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甚至还带了点笑意,让我别太累,早点休息。
发现周明车里行车记录仪的那个下午,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客厅地板上切出一条条斑马线。
我刚做完家里的深度清洁,累得瘫在沙发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空气里都是消毒水和柠檬清洁剂混合的味道,干净,清冷,像医院。
周明中午打电话,说晚上要跟客户吃饭,不回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甚至还带了点笑意,让我别太累,早点休息。
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结婚五年,他越来越忙,这种不回家的夜晚也越来越多。
我曾经也抱怨过,闹过,但他总说,林晚,我这么拼不都是为了你和孩子吗?
一句话,就把我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为了这个家。
我放弃了注册会计师的职业,回归家庭,成了别人口中清闲的周太太。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着孩子,围着这个一百八十平的房子打转。
沙发很软,陷进去就不想起来。
我眯着眼,看着阳光下的尘埃无声飞舞,忽然就觉得有点没意思。
这种日复一日的平静,像一潭死水。
鬼使神差地,我想去地下车库看看他的车。
他上周刚去做了保养,我还没来得及清理车里的脚垫。
强迫症犯了。
我换了鞋,拿着吸尘器和抹布下了楼。
地库阴冷,空气凝滞。
我打开他那辆黑色辉腾的车门,一股陌生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不是他惯用的古龙水,也不是我用的任何一款。
是一种甜腻的、带着侵略性的花果香。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没做声,默默开始清理。
脚垫,座椅缝隙,中控台。
直到我擦到中控屏幕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图标。
“行车记录”。
屏幕亮了,显示出最近的录像列表。
我从没看过这东西。
周明说这是为了防止碰瓷,装上就没管过。
我点开了最新的一段录像。
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
画面是熟悉的街景,车在行驶。
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明哥,你什么时候跟她说啊?”
声音娇滴滴的,带着撒娇的鼻音。
我的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
周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宠溺和无奈。
“急什么,宝贝儿。这种事得找个好时机。”
“什么叫好时机?等她人老珠黄,你再一脚踹了?你好狠的心呐。”
“胡说什么呢。”周明笑了,“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得慢慢来,把财产都弄到手,不能便宜了她。”
“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没名没分吧?”
孩子。
我们的孩子。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
后面的对话我听不清了,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
我只看到,画面里,一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伸了过来,搭在周明的方向盘上。
周明腾出一只手,握住了那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录像结束了。
车里一片死寂。
那股甜腻的香水味,此刻闻起来像腐烂的尸体,让我阵阵作呕。
我坐在驾驶座上,手脚冰凉。
原来复一日维护的平静,真的只是一潭死水。
底下,早已腐烂生蛆,恶臭不堪。
我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我甚至还有心思冷静地思考。
他要转移财产。
他要让我净身出户。
他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我花了十分钟,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然后,我拿出手机,找出一个最小的U盘,插在行车记录仪的接口上。
把昨天下午那段,以及前后几天的录像,全部拷贝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我像没事人一样,把车里打扫干净,脚垫归位,关上车门。
回到家,我洗了个热水澡,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掉那种附骨之疽的冷意。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这还是那个曾经在四大会计师事务所里,意气风发,连轴转一个月都不喊累的林晚吗?
这五年,家庭磨平了我的棱角,也磨掉了我的警惕。
周明说得对,我没那么简单。
他以为我是被圈养的金丝雀,拔了毛,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他错了。
我只是暂时收起了爪牙。
晚饭我没做。
给儿子叫了份他最爱的披萨。
看着儿子吃得满嘴流油,我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针扎似的疼。
兜兜才四岁。
我不能让他没有爸爸,但更不能让他有一个这样不堪的爸爸。
晚上,我把U盘里的视频,在电脑上反复看了十几遍。
我需要冷静。
愤怒是最低级的武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要分析。
从视频里,我得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第一,那个女人叫张蔓,或者类似的音。因为周明叫她“蔓蔓”。
第二,她怀孕了,而且周明知道。
第三,周明正在计划转移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
这是最致命的一点。
我曾是注册会计师,对数字和资产的敏感度,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们的家庭资产,房产两套,都在周明名下,说是为了他贷款方便。
一辆辉腾,一辆我的甲壳虫。
他公司的股份,百分之三十。
还有一些理财和股票。
这些,都是婚后财产。
他想全部拿走?
