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一男子因容貌出众,被两名女子拖上车带走,5天后才被找到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1-17 09:06 1

摘要:街口有棵巨大的香樟树,夏天的时候,整个巷子都泡在它浓得化不开的香气里。

我是在那条老街的拐角被带走的。

街口有棵巨大的香樟树,夏天的时候,整个巷子都泡在它浓得化不开的香气里。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碎金一样,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路上跳跃。

我刚从店里出来,想去街对面的小铺买一包烟。

一辆黑色的车,很旧了,像电影里出来的那种,悄无声息地停在我身边。

车门“哗”地一下被拉开。

我还没反应过来,两条胳膊就被抓住了。

力气不算大,但很坚决,不容我挣脱。

一边一个,是两个女人。

一个年纪很轻,大概二十出头,梳着马尾辫,眼睛又大又亮,但里面全是焦急和一种我说不出的恳求。

另一个,年纪很大了,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像干涸的河床。她的手抓着我,很凉,却一直在抖。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干什么?

绑架?

可看看她们,一个瘦弱的女孩,一个风一吹就要倒的老太太。再看看这辆破车,连车窗玻璃上都有一道长长的裂痕。

不像。

“你们……”我刚开口,那个年轻女孩就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

她的眼睛里有泪光,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求求你”。

我被她们半推半就地塞进了车后座。

老太太就坐在我旁边,她一直抓着我的手,没有松开。

她的眼睛浑浊,却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仿佛要从我的眉眼里,找出一段失落的时光。

车子开动了。

我看着窗外,那棵熟悉的香樟树越来越远,阳光在车窗上划过一道道光痕,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心里很乱。

我该喊,该报警,该跳车。

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我一个都没有。

因为那个老太太,她开始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无声的流泪,眼泪顺着她脸上的沟壑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我的手背上。

温热的,带着一种巨大的悲伤。

她一边流泪,一边用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抚摸我的脸。

从额头,到眉毛,到鼻梁,再到嘴唇。

像是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的嘴里,一直喃喃地念着一个名字。

“阿年……阿年……”

声音很轻,很模糊,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

开车的女孩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是歉意,是无奈,也是哀求。

我叹了口气,放弃了所有挣扎的念头。

车子一路往城外开,路越来越偏,两边的房子渐渐变成了田野和山峦。

湖南的夏天,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青草味。

我什么也没问。

那个女孩什么也没说。

老太太就那么一直看着我,叫着那个名字。

有时候,她会突然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指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某棵树,或者某片云,对我说:“阿年,你看,像不像我们当年去岳麓山看到的那棵?”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轻轻地点点头。

我的点头,似乎能让她得到巨大的满足。

她会安静下来,靠在座椅上,脸上露出一种心满意足的、疲惫的微笑,然后沉沉睡去。

她睡着的时候,抓着我的手才会稍微松开一点。

但我不敢动。

我怕一动,就会惊醒她那个 fragile 的梦。

车子开了很久,久到天色都暗了下来。

最后,车停在了一栋老旧的木房子前。

房子依山而建,门前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清晰。

院子里种满了栀子花,风一吹,满是清甜的香气。

女孩扶着老太太下车,老太太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回头对我笑。

“阿年,到家了。”

她说。

那一刻,我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或许我真的叫“阿年”。

女孩带我进了屋。

屋子里的陈设,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样。

老式的八仙桌,长条凳,墙上挂着一个已经停摆的挂钟,钟摆安静地垂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混杂着旧书和尘土的味道。

很安宁。

女孩给我倒了杯水,杯子是那种印着红双喜的搪瓷杯,杯口还有几处磕碰的痕迹。

“对不起。”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我叫林晚。”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奶奶……她有阿尔茨海默症。”林晚低着头,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时好时坏,最近越来越严重了。很多人,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我爷爷。”

“我爷爷叫陆祈年。”

阿年。

原来是这个“年”。

“爷爷在我爸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奶奶一个人把爸爸拉扯大,一辈子没再嫁。”

“她总说,爷爷只是出门了,很快就会回来。”

林晚的眼泪掉了下来。

“今天下午,我带她去医院复查,路过你们那条街。她突然很激动,指着你,一直喊‘阿年’。”

“她说,阿年回来了。”

“她说,她要带阿年回家。”

“我……”林晚哽咽着,说不下去,“我没办法。我看到她那个样子,我……我拒绝不了。”

“医生说,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受刺激。”

“所以,我只能……”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红得像兔子。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这很荒唐,很过分。你随时可以走,也可以报警。我……我承担所有后果。”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里屋。

