

从那天起,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我像一个被蒙住眼睛的探险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代码的原始森林里跋涉。

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只有周启偶尔飘过来的一句:“我相信你的判断力。”

我开始疯狂地加班。

每天最早到公司,最晚离开。

写字楼下的保安大叔都认识我了,见我就说:“姑娘,又熬到这个点啊,身体是本钱。”

我只能苦笑。

本钱?我的本钱早就被这个“穹顶计划”给榨干了。

我查阅了海量的资料,写了上万行代码,然后又推倒重来。

每一次,当我以为自己抓住了那一点点“灵感”的时候,现实就会给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代码要么跑不通,要么跑出来的结果驴唇不对马嘴。

老王倒是“热心”。

他时不时会凑过来看我的进度,然后给出一些“指导意见”。

“小林,你这个思路是不是太保守了?周总要的是颠覆。”

“你试试这个开源框架,据说性能很强。”

“这个参数,我觉得可以再调得激进一点。”

起初,我对他感激涕零,觉得遇到了职场上的贵人。

直到有一次,我按照他的建议,引入了一个他推荐的框架,结果导致整个系统底层逻辑全部崩溃,我花了一个星期才勉强修复回来。

从那以后,我开始留了个心眼。

我发现,他给我的所有建议,都指向一个结果: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更不可控。

他不是在帮我。

他是在给我挖坑。

我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嫉妒我一个新人能负责这么核心的模块?

也许是职场里天然的排挤?

我没时间去想这些。

我只能一边假装对他言听计从,一边偷偷地按自己的思路走,同时还要应付他布下的一个个陷阱。

我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底下是万丈深渊。

而现在,钢丝断了。

23:59。

最后一分钟。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吸进全世界的勇气。

算了。

死就死吧。

反正也活不了了。

我闭上眼睛,狠狠地按下了回车键。

屏幕上,代码开始滚动。

一行,两行,三行……

然后,停住了。

一行鲜红的、巨大的、仿佛带着尖叫的错误提示,占据了整个屏幕中央。

【FATAL ERROR: CORE MELTDOWN】

核心崩溃。

多么贴切的词。

我的世界,也跟着核心一起崩溃了。

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老王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屏幕,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

“哎呀!小林,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我连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还在加班的同事,也闻声围了过来。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只能听见中央空调微弱的送风声,和我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对不起?

我搞砸了?

还是……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没等我说出口,周启办公室的门开了。

他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身笔挺的西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不带任何温度,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要把我从里到外剖开。

“跟我来。”

他说。

三个字,不容置疑。

我站起身,腿一软,差点摔倒。

我扶着桌子,一步一步,像个走向刑场的死囚,跟着他走进了那间象征着公司最高权力的办公室。

老王在我身后,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

我仿佛能听见他心里在开香槟庆祝。

周启的办公室很大,很空。

一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一把椅子,对面两把给客人的椅子。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没有书,只有一些造型奇特的金属模型。

他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

我也站着,低着头,像个等待宣判的罪人。

“说吧。”

他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很平静。

越是平静,我越是害怕。

我宁愿他对我大吼大叫,或者直接抄起什么东西砸过来。

“周总,对不起。”

我的声音在发抖。

“‘穹顶计划’……我……我把它搞砸了。”

“我尝试了所有办法,但是我能力不够,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所有的责任,都在我一个人。您要开除我,或者要我赔偿损失,我都认。”

我说完了。

像倒豆子一样,把准备了一路的台词全部倒了出来。

然后,就是漫长的沉默。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

砰,砰,砰。

我甚至在想,这个月的房租还差八百块,被开除了要去哪里找工作?我的下一顿饭在哪里?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窒息的沉默压垮的时候,周启终于开口了。

他转过身,看着我。

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

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的,轻松的笑意。

“搞砸了?”

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然后摇了摇头。

“不,你没搞砸。”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屏幕上那行红得刺眼的“FATAL ERROR”难道是假的?

