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绿卡娶了富家女,拿到绿卡后,却发现富家女是他失散的妹妹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1-15 08:50 1

摘要:一滴汗从我额头掉下来,啪嗒一声,在地板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那封信来的时候,洛杉矶的太阳正毒。

我正跪在地上擦那片意大利抛光大理石。

一滴汗从我额头掉下来,啪嗒一声,在地板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我盯着那个圆点,直到它慢慢蒸发,消失不见。

就像我一样。

信封是米白色的,上面印着美国公民及移民服务局的鹰徽。

硬挺,官方,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林薇薇把它从信箱里拿出来,连同她那堆奢侈品杂志和派对请柬一起,随手扔在玄关的矮柜上。

“你的。”她说。

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就像在说“垃圾倒了”或者“牛奶没了”。

我停下手里的活,慢慢站起来。

膝盖有点麻。

我走到矮柜前,拿起那封信。

指尖能感觉到那只鹰的凹凸感。

很轻,但又很重。

这里面装着我的“美国梦”,或者说,装着我这几年所有屈辱和忍耐的价码。

我没立刻拆开。

我把它揣进围裙的口袋里,那儿还沾着点中午做饭时溅上的油星子。

“不看看?”林薇薇靠在客厅门口,抱着胳膊,挑眉看我。

她刚做完美甲,十个指头是那种很扎眼的荧光粉,衬得她那身香奈儿的家居服都俗气了几分。

“不急。”我淡淡地说。

她嗤笑一声,那声音像指甲划过毛玻璃。

“装什么深沉。不就是一张绿卡么。你这几年不就为了这个?”

我没理她,转身走进厨房,继续准备她的晚餐。

今晚她点了名要吃惠灵顿牛排,酥皮要金黄,蘑菇酱要现炒,火腿得是帕尔玛的。

她说她在某个美食博主的视频里看到的,看着很有食欲。

她从不会问我,我想吃什么。

当然,我也不在乎。

我和她,是一场交易。

三年前,我还在一家中餐馆的后厨刷盘子,一天干十六个小时,满手都是洗洁精和食物残渣混合的馊味。

我的梦想很简单,拿到身份,把我妈接过来,让她别再受我那个赌鬼爹的气。

顺便,找找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在下水道里挣扎的老鼠,看不见光。

直到“中间人”老王找到了我。

他给我看了林薇薇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甜,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老王说:“富家女,ABC,从小在这边长大,父母催她结婚,她嫌烦,想找个人假结婚应付一下。要求很简单,男的,长得不难看,会做家务,能把她伺候舒服了。婚后各过各的,她给你办绿卡,给你钱,你当她的‘居家助理’。”

“居家助理”,说得真好听。

不就是个高级保姆么。

我看着照片里那个女孩,心里没什么波澜。

我问:“要多久?”

老王说:“顺利的话,三年。”

三年。

我用三年的自由和尊严,换一个合法的身份。

我答应了。

我从没想过,这场交易会把我的人生彻底炸毁。

厨房里,牛排在平底锅上滋滋作响,黄油的香气弥漫开来。

我熟练地给牛排翻面,封住肉汁。

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得像教科书。

这三年,我的厨艺突飞猛进,从中餐到法餐,从烘焙到分子料理,只要林薇薇在网上看到什么,我就得把它做出来。

她对我的要求,比米其林三星的主厨还苛刻。

“陈阳!”

林薇薇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关小火,走了出去。

她盘腿坐在巨大的白色沙发上,指着电视屏幕。

“这个,这个甜品,叫什么‘熔岩蛋糕’,看起来好好吃,明天给我做。”

我点点头:“好。”

她这才满意,视线又回到屏幕上,仿佛我只是一个会说话的智能家居。

我回到厨房,心里一片死水。

那封信在口袋里,像一块烧红的炭,烙着我的皮肤。

我终于拿到了。

我自由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竟然没有感到狂喜,只有一种巨大的、无边无际的茫然。

晚餐摆上桌的时候,林薇薇已经换了一身亮片吊带裙,化了浓妆。

她要去参加派对。

她切开牛排,看着里面完美的粉红色,满意地点了点头。

“手艺不错。”

她吃东西很快,像在完成任务。

不到十分钟,一块价值不菲的牛排就下了肚。

她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来。

“我走了。碗你洗了。”

“等等。”我叫住她。

她不耐烦地回头:“又怎么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信,当着她的面,用指甲划开封口。

里面是一张绿色的卡片,上面有我的照片和名字。

照片上的我,眼神麻木,嘴角僵硬。

“拿到了。”我对她说。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解脱,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恭喜。”她干巴巴地说。

“我们的协议,到此为止了。”我说。

“我知道。”

“我明天就搬走。”

她沉默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冰冷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阳,”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拿到绿卡后,打算做什么?”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问我关于未来的问题。

我愣了一下。

“找份工作,自己生活。”我顿了顿,补充道,“然后,找我妹妹。”

“你妹妹?”

