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77岁,回首一生,才发现最对不起的人是我自己,我决定重新开始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1-12 18:57 1

摘要:葬礼办得很风光,儿子王建民一手操办,说要让老邻居们看看,他王家的门面还在。

我叫林淑华,今年七十七。

老王走了三个月。

葬礼办得很风光,儿子王建民一手操办,说要让老邻居们看看,他王家的门面还在。

我没哭。

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建民扶着我,悄声说:“妈,哭两声,爸看着也安心。”

我看着灵堂上老王那张放大的黑白照片,他还是那副样子,嘴角往下撇着,好像谁都欠他二斤粮票。

我安心了,他才该不安心。

送走最后一波吊唁的客人,家里终于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和我过去五十年忍受的安静,完全是两码事。

过去,是他在家,我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得算着拍子,怕打扰他看报纸,怕惊扰他睡午觉。

现在,是他走了,这房子里只剩下我呼吸的声音,和冰箱嗡嗡的电流声。

我坐在沙发上,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建民一家早就走了,临走前儿媳李娟还特意给我下了碗面条,叮嘱我趁热吃。

面条就放在茶几上,已经坨成了一团,酱色的汤汁凝固在碗边,像一圈难看的疤。

我不想吃。

我这辈子,吃了太多不想吃的东西,做了太多不想做的事情。

为了老王,为了建民,为了这个家。

我站起来,走到卧室,打开了那个五斗橱。

最下面一层,是老王的旧衣服。

我蹲下身,一件一件往外拿。

一股子陈年的烟味和汗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捏着鼻子,翻出了一件灰色的确良外套。

领口和袖口都磨得发亮,起了毛边。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从壮年穿到老年,破了补,补了穿。

我记得有一年冬天,他骑车去上班,在路口跟人撞了,胳膊肘这里划开一个大口子。

他回来第一件事不是看伤口,而是把衣服脱下来扔给我。

“给我补补,明天还要穿。”

他胳膊上还流着血,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去找红药水和纱布。

他一把推开我。

“先补衣服!一个大男人,这点伤算什么!”

那天晚上,我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缝,他就在旁边看报纸,喝着热茶,时不时还呵斥我一声:“你那针脚怎么跟狗啃的一样?”

我的眼泪就掉在衣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第二天,我又把那片泪痕洗干净,熨平整,他才满意地穿上去上班。

我拿着那件衣服,手指摩挲着胳膊肘那块补丁。

那针脚确实不怎么齐整,歪歪扭扭的。

可那是我二十七岁的手,一双还没被猪油和洗衣粉泡得关节粗大的手。

那双手,也曾是能绣出鸳鸯戏水的手。

我把衣服扔回柜子里,像扔掉什么脏东西。

砰的一声,关上柜门。

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我突然觉得,这五十年,我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我的名字是林淑华,可是在别人嘴里,我是“老王家的”、“建民他妈”、“奶奶”。

林淑华是谁?

她喜欢什么?她讨厌什么?她年轻时有什么梦想?

我想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老王喜欢吃红烧肉,要肥的流油的那种。

建民从小挑食,不吃带姜的菜。

孙子小远喜欢吃炸鸡,不喝白开水。

而我呢?

我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

他们吃剩的,就是我的。他们不吃的,也归我。

我这辈子,就是一个处理剩饭剩菜的垃圾桶,一个缝缝补补的缝纫机,一个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保姆。

我对着穿衣镜,看着里面的那个老太太。

头发花白,稀疏地贴在头皮上。

一脸的褶子,像风干的橘子皮。

眼神浑浊,嘴角和老王一样,也是往下撇着的。

我怎么活成了他的样子?

