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拍拍她的手:“先租个小房住着。等磊磊结了婚,日子好了,再说。”
我叫刘建军,今年五十八了。
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把儿子刘磊供上了大学。
他在城里工作,找了个城里姑娘,叫小雅。
我和他娘在县城住了一辈子,攒的钱都给他读书用了。
眼看他快三十了,婚事定了下来。
那天晚上,磊磊打电话回来,声音有点紧。
“爸,小雅家那边……提了彩礼的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稳着:“多少?你说。”
他顿了顿,说:“二十八万八。”
电话这头,我半天没吭声。
二十八万八。
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老伴在旁边搓着衣角,眼巴巴地看着我。
挂了电话,屋里静得吓人。
老伴先开了口:“咱家存折上,满打满算就八万块钱。”
我知道。
那八万,是我们留着养老的。
可儿子不能不要媳妇。
他在城里站稳脚跟不容易,不能因为彩礼黄了。
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亮时,我做了一个决定。
把房子卖了。
我们这老房子虽然旧,地段还行。
估摸着能卖个二十来万。
凑上存款,差不多够了。
老伴一听就哭了:“卖了房,我们住哪儿?”
我拍拍她的手:“先租个小房住着。等磊磊结了婚,日子好了,再说。”
说这话时,我心里也发虚。
都这个岁数了,还要租房住,想想就难受。
可为了儿子,只能这样了。
卖房的消息传得很快。
没几天,磊磊就赶回来了。
他红着眼睛问我:“爸,你是不是要卖房?”
我点点头。
他急了:“不行!这房子是你和妈半辈子的心血!”
“你的婚事更重要。”我给他倒了杯水,“爸没事。”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小雅家条件好,我知道他们要求高。
但没想到会这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知道他难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房子挂出去半个月,终于有人来看房了。
是个年轻夫妇,想买给老人住。
他们里外看了一遍,还算满意。
讨价还价后,定了二十二万。
签合同那天,我的手有点抖。
这房子是我爹留下的,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家。
每一块砖都熟悉得很。
买主问我:“老爷子,真舍得卖啊?”
我苦笑:“为了孩子,有啥舍不得的。”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钱到账的那天,我把二十八万八凑齐了。
存进一张新卡里,准备亲自送去亲家那边。
老伴给我收拾行李,往箱子里塞了两件新衬衫。
“去城里穿体面点,别给儿子丢人。”
我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
临走前,我去老邻居王叔家坐了坐。
他听说我要卖房凑彩礼,直摇头:“现在这世道,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我没办法接话。
只能笑笑:“孩子们过得好就行。”
坐上去省城的大巴,一路上我都在想见面该说什么。
亲家都是文化人,听说都是退休教师。
我一个普通工人,怕说错话。
三个小时后,车到站了。
磊磊在出站口等我,旁边站着小雅。
姑娘很文静,见面就喊“叔叔”,帮我拿行李。
磊磊在城里租了个一居室,收拾得挺干净。
晚上小雅下厨做了几个菜,吃饭时气氛有点尴尬。
我知道,彩礼的事像块大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
第二天一早,磊磊陪我去亲家家。
他们住在城西的一个小区,环境很好。
开门的是个戴眼镜的老先生,很斯文。
“是刘先生吧?快请进。”
客厅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在泡茶。
她就是小雅的妈妈。
寒暄几句后,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
手心里全是汗。
“亲家,这是彩礼钱,二十八万八。
请你们收下。”
我把卡放在茶几上,感觉完成了个天大的任务。
没想到,亲家公把卡推了回来。
“刘先生,这钱我们不能要。”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是嫌少吗?还是对我不满意?