“我有个妹妹,很小的时候走丢了。我爸妈找了很多年,没找到。后来我爸就废了,开始喝酒,赌博。”

我说得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这些话,我只在三年前跟移民官说过。

为了证明我们婚姻的真实性,我们编造了无数细节,其中就包括我向她倾诉我的家庭,她温柔地安慰我。

那些都是假的。

可现在,当着她的面,我说出了真的。

林薇薇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浓妆也掩盖不住她的苍白。

“她……叫什么名字?”

“陈月。月亮的月。她脖子上戴着一个小小的玉坠子,是个小小的豌豆荚,是我妈从庙里求来的,说能保平安。”

我说完,厨房里计时器“叮”的一声响了。

是烤箱里的熔岩蛋糕好了。

林薇薇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你……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说,我妹妹叫陈月,有个豌豆荚的玉坠……”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她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很疼。

“你从哪里来?!”她尖叫着问,漂亮的脸蛋因为激动而扭曲,“你的老家是哪里?!”

我被她的反应吓到了。

“黑龙江,一个叫双河的小城。”

林薇薇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松开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餐桌上。

桌上的高脚杯晃了晃,倒了,红酒洒出来,像血。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我的心,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

一种荒谬又可怕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缠住了我的心脏。

我看着她,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看着她脖子上那条若隐若现的铂金项链。

在项链的末端,似乎挂着一个什么东西。

我以前从没注意过。

我的喉咙发干。

“你的项链……”

她下意识地捂住脖子。

“你给我看看。”我的声音也开始发抖。

她惊恐地摇头。

我一步步向她走去。

她一步步后退。

“你别过来!”

我没有停。

我的脑子里一片轰鸣,那个可怕的预感越来越清晰。

我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

我扯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

那条铂金项链下,坠着的,不是什么钻石,也不是什么宝石。

而是一个小小的、色泽温润的玉坠。

一个豌豆荚。

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松开她,像被烫到一样。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我们两个,像两尊绝望的雕像。

“不……”我摇着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姓林,你叫林薇薇……”

“我是被收养的!”她终于崩溃了,哭喊出声,“我养父母姓林!他们说,他们是在洛杉矶的福利院领养我的!他们说,我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身上只有这个玉坠子!”

轰的一声。

我的世界,彻底炸成了碎片。

林薇薇。

陈月。

我为了绿卡,娶了我的亲妹妹。

这三年来,我像个奴隶一样伺候她。

我恨她,鄙视她,嫉妒她。

我把所有的不堪和屈辱,都发泄在了对她的怨恨里。

可她,是我走丢了二十年的妹妹。

是那个我发誓要用一生去寻找和保护的妹妹。

我做了什么?

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我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

我吐出来的,不只是晚餐,还有我这三年的尊严,我所有的希望,和我那可笑又可悲的“美国梦”。

那天晚上,林薇薇……不,陈月,没有去派对。

我也没搬走。

我们两个人,坐在那间巨大而空旷的客厅里,一夜无话。

水晶灯开着,亮得刺眼。

我们就那样坐着,一个在沙发这头,一个在那头,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我想起小时候,我把我的糖分给她一半,她冲我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我想起她走丢那天,下着大雪,我妈哭晕过去,我爸第一次打了我,说我没看好妹妹。

我想起我在后厨刷盘子的时候,幻想着有一天找到她,她过得很好,我会对她说:“哥哥来晚了。”

我想起我和她去移民局面谈,我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笑着对移民官说:“This is my lovely wife.”

我的妻子。

我的妹妹。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个彻头彻尾的、全世界最恶心的笑话。

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你……打算怎么办?”

她的声音嘶哑,眼睛又红又肿。

我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办?