做梦。
我拿出纸笔,开始罗列。
第一步,收集证据。
行车记录仪只是一个开始,我需要更多、更直接的证据。证明他婚内出轨、存在过错的证据。
第二步,清查资产。
我需要知道我们家到底有多少钱,这些钱都在哪里。我要阻止他转移。
第三步,找律师。
我需要一个最好的离婚律师,帮我打这场仗。
第四步,摊牌。
要在所有准备都完成之后,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我写完这四步,天已经快亮了。
我一夜没睡,精神却异常清醒。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给周明发了条微信。
“老公,昨晚客户还顺利吗?早点回来,给你煲了汤。”
配上一个“亲亲”的表情。
我觉得自己像个精神分裂的演员。
周明很快回复:“宝宝真好,中午就回。”
宝宝。
他管我也叫宝宝。
也管那个女人叫宝贝儿。
我差点把手机摔了。
深呼吸。
林晚,冷静。
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需要一个帮手。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我的闺蜜,李婧。
她是一家知名律所的合伙人,专打离婚官司,战绩斐然。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婧婧,有空吗?出来喝杯咖啡。”
李婧在电话那头笑了:“哟,周太太今天不陪老公孩子,有空临幸我了?”
“少贫。急事。”我的声音很平静。
李婧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地址发我,半小时到。”
我们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见了面。
我把U盘推到她面前。
“你先看看这个。”
李婧把U盘插在她的笔记本电脑上,戴上耳机。
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轻松,慢慢变得凝重,最后是愤怒。
她摘下耳机,看着我,眼睛里都是心疼。
“晚晚,这个!”
我摇了摇头,递给她一张纸。
“别骂了,没用。这是我昨晚想的,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李婧看着我列的四步计划,眼神从心疼变成了惊讶,最后是赞许。
“晚晚,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林晚。”
“我一直都是。”我说。
“计划很周密。”李婧的职业病犯了,“第一步,证据。行车记录仪是很好的证据,但还不够。最好能有他们在一起的直接影像,比如酒店开房记录,或者更亲密的视频、照片。”
“怎么弄?”
“这个有点难度。酒店记录是隐私,一般人查不到。除非……”李婧顿了顿,“找私家侦探。”
“靠谱吗?”
“我认识一个,退伍军人出身,嘴严,办事利落。就是价格不便宜。”
“钱不是问题。”我说,“我自己的小金库,还有一些。够用。”
结婚前,我爸妈给了我一笔钱,我一直没动,自己做些理Cai,也攒了不少。这是我的底气。
“好。第二步,资产。这个是你的专业,但你现在是家庭主妇,很多事不方便查。你们家的财务,一直是周明在管?”
我点头。
“他每个月会给我一笔家用,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这就麻烦了。”李婧皱眉,“他公司的股份,还有那些理财股票,如果他存心转移,比如低价转让股份给亲信代持,或者把钱转到他父母名下,你很难查证。”
“他父母……”我心里一沉。
他爸妈一直不喜欢我,觉得我配不上他们“有出息”的儿子。
如果周明把钱转给他们,他们绝对会帮他藏得严严实实。
“别急。”李婧安抚我,“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先让侦探去查那个女人的底细,看看她在哪儿工作,住在哪儿。从她身上,可能能找到突破口。”
“还有,你需要稳住周明,让他完全没有防备。最好能让他把一些资产主动交给你,或者让你知情。”
“怎么可能?”我苦笑,“他现在防我还来不及。”
“那就让他觉得,你更爱他了,更依赖他了,对他更好,好到让他愧疚。”李-婧的眼神闪着精光,“男人这种生物,有时候蠢得可爱。尤其是自以为是的男人。”
我懂了。
捧杀。
那天中午,周明回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
我迎上去,接过他的公文包,给他拿拖鞋。
“老公,辛苦了。”我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周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今天怎么这么乖?”