磊磊的脸色也变了,紧张地看着我。
亲家母笑了笑,给我续了杯茶:
“小雅都跟我们说了。
你们为了凑彩礼,把老房子都卖了。”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亲家公接着说:
“我们不是卖女儿。
只要孩子们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他拿起银行卡,塞回我手里:
“这钱你拿回去,把房子赎回来。
年纪大了,不能没个自己的窝。”
我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磊磊也呆住了,看着小雅。
小雅抿嘴一笑:“叔叔,我爸妈早就商量好了。”
亲家母拿出一串钥匙,放在桌上:
“我们在郊区有栋老别墅,空着也是空着。
已经过户给两个孩子了,就当婚房。”
她看着我,眼神很真诚:
“你们培养出磊磊这么懂事的孩子,就是最好的彩礼。”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赶紧低下头,假装喝茶。
手抖得厉害,茶水洒了出来。
磊磊的眼圈也红了,紧紧握着我的手。
亲家公拍拍我的肩: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周末常来吃饭,咱们老哥俩喝两杯。”
我使劲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亲家家出来,我还像在做梦。
磊磊一路都握着我的手,握得很紧。
回到他的出租屋,我立刻给老伴打电话。
听到这个消息,她在电话那头哭了。
然后又笑了,说赶紧把房子赎回来。
晚上,我请两个孩子去饭店吃饭。
举杯的时候,我说:
“磊磊,你找了个好姑娘,遇到了好人家。
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小雅,孝敬岳父岳母。”
他重重地点头:“爸,我知道。”
那晚我睡得很香,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第二天,亲家母打电话来,约我们周末去看别墅。
她说房子有点旧,但院子很大。
想怎么装修都听孩子们的。
周末,两家人一起去了郊区。
别墅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虽然有些年头了。
但维护得不错,有个大院子。
亲家公说可以种菜养花,我听了心里直痒痒。
小雅拉着磊磊在各个房间转悠。
商量着哪里做卧室,哪里做书房。
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我和亲家相视而笑。
中午我们在附近的农家乐吃饭。
亲家公和我喝了几杯,话匣子就打开了。
原来他们当年结婚时,也为彩礼发过愁。
“所以将心比心,”他说,“不能让孩子们再受这个罪。”
回家的路上,磊磊悄悄对我说:
“爸,等房子装修好了,你和妈也搬来住吧。
别墅房间多,够住。”
我摇摇头:“那是你们的婚房,我们老人不去凑热闹。”
其实心里是想的,但不是现在。
等他们有了孩子,如果需要我们帮忙照看。
那时候再去也不迟。
一个月后,卖掉的房子赎回来了。
虽然花了点违约金,但值得。
重新拿到房产证那天,我和老伴在家里做了几个菜。
请王叔来喝酒,他听说后直说遇到好人家了。
磊磊和小雅的婚礼定在国庆节。
亲家说一切从简,请些亲朋好友就行。
彩礼的事在老家传开了,大家都说我运气好。
其实不是运气,是遇到了通情达理的人。
装修别墅的时候,我每周都去帮忙。
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打扫卫生、收拾院子还行。
亲家母经常炖了汤送过来,怕我们累着。
两家人其乐融融,连工人都羡慕。
有一次,就我和亲家母在院子里收拾花圃。
她突然说:“老刘,谢谢你培养出这么好的儿子。”
我愣住了,这话本该我说的。
她接着说:“小雅前年生过一场大病,当时我们以为……”
她顿了顿,“从那以后,我们就想通了。
孩子健康快乐最重要,其他都是虚的。”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对彩礼这么不在意。
经历过生死,才懂得什么最珍贵。
晚上回家,我把这话告诉了老伴。
她叹了口气:“都是做父母的,心思都一样。”
然后又开始念叨,要给小雅准备个什么结婚礼物。
磊磊知道别墅是岳父岳母早年买的。
那时候房价便宜,他们买来养老用。
后来嫌远不方便,就一直空着。
“我会对小雅好的,”儿子很认真地对我说,“一辈子都对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
婚礼前一个月,小雅带着磊磊来家里吃饭。
老伴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都是磊磊爱吃的。
小雅吃得特别香,直夸老伴手艺好。
“阿姨,这个红烧肉真好吃,能教教我吗?”
