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电话永远无人接听,信息永不回复。别墅里,只剩下几个沉默的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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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 11
那天之后,苏念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电话永远无人接听,信息永不回复。别墅里,只剩下几个沉默的佣人。
薄靳寒的烦躁感与日俱增。他不明白,那个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三年,挥之不去的女人,怎么突然就能消失得这么彻底?
他甚至亲自回去了一趟。
别墅里冷清得可怕。属于苏念的东西,少了很多。但她的证件还在,她母亲留给她的那些珍贵首饰也还在。
不像离家出走。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她很少使用的卧室。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淡紫色的信封,上面娟秀地写着三个字——离婚协议。
她同意了?
薄靳寒快步上前,拿起信封。里面确实是一份签好字、按好手印的离婚协议。她什么条件都没提,净身出户。
可是,在协议下面,还压着另一张纸。
那是一张医院的诊断证明书。
患者:苏念。 诊断结果:胃恶性肿瘤(晚期)。 日期:一个月前。
薄靳寒的瞳孔骤然收缩,捏着纸张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胃癌?晚期?
一个月前……正是他开始筹备和薇薇婚礼的时候,正是他嘲讽她装病争宠的时候!
假的!一定是假的!
她为了不离婚,竟然伪造诊断书!真是疯了!
他怒气冲冲地将那张纸揉成一团,狠狠扔进垃圾桶,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它存在过的痕迹。连同那份离婚协议,他也没有拿。
想用这种方式让他愧疚?休想!
章节 12
然而,那张诊断书的影子,却像鬼魅一样缠着薄靳寒。
他开始失眠,眼前总会闪过苏念最后一次见他时,那苍白得异样的脸色,和她瘦削不堪的身影。
他派人去查,查苏念近期的行踪,查那张诊断书的真伪。
手下回报的消息,让他心惊。
太太确实多次出入市中心医院,挂的是肿瘤科的号。主治医生,是顾言深。
顾言深,顾家那个一心学医,不愿继承家业的儿子,和苏念算是旧识。
他们……是不是早就……
一个更恶劣的猜想涌上心头,瞬间冲散了他心底那一点点的不安和疑虑。
原来不是装病,是真病。但只怕,这病也是她和顾言深联手演给他看的一场戏!为了博取同情,或者,是为了掩盖他们之间的龌龊!
对,一定是这样!
薄靳寒像是找到了合理的解释,重新变得冷硬起来。他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薄家的笑话!
章节 13
苏念的生命,走到了最后一程。
她选择了城郊一家安静的临终关怀医院。窗外是萧瑟的冬景,枯枝在寒风中颤抖。
疼痛已经成了常态,意识时常模糊。
顾言深经常会来看她,陪她说说话,尽管她回应得越来越少。
“他……在找我吗?”有一天,她精神稍微好点,轻声问。
顾言深沉默了片刻,选择如实相告:“薄氏的人,在查医院记录。不过,被他压下去了,没有公开。”
苏念听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压下去了啊……
是怕她“装病”的事情败露,影响他和慕薇薇的金童玉女形象吧。
也好。这样干干净净地走,很好。
她不再问任何关于薄靳寒的问题,仿佛那个人,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
章节 14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城里下了今冬第一场大雪,鹅毛般纷纷扬扬。
薄靳寒和慕薇薇的订婚宴,在薄氏旗下的七星级酒店盛大举行。名流云集,觥筹交错,奢华浪漫。
电视里,网络媒体上,都在直播这场世纪订婚宴。
薄靳寒穿着高级定制的礼服,俊美无俦,慕薇薇依偎在他身边,一袭白色礼服,笑靥如花。他们是所有人眼中的璧人。
记者将镜头对准他们:“薄总,请问您和前妻苏念女士,已经正式离婚了吗?”