他伸手想抱我,我忍着恶心,微微侧身躲开,顺势去厨房。
“汤快好了,你先去洗手。”
他没起疑,哼着小曲进了洗手间。
饭桌上,我给他盛汤,夹菜,无微不至。
“周明,”我柔声说,“最近看你这么累,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以前总跟你闹,是我不懂事。”
周明喝汤的动作停住了,抬头看我。
“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我低下头,声音里带了点哽咽,“就是觉得,你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我除了在家带带孩子,什么也帮不上你。”
“傻瓜,你在家把兜兜照顾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感动又委屈的样子。
“可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抬起眼,眼眶红红地看着他,“我听我朋友说,她老公就把工资卡都交给她管,说这样她才有安全感。”
周明皱了皱眉。
“晚晚,我们家的情况不一样。公司里资金流水很大,钱放在我这里周转方便。”
“我不是要你的工资卡。”我赶紧说,怕逼得太紧,“我就是想……能不能也让我帮你分担一点?比如家里的理财,股票什么的,我以前也是做这个的,多少懂一点。你一个人操心,太累了。”
我话说得极其卑微,把自己放在一个仰望他、崇拜他、心疼他的位置上。
周明看着我,眼神有些动摇。
或许是我的演技太好,或许是李婧说的,他心里对我有些愧疚。
他沉默了半晌,说:“行。回头我把账户信息给你一份,你有空就帮我看看。”
“真的?”我立刻破涕为笑,“老公你真好!”
我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高兴得有些失态。
他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在想:真好骗。
我也在想:真好骗。
李婧那边很快传来了消息。
私家侦探效率很高。
那个女人叫张蔓,二十六岁,是周明公司新招的市场部助理。
刚毕业两年,长得漂亮,也很有手腕。
侦探拍到了他们一起出入一家高档公寓的照片。
那家公寓,离周明的公司不远。
侦探还查到,那套公寓是租的,租金是一个月两万,押一付三,是周明用一张我不知道的银行卡付的。
李婧把照片和银行卡号发给了我。
“晚晚,这是一个突破口。这张卡,很可能是他的小金库。顺着这张卡查下去,一定有惊喜。”
我看着照片里,张蔓小鸟依人地挽着周明的胳膊,笑得一脸甜蜜。
周明低头看她,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们看起来,真像一对璧人。
而我,像个多余的、可笑的背景板。
我把照片存好,然后开始我的下一步计划。
周末,我提出带孩子回我爸妈家住两天。
“你最近太忙了,周末也得不到休息。我带兜兜回去,让你清静清静。”我体贴地说。
周明当然满口答应。
他巴不得我们赶紧走。
我走之前,给他收拾行李箱,假装不经意地说:“老公,你书房那个黑色的双肩包,好久没用了吧?我看有点旧了,给你换个新的?”
那个双肩包,是他出差时最喜欢背的。
他想都没想就说:“行啊,你看着买吧。”
我心里有了数。
第二天,我在网上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双肩包。
还有一个微型录音器。
火柴头大小,可以续航一周。
我把录音器用黑色的胶带,仔仔细细地粘在背包内侧最隐蔽的夹层里。
然后,我把新包换掉了旧包。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周一下午,我“出差”回来了,比预定时间早了一天。
周明果然不在家。
我用“查找我的iPhone”功能,定位了他的位置。
果然,在城西那家高档公寓。
张蔓的爱巢。
我没有冲过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房,拿出那个双-肩包。
取出录音器。
连接电脑。
里面有几十段录音。
大部分是无意义的噪音。
我耐着性子,一段一段地听。
终于,我听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是周明和张蔓的对话。
在车里。
“明哥,你老婆回娘家了,今晚不回去了吧?”是张蔓的声音。
“不回了。今晚好好陪你。”
“讨厌。你什么时候把那套城东的房子卖了呀?我们去看的那套江景房,再不定下来,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城东的房子?