老伴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
吃完饭,小雅主动去洗碗。
老伴拦着不让,她非要帮忙。
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老伴悄悄抹眼泪。
“多好的姑娘啊,磊磊有福气。”
晚上,小雅拿出一个首饰盒递给老伴。
里面是一对金耳环。
“阿姨,这是我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
一直没舍得戴,送给您。”
老伴手都抖了,推辞着不要。
小雅执意要送,最后只好收下。
临走时,小雅又说:“叔叔阿姨,婚礼上你们都要来。
我们要给你们敬茶。”
我和老伴连连点头,心里乐开了花。
送走他们,老伴拿着那对耳环看了又看。
“这孩子太懂事了,咱们得准备个像样的回礼。”
我们商量了半天,决定把传家的玉镯子送给她。
那是我奶奶传下来的,虽然不值多少钱。
但是个念想。
第二天,我开始张罗婚礼请柬的事。
老家的亲戚都要请,还有多年的老邻居。
王叔听说后,自告奋勇要帮忙张罗。
“建军啊,你儿子真有出息。
在城里买房结婚,还是别墅呢!”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想。
那是亲家给的,咱们不能到处炫耀。
磊磊和小雅每个周末都回来。
有时帮着做家务,有时就陪我们说话。
小雅特别细心,发现老伴腰不好。
特意买了个按摩椅送来。
还教老伴怎么用,一遍遍耐心讲解。
有一次,小雅单独来找我。
说想听听磊磊小时候的事。
我翻出老相册,一页页指给她看。
“这是磊磊百天照,胖乎乎的。
这是他第一次上学,哭得可凶了。
这是他初中得奖,站在台上傻笑。”
小雅看得很认真,不时笑出声。
“磊磊现在也爱傻笑,”她说,“原来从小就这样。”
看她这么关心磊磊,我放心了不少。
婚礼前两周,亲家来电话。
说想请我们老两口去别墅住几天。
顺便商量婚礼细节。
我本来想推辞,但老伴劝我去。
“都是亲家了,多走动走动好。”
周末,磊磊开车来接我们。
一路上,老伴紧张得直搓手。
“我穿这身行吗?会不会给儿子丢人?”
磊磊笑了:“妈,您穿什么都好看。”
别墅到了,亲家早就等在门口。
亲家母热情地拉着老伴的手。
带她参观各个房间。
亲家公则陪我在院子里转悠。
院子确实很大,有半个篮球场大小。
墙角种着几棵果树,还留出一片菜地。
“老刘,这块地留给你种菜。
想种什么随便种。”
我心里一动,种菜可是我的强项。
中午,亲家母亲自下厨。
做了几个拿手菜,味道真好。
吃饭时,我们商量婚礼的事。
请哪些人,怎么办,在哪里办。
亲家很尊重我们的意见。
说以我们这边的习俗为主。
“我们就小雅一个女儿。
只要她幸福,怎么办都行。”
亲家公说着,给小雅夹了块鱼。
吃完饭,两个女人在厨房收拾。
我们三个男人在客厅喝茶。
亲家公拿出珍藏的龙井。
说是一个学生从杭州捎来的。
“老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亲家公突然正色道。
我心里一紧,以为要说什么大事。
“婚礼上,我想请你作为家长代表发言。
你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最有资格讲话。”
我愣住了,连忙摆手。
“我不行我不行,我没念过几年书。
不会说话,怕丢人。”
磊磊握住我的手:“爸,您就说说心里话。
不用准备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
亲家公也劝:“自家人,不用见外。”
最后我勉强答应了。
心里却开始打鼓。
这辈子还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过话呢。
晚上,亲家留我们住下。
给我和老伴安排了一楼的房间。
说老人住楼下方便。
房间很大,带独立卫生间。
收拾得干干净净。
老伴躺在床上,轻声说:
“这床真软,比咱家的舒服。”
我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发言的事。
第二天一早,我悄悄起床。
在院子里溜达,顺便想想发言稿。
该怎么开头呢?
“各位亲朋好友”?
太普通了。
“今天是我儿子大喜的日子”?