薄靳寒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疏冷:“私人问题,不便回答。”
慕薇薇适时地接口,笑容温婉得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今天是我和靳寒的好日子,希望大家祝福我们。”
画面定格在两人相视而笑的瞬间,幸福得刺眼。
临终关怀医院的病房里,电视屏幕闪着微弱的光。
苏念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如游丝。窗外是漫天大雪,室内冷清得能听见输液管里液滴的声音。
她的目光涣散,似乎想再看一眼电视里那个她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最终,却无力地阖上了眼眸。
一滴泪,顺着她干瘦的脸颊滑落,悄无声息地没入枕芯。
监护仪上,心跳曲线,拉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嘀————————”
与此同时,城郊一处老旧小区,因为电路老化,在漫天风雪中,燃起了冲天大火。火借风势,迅速蔓延。
章节 15
薄靳寒在订婚宴的休息室里,接到了手下紧急打来的电话。
“总裁,查到了!太太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西的安宁临终关怀医院!而且……而且我们刚刚确认,太太在一个小时前……因胃癌晚期,并发多器官衰竭……去世了。”
“轰——”的一声,薄靳寒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开。
去世了?
苏念?胃癌?
那个他以为在装病、在演戏的女人,真的死了?
不可能!
他对着电话怒吼:“胡说八道!她怎么可能……查!再给我去查!一定是她和顾言深搞的鬼!”
他摔了电话,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难看至极。
慕薇薇走进来,担忧地问:“靳寒,怎么了?外面客人都在等……”
“滚!”薄靳寒一把推开她,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他冲了出去,发动车子,油门踩到底,朝着城西那家医院疾驰而去。风雪拍打着车窗,他的心乱成一团。
他不信!他绝不信!
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她还没签离婚协议!她还没把城南那块地交出来!她怎么敢死!
章节 16
医院里,一片死寂。
薄靳寒像一阵风般冲进苏念曾经住过的病房,里面空空如也,床铺整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有人住过。
只有一个护士在整理物品。
“苏念呢?住在这里的苏念呢!”他抓住护士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护士被他吓得脸色发白,颤声道:“苏、苏小姐……她今晚八点四十五分,去世了。遗体……已经被送走了……”
“送哪里去了!说!”薄靳寒目眦欲裂。
“不、不知道……是顾医生安排的……”
顾言深!
又是顾言深!
薄靳寒眼中的血色更重,他转身,疯了一样冲出医院,拨打电话动用所有力量去寻找顾言深和苏念“遗体”的下落。
消息很快传来,在苏念去世前,她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而顾言深作为她的朋友和执行人,按照她生前意愿,将她的遗体送往城郊的殡仪馆,准备火化。
而那个殡仪馆……就在起火的老旧小区附近!
一个疯狂的,可怕的念头,骤然攫住了薄靳寒的心脏!
章节 17
薄靳寒赶到那片火灾现场时,火势尚未完全扑灭。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消防车的声音尖锐刺耳。
顾言深站在警戒线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神情悲戚而肃穆,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素雅的骨灰盒。
他看到薄靳寒,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充满恨意。
“薄靳寒,”顾言深的声音沙哑,带着刻骨的嘲讽,“你来干什么?来看她最后是怎么被你逼死的吗?”
薄靳寒死死盯着他怀里的骨灰盒,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出嗬嗬的声响:“那……那是什么?”
“如你所愿,”顾言深一字一顿,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薄靳寒的心口,“苏念,死了。这是她的骨灰。她临终唯一的遗愿,就是干干净净地离开,再也不要和你有任何瓜葛!”
“不——!!!”薄靳寒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冲过去想要抢夺那个骨灰盒,“你骗我!这不是她!她没死!她不敢死!”
顾言深侧身躲开,眼神厌恶:“滚开!你不配碰她!”
“把她还给我!”薄靳寒彻底失去了理智,一拳挥向顾言深。
两个男人在漫天火光和飞雪中,扭打在一起。骨灰盒掉落在雪地里,顾言深疯了一样扑过去护住,用身体挡住薄靳寒的抢夺。
“薄靳寒!你睁大眼睛看看!”顾言深指着那片仍在燃烧的废墟,声音泣血,“她死了!被你逼死的!你陪你的慕薇薇去过你们的好日子吧!放过她!让她安息!”