我不知道。

我的人生,我所有的规划,我所有的目标,在昨晚那个瞬间,全部被推翻了。

那张绿卡,还静静地躺在我口袋里。

曾经,它是我通往天堂的门票。

现在,它是我坠入地狱的证明。

“我会搬走。”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喉咙。

“然后呢?”

“我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

“哥……”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这两个字,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我的心脏。

我猛地站起来。

“别这么叫我!”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没资格。

她被我吓到了,缩了一下肩膀,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看着她哭,心如刀割,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是她的谁?

丈夫?哥哥?

都不是。

我是一个骗子,一个罪人。

我逃也似的冲进我的房间。

那是一个很小的房间,以前是储藏室,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小的衣柜。

这三年来,我每天晚上都睡在这里。

而我的“妻子”,我的妹妹,睡在楼上那间带步入式衣帽间和独立卫浴的豪华主卧里。

我拉开抽屉,把里面我所有的东西——几件旧衣服,一本护照,还有那张该死的绿卡——一股脑地塞进一个背包里。

然后,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栋房子。

清晨的洛杉矶,空气微凉。

富人区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自动洒水器在不知疲倦地浇灌着草坪。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没有家了。

我在这个国家,唯一的“亲人”,被我亲手变成了最尴尬、最不堪的存在。

我走到一个公交车站,坐下来。

太阳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洒在我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我从背包里拿出那张绿卡。

卡片上的我,笑得那么假。

我用尽全力,想把它掰断。

但是它太坚韧了。

就像我这段荒唐的人生,怎么也掰不断,怎么也挣不脱。

我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把它重新塞回背包。

我需要它。

我需要在这个国家活下去。

我得挣钱,很多很多的钱。

然后呢?

然后把钱给我妈,让她安度晚年。

然后呢?

我不知道。

我的未来,和我的人生一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了讽刺意味的问号。

我在外面游荡了一天。

手机响了无数次,都是她打来的。

我一次也没接。

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对不起?

太轻了。

我该死?

太便宜我了。

晚上,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汽车旅馆住下。

房间里一股霉味,床单是潮的。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因为漏水而形成的水渍。

那水渍的形状,像一张扭曲的人脸,在嘲笑我。

我拿出手机,点开她的社交账号。

她以前很爱发动态,每天都是派对、美食、名牌包。

我曾经很鄙视这种生活,觉得空虚又肤浅。

但现在,我一条一条地翻看着。

我想从这些碎片里,拼凑出她这二十年的生活。

她过得很好。

养父母很爱她,虽然他们因为生意常年不在家。

她有很多朋友,虽然那些朋友看起来都和她一样,只关心下一场派对在哪里。

她没有受苦。

这个念头,让我心里好受了一点点。

但紧接着,是更深的愧疚。

她本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爱她的哥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我拖进一个伦理的泥潭。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找工作。

有了绿卡,我不再是只能打黑工的“幽灵”。

我可以在阳光下,正大光明地找一份工作。

我找了一家中餐厅,应聘厨师。

老板看了我做的菜,当场就拍板要了我。

薪水不错。

我开始了新的生活。

每天,我在油烟和火光中,重复着切菜、颠勺的动作。

很累,但很踏实。

我把大部分工资都汇给我妈。

我告诉她,我在这边很好,工作稳定,让她不要担心。

我不敢告诉她,我找到了妹妹。

我更不敢告诉她,我是怎么“找到”妹妹的。

我以为,只要我不去想,不去碰,这件事就会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慢慢淡化。

我错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后厨忙得焦头烂额。

餐厅经理突然跑进来,对我说:“陈阳,外面有人找。”

我擦了擦手上的油,走了出去。

然后,我看到了她。

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穿着一件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

那身价值不菲的娇气和任性,都不见了。

她就那样站在餐厅门口,看着我,眼睛里写满了疲惫和执着。

“我找了你很久。”她说。

我的心一紧。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问了老王。”

老王,那个“中间人”。

我把他忘了。

“有事吗?”我冷冷地问。

我只能用冷漠来武装自己。

她好像没感觉到我的疏远。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什么?”

“钱。”她说,“你这几年的……工资。”

我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觉得无比刺眼。

“我不要。”我把它推了回去。

“你拿着。”她坚持道,“这是你应得的。”

“我说我不要!”我的声音大了起来,引来了周围客人的侧目。

她的眼圈红了。

“哥……”

“我说了,别这么叫我!”我压低声音,咬着牙说。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在餐厅门口僵持着。

最终,她把信封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放在这里了。你……照顾好自己。”

她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我冲了过去,拉住她。

“等等。”

她回头,眼里带着一丝希冀。

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你……”我艰难地开口,“你还好吗?”