好像也太俗套。
亲家公也起得早,看见我在院子里转悠。
笑着问:“琢磨发言呢?”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别紧张,”他说,“就说心里话。
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其实都差不多。”
他告诉我,他当年嫁女儿时。
在台上哭得说不出话。
“真情流露最打动人。”
回到房间,老伴已经起来了。
正在梳头,看见我就问:
“你想好说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心里更乱了。
早饭后,小雅和磊磊也来了。
说是带我们去试礼服。
婚礼上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到了婚纱店,店员热情地迎上来。
先给老伴试穿旗袍。
淡紫色的,上面绣着花。
老伴穿上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阿姨真好看,”小雅由衷地说。
老伴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的是一套深色西装。
这辈子没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
站在镜子前,浑身不自在。
磊磊帮我整理领带,小声说:
“爸,您穿这身真帅。”
试完衣服,我们去酒店看场地。
婚礼定在一家四星级酒店。
大厅能摆二十桌,装修得很气派。
经理详细介绍了流程。
什么时候入场,什么时候敬酒。
听着听着,我又开始紧张。
这么多环节,万一出错怎么办。
老伴看出我的不安。
轻轻碰了碰我的手。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没说话。
磊磊察觉到了,问道:
“爸,您是不是紧张?”
我点点头,实话实说:
“怕给你丢人。”
小雅转过头来,认真地说:
“叔叔,您什么样我们都喜欢。
不用勉强自己。”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放心不下。
晚上回到家,我找出纸笔。
想试着写个发言稿。
可写了又撕,撕了又写。
总觉得不满意。
最后,我索性不写了。
把纸笔一推,自言自语:
“就按亲家公说的,说心里话吧。”
婚礼前一周,老家亲戚陆续来了。
我和老伴忙着安排住宿。
好在县城宾馆不贵,都安排下了。
王叔带着孙子提前来了。
说要帮忙张罗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可张罗的。
亲家那边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王叔看着婚礼请柬,感慨道:
“建军,你真是苦尽甘来啊。”
我笑笑,没说话。
心里却认同他的话。
婚礼前一天,亲家请所有亲戚吃饭。
在酒店预定了三桌。
算是提前见个面。
老伴穿上新买的衣服。
还戴上了小雅送的金耳环。
我穿上磊磊买的衬衫。
虽然不习惯,但为了儿子。
到了酒店,亲戚们都已经到了。
看见我们,都围上来打招呼。
这个夸磊磊有出息。
那个夸小雅漂亮。
我和老伴脸上一直带着笑。
亲家公和亲家母也来了。
穿着很得体,但不张扬。
他们热情地和每个亲戚打招呼。
一点架子都没有。
王叔悄悄对我说:
“你这亲家,真不错。”
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吃饭时,亲家公特意到我们这桌。
给每个亲戚敬酒。
说感谢我们这么远来参加婚礼。
大家都受宠若惊。
大姑拉着老伴的手说:
“你们磊磊真是找了个好人家。”
老伴笑着点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吃完饭,亲家安排车送亲戚回宾馆。
想得特别周到。
回家的路上,老伴一直说:
“小雅爸妈人真好,一点不摆架子。”
我望着窗外的夜景。
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经历。
像做梦一样。
从卖房凑彩礼,到现在的圆满。
真是世事难料。
第二天就是婚礼了。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老伴倒是睡得很香。
可能这些天太累了。
我轻轻起身,走到客厅。
拿出儿子的相册,一页页翻看。
从襁褓中的婴儿,到蹒跚学步。
从背书包上学,到大学毕业。
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最后停在磊磊带小雅第一次回家的照片上。
两个年轻人笑得那么甜。
我心里突然踏实了。
只要孩子们幸福,别的都不重要。
回到床上,我终于睡着了。
还做了个梦,梦见磊磊小时候。
骑在我脖子上看烟花。
笑得特别开心。
天刚蒙蒙亮,老伴就醒了。
推推我说:“快起来,今天儿子结婚。”
我一下子坐起来,睡意全无。
今天,是我儿子大喜的日子。我赶紧洗漱换衣服。
老伴把我的西装烫了又烫。
生怕有一点褶皱。
八点钟,婚车来接我们。
头车是辆黑色奔驰,扎着鲜花。
司机很客气,帮我们开门。
到了酒店,化妆师已经在等了。
要给老伴简单化妆。
她一辈子没化过妆,直说不用。
小雅过来劝:“阿姨,就简单弄一下。”
老伴这才勉强同意。
我看着镜子里的人,有点陌生。
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整齐。
这还是那个在车间干活的老刘吗?