一股子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一天都不要。

我走到厨房,端起那碗已经冷透的面条,毫不犹豫地倒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拿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笨拙地点开外卖软件。

我滑了很久,眼睛都花了。

最后,我在一家川菜馆的页面停了下来。

水煮鱼,红彤彤的辣椒油,白嫩的鱼片,碧绿的葱花。

老王一辈子都吃不得辣,说那是“邪火”,吃了伤身。

我们家饭桌上,连一滴辣椒油都没出现过。

我点了。

点了一份大份的水煮鱼,还加了一份毛血旺。

我要最辣的。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年轻的外卖小哥愣了一下,大概是没见过这个年纪的老太太点这么“重口味”的外-卖。

“您好,您的外卖。”

我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说了声“谢谢”。

关上门,我把两个大大的塑料碗放在餐桌上。

红油滚烫,香气霸道,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辛辣的、充满生命力的味道。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片沾满汤汁的鱼片,放进嘴里。

辣!

一股热流从舌尖炸开,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然后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我被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可我没有停。

我一口接一口地吃,像是要把这辈子错过的所有辣味都补回来。

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流进嘴里,咸的,辣的,烫的。

爽!

太他妈的爽了!

我一边吃,一边笑,笑着笑着又哭了。

我不是在哭老王,我是在哭我自己。

哭我那个被缝补在旧衣服里,被剩饭剩菜淹没掉的,死去了五十年的林淑华。

从今天起,她要活过来。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我把老王所有的衣服,从内裤到外套,全部打包,扔到了楼下的旧衣回收箱。

邻居张阿姨买菜回来看到,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淑华!你这是干什么?老王的东西,你怎么能说扔就扔了?”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人都不在了,留着这些东西占地方吗?”

张阿姨一脸“你真是铁石心肠”的表情。

“那也是个念想啊!你看看你,老王才走几天,你就……”

我懒得跟她废话。

“张姐,你家厨房的抽油烟机该洗了,油都快滴到锅里了。”

张阿姨的脸瞬间涨红,悻悻地走了。

我回到家,看着空了一半的衣柜,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然后,我开始扔我自己的东西。

那些灰的、黑的、深蓝色的,穿了十年二十年的旧衣服。

那些因为打折而买回来,却一次都没穿过,就为了图个“划算”的廉价货。

那些儿媳妇淘汰下来,扔给我当居家服的名牌仿款。

统统扔掉。

衣柜空了。

我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但那种空,不是空虚,是清爽。

是腾出了地方,可以放新东西了。

下午,我去了银行。

我把我和老王的联名账户销了,把里面的钱全部转到了我自己的卡上。

一共是七十三万六千块。

这是我们一辈子的积蓄。

过去,这笔钱是老王在管,每一笔支出都要经过他批准。

他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手里不能有活钱。

现在,这钱是我的了。

我看着手机短信里显示的余额,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底气”。

从银行出来,我直接打车去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

我这辈子,除了给儿子买结婚用品,从来没踏进过这种地方。

金碧辉煌的大厅,香气扑鼻的化妆品专柜,穿着时髦的年轻男女。

我穿着我那件深蓝色的旧外套,和这里格格不入。

好几个导购小姐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和提防。

我不在乎。

我直接走进了一家看起来最贵的服装店。

一个年轻的女导购迎了上来,笑容很标准,但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阿姨,您想看点什么?”

我指了指橱窗里那件大红色的羊绒连衣裙。

“那个,拿下来我试试。”

女导购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阿姨,这件可能不太适合您,颜色太艳了,而且是修身款的……”

“我没问你合不合适,”我打断她,“我让你拿下来,我试试。”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很坚定。

女导购大概没见过我这么“拎不清”的老太太,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裙子取了下来。

更衣室里,我脱下那身沉闷的旧衣服,换上了那条红裙子。

镜子里的我,好像换了个人。

红色,那么鲜活,那么有生命力。

它衬得我蜡黄的脸色都有了一丝血色。

虽然身材早就走了样,腰粗了,肚子也凸出来了,但那又怎么样?

我喜欢。

我推开更衣室的门。

女导购的眼睛都瞪圆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就这件了。”我说,“包起来。”

我拿着卡,递给她。

“不用包了,我直接穿走。”

当她刷完卡,把小票递给我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明显真诚了很多。

“阿姨,您穿这件真好看,特别有气质。”

我没理她。

我走到门口,把我的旧外套,随手扔进了店门口的垃圾桶里。

穿着一身红裙,我走出了商场。

外面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觉得自己像一团行走的火焰。

很多路人都在看我,有惊讶,有好奇,有不解。

我挺直了腰杆。

看吧,都看吧。

老娘就是要这么红,这么扎眼。

晚上,建民带着李娟和小远来了。

一进门,李娟的视线就定格在我身上,嘴巴张成了“O”型。

“妈!您……您这是穿的什么啊?”