那是我们结婚时,我爸妈给我陪嫁的房子。
虽然写的是周明的名字,但首付是我爸妈出的。
“急什么。”周明说,“那房子在她心里有特殊意义,突然卖了,她会起疑的。我得先想个由头。”
“什么由头?就说你公司资金周转不灵,需要用钱呗。她一个家庭主妇,懂什么。”
“你别小看她。她以前是做审计的,精明着呢。”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你骗得团团转。你上次说,已经把你公司的一部分股份,转到你爸名下了?”
“嗯,转了百分之十。先探探路。等时机成熟了,剩下的再慢慢转。”
“那我们的新公司呢?什么时候注册?”
“下个月吧。用我妈的身份证去注册,法人写她。我们俩在幕后。这样就算以后林晚发现,也拿我们没办法。”
录音到这里,我按下了暂停键。
我的手在发抖。
不是气的,是兴奋的。
真是天助我也。
我以为要费尽心机去查,没想到他们自己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
转移股份,注册新公司,用亲人代持。
好一招金蝉脱壳。
周明,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惜,你算漏了一步。
你不知道,你的对手,是一个比你精明一百倍的注册会计师。
我把这段录-音,连同之前的视频,一起打包,加密,发给了李婧。
李婧回了我一个字:牛。
后面又跟了一句:晚晚,可以收网了。
我回:不急。
我还要再加一道保险。
周明给我的那些理财账户,我每天都在看。
他确实给了我几个账户的密码,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钱。
真正的大头,他藏得很好。
但是,他给了我一个线索。
那张给张蔓付房租的银行卡。
我需要知道那张卡的流水。
我没有渠道去银行查。
但我有别的办法。
周明有个习惯,他喜欢把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App都装在手机里,设置成面容ID登录。
他觉得这样方便。
这就给了我可乘之机。
我需要拿到他的手机,在他睡着的时候。
这几天,为了让我放松警惕,也或许是为了安抚那边的张蔓,周明回家住的次数多了起来。
他对我,也表现得比以前更殷勤。
会给我买些小礼物,说些甜言蜜语。
我照单全收,并且表现得更加爱他,更加依赖他。
那天晚上,他喝了点酒回来。
心情很好,说是谈成了一个大单子。
我扶他上床,给他擦脸,盖好被子。
他很快就睡熟了,鼾声如雷。
我蹑手蹑脚地拿起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我的心跳得飞快。
我拿着手机,对准他熟睡的脸。
“滴”的一声,手机解锁了。
我立刻冲进洗手间,反锁了门。
我找到了那个银行的App。
用同样的方法,登录了进去。
我看到了那张卡的电子账单。
我的呼吸都停滞了。
这张卡,在过去半年里,流水高达三百万。
每一笔,都有详细记录。
给“张蔓”转账五十万,备注是“宝宝的营养费”。
在宝格丽专柜消费二十万,买了一条项链。
在保时捷4S店支付了三十万定金。
……
一笔笔,一条条,触目惊心。
这些钱,都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
他拿着我们共同的钱,去养外面的女人,给她买车买房买奢侈品。
而我,连买个贵一点的包,都要犹豫再三。
我用我的手机,把每一页账单,都清清楚楚地拍了下来。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信息。
这张卡,关联了一个证券账户。
我点了进去。
里面,有价值超过五百万的股票。
但是,账户的持有人,不是周明。
是他爸爸,周建国。
我明白了。
他把我们共同的钱,转到这张不记名的卡里,再用这张卡里的钱,去给他爸爸的账户买股票。
这样一来,这些钱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们的共同财产,变成了他家的婚前财产。
高明。
真是太高明了。
我把这些截图,连同之前所有的证据,整理成一个文件夹,命名为“周明罪证大全”。
然后,我把周明的手机,悄悄放回了原处。
做完这一切,我走出洗手间。
周明还在熟睡。
我看着他那张曾经让我心动的脸,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和丑陋。
我没有回床上。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天亮时,我给李婧发了条信息。
“婧婧,所有证据都齐了。帮我约周明,还有他的律师。”
“想好了?”