磊磊过来了,穿着新郎礼服。
帅得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看见我,眼睛一亮:
“爸,您今天真精神。”
我帮他整理了下领结:
“你也是。”
亲戚们陆续到了,大厅里热闹起来。
王叔早早来了,帮着招呼客人。
看见我,竖起大拇指:
“建军,今天够帅的。”
十点整,婚礼正式开始。
音乐响起,司仪走上台。
说了些祝福的话,然后请新人入场。
大门打开,磊磊站在那儿。
灯光打在他身上,像在发光。
他慢慢走向舞台中央。
我看着他,眼眶有点热。
接着,小雅挽着亲家公的手进来了。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美得像仙女。
全场都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她。
亲家公把小雅的手交给磊磊。
说了几句话,声音有点哽咽。
我完全理解他的心情。
交换戒指的时候,老伴悄悄抹眼泪。
我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她朝我笑笑,眼睛红红的。
司仪宣布:“请新郎的父亲上台讲话。”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老伴推推我:“该你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台。
灯光有点刺眼,我看不清台下。
只能看到磊磊和小雅期待的眼神。
拿起话筒,手有点抖。
“各位亲朋好友,大家好。”
声音出来,比想象中稳定。
“我是刘磊的爸爸,刘建军。”
“我是个普通工人,没念过多少书。”
“不太会说话,请大家多包涵。”
台下很安静,都在认真听。
“磊磊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
“他妈妈身体弱,不能干重活。”
“我一个人在厂里上班,工资不高。”
“但磊磊很懂事,从不跟人要东西。”
我顿了顿,看见台下有人在擦眼睛。
“有一次,他想要个新书包。”
“旧的已经破得不成样子。”
“但他没说,是我偶然发现的。”
“那时候刚交完学费,实在没钱。”
磊磊在台下看着我,眼圈红了。
“后来我用旧工作服,给他改了个书包。”
“针脚歪歪扭扭的,很难看。”
“但他特别高兴,背了好几年。”
小雅握住磊磊的手,轻轻靠着他。
“我和他妈妈最大的愿望。”
“就是他能考上大学,走出县城。”
“他很争气,真的考上了。”
“我们把积蓄都拿出来,供他读书。”
亲家母递给亲家公一张纸巾。
“现在,他长大了,要成家了。”
“找了个好姑娘,遇到了好人家。”
“我们做父母的,比什么都高兴。”
我的声音开始发抖,赶紧停下来。
“在这里,我想对亲家说声谢谢。”
“谢谢你们把这么好的女儿嫁到我们家。”
“也谢谢你们对我们的体谅和理解。”
亲家公朝我点点头,眼神温暖。
“最后,我想对两个孩子说。”
“婚姻不是1+1=2,而是0.5+0.5=1。”
“要各自削去一半的个性。”
“才能组成完美的家庭。”
这话是我从电视上学来的。
觉得特别有道理。
“以后要互相包容,互相理解。”
“遇到事情多商量,少吵架。”
“孝顺双方父母,常回家看看。”
老伴在台下使劲点头。
“我就说这些,谢谢大家。”
我鞠了个躬,准备下台。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比我想象的要响得多。
司仪接过话筒,声音有点激动:
“这是我听过最朴实的家长致辞。”
“却也是最打动人的。”
回到座位,老伴紧紧握住我的手。
“说得真好。”她轻声说。
我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仪式继续进行,新人敬茶。
我和老伴坐在椅子上。
磊磊和小雅跪在面前。
“爸,请喝茶。”小雅双手奉上茶杯。
我接过茶,手还在微微发抖。
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放了冰糖。
“妈,请喝茶。”她又给老伴敬茶。
老伴接过茶,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红包。
我也拿出准备好的玉镯子。
给小雅戴上:“这是奶奶传下来的。”
“虽然不值钱,但是个念想。”
小雅摸着镯子,很感动:
“谢谢爸,我会好好珍惜的。”
敬完茶,开始敬酒环节。
磊磊和小雅一桌桌敬过去。
我和老伴跟在后面。
亲戚们都很热情,说了很多祝福的话。
大姑拉着小雅的手不放:
“这姑娘真俊,磊磊有福气。”
王叔拍拍我的肩:
“老刘,这下可以放心了。”
我笑着点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敬到亲家那桌,亲家公站起来:
“老刘,你那番话说得真好。”
“把我们都说哭了。”
亲家母也点头:
“真情实感最动人。”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都是心里话。”
婚礼持续到下午两点才结束。
送走所有客人,我们都累坏了。
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休息。
司仪走过来,递给我一张名片:
“刘叔叔,您讲得真好。”
“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
我接过名片,道了谢。
其实心里知道,不会再有机会了。
磊磊和小雅换下礼服走过来。
“爸,妈,今天辛苦你们了。”
小雅说着,给我们倒了水。
“不辛苦,你们才辛苦。”
老伴拉着小雅的手:
“站了这么久,累坏了吧?”