建民也皱起了眉头:“妈,你这么大年纪,穿这么红,像什么样子?”

孙子小远倒是童言无忌。

“奶奶,你好像动画片里的红太狼啊!”

我笑了。

“红太狼怎么了?红太狼有平底锅,谁敢惹她?”

我走进厨房,拿出我下午特意买的哈根达斯冰淇淋,一人分了一小杯。

李娟看着那小小的纸杯,眼皮跳了跳。

“妈,这得不少钱吧?您怎么想起买这个了?”

“想吃就买了。”我用小勺挖了一口,冰凉香甜,好吃。

建民把冰淇淋推到一边。

“妈,我跟你说点正事。爸那些旧衣服呢?我今天去楼下,听张阿姨说,你都给扔了?”

“嗯,扔了。”我头也不抬。

“你怎么能扔呢!”建民的调门高了起来,“那都是爸的遗物!留个念想也好啊!你这……你这太不尊重爸了!”

我放下勺子,看着他。

“尊重?他活着的时候,天天骂我,嫌我这做的不好,那做的不对,你怎么不去跟他说,让他尊重尊重我?”

“我缝补他那件破外套的时候,被针扎了手,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还嫌我手笨,这叫尊重?”

“我给他做了一辈子饭,他夸过一句好吃吗?永远都是‘咸了’‘淡了’‘油腻了’,这叫尊重?”

“王建民,你爸死了,不是成佛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伺候了他一辈子,仁至义尽。现在他走了,我把他那些破烂扔了,给自己买件新衣服,吃口想吃的东西,就不行了?”

我一连串的话,把建-民说懵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娟赶紧出来打圆场。

“妈,您别生气,建民不是那个意思。他也是……也是心疼爸。”

“他心疼他爸,谁心疼我?”我冷笑一声,“你们今天来,不就是兴师问罪的吗?行了,说吧,除了衣服,还有什么事?”

李娟的脸色有点尴尬,她碰了碰建民的胳膊。

建民清了清嗓子。

“妈,还有一件事。今天下午,银行给我发了个短信,说……说爸那个账户被销户了,钱都转走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是您……去办的?”

“是。”我答得干脆利落。

“那钱呢?”

“在我卡里。”

“妈!”建民急了,“那笔钱是您和爸一辈子的心血,您可不能乱动啊!现在骗子多,专门骗你们这些老年人。您把卡给我,我帮您保管,您要用钱了,跟我说一声就行。”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王建民,你今年四十八了吧?”

他愣了一下:“是啊,怎么了?”

“我四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我问他。

“我……我哪知道。”

“我告诉你,”我说,“我四十八岁的时候,你爸刚从厂里内退,一个月拿几百块钱,天天在家唉声叹气。你正准备结婚,要买房,要彩礼。我白天在纺织厂上班,三班倒,晚上回来还要去夜市摆摊卖袜子,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你爸说,钱放在我手里不安全,他拿着。你结婚的钱,一分一分,都是我从他手里求出来的。”

“现在,你跟我说,让我把卡给你保管?”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

“你爸管了我半辈子,现在他死了,你还想接着管我?”

“你做梦。”

空气死一样地寂静。

李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小远大概是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吓得不敢出声,把头埋在李娟怀里。

最后,还是李娟先开了口,声音干巴巴的。

“妈,建民也是为你好。您一个人,我们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说,“我还没到老眼昏花走不动路的地步。我能自己买菜做饭,能自己坐车去我想去的地方。以前是没时间,没心情,现在我有了。”

“你们要是真为我好,就别来管我。让我清静清静。”

我下了逐客令。

建民的脸色铁青,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被我这么顶撞过。

他猛地站起来。

“好!好!妈,您真是变了!爸才走几天,您就这样!我不管你了!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拉着李娟和小远,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墙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冰淇淋,已经化成了一滩甜腻的液体。

我没觉得难过。

反而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真吵。

这几十年来,我的耳边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老王的呵斥,建民的索取,邻居的闲言碎语。

现在,终于要清静了。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是我在社区老年活动中心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姓赵,叫赵雅琴。

她比我小几岁,退休前是个中学音乐老师,丈夫前几年也去世了。

但她活得比我潇洒多了。

“喂,雅琴吗?是我,淑华。”

“淑华啊!这么晚了,有事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爽朗。

“我想问问,你之前说的那个去云南的旅游团,还报名吗?”