能听到奶奶在里面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听起来很高兴。

我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水是甜的,山泉水的味道。

“我叫什么?”我问她。

林晚愣住了。

“你就叫……阿年。”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陆祈年。”

林晚的眼泪,一下子决了堤。

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就这样,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用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份,住了下来。

这栋老房子,是爷爷陆祈年亲手盖的。

林晚告诉我,爷爷是个木匠,手艺很好。屋子里的桌椅板凳,柜子木床,全是他一下一下凿出来的。

我睡的房间,就是当年陆祈年的房间。

一张木板床,一个大衣柜,一张书桌。

书桌上还放着一个相框。

照片已经泛黄了,上面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和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

他们靠在一起,在香樟树下笑得一脸灿烂。

那个年轻人,眉眼之间,竟然真的和我,有七八分的相像。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奶奶会认错人。

衣柜里,还挂着陆祈年的衣服。

蓝色的确良衬衫,洗得发白了,但熨烫得很平整,领口和袖口都干干净净。

林晚拿了一件给我,让我换上。

她说:“奶奶想看你穿。”

我换上那件衬衫,尺寸竟然刚刚好。

布料贴在皮肤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穿上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我从房间里走出去的时候,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等着我。

看到我,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朝我招招手,拍了拍身边的小板凳。

“阿年,过来坐。”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她拉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膝盖上,轻轻地拍着。

“瘦了。”她端详着我,心疼地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没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她像是自我安慰一样,重复着这句话。

“以后不许再乱跑了,听见没有?”

我点了点头。

“嗯。”

她笑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晚晚,去做饭。做阿年最爱吃的辣椒炒肉。”她对屋里喊。

“好嘞!”林晚在厨房里应了一声。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切菜和油下锅的“刺啦”声。

夕阳的余晖,把整个院子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奶奶不说话了,只是拉着我的手,哼着我听不懂的歌谣。

她的手很暖和,很干燥。

我看着她安详的侧脸,心里那点别扭和不自在,渐渐地,就消失了。

我觉得,我好像,真的回到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成了陆祈年。

每天早上,奶奶会很早起来,在院子里打太极。

她会拉着我,让我跟她一起。

她的动作很慢,很吃力,很多都已经不标准了。

但她很认真。

“阿年,你看,这招‘白鹤亮翅’,还是你当年教我的。我都还记得。”她会骄傲地对我说。

我笨拙地模仿着她的动作,在晨光里,陪着她一起“亮翅”。

上午,她会搬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让我给她念报纸。

报纸都是很多年前的旧报纸了,纸页都泛黄发脆。

上面的新闻,都已经是陈年旧事。

但她听得津津有味。

“阿年,你念报纸的声音,真好听。跟以前一模一样。”

她会闭上眼睛,脸上带着微笑,像是沉浸在了某种回忆里。

我念着那些过时的文字,心里却在想象,当年的陆祈年,是不是也像我这样,坐在这里,给他心爱的女人,念着报纸上的家国大事。

下午,她会犯困,要睡午觉。

她会让我坐在床边,给她扇扇子。

竹编的蒲扇,很旧了,扇出来的风,带着一股竹子的清香。

她睡得很沉,有时候会说梦话,叫着“阿年”。

我就坐在那儿,一下一下,平稳地扇着风,看着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

林晚很安静,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厨房里忙活,或者在院子里打理那些花草。

她很少跟我说话,只是会在吃饭的时候,默默地给我夹菜。

都是些很普通的家常菜,但味道很好。

她会告诉我:“这是爷爷爱吃的。”

“这也是爷爷爱吃的。”

“爷爷当年最喜欢喝我奶奶酿的米酒了。”

她像是要把陆祈年所有的喜好,都复制到我身上。

我没有拒绝。

我穿着他的衣服,吃着他爱吃的菜,睡着他的床,过着他的人生。

我像一个演员,在演一场没有剧本的戏。

唯一的观众,只有一个。

但有时候,我会分不清,到底是我在演陆祈年,还是陆祈年,通过我,回到了这个世界。

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像是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我们三个人,围在桌边吃饭。

那天晚上,奶奶的精神特别好。

她喝了一点林晚温的米酒,脸颊红扑扑的。

她的话也特别多。

她开始给我讲她和陆祈年的故事。

“阿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的下雨天?”

她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光。

我当然不记得。

我只能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我还是个黄毛丫头,从镇上读完书回家,没带伞。雨下得那么大,我就在路边的屋檐下躲雨。”

“然后,你就撑着一把油纸伞,从雨里走过来。”

“你问我,姑娘,要不要送你一程?”