周启拿起桌上的一个平板电脑,点了几下,递给我。

屏幕上,是一个后台监控界面。

上面有一条刚刚生成的数据报告。

报告的标题是:《“穹顶计划”压力测试报告》。

测试对象:林默。

测试结果:通过。

综合评价:S+。

我彻底懵了。

这他妈是什么跟什么?

我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周启。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林默,干得漂亮。”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一台死机的电脑。

干得漂亮?

我把公司最重要的项目搞得核心崩溃,老板跟我说“干得漂亮”?

这个世界疯了吗?

周启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你真的吓坏了。”

他走到办公桌后,舒服地坐进那把宽大的老板椅里,向后一靠。

“坐吧,别站着了。”

我机械地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的身体是坐下了,但我的灵魂还在半空中飘着。

“周总,我……我不明白。”

“很简单。”

周启说,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是全套的茶具。

他开始不紧不慢地洗茶、温杯、泡茶。

一股清冽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香味,让我那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首先,你得知道一件事。”

他将一杯琥珀色的茶汤推到我面前。

“‘穹顶计划’,根本就不存在。”

我端起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周启说得云淡风轻。

“那些让你头疼的需求文档,是我花了一个下午,胡编乱造出来的。里面引用的那些哲学概念,是我从一本三流的哲学普及读物上抄的。”

“你所谓的‘核心算法’,本身就是一个逻辑悖论,它在理论上就不可能实现。”

“所以,你搞砸它,是必然的。或者说,你‘搞砸’它,才是这个项目的唯一正确结果。”

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然后重组。

不,是碾成了粉末。

“那……那公司……”

“哦,你说奇点未来?”

周启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这也是假的。”

“这家公司,是个空壳公司。”

我手里的茶杯,终于还是没拿稳。

“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在我的脚上,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空壳公司?

这里?

这个坐落在CBD顶层,装修得像科幻电影一样的办公室?

这个养着几十号员工,每天都在“奋斗”的地方?

是个空壳公司?

“那……那些同事……老王他们……”

我的声音已经不成调了。

“他们?”

周启说。

“一部分,是跟我一样的‘考官’。另一部分,是跟你一样的‘考生’。”

“考生?”

“对,考生。”

周启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帮我把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像是在处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林默,你以为你是在面试一家科技公司吗?”

“不。”

“你是在参加一场,长达三个月的,关于人性、压力和选择的,大型真人测试。”

他把碎片扔进垃圾桶,回到座位上,重新给我倒了一杯茶。

“现在,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我花了整整十分钟,才勉强消化了他刚才说的话。

我的脑子里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嗡嗡作响。

“为什么?”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找到对的人。”

周启说。

“我真正的公司,不是搞什么人工智能、区块链的。那些只是用来唬人的外壳。”

“我们做的,是风险投资。但我们不投项目,我们只投人。”

“我们相信,一个创业者最重要的品质,不是他的技术有多牛,或者他的商业模式有多好,而是他的‘品性’。”

“在顺境中,每个人都可以是谦谦君子。只有在逆境,在绝境中,一个人的本性才会暴露无遗。”

“所以,我需要一个‘绝境’。”

周启指了指外面灯火通明的办公区。

“‘奇点未来’,就是我创造出来的,一个专门用来测试人性的高压锅炉。”

“‘穹顶计划’,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个注定要失败的死局。”

“我要看的,不是谁能成功,因为没人能成功。我要看的,是你们在面对注定的失败时,会怎么做。”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这三个月,我观察了你,也观察了王建国。”

“你们是同一批‘考生’里,我最关注的两个人。”

“王建国,履历比你漂亮,技术比你扎实,经验也比你丰富。在一开始,他的表现确实很好,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节奏,甚至还懂得如何‘向上管理’。”

“但是,当压力来临,当他发现‘穹顶计划’可能是个无底洞的时候,他选择了最简单,也最卑劣的方式。”

“他开始推卸责任,开始给你使绊子,把你当成他未来失败的替罪羊。”

“他以为他做得很隐蔽,但他所有的小动作,都在我的监控之下。”