小雅摇头:“高兴就不觉得累。”
亲家走过来:“晚上家里吃个便饭吧。”
“就我们两家人,好好说说话。”
我们都同意了。
回到别墅,大家都放松下来。
换下正式的衣服,穿上家居服。
感觉自在了很多。
亲家母系上围裙要下厨。
老伴赶紧去帮忙:
“我也来,咱们一起做。”
两个女人在厨房里边忙活边聊天。
不时传来笑声。
我和亲家公在客厅喝茶。
磊磊和小雅在院子里散步。
看着他们的背影,亲家公说:
“看着他们,就像看到我们年轻时候。”
我点点头:“时间过得真快。”
晚饭很简单,四菜一汤。
但味道很好,有家的味道。
亲家公拿出一瓶好酒:
“今天高兴,咱们喝两杯。”
给我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上。
举杯时,他说:
“为我们成为一家人,干杯。”
大家都举起杯子。
“干杯!”
吃完饭,我们坐在院子里乘凉。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
洒下一地银光。
小雅靠在磊磊肩上,小声说着什么。
两人都笑了。
老伴和亲家母在聊养花的事。
约好明天去花市看看。
我和亲家公下起了象棋。
这是最近养成的习惯。
他棋艺比我好,但总是让着我。
“将军!”我走了一步好棋。
亲家公笑了:“这步妙啊。”
假装思考了很久,才走下一步。
我知道他在让我,但不说破。
这种默契,很难得。
下到第三盘,磊磊和小雅过来看。
小雅对象棋感兴趣,问这问那。
亲家公耐心讲解。
“爸,你教小雅下棋吧。”
磊磊提议,“她一直想学。”
我很高兴:“好啊,随时可以教。”
小雅认真地说:
“那我要好好学,以后陪您下棋。”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暖暖的。
九点多,我们准备回去了。
亲家留我们住下,说房间都准备好了。
但老伴惦记着家里的花没人浇水。
“明天还要回去收拾。”
老伴解释,“亲戚们住过的房间要打扫。”
亲家理解地点点头:
“那常来住,房间一直给你们留着。”
磊磊和小雅送我们到门口。
“爸,妈,路上小心。”
小雅拥抱了老伴,又拥抱了我。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我。
感觉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
回家的路上,老伴一直哼着歌。
看来心情很好。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她说。
我点点头,看着窗外的夜景。
城市灯火通明,每盏灯后面都是一个家。
现在,我们在这个城市也有家了。
不是房子,是亲人。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
开始收拾亲戚们住过的房间。
虽然累,但心里高兴。
王叔来帮忙,带着孙子。
小家伙在屋里跑来跑去。
给平静的生活添了不少生气。
“婚礼办得真不错。”
王叔一边拖地一边说:
“你那亲家,真是通情达理。”
我点点头:“是啊,是我们的福气。”
中午,磊磊打电话来。
说他们已经到别墅了。
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蜜月旅行。
“去哪里?”我问。
“海南,”磊磊说,“小雅一直想去。”
“好啊,玩得开心点。”
我叮嘱,“注意安全。”
“知道了,爸。”
挂了电话,老伴问:
“他们要去海南?”