“报啊!怎么不报!下周三就出发!怎么,你想通了,要去?”

“嗯。”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和夜空里零星的灯火。

“我去。”

我的决定,像一颗炸弹,在王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二天一早,我的门就被敲响了。

不是建民,是我那个远嫁到外地的女儿,王建莉。

她大概是连夜坐火车赶回来的。

一进门,她眼圈就是红的。

“妈!我哥都跟我说了!你怎么回事啊?爸刚走,你怎么能这么折腾啊?”

她一边说,一边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我那身红裙子上,充满了不赞同。

“你怎么穿成这样?这……这让外人看见了怎么说?”

我给她倒了杯水。

“外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我活了一辈子,难道还要活给外人看?”

建莉接过水杯,没喝。

“妈,我知道爸走了你心里难受,但你不能自暴自弃啊!你要去旅游?去云南?那么远的地方,你一个人,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我不是一个人,我跟老年团。”

“老年团更不靠谱!新闻上天天放,专门骗你们老年人的购物团!到时候把你拉到山沟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怎么办?”

我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建莉是我唯一的女儿,从小就贴心。

但我知道,她的贴心,也是建立在我“正常”的基础上的。

一旦我偏离了她心目中“寡母”的轨道,她就和建民一样,开始恐慌。

“我已经报了名,钱都交了。”我说。

“交了可以退!”建莉说,“妈,你听我一句劝,别去了。你想散心,我陪你,就在附近公园走走,或者我带你回我那儿住一阵子。”

“我不去你那儿。”我摇头,“你婆婆本来就对我有意见,我去了,不是给你添堵吗?”

建莉的脸白了白。

这是我们母女间心照不宣的痛。

当年她远嫁,我一百个不同意,老王也不同意。

但她铁了心,说遇到了真爱。

结果呢?婆家瞧不起她,觉得她是小城市来的。她老公一开始还护着她,时间长了,也开始和稀泥。

她受了委屈,只能打电话跟我哭。

我除了在电话里安慰她几句,又能做什么?

老王说,路是她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妈,那不一样……”建莉的声音弱了下去。

“怎么不一样?”我看着她,“你当年为了嫁人,可以不顾我们的反对。我现在为了自己出去玩一趟,就不行了?”

“我……我那是为了爱情!您这是什么啊?”

“我这是为了我自己。”我说,“跟你为了爱情一样,都是为了心里痛快。”

建莉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她大概没想到,那个一辈子在她面前逆来顺受的母亲,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们俩就这么僵持着。

最后,建莉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妈,就算你要去,也得跟我们商量一下啊。你把钱都拿去报团了?那可是你和爸一辈子的积蓄,是你的养老钱啊!”

“是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那以后呢?你生病了怎么办?小远马上要上大学了,以后结婚买房,哪样不要钱?我哥压力也大……”

我听到这里,心彻底凉了。

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钱上。

他们关心的不是我飞得累不累,而是我这只老母鸡,还能不能继续下蛋。

“小远的房子,让他爸妈自己想办法。我没义务管到孙子辈。”

“至于我的养老钱,我还没死呢,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我累了,你回吧。火车票给我,我给你报销。”

我下了第二次逐客令。

建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我,会把女儿揽在怀里,说“妈错了,妈不去了,你别哭”。

以前的我,会把银行卡乖乖交出去,说“你们拿着,妈相信你们”。

以前的我,是一块任人揉捏的面团,为了家庭和睦,可以没有自己。

但现在,这块面团,想变成一块石头。

又冷又硬的石头。

我没再看她,转身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建莉压抑的哭声,然后是渐行渐渐远的脚步声。