“他以为,只要最后项目失败了,他可以说‘我早就提醒过林默了,是她不听’,他就可以安然无恙。”

“他很聪明,但他的聪明,用错了地方。”

周启说完,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为一个走入歧途的学生感到惋惜。

然后,他把目光重新投向我。

“而你,林默。”

“你很笨。”

他说。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你笨到,明明发现了王建国在给你挖坑,你却没有当面揭穿他,也没有向我告状,而是选择自己默默地去填坑。”

“你笨到,明明知道这个项目可能根本做不出来,你却没有想过放弃,或者敷衍了事,而是把自己逼到极限,每天加班到深夜,试图在混沌中找到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你笨到,在最后失败的那一刻,你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借口,不是甩锅,而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

有欣赏,有肯定,甚至还有一丝……动容。

“林默,你知道吗?”

“你的这种‘笨’,在这个时代,比任何聪明都更加珍贵。”

“我们投了上百个创业团队,见过太多聪明的失败者。他们总能为自己的失败找到完美的借口,市场不好,时机不对,合伙人太坑,投资人……错的永远是世界,不是他们自己。”

“而真正能走到最后的,往往是那些像你一样‘笨’的人。”

“他们认死理,他们轴,他们相信只要自己拼尽全力,就一定能把事情做成。即使最后失败了,他们也会坦然承认,是自己还不够强。”

“这种人,摔倒了,会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继续往前走。他们才是真正值得我们把钱和信任托付的人。”

他说完,整个办公室陷入了安静。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但在这里,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这三个月的煎熬,这三个月的自我怀疑,这三个月的痛苦和挣扎……

原来,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考试。

而我,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交出了一份让他满意的答卷。

一种荒诞感,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在我心中翻涌。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所以……我通过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

“对。”

周启点头。

“你通过了。而且是S-plus,最高评级。”

“那……王建国呢?”

“他?”

周启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他明天会收到一份解约通知,理由是‘能力无法胜任公司发展需求’。当然,我们会给他一笔丰厚的补偿金,作为他这三个月‘陪练’的酬劳。”

“他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他只会带着‘我被一个新人坑了’的怨念,去寻找下一份工作。”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同情王建国吗?

好像不至于。

他今天的下场,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我还是……写代码吗?”

“不。”

周启笑了。

“你真正的价值,可不是写代码。”

“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助理分析师。”

“你的工作,是跟我一起,设计更多像‘穹顶计划’这样的测试模型,去筛选更多像你一样的人。”

“简单来说,你以前是答题的,现在,你跟我一起,当出题人。”

出题人?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从一个在代码地狱里苦苦挣扎的码农,一跃成为决定别人生杀大权的“考官”?

这转变,也太快了。

“我……我能行吗?”

我有些不自信。

“我什么都不懂,不懂金融,不懂投资……”

“这些都可以学。”

周启打断了我。

“但我看中的,你身上那些最宝贵的东西,是学不来的。”

“是诚实,是坚韧,是担当。”

“林默,记住,技术和知识,永远都只是‘术’。而我们真正要找的,是那个掌握‘道’的人。”

“你,就是那个有‘道’的潜力的人。”

他站起身,向我伸出手。

“所以,欢迎正式加入‘原点资本’。”

“在这里,你的工作,是发掘人性中的闪光点。”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宽厚,有力。

窗外的灯火,映在他的眼眸里,像两颗燃烧的星辰。

我迟疑了几秒钟,然后,也站起身,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谢谢您,周总。”

“以后,叫我周启。”

他说。

当我走出周启办公室的时候,外面的办公区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老王的工位上,还亮着一盏台灯。

他还没走。

他在等我。

等我被开除的消息。

我走到他面前。

他抬起头,看到我,愣了一下。

他预想中我垂头丧气、哭哭啼啼的样子并没有出现。

我的脸上,很平静。

“怎么样?小林。”

他假惺惺地问。

“周总……没为难你吧?”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镜片后面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

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他活在自己构建的那个充满算计和猜忌的世界里,永远也无法理解,还有另一种活法。

“没。”

我摇了摇头。

“周总让我明天开始,负责一个新的项目。”

“新项目?”