“是啊,度蜜月。”
老伴笑了:“年轻人就该多玩玩。”
下午,我们去银行办了件事。
把当初取出来的存款又存了回去。
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心里踏实了。
“这钱还是留着养老。”
我对老伴说,“不能总靠孩子。”
她同意:“咱们身体还好,能自己照顾自己。”
从银行出来,遇到老邻居。
听说磊磊结婚了,都来道喜。
这个要给红包,那个要请吃饭。
我们都婉拒了。
“等孩子们回来,再请大家聚聚。”
我说。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但和以前不一样了。
心里多了份牵挂,也多了份温暖。
每天晚饭后,我都会和磊磊通电话。
听他说说旅途见闻。
小雅偶尔也会说几句。
他们去了天涯海角,去了椰林沙滩。
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得特别开心。
有一次通话,小雅说:
“爸,我给你买了件沙滩衫。”
“可花哨了,你肯定喜欢。”
我笑了:“好,等你们回来我穿。”
挂掉电话,老伴问:
“小雅给你买衣服了?”
“是啊,沙滩衫。”
她假装吃醋:“怎么就给你买?”
我笑了:“肯定也有你的。”
果然,第二天磊磊来电话。
说小雅给妈妈买了珍珠项链。
老伴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
十天后的晚上,磊磊来电话。
说明天就回来了。
“给你们带了好多特产。”
他的声音透着兴奋。
我和老伴商量,明天去别墅等他们。
顺便打扫下卫生。
虽然出门前收拾过。
但这么多天,肯定落灰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坐车去别墅。
钥匙我们有一套,方便平时照看。
打开门,屋里很整洁。
但还是仔细打扫了一遍。
老伴擦家具,我拖地。
忙完已经中午了。
简单吃了点东西。
在院子里等他们。
下午三点,出租车停在门口。
磊磊和小雅下来了,晒黑了些。
但精神很好。
“爸!妈!”他们跑过来。
小雅先拥抱了老伴,又拥抱了我。
看着他们平安回来,心里的大石落了地。
进屋后,他们开始分礼物。
给我的沙滩衫果然很花哨。
红底带着大花朵。
但我很喜欢。
给老伴的珍珠项链很精致。
她当场就戴上了。
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还有各种特产,椰子糖、咖啡、海鲜干。
茶几上堆得像小山。
“买这么多干什么,”老伴说,“乱花钱。”
小雅笑了:“妈,难得去一次。”
晚上,亲家也过来了。
看到孩子们平安回来,都很高兴。
亲家母下厨,做了一桌好菜。
饭桌上,磊磊和小雅讲旅途见闻。
说海南的沙滩多么细。
海水多么蓝。
说得我们都想去看看。
“等以后有机会,咱们一起去。”
亲家公提议,“我们老家伙也度度假。”
大家都说好。
吃完饭,小雅拿出一个相册。
是这次旅行的照片。
有一张特别好看。
两人在海边看日落,手牵着手。
“这张要放大挂起来。”老伴说。
小雅点头:“已经预约了,过两天去取。”
看着照片,我突然想起件事。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太着急了。
磊磊和小雅对视一眼,笑了。
“顺其自然,”小雅说,“有了就要。”
老伴瞪我一眼:“催什么催。”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亲家母打圆场:
“早点要也好,我们还能帮忙带。”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但能看出来,大家都很期待。
九点多,亲家要回去了。
我们也要回县城。
磊磊和小雅送我们到门口。
“下周回来吃饭。”老伴叮嘱。
“知道了,妈。”
回县城的车上,老伴一直看着珍珠项链。
“小雅真会挑,这项链真好看。”
我点点头,摸摸身上的沙滩衫。
虽然没穿,但已经能想象到。
穿上去是什么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但幸福。
磊磊和小雅每周都回来吃饭。
有时住一晚,有时吃完就回去。
别墅的院子被我开垦出一片菜地。
种了西红柿、黄瓜、青菜。
长势很好,经常能收获新鲜蔬菜。
送给亲家,也送给邻居。
亲家母学会了做腌菜。
用我种的黄瓜做酱菜,味道特别好。
老伴跟她学,现在也会做了。
两个女人经常交流做菜心得。
感情越来越好,像亲姐妹。
有一次,小雅来吃饭。
闻到腌黄瓜的味道,突然跑进卫生间。
呕吐起来。
我们都吓坏了,围在门口。
“怎么了?不舒服?”磊磊紧张地问。
小雅摇摇头,脸色苍白:
“不知道,就是闻着难受。”
老伴突然眼睛一亮:
“该不会是有了吧?”