“我当时看你,就觉得,这个后生,长得真好看。比我们村里所有的小伙子都好看。”

奶奶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你那天,是特意在那儿等我的。”

“你这个傻子,在雨里等了快一个钟头,浑身都湿透了。”

她伸出手,想摸我的脸,又像是透过我,在触摸几十年前的那个年轻人。

“你把伞,全都倾向我这边。你自己半边身子,都在雨里。”

“到我家门口的时候,你那个样子,狼狈得像只落汤鸡。”

“我娘看见了,心疼得不得了,赶紧让你进屋换衣服,给你煮姜汤。”

“从那天起,你就天天往我们家跑。”

“帮我爹修犁,帮我娘挑水。我们家里的活,都快被你一个人干完了。”

“村里人都笑话你,说你是个上门女婿。”

“你也不生气,就嘿嘿地笑。”

“你跟我说,能娶到我,当什么都愿意。”

奶奶讲得很慢,很细。

她记得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场景。

雨声,成了她故事的背景音乐。

林晚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眼圈红红的。

我也听得很入神。

我仿佛能看到,在几十年前的一个雨天,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年轻人,如何笨拙地,却又无比真诚地,走向了他心爱的姑娘。

那个年轻人,叫陆祈年。

他长得,和我有点像。

“后来,我们结婚了。”

“你用自己攒了好几年的钱,盖了这栋房子。”

“你说,要给我一个家。”

“房子盖好的那天,你把我抱起来,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

“你说,湘君,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要在这里,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一直到白头。”

奶奶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

她口中的“湘君”,应该是她的名字。

“可是,你这个骗子。”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没陪我到白头。”

“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窗外哗哗的雨声。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个沉浸在巨大悲伤里的老人。

我只能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我回来了。”我说。

我的声音,很轻,也很陌生。

但奶奶听见了。

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用力地回握住我的手。

“嗯,你回来了。”

“这次,不许再走了。”

那一晚,我失眠了。

听着窗外的雨声,我想了很多。

我想象着陆祈年的人生。

他一定很爱很爱这个叫湘君的女人吧。

所以,他会为她盖一栋房子,会为她挡风遮雨,会把她宠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他又是因为什么,早早地离开了她?

林晚说,爷爷是在爸爸很小的时候去世的。

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生离死别?

我翻了个身,看到了书桌上的那个相框。

照片上的陆祈年,笑得那么明亮,那么温暖。

他的眼睛里,有对未来的憧憬,有对身边人的爱恋。

他一定不会想到,几十年后,会有一个和他长得相似的陌生人,睡在他的床上,穿着他的衣服,代替他,去安慰他留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生命,真是奇妙,又残酷。

第四天,雨过天晴。

天空像被洗过一样,蓝得透亮。

院子里的栀子花,经过雨水的洗礼,开得更加洁白芬芳。

奶奶的心情也很好。

她拉着我,要去后山。

“阿年,我们去看看你种的那片竹林。”

林晚有些担心,说山路滑。

奶奶却很坚持。

“没事的,有阿年扶着我。”

我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慢慢地往后山走。

山路确实不好走,青石板上长满了青苔。

我走得很小心,生怕她摔着。

她却像个孩子一样,兴致勃勃。

一路上,她指着这,指着那,给我讲着过去的故事。

“阿年,你看这棵树,我们当年还在这里刻过字呢。”

“阿年,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在这里,碰到了一条蛇,吓得我直往你怀里钻。”

她说的每一件事,都和“阿年”有关。

我是一个沉默的倾听者,也是一个冒牌的参与者。

我们走了很久,才到那片竹林。

竹子长得很高,很密,阳光从竹叶的缝隙里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晃动的光斑。

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像是在唱歌。

“真好看。”奶奶感叹道。

“你当年说,要在这里,给我盖一间竹屋。夏天的时候,我们就住在这里,最凉快了。”

她靠着一棵竹子,慢慢地坐了下来。

我也在她身边坐下。

“阿年。”她突然叫我。

“嗯?”