薄靳寒的动作猛地顿住,他顺着顾言深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断壁残垣,漆黑焦土。
苏念……在这里面?被火烧……
她最怕疼了。
小时候磕破点皮,都会红着眼眶要他吹吹。
化疗扎针,她总是咬着唇,偷偷别过脸。
现在……她被大火……
薄靳寒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开来,痛得他弯下腰,蜷缩在冰冷的雪地里。
章节 18
薄靳寒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回到了他和苏念的“家”。
那座冰冷的,没有一丝她气息的别墅。
他把自己关在苏念的房间里,闻着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淡淡馨香,终于崩溃。
他跪在地上,翻找着垃圾桶,找到了那张被他揉皱的诊断书。
胃癌晚期。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日期,印章,都是真的。
他颤抖着手,抚平那些褶皱,一遍遍地看着,仿佛要将那几个字刻进骨头里。
一个月前……他当时在做什么?
在陪薇薇挑选戒指,在电话里冷漠地挂断她二十九通求救,在媒体面前嘲讽她装病争宠……
“啊——!!!”
他发出痛苦至极的哀嚎,像失去伴侣的孤狼,用头狠狠撞击着冰冷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心里的那个窟窿,越来越大,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
章节 19
薄靳寒疯了。
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私下里的共识。
他推掉了所有工作,拒绝见慕薇薇,整天待在那座别墅里,抱着苏念留下的唯一一张诊断书,时而清醒,时而癫狂。
他派人去火灾后的废墟,不顾一切地挖掘,寻找,哪怕只剩下一点灰烬。
他徒手在焦黑冰冷的瓦砾中刨挖,指甲外翻,十指鲜血淋漓,混合着黑灰,惨不忍睹。
保镖想阻止他,却被他赤红的双眼吓退。
“她一定还在……她最怕疼了……那么大的火……她该有多疼……”
“念念……你出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逼你了……”
“我把一切都给你……城南的地……薄氏……我的命……都给你……你回来……”
他喃喃自语,语无伦次,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
慕薇薇来找他,穿着华丽的皮草,画着精致的妆容。
“靳寒,为了一个死人,你值得吗?我们的婚约……”
“滚。”薄靳寒看她的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个死人,“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不介意让慕家,给她陪葬。”
慕薇薇被他眼中的疯狂和狠戾吓得倒退几步,落荒而逃。
章节 20
三个月后,苏念的葬礼。
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晨,极其简单,只有顾言深和几个苏念生前极少往来的朋友参加。
葬礼即将结束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是薄靳寒。
他瘦得几乎脱了形,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黑色西装,头发凌乱,鬓角竟然星星点点地,染上了霜白。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看起来却苍老憔悴得如同中年人。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被烧得只剩一半的毛绒玩具兔子,那是苏念十六岁时,他唯一送过她的生日礼物。她珍藏了十年,嫁给他时,也偷偷带了过来。他却嫌幼稚,让她扔掉。
如今,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顾言深挡在墓前,眼神冰冷:“你不配来这里。”
薄靳寒像是没听见,他的目光,痴痴地落在那个新立的墓碑上,照片里的苏念,笑得温婉明媚,一如他记忆深处,最初心动的模样。
他绕过顾言深,一步步走到墓前,缓缓跪下。
伸出那双布满狰狞疤痕、至今未曾痊愈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墓碑上冰冷的照片。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他却毫无所觉。
“念念……”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绝望,“下辈子……”
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下辈子,换我来爱你,换我来追你,换我来承受这焚心蚀骨,求而不得的痛。
好不好?
细雨无声,墓园寂静,只有男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在空旷的山间回荡,诉说着一场……迟来的,永无回应的忏悔。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