我靠在门上,闭上眼睛。

林淑华,你没有做错。

你只是,开始学着自私了。

去云南的旅程,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我们那个团,都是些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领队是个叫小李的年轻人,很会活跃气氛。

赵雅琴果然是个宝藏。

她会唱很多老歌,一路上,我们就在大巴车里开起了演唱会。

从《南泥湾》唱到《甜蜜蜜》。

我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后来被她带着,也扯着嗓子吼了-几句。

虽然跑调跑到了西伯利亚,但心里是真痛快。

到了大理,我们住在洱海边。

我这辈子,只在电视上看过海。

当我真的站在洱海边,看着苍山如黛,碧波万顷,海风吹起我裙角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洗涤了一遍。

太美了。

美得让人想哭。

我真的哭了。

赵雅琴递给我一张纸巾。

“想老伴了?”

我摇摇头。

“不是。”我说,“我是觉得,这么美的地方,我七十七岁才看到,太晚了。”

赵雅琴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晚。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我们在大理古城逛,我给自己买了一顶扎染的帽子,一条叮叮当当的银手链。

团里有个王大爷,是退休的摄影爱好者,背着个“长枪短炮”。

他看我穿着红裙子,戴着花帽子,非要给我拍照。

“大妹子,你站那棵树下,对,笑一笑!”

我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咔嚓一声,王大爷看着相机屏幕,赞不绝口。

“好看!真好看!人比花娇!”

我凑过去看。

照片里,我站在一棵开满三角梅的树下,笑得一脸褶子,但眼睛里有光。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属于林淑华的光。

晚上,我们一群老太太在客栈的院子里聊天。

有人说起了自己的子女。

李阿姨说,她儿子为了让她帮忙带孙子,把她从老家骗到北京,结果她像个免费保姆,儿子儿媳还天天挑刺。

孙大妈说,她女儿为了让她把房子过户给外孙,天天给她灌迷魂汤,说以后肯定好好孝顺她。

大家唉声叹气,仿佛这就是老年人无法逃脱的宿命。

轮到我了。

我把建民和建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我说完,院子里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赵雅琴第一个鼓起了掌。

“淑华,好样的!”

李阿姨也说:“对!就该这样!我们为他们活了一辈子,也该为自己活活了!”

“就是!钱在咱们自己手里,才是最实在的!”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

我发现,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我们这一代女人,大多都是这么过来的。

像一根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家庭。

到最后,只剩下一滩蜡油,和一缕青烟。

凭什么?

从云南回来,我感觉自己像充了电一样,浑身都是劲儿。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老年大学报了名。

一个书法班,一个国画班。

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写写画画,后来嫁了人,这些爱好就都被束之高阁了。

现在,我要把它们捡起来。

第一次上课,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老师让我们临摹《兰亭序》。

我拿起毛笔,手都在抖。

几十年没碰了,生疏得很。

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像一只只挣扎的螃蟹。

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坐在我旁边的,还是那个摄影爱好者王大爷,他也报了书法班。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安慰我:“没事,万事开头难,慢慢来。”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继续写。

一节课下来,我写废了十几张宣纸。

但当我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的手,不抖了。

那种专注的感觉,那种墨汁在纸上晕开的香气,让我觉得无比宁静。

下课后,王大爷叫住我。

“林大妹子,我看你画画也报了名,我那儿有几本不错的画册,要不我拿给你看看,找找灵感?”

“那太好了,谢谢你啊王大哥。”

“客气啥,咱们是同学嘛!”

王大爷是个爽快人,就是有点……太热情了。

他不仅给我拿了画册,还经常在微信上给我发一些他拍的照片,说可以当国画的素材。

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

我知道他老伴也走了好几年,儿子在国外,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他一个人住,靠着摄影、书法,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我觉得他活得很通透。

但这份通透,在某些人眼里,就成了“不正经”。

那天,我正在家临帖,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送快递的,没看来人就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李娟。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邻居张阿姨。

张阿姨一脸“我来主持正义”的表情。

李娟的脸色很难看。

“妈,我们能进去说吗?”