“想好了。”
“时间,地点?”
“后天下午两点,你的律所。让他把他的律师也带上。”
“没问题。等我消息。”
放下手机,我走进卧室。
周明刚好醒了。
他揉着眼睛,看到我,笑了笑。
“老婆,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我微笑着说,“你呢?”
“我也是。就是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发了大财。”
“是吗?”我走到他面前,帮他整理睡乱的衣领,“那恭喜你啊。”
我的笑容,一定很温柔。
因为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满足。
他以为他掌控了一切。
他不知道,他的美梦,马上就要醒了。
摊牌那天,我特意打扮了一下。
穿上了我最贵的那条香奈儿连衣裙,化了精致的妆。
我就是要让他看到,没有他,我依然可以光彩照人。
我比周明先到李婧的律所。
李婧给了我一个拥抱。
“准备好了吗?待会儿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动气。一切交给我和对方律师谈。”
“我明白。”
我坐在会议室里,看着窗外。
楼下车水马龙,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曾几何时,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很快,周明和他-的律师来了。
他的律师姓王,是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人。
周明看到我,愣了一下。
“晚晚,你今天真漂亮。”他走过来,想拉我的手。
我面无表情地避开了。
他有些尴尬,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婧婧,这是什么意思?夫妻间的事,怎么还闹到律所来了?”他看着李婧,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
李婧笑了笑,没说话。
她把一台笔记本电脑,转向周明。
“周先生,我们先来看点东西吧。”
屏幕上,开始播放行车记录仪的视频。
周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当他听到自己说“把财产都弄到手,不能便宜了她”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视频播完,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王律师的表情也变得很难看。
“周先生,这……”
周明猛地站起来,指着我。
“林晚!你算计我!”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周先生,请冷静。”李婧开口了,“我们还有别的东西,想请您过目。”
她点开一个文件夹。
里面是周明和张蔓出入公寓的亲密照片。
是那个微型录音器录下的,他们商量如何转移财产的对话。
是那张银行卡的流水截图,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是那个用他父亲名字开的,价值五百万的股票账户。
证据,一项接一项。
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周明的心上。
他的脸色,从惨白,到铁青,再到死灰。
他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王律师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们手里竟然有这么完整、这么致命的证据链。
“好了,东西看完了。”李婧关上电脑,把一份文件推到周明面前。
“周先生,这是我们草拟的离婚协议。”
“我方当事人,林晚女士的要求很简单。”
“第一,离婚。”
“第二,儿子兜兜的抚养权归我方所有,你方需每月支付抚养费两万元,直到孩子年满十八周岁。”
“第三,夫妻共同财产分割。根据《婚姻法》规定,婚内出轨,并存在恶意转移共同财产行为的一方,应少分或不分财产。”
“因此,我方要求,两套房产,两辆车,全部归我方所有。你公司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需全部转到我方名下。”
“至于你已经转移到你父亲名下的那部分财产,以及为第三者消费的款项,共计约八百五十万元,我方要求你全部返还。”
“第四,鉴于你方的过错行为,给我方当事人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伤害,我方要求你赔偿精神损失费,一百万元。”
李婧每说一条,周明的脸就白一分。
当她说完最后一条时,周明已经面无人色。
他猛地一拍桌子。
“不可能!林晚,你疯了!你这是要我净身出户!”