老王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

“‘穹顶计划’搞砸了,还能有新项目?”

“对。”

我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一个……比‘穹顶计划’重要一百倍的项目。”

说完,我没有再理会他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转身拿起我的包,走出了这个我奋斗了三个月,也痛苦了三个月的地方。

走出写字楼大门,午夜的冷风吹在我的脸上。

我抬头,看着这座钢筋水泥的森林,看着天空中那轮残月。

一切都感觉那么不真实。

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是周启发来的一条信息。

“明天早上九点,到这个地址来找我。好好睡一觉,新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下面,是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地址。

在城市的另一个方向。

我关掉手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白色的雾气,在清冷的空气中消散。

我不知道明天等待我的是什么。

也许是更复杂的考验,更艰难的挑战。

但不知为何,我一点也不害怕了。

因为我知道,我不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

我找到了我的同类。

我笑了。

发自内心地,在这三个月里,第一次笑了出来。

然后,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

我报出了那个新的地址。

不,我改主意了。

“师傅,麻烦先带我找个地方,吃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

“要加肉,加双份!”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乐了。

“好嘞!姑娘你坐稳了!”

车子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河,向着城市的深处驶去。

窗外的霓虹,在我脸上流转。

我忽然想起周启在面试时问我的那个问题。

“工作的意义是什么?”

我现在的答案,和三个月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工作的意义,或许不是为了买一个三十平的房子。

而是为了找到一个舞台,让你身上那些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笨拙”的闪光点,能够被人看见,被人肯定。

然后,和那些同样闪着光的人一起,去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

比如,把更多的光,从那些被埋没的角落里,挖掘出来。

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分,我准时出现在了那张纸条上的地址。

这里不是什么高档写字楼,而是一栋隐藏在老城区里的三层小洋楼,门口挂着一个低调的黄铜牌子,上面刻着四个小字——“原点资本”。

没有悬浮的地球,没有智能机器人,只有门口一颗高大的梧桐树,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里面别有洞天。

装修风格是复古的工业风,裸露的砖墙,金属的管道,温暖的木质家具,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旧书的味道。

不像个金融公司,倒像个有格调的咖啡馆或者书店。

十几个年轻人,三三两两地散坐在各个角落,有的在低声讨论,有的在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打着什么。

气氛很轻松,但每个人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专注和锐气。

周启正坐在一楼的吧台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看到我,朝我招了招手。

他今天没穿西装,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少了几分压迫感,多了几分亲和力。

“来了?睡得好吗?”

他笑着问。

“不太好。”我实话实说,“像做了一整晚的梦。”

“习惯就好。”他把另一杯咖啡推给我,“在这里,现实往往比梦更离奇。”

我喝了一口咖啡,味道醇厚,比“奇点未来”那台坏掉的咖啡机出品的速溶咖啡好喝一万倍。

“今天,你的第一个任务。”

周启放下杯子,表情严肃了起来。

“什么?”我立刻进入了状态。

“跟我一起,面试一个人。”

“面试?”

“对。一个‘穹顶计划’的幸存者。和你同一批的‘考生’,但他被分在了另一个项目组,由我的另一个合伙人负责测试。”

“另一个项目组?”我这才意识到,“奇点未来”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庞大和复杂。

“是的。我们同时运行着好几个互不相干的‘虚假项目’,测试不同方向的人才。而这个人,是他们那个组,唯一一个坚持到最后的。”

“他叫什么?”

“陈默。”

我差点把咖啡喷出来。

“陈……默?”

“对,沉默的默。”周启说,“是不是觉得很有缘?”

我无语了。

一个林默,一个陈默。

这是什么奇怪的缘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真正的技术天才。”周启的评价很高,“技术能力,可能比一百个王建国加起来都强。他负责的那个‘虚假项目’,难度比你的‘穹顶计划’高一个数量级。我们原本的预估是,他会在第二个月就崩溃放弃。”

“结果呢?”