她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

“不好。”她说,“一点也不好。”

“我搬回了家。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爸妈。”

我心里一惊。

她的养父母。

“他们……怎么说?”

“他们很震惊。然后,我爸给了我一巴掌。”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虽然已经消肿,但还是能看出一点痕ako。

“他说,他养了我二十多年,我心里却还想着亲生父母。他说,我们林家丢不起这个人。”

“他们……要跟你断绝关系?”

“那倒没有。但他们说,以后不许我再跟你联系。他们说,你就当死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那你还来找我?”

“我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看着我,眼神倔强,“你是我哥。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沉默了。

是啊。

血缘,是这个世界上最霸道的东西。

它不会因为我们的意愿而改变。

那天,我们在餐厅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了很久。

我们聊了很多。

聊小时候的事,聊这些年的经历。

她告诉我,她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很冷的地方,跟哥哥一起玩,然后就跟哥哥走散了。

后来,她被人带到了一个有很多孩子的地方。

再后来,就有了新的爸爸妈妈。

她说,她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

她也想过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又害怕。

害怕他们不爱她,害怕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孩子,忘了她。

我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思念着对方。

只是命运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我们以这样一种方式重逢。

“妈……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挺好的。就是很想你。”

“那……爸呢?”

提到我爸,我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还是老样子。”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气氛又变得沉重起来。

“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她问。

我看着她,心里很乱。

理智告诉我,我们应该彻底断绝来往。

这对我们两个都好。

但情感上,我做不到。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

我找了她二十年。

“我不知道。”我最终只能给出这个无力的答案。

那次见面之后,我们开始像地下党一样,偷偷联系。

她会趁她养父母不注意,跑来我工作的餐厅。

有时候,她什么也不说,就要一份我做的蛋炒饭,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吃完。

我知道,她是想尝尝“家”的味道。

有时候,我们会去公园散步,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我们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那段荒唐的“婚姻”。

我们努力地,想要找回一点点正常的、属于兄妹之间的感觉。

但太难了。

那段过去,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我们关系的血肉里。

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想起那栋房子,想起我曾经对她的鄙夷和怨恨。

而她看我的眼神,也总是带着一丝复杂和闪躲。

我们之间,隔着一层无法捅破的窗户纸。

直到有一天,我妈打来了视频电话。

我正在宿舍里休息。

视频接通,我妈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阳阳,你那边现在是白天吧?”

“是啊,妈。怎么了?”

“你爸……他不行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

“怎么回事?!”

“老毛病了,肝硬化。前几天吐血,送到医院,医生说……让准备后事吧。”

我妈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拿着手机,手不停地发抖。

虽然我恨他,恨他烂赌,恨他毁了这个家。

但他毕竟是我爸。

“他……想见月月最后一面。”我妈哽咽着说,“他说,他对不起月月,没脸去见她。他想亲口跟她说声对不起。”

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

挂了电话,我立刻冲了出去。

我找到了陈月。

当时,她正在一家画廊里,看一个画展。

她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看起来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我冲到她面前,把事情告诉了她。

她愣住了。

几秒钟后,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对那个男人的记忆,是模糊的。

但“爸爸”这个词,还是刺痛了她。

“我要回去。”她说。

“我也要回去。”我说。

我们立刻定了最快的航班。

在飞机上,我们一路无话。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们都知道,这次回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垂死的父亲。

还有我们那段无法启齿的过去,和那个破碎了二十年的家。

回到老家双河的时候,是个阴天。

空气里都是煤灰的味道。

这是我熟悉的味道。

也是她陌生的味道。

我们直接去了医院。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死亡混合的气息。

我爸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他的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呼吸微弱。

我妈守在床边,一夜之间,仿佛又老了十岁。

看到我们进来,我妈愣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陈月身上,再也移不开。

“月月……”她颤抖着叫了一声。

陈月走过去,跪在床边,握住我妈的手。

“妈,我回来了。”

我妈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嚎啕大哭。

病床上的我爸,似乎听到了动静,费力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陈月。

他的眼睛里,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他想说话,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陈月握住他的手。

那是一只因为常年劳作和酒精侵蚀而变得干枯粗糙的手。

“爸,我是月月。”

我爸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对……不……起……”

陈月摇着头,泪流满面。

“我不怪你。”

那一刻,病房里,哭声一片。

二十年的隔阂、怨恨、思念,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泪水。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百感交集。

这个家,终于“团圆”了。

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我爸没能撑过那个晚上。

他是在陈月和我妈的陪伴下,走的。

走的时候,他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笑。

办完我爸的丧事,我妈的精神彻底垮了。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清醒的时候,她就拉着陈月的手,不停地说话,想把这二十年的空白都补回来。

糊涂的时候,她会指着我,问陈...月:“他是谁啊?怎么老在我们家?”