“是。”我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这是你应得的。”
“你做梦!”他嘶吼道,“我不同意!大不了就打官司!我倒要看看,法院会怎么判!”
“好啊。”李婧笑了,“我们奉陪到底。这些证据,足够让你在法庭上身败名裂了。周先生,你是个生意人,应该知道什么叫及时止损。”
“你公司的股份,如果因为这场官司而产生动荡,损失的可不止这一点。还有,你和张蔓小姐合开新公司,用你母亲代持法人,涉嫌抽逃公司资产,这可是刑事犯罪。”
“另外,张蔓小姐作为第三者,破坏他人家庭,我们也可以单独对她提起诉讼,追回你赠予她的所有财产。”
李婧的话,像一把刀,刀刀都插在周明的要害上。
周明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恐惧。
他大概从没想过,那个在他眼里温顺、好骗的妻子,会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王律师在一旁,不停地擦汗。
他拉了拉周明的衣袖,低声说:“周总,形势对我们很不利。这些证据太硬了。如果真的打官司,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周明死死地盯着我,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林晚,你真要做的这么绝?”
“是你先绝情的。”我说,“周明,你转移财产,想让我净身出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五年的夫妻情分?有没有想过兜兜?”
“你和那个女人,在车里计划着未来,计划着你们的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在家,为你煲汤,等你回家?”
我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他无话可说。
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会议室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最后,是王律师打破了僵局。
他清了清嗓子,对李婧说:“李律师,你方的条件,太过苛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再商量一下?”
“没什么好商量的。”李婧态度强硬,“这是我们的底线。要么签,要么法庭见。”
王律师看向周明。
周明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良久,他睁开眼,声音沙哑。
“我签。”
那一刻,我没有感到复仇的快感。
我只觉得,一阵巨大的疲惫,席卷而来。
这场仗,我赢了。
但我也失去了我曾经珍视的一切。
签完协议,周明像个游魂一样,走出了律所。
我看着他的背影,这个我爱了八年,嫁了五年的男人,从今天起,就和我再无关系了。
李婧拍了拍我的肩膀。
“晚晚,都结束了。”
“是啊。”我深吸一口气,笑了笑,“都结束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周明很配合。
或许是怕我真的把他告上法庭,他很快就办理了房产和车辆的过户手续。
公司股份的转让,也请了律师全程跟进。
他父亲账户里的那些钱,他也如数转给了我。
还有那一百万的精神损失费。
他大概是把他所有的私人积蓄都掏空了。
搬家的那天,我没有去。
我不想再看到他。
我请了搬家公司,把他的所有东西,打包送到了他父母家。
当我回到那个曾经充满了他气息的家时,我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我把家里所有的床单被罩,他用过的毛巾牙刷,全部扔掉。
然后,我又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这一次,我用的是我最喜欢的橙花香氛清洁剂。
整个屋子,都充满了阳光和希望的味道。
兜兜问我:“妈妈,爸爸去哪里了?”