大家都愣住了。
小雅和磊磊对视一眼,又惊又喜。
第二天,磊磊陪小雅去医院检查。
中午来电话,确认怀孕了。
已经两个月。
我和老伴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立刻给亲家报喜。
亲家母在电话里就哭了。
周末,两家人聚在别墅。
商量以后的事。
亲家母说:“让小雅搬回来住吧。”
“我好照顾她。”
磊磊看看小雅:“我们听医生的。”
“前三个月要特别注意。”
最后决定,小雅先回娘家住。
等稳定了再说。
老伴自告奋勇:
“我去照顾小雅,我生过孩子有经验。”
亲家母很高兴:
“那最好了,咱们一起照顾。”
我看着她们,心里暖暖的。
为了孩子,大家都愿意付出。
小雅怀孕后,成了全家重点保护对象。
老伴搬去亲家家住,方便照顾。
我留在县城看家,周末过去。
每次去,都带些新鲜蔬菜和鸡蛋。
都是自己种的,养的。
绿色无污染。
小雅孕吐很厉害,吃什么吐什么。
老伴变着法子做吃的。
亲家母买来各种营养品。
磊磊每天早早下班陪小雅。
看着他细心照顾妻子的样子。
我很欣慰,儿子长大了。
有一次,小雅突然想吃酸黄瓜。
可家里的已经吃完了。
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磊磊开车到处找,超市都关门了。
最后到我这里,把我留着明天送去的拿走了。
看到小雅吃得香,大家都笑了。
孕期的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
每次产检,磊磊都陪着小雅去。
回来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结果。
孩子很健康,发育得很好。
四个月的时候,知道是女孩。
亲家公特别高兴:
“女孩好,贴心小棉袄。”
我也高兴,男孩女孩都一样。
都是我们家的宝贝。
老伴开始准备婴儿用品。
小衣服,小被子,都是亲手做的。
亲家母买来婴儿床、推车。
别墅的一个房间改成了婴儿房。
看着她们忙碌,我心里也期待。
想象着软软的小孙女。
叫我爷爷的样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小雅要生了。
预产期在明年春天。
正好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磊磊更加细心,每天陪小雅散步。
说是有助于生产。
我和亲家公下棋时,经常看到他们。
在院子里慢慢走,有说有笑。
有一次,小雅突然问我:
“爸,您希望孙女像谁?”
我想了想:“眼睛像你,大而亮。”
“鼻子像磊磊,挺。”
“性格像你们两个,善良懂事。”
小雅笑了:“那一定是小美女。”
临近预产期,大家都紧张起来。
医院提前订好了床位。
待产包准备好了,放在门口。
随时可以出发。
那天下着春雨,磊磊突然来电话。
说小雅肚子痛,可能要生了。
我正在菜地拔草,扔下锄头就往那赶。
到医院时,小雅已经进产房了。
亲家和老伴都在,磊磊在产房外走来走去。
紧张得脸色发白。
“别担心,”我拍拍他的肩,“现代医学发达。”
他点点头,但手还在抖。
产房外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
每一分钟都像一个小时。
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声音。
大家都坐立不安。
亲家母不停地祈祷。
老伴握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
亲家公假装镇定看报纸。
但报纸都拿反了。
过了两个小时
来源:情感大师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