我让开身子,她们俩走了进来。

张阿姨一进屋,就跟巡视员一样,东看看西看看,目光落在我书桌上摊开的宣纸和画册上。

“哟,淑华,行啊,都成大书画家了。”她阴阳怪气地说。

我没理她,看着李娟。

“什么事?”

李娟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妈,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谈谈。您最近……是不是跟一个姓王的男人走得很近?”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肯定是张阿姨这个“社区情报站”站长,又发挥了作用。

“是,我们是老年大学的同学。”我坦然承认。

“同学?”张阿姨立刻接话,“我可都看见了!他天天给你送东西,你们俩还在楼下花园里有说有笑的!淑华啊,你可要想清楚,你老公才走多久啊?你就这么……这么不甘寂寞?”

“不甘寂寞”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气得笑了起来。

“张阿姨,我跟谁说话,跟谁交朋友,是我自己的事,好像轮不到你来管吧?”

“我这是为你好!”张阿姨提高了嗓门,“你一个寡妇,天天跟个老头子混在一起,像什么话!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那也是我的唾沫星子,不用你帮我担着。”

我转向李娟。

“你今天带她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李娟的表情很为难。

“妈,我们也不是想管你。主要是……外面风言风语的不好听。而且,我爸他……他尸骨未寒啊!”

又来了。

又是“尸骨未寒”。

好像老王死了,我就得为他守一辈子活寡,才算贞洁烈女。

“李娟,我问你,你爸活着的时候,跟他们单位那个女会计,是怎么回事?”

我冷不丁地抛出这个问题。

李娟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这件事,是王家的一个禁忌。

老王当年和他们厂里的一个俏寡妇会计,关系一直不清不楚。

厂里传得风风雨雨。

有一次,我甚至在老王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电影票存根,还是两张连号的。

我跟他闹。

他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捕风捉影!无理取闹!你再敢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提了。

建民和建莉大概也知道一些,但都装作不知道。

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

“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李娟的声音都在抖。

“我怎么不能说?”我冷笑,“他王建国可以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我林淑华跟同学说几句话,就不行了?这是什么道理?”

“他活着的时候我忍着他,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现在他死了,我还要为了一块牌坊,把自己活活憋死吗?”

“你们要是觉得我丢了你们王家的脸,可以啊,登报跟我断绝关系。我这套房子,我这七十多万,将来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你们。我死了,就捐给国家。省得你们惦记。”

我的话,一句比一句狠。

李娟彻底傻了。

张阿姨也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她大概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看到了一场家庭伦理剧的现场直播。

“你……你疯了!”李娟指着我,手指都在颤抖,“妈,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啊!”

“别再说‘为我好’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我摆摆手,觉得无比疲惫,“你们的好,我承受不起。门在那边,不送。”

这一次,李娟没有摔门。

她和张阿姨,是失魂落魄地走出去的。

我能想象,张阿姨今天晚上,又有新的素材,可以在邻里之间广播了。

“老王家那寡妇,疯了!为了个野男人,要跟儿子儿媳断绝关系呢!”

我不在乎。

我重新坐回书桌前,看着那张写了一半的字。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我拿起笔,蘸饱了墨,在后面稳稳地写下四个字。

干卿何事。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告一段落了。

我低估了他们的决心。

或者说,我低估了那七十多万存款和这套房子的诱惑力。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社区居委会的电话,让我过去一趟。

说是有“家庭纠纷”需要调解。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没完。

到了居委会,我看到了一场“三堂会审”。

建民,建莉,李娟,三个人都在。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居委会的张主任,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女人。

看到我进来,张主任立刻露出了一个“和事佬”的笑容。

“淑华阿姨,来啦,快坐。”

我没坐,我站着。

“张主任,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张主任的笑容有点挂不住。

“是这样,阿姨。建民和建莉呢,跟我们反映了一下您最近的情况。他们也是担心您,怕您一个人在家,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事……”

“我身体好得很,能吃能睡,不劳他们担心。”我打断她。

建民站了起来,脸色很难看。

“妈!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怕你被人骗了!”