“结果,他不但没放弃,还在我们设计的那个‘不可能’的框架下,硬生生……把它做出来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

“做出来了?一个理论上不存在的东西?”

“对。”周启的表情也有些不可思议,“他用了一种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完全颠覆性的架构,绕过了我们设置的所有逻辑死结,实现了一个功能上无限接近我们‘胡编乱造’的需求的东西。”

“简单来说,我们让他用一堆沙子去盖一座城堡,他最后用唾沫把沙子和在一起,真的给你砌出了一座能住人的城堡模型。”

“他是个怪物。”

这是周启对他的最终定义。

“那……他不是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吗?为什么还要面试?”

“因为,我担心一件事。”

周启的眼神变得深邃。

“我担心,他太‘聪明’了。”

“一个能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人,他的思维方式,可能已经超越了我们能理解的范畴。”

“我需要确定,他的这种‘聪明’,是可控的,是向善的。而不是一把会伤害到所有人的,锋利无比的双刃剑。”

“所以,这次面试,不聊技术,不聊项目。”

“只聊人性。”

“而你,”他看着我,“你的任务,就是用你那‘笨拙’但直击本质的视角,去感受他,判断他。”

“告诉我,他,是不是我们的同类。”

面试安排在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一张方桌,三把椅子。

我和周启坐在一边,对面是留给陈默的空位。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照进来,在桌上投下几道明暗相间的光带。

十分钟后,门被推开了。

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很高,很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头发有些乱,眼神里带着一丝没睡醒的迷茫。

和他“技术天才”的身份,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他看到周启,愣了一下,然后又看到了我,更愣了。

他似乎没想到,面试官会是这么一个组合。

“你好,陈默。我是周启,‘奇点未来’的……创始人。”周启主动开口。

“你好,周总。”陈默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有些拘谨。

“这位是林默,我的同事。”周启又介绍我。

“你好。”陈默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像个社交恐惧症患者。

我朝他笑了笑,他没回应。

“首先,恭喜你,完成了‘海市蜃楼’项目。”周启说。

“海市蜃楼”,应该就是陈默负责的那个项目的代号了。

“谈不上完成,只是一个勉强能运行的demo。”陈默的声音很低,但吐字清晰,带着一种理科生特有的严谨。

“不,在我们看来,你创造了一个奇迹。”周启说,“我们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默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只是发现,你们给的需求文档虽然在应用层是矛盾的,但在底层的数据结构上,留下了一个可以统一所有矛盾的‘奇点’。”

“我把所有的逻辑都指向那个‘奇点’,让它成为整个系统的最终裁决者。它本身不产生意义,但它赋予了所有数据流转的意义。”

他说的东西,我半懂不懂。

但我听懂了一件事:他看穿了周启他们设计的“骗局”。

周启显然也听懂了,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是个‘骗局’的?”

“第一周。”陈默的回答,轻描淡写,却石破天惊。

周启和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既然你第一周就发现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做下去?”周启追问。

这个问题,也是我最想问的。

“因为,我觉得这个‘骗局’本身,很有意思。”

陈默抬起头,第一次正视我们。

他的镜片后面,那双一直显得很迷茫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数学模型。它用一个看似混乱无序的系统,去测试一个变量在其中的行为轨迹。”

“这个变量,就是‘人’。”

“我很好奇,这个模型的最终,想要导出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我没有选择退出,或者拆穿它。”

“我选择了……解开它。”

他说。

“我把它当成了一道前所未有的,最复杂的谜题。而我,必须是那个解开谜题的人。”

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个人……

他不是在“工作”。

他是在“玩”。

他把这场耗费了无数人心血和精力的测试,当成了一场他个人的,智力游戏。

周启的表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所以,对你来说,这三个月,只是一个有趣的游戏?”

“可以这么说。”陈默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那你对结果,有什么期待?”

“我没什么期待。”陈默摇摇头,“我只享受解题的过程。至于解出来之后,谜底是什么,对我来说不重要。”

“不重要?”周启的眉头皱了起来,“陈默,你知道我们这家公司,真正是做什么的吗?”