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兜兜,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以后,爸爸会住在爷爷奶奶家。但是,我们都一样爱你。”
兜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孩子比我想象的要坚强。
或者说,周明在家的时间本来就少,他的离开,对兜兜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我很快就适应了没有周明的生活。
甚至可以说,是享受。
我不用再每天等他回家,不用再看他的脸色,不用再猜他今天又是在哪个客户那里,还是在哪个女人的床上。
我把城东那套陪嫁的房子卖了。
那套房子,承载了太多不好的回忆。
卖房的钱,加上周明赔偿的钱,我手里有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资金。
我没有再去做回会计。
我用这笔钱,开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
就在我住的小区附近。
店面不大,装修得很温馨。
我亲自挑选咖啡豆,学习拉花,烘焙甜点。
每天,看着客人们在我店里,喝着咖啡,聊着天,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我就觉得很满足。
李婧成了我店里的常客。
她总是在下午,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点一杯拿铁,然后开始跟我吐槽她那些奇葩的客户。
“晚晚,你是不知道,今天那个男的有多恶心。出轨养小三,还想让老婆净身出户,简直是周明的翻版。”
我笑了笑,递给她一块刚出炉的巴斯克蛋糕。
“尝尝,新口味。”
“哇,好吃!”李婧眼睛一亮,“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闲着也是闲着。”
“对了,”李婧突然想起什么,“你知道吗?周明和那个张蔓,掰了。”
我愣了一下。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李婧撇撇嘴,“周明现在一穷二白,张蔓哪还看得上他。听说孩子也打掉了。她最近又搭上了一个什么公司的副总,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我没说话。
这个结局,我一点也不意外。
张蔓那样的女人,爱的从来不是周明,而是他的钱。
“那周明呢?”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他啊,惨得很。”李婧幸灾乐祸地说,“工作丢了,名声也臭了。现在住在他爸妈家,天天被他妈骂。听说整个人都颓了,天天借酒消愁。”
我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
很苦,但回味是甘的。
我对他,已经没有恨了。
只剩下漠然。
他的人生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生活,在经历了那场狂风暴雨后,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平静。
是一种踏实的,握在自己手里的平静。
这天下午,咖啡店里客人不多。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阳光正好。
兜兜在旁边的儿童区,自己搭着乐高,嘴里念念有词。
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喂,你好。”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是骚扰电话,准备挂断的时候,一个沙哑的、熟悉的声音传来。
“晚晚,是我。”
是周明。
我的心,平静无波。
“有事吗?”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兜兜,还好吗?”
“我们很好。”我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挂了。”
“别!”他急切地喊道,“晚晚,我们……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觉得没有必要。”
“求你了,就一面。”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我在你店门口。”
我抬头,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他。
他就站在马路对面,看着我的方向。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胡子拉碴,眼神黯淡无光。
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周总了。
我犹豫了一下。
“好。”
我让店员帮我照看一下兜兜,走了出去。
我们在街角的长椅上坐下。
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晚晚,对不起。”
他低着头,声音很轻。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后悔。”
“我当初,就是鬼迷心窍了。被张蔓捧得晕了头,觉得我自己无所不能。”
“直到失去了一切,我才知道,我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我爸妈身体不好,我把他们也气病了。工作没了,朋友也躲着我。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你和兜兜的样子。”
他说着,眼眶红了。
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在我面前,像个孩子一样,流下了眼泪。
“晚晚,我们……我们还能回去吗?”
他抬起头,满怀希冀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改。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和兜兜。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看着他。
看着这张曾经让我爱过、也让我恨过的脸。
如果是在一年前,听到他这番话,我可能会心软。
但是现在,不会了。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再也拼不回来了。
“周明,”我平静地说,“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我可以改!我发誓!”
我抽回我的手。
“跟你没关系。是我。”
“是我不想回去了。”
“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我很喜欢。”
“我每天早上起来,不用再担心你今天回不回家。我开着我自己的店,做着我喜欢的事。我看着兜兜一天天长大,健康,快乐。我觉得很满足。”
“没有你的生活,我更快乐。”
我的话,很残忍。
但我必须说清楚。
我不想再给他任何幻想。
他的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他颓然地松开手,喃喃自-语。
“是吗……你更快乐了……”
“是。”
我站起身。
“周明,往前看吧。别再回头了。”
“我们都该有自己的新生活。”
说完,我转身,向我的咖啡店走去。
我没有再回头。
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推开店门,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兜兜看到我,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住我的腿。
“妈妈!”
我弯下腰,抱起他,在他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兜兜,妈妈在。”
我抱着我的全世界,坐在窗边。
窗外,周明还坐在那条长椅上,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他的人生,或许会在悔恨和潦倒中度过。
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不再是周太太。
我是林晚。
是一家咖啡店的老板。
是一个四岁男孩的妈妈。
我为自己而活。
这就够了。
来源:云来暮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