他把一沓照片拍在桌子上。

“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低头一看,是王大爷给我送画册,我们在楼下说话,还有一次在老年大学门口,他帮我拎了一下刚买的宣纸。

都是些偷拍的照片,角度很刁钻,看起来好像我们很亲密一样。

“谁拍的?”我问。

“你别管谁拍的!”建民吼道,“妈,你跟这个男的到底什么关系?你老实说!”

“同学关系,朋友关系。”我说,“怎么,不行吗?”

“朋友?”建莉也站了起来,眼圈红红的,“妈,都这个年纪了,还搞这些……你不嫌丢人吗?”

“丢人?”我反问,“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我跟一个单身的老先生,光明正大地交往,怎么就丢人了?”

“你爸才走多久!”建民又把这句话搬了出来。

“王建民,”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爸死了,不是我杀的。我没必要为他殉葬。”

“你!”建民气得满脸通红。

张主任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呀,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吵,别吵。”

她转向我,语重心长地说:“淑华阿姨,我们也不是封建思想。但是呢,你这个情况,确实有点特殊。你看这样好不好,为了让孩子们放心,也为了避免外面的闲话,你暂时呢……就别跟那个王老师来往了。等过个一年半载的,风平浪静了,再说,好不好?”

我看着她,又看看我的儿子女儿。

我明白了。

他们今天,是要逼我表态。

逼我斩断我刚刚拥有的一切,退回到那个安全的、符合他们期待的壳里去。

我沉默了很久。

久到建民和建莉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希冀。

他们以为,我服软了。

我终于开口了。

“不好。”

两个字,清晰,坚定。

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一,”我说,“我跟谁交朋友,是我的自由,你们谁也管不着。宪法都规定了婚姻自由,没规定守寡自由吧?”

“第二,关于我的财产。”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前几天去公证处做的财产公证。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这套房子,和我的存款,在我死后,全部捐献给红十字会。这里有公证员的签字盖章,具有法律效力。”

“什么?!”

建民和李娟同时尖叫起来。

建莉也捂住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妈!你疯了!你真疯了!”建民冲过来,想抢那份公证书。

我把文件收回来,冷冷地看着他。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

“我养了你们这么大,给你们娶媳-妇,送你们出嫁,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是我自己的。我不想在我死后,你们为了争遗产,打得头破血流,让我死了都不得安宁。”

“你们要是对我好,真心实意地孝顺我,也许我临死前会改主意。你们要是再像今天这样,逼我,管我,算计我,那不好意思,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煞白的脸,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但更多的是悲哀。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只剩下钱了?

“还有第三件事。”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我酝酿已久的决定。

“这套房子,我准备卖了。”

这句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行!”建民和李娟异口同声地吼道。

“这是我爸留下的房子!你不能卖!”建民的眼睛都红了。

“房产证上,写的是我林淑华的名字。”我说,“这套房子,当年是我娘家出了大部分的钱买的,只是因为你爸是户主,才写了他的名字。他死了,这房子就是我的婚内财产,我有百分之百的处置权。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

“你……你……”建民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娟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妈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这房子要是卖了,我们住哪儿啊?小远以后结婚,新房怎么办啊?你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她一边哭,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演得跟真的一样。

我冷眼看着。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他们自己贷款买的。

这套老房子,他们早就盘算好了,是留给孙子小远的。

现在,我动了他们的命根子。

张主任也急了。

“淑华阿姨,你可不能冲动啊!卖了房子你住哪儿啊?你这么大年纪了,租房子人家都不愿意租给你啊!”

“我不租房子。”我说,“我去养老院。”

“什么?养老院?”

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

“对,养老院。”我点点头,“我已经看好了,就在郊区,环境很好,有山有水,还有专门的医生护士。卖了房子的钱,足够我在那里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剩下的钱,我想去哪儿旅游就去哪儿旅游,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说完了。

居委会的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建民呆呆地看着我,好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

建莉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脸上是灰败的绝望。

李娟的哭声也停了,她大概是意识到,哭闹对我已经没用了。

我看着他们,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我亲手斩断了我和他们之间最后的纽带。

这条纽带,不是亲情,是利益。

很疼。

像是从血肉里,硬生生剜掉了一块。

但我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我转身,准备离开。

“妈。”

建莉突然叫住了我,声音沙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真的……就这么不想要我们了吗?”