“大概能猜到。”陈默说,“不是搞技术的。更像是在……‘筛选’人类。”

“筛选”这个词,他说得冰冷而客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那你觉得,我们筛选的标准是什么?”

“效率,智力,以及……某种程度上的‘服从性’。”陈默说,“一个足够聪明,又足够听话的工具。”

“工具?”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难道不是吗?”陈默转向我,反问道,“我们被置于一个信息不透明的盒子里,被要求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我们的所有行为,都被观察,被记录,被量化,被打分。”

“这和一个训练AI模型的逻辑,有什么区别?”

“我们,就是那个被训练的模型。或者说,工具。”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破了周启之前为这一切赋予的温情脉脉的“意义”。

什么“发掘人性中的闪光点”,什么“寻找有‘道’的同类”。

在陈默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冷酷的,数据化的筛选实验。

周启沉默了。

他似乎没想到,陈默会把事情看得这么透,这么……不留情面。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来参加这次面试?”周启问,“如果你觉得我们只是在寻找‘工具’。”

“因为我对‘出题人’,也很感兴趣。”

陈默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周启身上。

“我想知道,一个能设计出如此精妙‘骗局’的人,他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为了财富?权力?还是……只是为了满足某种更高级的,类似于上帝视角的掌控欲?”

“我对这个‘终极谜题’,很感兴趣。”

他说完,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我感觉,这不是一场面试。

这是一场对决。

是两个顶级聪明的大脑,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锋。

而我,像一个误入神仙打架现场的凡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周启终于打破了沉默。

他笑了。

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释然。

“陈默,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没有之一。”

他说。

“谢谢。”陈默接受了这个赞美,没有任何谦虚。

“但是,你没有通过面试。”

周启说。

陈默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惊讶”这种情绪。

“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说的都对。”

周启缓缓地说。

“从逻辑上,你对我们行为的解构,无懈可击。”

“但你错了一点。”

“我们寻找的,不是‘工具’。”

“我们寻找的,是‘伙伴’。”

“一个工具,只需要聪明和服从。但一个伙伴,需要一样东西,是你没有,或者说,你不在乎的。”

“那是什么?”

“是‘相信’。”

周启说。

“是相信除了冰冷的逻辑和利益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比如信任,比如责任,比如……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善意。”

“你把一切都看成是谜题,你享受解题的快感,但你对谜底毫不在乎。”

“而我们,恰恰是最在乎‘谜底’的那群人。”

“我们做的所有事,最终的目的,是想让这个世界,因为我们的存在,变得好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这个‘谜底’,才是驱动我们所有人的,最根本的动力。”

“而你,没有这个动力。”

“你的世界里,只有你自己,和你的智力游戏。”

“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

周启说完,站了起来。

“你可以走了。你的‘陪练’酬劳,会和王建国他们一起,打到你的卡上。”

“我们,后会无期。”

陈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他脸上的惊讶,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我看不懂的表情。

有失望,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迷茫。

他似乎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他那颗超级大脑,无法计算和理解的东西。

他看了看周启,又看了看我。

最后,他站起身,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房间。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周启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坐回了椅子上。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看?”

他问我。

“我觉得……他很孤独。”

我说。

这是我刚才,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唯一能感受到的情绪。

一个站在智力顶峰的人,却发现自己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那种孤独,可能比我这三个月经历的所有痛苦,加起来还要深。

周启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林默啊林默,你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到底是优点,还是缺点呢?”

他没有等我回答,自己站了起来。

“走吧,出题人。”

“我们的工作,还多着呢。”

“至少,我们得设计一个,连陈默都看不穿的,新的‘骗局’。”

他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了。

周启和陈默,其实是同一种人。

他们都是不知疲倦的,解题者。

只不过,陈默要解的,是世界这道“题”。

而周启要解的,是“人心”这道题。

而我呢?

我不知道我要解什么题。

我只知道,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等着别人出题的学生了。

我拿起了笔,和他们一起,站到了出题的黑板前。

黑板上,空无一物。

窗外,阳光正好。

来源:雪色染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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