“你抱抱我。”

我愣住了。

“就像以前那样,抱抱我。”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臂,轻轻地,把她揽进了怀里。

她的身体很瘦小,很轻,像一片羽毛。

靠在我的怀里,我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

她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像一个寻求庇护的孩子。

“阿年,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怕,我快要忘记你了。”

“我每天都很努力地想,想你的样子,想你的声音,想你对我笑的样子。”

“可是,我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有时候,我连晚晚都不认得了。”

“我好怕,有一天,我会把你,也忘了。”

“如果我连你都忘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抱着她,收紧了手臂。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何语言,在这样深沉的思念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只能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就像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们在竹林里坐了很久。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林晚找了过来。

看到我们相拥的场景,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眼圈又红了。

回去的路上,奶奶睡着了,我背着她。

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呼吸均匀。

很轻,但我感觉,我背负的是一个女人一生的重量。

那是一份沉甸甸的,跨越了生死的爱。

第五天,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我和林晚,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说好了。

她说,她已经联系了城里的精神病院,明天就送奶奶过去。

“那里的条件更好,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工。也许……对她的病有好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黯淡。

她也知道,这只是一种奢望。

送走了奶奶,她就会把我送回城里。

这场荒唐的闹剧,就该结束了。

“这几天,真的,太谢谢你了。”她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扶起她。

“不用谢。”我说,“我也要谢谢你们。”

是我该谢谢她们。

是她们,让我这个平日里只和旧照片打交道,生活得像一潭死水的人,体会到了这样一种极致的,纯粹的感情。

这五天,像一场梦。

一场温暖,又心酸的梦。

那天早上,我起来得很早。

我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那件属于陆祈年的蓝色衬衫,我把它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我走出房间,看到奶奶已经坐在了院子里。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太极,只是安静地坐在藤椅上,看着天边的朝霞。

她今天看起来,和前几天,有些不一样。

眼神,清明了很多。

“奶奶。”我走过去,轻声叫她。

她回过头,看着我。

她看了我很久。

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

她的眼神,不再是那种带着思念的迷离,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澄澈。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你不是他。”

她开口了,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我僵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不是我的阿年。”她又重复了一遍。

林晚从屋里冲了出来,脸色煞白。

“奶奶,你……”

奶奶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

“我的阿年,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会有一个很浅的梨涡。”

“我的阿年,喝茶的时候,喜欢用小拇指,轻轻地勾住杯柄。”

“我的阿年,走路的时候,左脚会比右脚,稍微重一点点。”

她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些,你都没有。”

我低下头,无言以对。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她不是糊涂,她只是,太想念了。

她只是,愿意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不愿意醒来。

或许,这几天,她不是把我当成了陆祈年。

她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寄托。

一个可以让她把积攒了几十年的思念,倾诉出来的,一个载体。

“但是,”她话锋一转,“谢谢你。”

我猛地抬起头。

“谢谢你,陪了我这个老婆子这么几天。”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悲伤,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平和,和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

“你很像他。”

“真的很像。”

“看到你,我就像是,又看到了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这几天,我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

“谢谢你,让我的阿年,又回来陪了我几天。”

她说着,慢慢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我面前,伸出那双干枯的手,轻轻地,整理了一下我的衣领。

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妻子,在为即将远行的丈夫,做最后的整理。

“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回去吧。”

“过你自己的生活去吧。”

“别在这里,耽误了。”

说完,她转过身,慢慢地,走回了屋里。

她的背影,佝偻,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挺拔和决绝。

林晚站在原地,早已泪流满面。

我看着那个背影,眼眶也湿了。

我终于明白,有一种爱,可以深刻到,即便记忆模糊,即便神志不清,也能凭借着最细微的习惯,分辨出爱人的模样。

也有一种爱,可以宽容到,明知是假,却也愿意配合着演完这场戏,只为了一场短暂的重逢。

最后,是林晚开车送我回的城。

一路上,我们俩都没有说话。

车里的气氛,很沉闷。

快到那条老街的时候,林晚把车停在了路边。

她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奶奶让我给你的。”

我接过来,信封很厚,有点沉。

“她说,这是你这几天的工钱。”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说,不能让你白白辛苦。”

我捏着那个信封,心里五味杂陈。

“还有这个。”

林晚又递给我一张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我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张很旧的黑白照片。

是那张,放在陆祈年书桌上的合影。

年轻的陆祈年和湘君,在香樟树下,笑得那么幸福。

“奶奶说,这张照片,送给你。”

“她说,你是做这个的,你会把它,弄得好好的。”

林晚说,“她说,以后,就让阿年,活在这张照片里吧。”

我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仿佛也在看着我。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回到了我的店里。

我的店,很小,也很旧。

专门帮人修复一些破损的老照片。

生意不好不坏。

来找我的人,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或者是想为家里的长辈,留住一些念想的年轻人。

我见过很多照片,也听过很多故事。

每一张老照片背后,都藏着一段回不去的时光,都藏着一些忘不了的人。

我以为,我已经见惯了悲欢离合。

但陆祈年和湘君的故事,还是深深地触动了我。

我把那个信封打开。

里面不是钱。

是一本日记。

日记本的封面,是深蓝色的硬壳,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了。

翻开第一页,是一行隽秀的字迹:

“赠吾妻湘君,愿此生喜乐,岁岁年年。——祈年”

是陆祈年的日记。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

里面的内容,记录的都是些生活的琐事。

“今日雨,为湘君撑伞,见其笑靥如花,心甚悦。”

“为湘君做一木梳,望其梳尽三千烦恼丝。”

“湘君有孕,吾将为人父,夜不能寐,既喜且忧。”

“吾儿降生,甚肖吾,湘君产后体弱,吾心忧之。”

日记的字里行间,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朴实的,对妻子和家庭的爱。

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变得很潦草,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吾体日衰,恐不久于人世。唯一憾事,未能与湘君白头。若有来生,祈年愿再遇湘君,结为连理,永不分离。”

“湘君,勿念。好好活着。”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合上日记本,早已泣不成声。

原来,陆祈年是病逝的。

在他最爱这个世界,最爱他的妻子和孩子的时候,不得不离开。

那该是怎样的一种不舍和心痛?

而湘君奶奶,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守着这本日记,守着这座房子,守着这份回忆,一个人,过了大半辈子?

我把那张黑白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在工作台上。

在放大镜下,我能看到照片上细密的划痕和斑驳的霉点。

岁月的痕迹,无情地侵蚀着这对年轻恋人的笑脸。

我的工作,就是和时间对抗。

就是把这些被岁月磨损的记忆,一点一点地,修复回来。

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

清洗,去霉,补色,修复。

我用尽了我所有的技术和耐心。

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像是一种仪式。

我在修复的,不只是一张照片。

更是一段,我曾亲身参与过的,伟大的爱情。

一个星期后,照片修复好了。

我把它重新装裱进一个新的相框里。

照片上,陆祈年和湘君的笑容,又变得清晰,生动。

他们靠在一起,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爱意和对未来的憧憬。

仿佛他们从未被岁月冲散,仿佛他们将永远,在那棵香樟树下,年轻,相爱。

我看着修复好的照片,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我想,湘君奶奶说得对。

就让阿年,活在这张照片里吧。

也活在,每一个记得他的人,心里。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林晚和湘君奶奶。

我没有去打听她们的近况。

我想,她们应该有她们新的生活。

而我,也回到了我自己的生活。

只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还是每天修复着老照片,听着别人的故事。

但我的心,变得比以前,更柔软,也更宽阔。

我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些老人,会花上不多的退休金,来修复一张早已模糊不清的照片。

因为他们修复的,不是一张纸。

是他们回不去的青春,是他们无法重来的爱恋,是他们对抗遗忘的,最后一点努力。

每当有阳光的下午,我还是会去街角那棵香樟树下,站一会儿。

我会想起那个下午,那辆黑色的旧车,那个眼神里充满恳求的女孩,和那个把我错认成“阿年”的老人。

那五天,像是我从自己的人生里,偷来的一段时光。

我成了另一个人,参与了另一段人生。

我不知道,我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我不知道,我的出现,对湘君奶奶来说,究竟是安慰,还是更深的伤害。

但我想,如果时间能倒流,我还是会,坐上那辆车。

因为,有些遇见,本身就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缘分。

那本日记和那张照片,我一直好好地保存着。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拿出来,翻一翻,看一看。

我感觉,陆祈年和湘君,就像是我的老朋友。

他们的故事,成了我生命里的一部分。

它教会我,爱,可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它可以跨越时间,跨越生死,甚至,可以跨越记忆的藩篱。

它让我相信,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总有一些深情,值得我们去守护,去铭记。

前几天,店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客人。

他拿来一张破损得很厉害的全家福。

他说,这是他爷爷奶奶唯一的合影。奶奶前阵子去世了,爷爷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整天就对着这张破损的照片发呆。

他想把照片修复好,给爷爷一个念想。

我接过照片,看着照片上那对相濡以沫的老人,想起了湘君奶奶。

“放心吧。”我对那个年轻人说,“我会把它,修得和新的一样。”

他走后,我把照片放在工作台上。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照片上,也照在我的手上。

我拿起修复工具,开始工作。

我知道,我修复的,又将是一段,独一无二的,关于爱和记忆的故事。

而我,只是一个谦卑的记录者,和守护者。

我的生活,平淡如水。

但我的心里,藏着一片,属于别人的,波澜壮阔的海。

这就够了。

来源:顶级蜻蜓hjYNy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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