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陈月总是会耐心地解释:“妈,这是哥哥。”

然后,我妈就会哦一声,过一会儿,又忘了。

我和陈月,一起承担起了照顾我妈的责任。

我们住回了那个破旧的老房子。

房子很小,只有两个房间。

我妈住一间,我和陈月……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我在客厅搭了张行军床。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种尴尬,如影随形。

我们是兄妹。

但我们又曾是夫妻。

我们睡过同一张床——虽然那只是为了应付移民官的演戏。

我们有过法律上的关系。

这些事实,像烙印一样,刻在我们心里,无法抹去。

陈月很不适应老家的生活。

这里没有她熟悉的咖啡馆和画廊。

这里的冬天,冷得刺骨。

这里的食物,油腻又重口。

但她没有抱怨一句。

她学着照顾我妈,学着做家务,学着去菜市场跟小贩讨价还价。

她身上那种属于富家女的娇气,在一点点褪去。

我看着她的变化,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觉得是我,把她从云端拉了下来。

是我毁了她原本平静优渥的生活。

一天晚上,我妈又犯糊涂了。

她指着电视里的一个婚礼场面,突然对我和陈月说:“你们俩,也该结婚了。”

我和陈月,瞬间僵住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干笑着说。

“我说你们该结婚了!”我妈很固执,“阳阳都这么大了,月月也回来了。你们俩在一起,正好。”

“妈,我们是兄妹!”陈月急了。

“兄妹怎么了?”我妈的逻辑已经完全混乱了,“兄妹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吗?”

我看着我妈那张天真又固执的脸,心里一片冰凉。

这是报应吗?

是命运在用最残忍的方式,提醒我们那段不堪的过去吗?

那天晚上,陈月哭了。

她躲在房间里,哭得很伤心。

我站在门外,听着她的哭声,心如刀绞。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对不起。”我说。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不关你的事。”

“不,都怪我。”我坐在她旁边,声音沙哑,“如果不是我为了绿卡,为了自己的私心……我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了。”她说。

我愣住了。

是啊。

命运就是这么讽刺。

它用一个错误,纠正了另一个错误。

却让我们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困局。

“哥,”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一种近乎绝望的依恋,“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她问过我一次。

在洛杉矶那栋空旷的房子里。

当时,我回答不了。

现在,我依然回答不了。

我们能怎么办?

做回兄妹?

我们之间隔着一段婚姻。

做回路人?

我们之间连着血脉。

我们就像两只被命运绑在一起的刺猬,靠得太近,会刺伤对方;离得太远,又会感到寒冷。

“我不知道。”我痛苦地说,“月月,我真的不知道。”

我们在老家待了三个月。

我妈的身体时好时坏。

陈月的养父母,没有再联系过她。

她洛杉矶的朋友,也渐渐和她断了联系。

她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我和我妈了。

而我,也一样。

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哥,我们回美国吧。”

我惊讶地看着她。

“回美国?为什么?”

“妈需要更好的治疗。而且……”她顿了顿,“我们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里。”

她说得对。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们必须回去,面对我们的人生。

于是,我们带着我妈,回到了洛杉矶。

陈月卖掉了她养父母给她买的那栋房子。

我们在一个普通的社区,租了一套小公寓。

不大,但很温馨。

我们把妈送进了最好的医院。

陈月用卖房子的钱,支付了高昂的医疗费。

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只会刷卡和参加派对的女孩。

而我,也继续回到那家中餐厅工作。

我们像一个最普通的家庭一样,生活着。

我负责赚钱养家。

她负责照顾我妈,打理家里的一切。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新的默契。

我们不再刻意回避过去。

但也不再提起。

我们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们是兄妹。

也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有时候,下班回家,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我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我们就是一对最平凡的夫妻。

但下一秒,我就会被巨大的罪恶感淹没。

我会立刻别开视线,或者找个借口出门。

我知道,她也有同样的感受。

有时候,她会不经意地叫我“老公”,然后立刻改口叫“哥”。

每一次,我们的心都会被刺痛一下。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子里,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我们爱着对方,却是以一种被禁止的方式。

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为了绿卡而假结婚。

如果我是在某个街角,或者某个咖啡馆,遇到了她。

我会不会爱上她?