我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说:“不是我不要你们,是你们,从来没想过我要什么。”

我没有再停留,走出了居委会。

外面的阳光刺眼,我眯起了眼睛。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打赢了一场恶仗的士兵,浑身是伤,但终于,自由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按部就班地执行我的计划。

我找了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

建民和建莉没有再来找我。

只是偶尔会发一些很奇怪的微信。

“妈,今天降温了,多穿点衣服。”

“妈,我给你买了个按摩仪,过几天给你寄过去。”

“妈,小远在学校得奖了,他很想你。”

我看着这些信息,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他们还没放弃。

他们想用“温情”来软化我。

可惜,太晚了。

一颗被伤透了的心,是暖不回来的。

我没有回复他们。

房子卖得很顺利。

买家是一对准备结婚的年轻人,看中了这里的地段和学区。

签合同那天,建民来了。

他瘦了,也憔悴了许多。

他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在合同上签下“林淑华”三个字,一言不发。

直到我签完,他才哑着嗓子说:“妈,你真的想好了?”

我点点头。

“钱,我不会给你。”他说,“小远的房子,我会自己想办法。我只是想问你,你一个人在养老院,真的……会开心吗?”

我看着他,这个我一手带大的儿子。

他的眼睛里,没有了算计和愤怒,只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也许是迷茫,也许是……一丝丝的悔意?

“建民,”我说,“开不开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还待在这里,我一定不会开心。”

“我这辈子,前半生为父母活,后半生为丈夫和你们活。现在,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他沉默了。

拿到房款的那天,我办了一场“告别宴”。

我把老年大学的同学,包括赵雅琴和王大爷,都请到了附近最好的饭店。

我告诉他们,我要搬去养老院了。

大家都很惊讶,但更多的是祝福。

赵雅琴握着我的手说:“淑华,你活成了我们很多人想活,却不敢活的样子。”

王大爷举起酒杯。

“林大妹子,我敬你一杯。祝你,从此以后,天天都是好日子。”

我笑着,一饮而尽。

那顿饭,我喝了点酒。

脸上热热的,心里也热热的。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搬进养老院那天,天气很好。

我的房间在三楼,有一个小小的阳台。

从阳台上望出去,可以看到远处的青山,和楼下的花园。

花园里,有几个老人在散步,下棋,看起来很安逸。

养老院的护工小陈,帮我把行李都安顿好。

“林奶奶,以后您有什么事,就按这个铃,我随时过来。”

“好,谢谢你啊小姑娘。”

小陈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带来的东西不多,几件新买的衣服,我的文房四宝,还有那本王大爷送我的画册。

我把宣纸在桌上铺开,研好墨。

我想画一幅画。

画什么呢?

就画窗外的这座青山吧。

我拿起笔,蘸了蘸墨,在纸上落下第一笔。

手很稳。

心很静。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我的手上,纸上,和那片刚刚冒出轮廓的青山上。

我突然想起了我七十七年的人生。

像一场漫长而压抑的黑白电影。

而现在,我亲手按下了彩色键。

我不知道我的晚年,会是什么颜色的。

也许是热烈的红,像我的那条连衣裙。

也许是宁静的蓝,像大理的洱海。

也许是苍翠的绿,像窗外的这座青山。

但无论是什么颜色,那都将是我自己,亲手调出来的。

属于林淑华的颜色。

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微信。

我拿起来看,是建莉发的。

一张照片。

是她小时候,我带她去公园玩,她骑在木马上的样子。

照片里的我,很年轻,笑得很温柔。

照片下面有一行字。

“妈,对不起。如果你在那边过得不开心,随时回来。家门,永远为你开着。”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我没有回复她。

我放下手机,继续画我的山。

我知道,我可能,再也不会回那个“家”了。

但我也知道,从今天起,我心安处,即是家。

来源:一品姑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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