会的。

我一定会。

她那么美好,那么善良。

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们是兄妹。

这个事实,像一道天堑,横在我们面前。

有一天,我妈的精神特别好。

她拉着我和陈月的手,说:“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妈知道,你们心里苦。”

我和陈月都愣住了。

“妈,你……”

“我虽然糊涂了,但心里跟明镜似的。”我妈看着我们,眼神清明,“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们是兄菜,要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陈月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眼泪掉了下来。

怎么好好过?

我们怎么可能好好过?

那晚,陈月喝了很多酒。

她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

“哥,我好难受……我该怎么办……”

她身上的酒气,混合着她身体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子里。

我抱着她,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

我的理智在告诉我,推开她。

但我的身体,却一动不动。

我是一个男人。

一个正常的男人。

我心里住着一个魔鬼。

那个魔鬼在叫嚣,在诱惑我。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只能这样苍白地安慰她,也安慰我自己。

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好像被捅破了一个小孔。

一些原本被压抑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我开始害怕和她独处。

我害怕看到她看我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依恋,有痛苦,还有一丝……我不敢深究的情愫。

我开始疯狂地工作,用疲惫来麻痹自己。

但没用。

越是逃避,那个魔鬼就越是强大。

我快要疯了。

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那根紧绷的弦,断了。

那天,我妈在医院的情况突然恶化,被送进了抢救室。

我和陈月在抢救室外,等了整整一夜。

凌晨,医生走出来,对我们摇了摇头。

我妈走了。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牵绊,也断了。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

雨下得很大,刮雨器疯狂地摆动,也刮不干净前方的路。

就像我们的人生。

回到家,陈月再也撑不住了,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走过去,抱住她。

她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哥,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只剩下彼此了……”

是啊。

我们只剩下彼此了。

我看着她,看着她哭花的脸,看着她湿透的头发。

我心里的那个魔鬼,终于冲破了牢笼。

我低下头,吻住了她。

她的身体一僵。

然后,她开始回应我。

那个吻,充满了绝望、痛苦、和压抑了太久的爱。

我们都知道,我们错了。

我们都知道,我们正在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我们停不下来。

我们像两个溺水的人,只想抓住彼此,哪怕是一起沉沦。

窗外,雷声轰鸣。

室内,一片死寂。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是空的。

陈月不见了。

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哥,对不起。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我需要时间。”

下面,是那张绿卡。

她把它留给了我。

我拿着那张绿卡,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感觉自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傻子。

我毁了一切。

我亲手毁了我的妹妹,我的家,和我自己。

我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

没有。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报了警。

警察说,她是成年人,有权决定自己的去向。

我的人生,又回到了原点。

不,比原点更糟糕。

我成了孤家寡人。

一个背负着沉重罪孽的孤家-寡人。

我辞掉了工作。

我开始酗酒。

我像我爸一样,成了一个废人。

我每天都活在悔恨和自我厌恶中。

我无数次地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推开了她。

如果我能再理智一点,再克制一点。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没有如果。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只知道,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把她留下的那张绿卡,和我那张可笑的结婚证,锁在了一个盒子里。

我再也不想看到它们。

它们是我罪恶的证明。

时间一天天过去。

洛杉矶的太阳,依旧每天升起,落下。

这个城市,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没有人在乎一个中国餐馆的厨子,失去了他的一切。

有时候,我会走到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社区。

我会看着那栋公寓的窗户,幻想着她会不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但那里,已经住进了新的租客。

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幽灵”。

一个游荡在洛杉矶街头,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幽灵。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

也许明天,我就会醉死在某个街角。

也许,这就是我的结局。

一个为了美国梦,而出卖了自己灵魂的人,最终被梦想吞噬。

真是个,不错的讽刺剧,不是吗?

我拿起酒瓶,又灌了一口。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也麻痹着我的神经。

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月月。

我的妹妹。

我的爱人。

你在哪里?

你还会回来吗?

还是说,我们这辈子,就只能这样,在各自的地狱里,遥遥相望?

来源:史无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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