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嫁给燕王明澈的第二年,他把我献给了皇帝 下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1-01 00:00 1

摘要:他本就对柳家这等手握兵权的勋贵世家心存忌惮,加之柳家与明澈关系密切,更是他重点防范的对象。暗中调查很快展开,果然发现柳家似乎在利用职权,暗中调动部分兵马,囤积军械,虽未到谋反的地步,但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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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风起

沐筝提供的关于京畿大营和柳家将领的消息,引起了明宴的高度重视。

他本就对柳家这等手握兵权的勋贵世家心存忌惮,加之柳家与明澈关系密切,更是他重点防范的对象。暗中调查很快展开,果然发现柳家似乎在利用职权,暗中调动部分兵马,囤积军械,虽未到谋反的地步,但其心可诛。

明宴并未立刻发作,而是不动声色地布下暗棋,收紧罗网。

朝堂之上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紧张。针对柳家及其关联官员的弹劾奏章悄然增多,一些原本与柳家走得近的官员开始被调离关键岗位。

燕郡王府内,明澈焦头烂额。他本就因被降爵而势力大损,如今柳家又似乎被皇帝盯上,更是让他如坐针毡。他与柳柔儿的关系也因此降到了冰点。柳柔儿埋怨他无能,护不住柳家;明澈则恼怒柳家行事不密,连累于他。

内忧外患之下,明澈行事越发乖张暴戾,府中下人动辄得咎,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这一切,都通过孙太监,点滴不漏地传到了沐筝耳中。

她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看着猎物在陷阱中挣扎,越来越焦躁,越来越失去方寸。

初夏时节,边境突然传来急报,北方蛮族叩边,连下两城,边关告急!

朝堂之上,就是否出兵、由谁挂帅争论不休。柳家一系的将领主动请缨,意图借此机会重新掌握兵权。

明宴高坐龙椅,冷眼旁观着朝臣们的表演。

最终,他力排众议,任命了一位忠于皇室、但资历尚浅的年轻将领为主帅,同时,下令燕郡王明澈随军出征,戴罪立功,担任监军一职。

这道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激起千层浪。

让明澈去做监军,看似给了他将功折罪的机会,实则是将他调离京城权力中心,放在皇帝亲信主帅的眼皮子底下,形同软禁。而且战场刀剑无眼,发生任何“意外”都不足为奇。

圣旨传到燕郡王府,明澈脸色铁青,却不得不跪接谢恩。

柳柔儿更是哭成了泪人,拉着明澈的衣袖不肯放手。她深知,明澈这一去,凶多吉少,她自己在京城,失去了最大的依靠,处境也将愈发艰难。

沐筝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修剪兰草的枯叶。

她的手顿了顿,然后,利落地剪下了那片枯黄的叶子。

明澈,终于要离开这座繁华的牢笼,去往另一个生死难料的囚笼了。

真是……太好了。

第十三章:送行

大军开拔那日,京城万人空巷。

沐筝站在听雨阁最高的角楼上,远远望着旌旗招展的军队如同长龙般蜿蜒出城。她看不清明澈的身影,但能想象出他此刻的心情——屈辱,愤怒,恐惧,以及不甘。

她端起一杯冷酒,对着军队远去的方向,缓缓洒在地上。

不是祭奠,而是预祝。

预祝他,马革裹尸,埋骨他乡。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沐筝没有回头。能不经通报来到这里的,只有一人。

明宴走到她身侧,与她一同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他今日未穿龙袍,一身玄色劲装,更显身姿挺拔,气势凛然。

“你似乎,很乐意看到他离开。”明宴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沐筝放下酒杯,语气淡漠:“一个恨不得我死的仇人离开,奴婢自然乐意。”

“只是离开,未必会死。”

“那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沐筝转过头,第一次,带着一种近乎平等的、冷静的目光看向明宴,“战场之上,意外频发。更何况,柳家未必甘心就此失势,或许会狗急跳墙。”

明宴深邃的眼中掠过一丝锐光:“你在暗示什么?”

“奴婢什么也没暗示。”沐筝重新望向远方,声音飘忽,“只是觉得,皇上这一步棋,走得极妙。既解了边关之危,又调走了心腹之患,还顺带……敲打了柳家。”

明宴凝视着她的侧脸,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还要……大胆。她几乎是在明示他,可以在战场上对明澈下手。

“你很想他死。”他陈述道。

“是。”沐筝坦然承认,恨意在她眼中凝聚,如同实质,“他让我失去了一切,尊严,希望,甚至……骨肉。我活着的目的,就是看着他堕入地狱。”

她的直言不讳,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决绝。

明宴沉默了片刻。他见过太多仇恨,但如此清晰、如此浓烈、又如此冷静的恨意,并不多见。

“你会看到的。”他淡淡说道,算是给了她一个承诺。

沐筝微微一怔,看向他。

明宴却已转身,走向楼梯口:“边关战事一起,京城也不会太平。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他径直下楼离去。

沐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心中波澜微起。

他刚才那句话,是提醒?还是警告?

抑或是……一丝微不足道的……关切?

她甩甩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抛开。在这冰冷的宫廷,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那颗被仇恨填满的心。

第十四章:波澜

明澈离京后,燕郡王府彻底沉寂下来。柳柔儿称病不出,府门紧闭,往日的车水马龙不复存在。

京中的局势却并未因此平静。边关战事陷入胶着,朝堂之上关于主帅能力的质疑声渐起,柳家一系官员暗中活动频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沐筝依旧待在听雨阁,但通过孙太监,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山雨欲来的压抑。

这一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沐筝被雷声惊醒,再无睡意。她披衣起身,点亮烛火,坐在窗边看书。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春桃惊慌的呼喊:“娘子!娘子!不好了!”

沐筝心中一凛,放下书,快步走到门边:“何事惊慌?”

春桃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声音发抖:“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侍卫!把听雨阁围起来了!说……说是奉旨搜查!”

搜查?沐筝眉头紧蹙。在这深夜暴雨之时?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让他们搜。”

房门被粗暴地推开,一名身着禁军统领服饰、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带着一队侍卫闯了进来,雨水从他们的盔甲上不断滴落。

“沐氏,奉皇上口谕,搜查听雨阁!得罪了!”统领声音洪亮,不容置疑。

沐筝站在堂中,面色平静:“统领请便。”

侍卫们立刻分散开来,翻箱倒柜,动作粗鲁。瓷器摔碎的声音,家具被推倒的声音不绝于耳。

沐筝冷眼看着,心中念头飞转。是谁要动她?柳家?还是宫中的其他势力?目的是什么?栽赃陷害?

那禁军统领的目光如同鹰隼,紧紧盯着沐筝,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突然,一名侍卫从沐筝的妆奁底层,翻出了一块用明黄色绸布包裹的物事!

“统领!找到了!”侍卫高声喊道。

统领快步上前,接过那物事,打开绸布——里面赫然是一枚雕刻着蟠龙、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私印!印旁还有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沐氏!”统领厉声喝道,“私藏陛下印信,暗藏剧毒之物!你该当何罪!”

沐筝瞳孔骤缩。

果然是栽赃!而且手段如此拙劣却又狠毒!私藏皇帝印信是僭越大罪,暗藏毒物更是居心叵测!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脑中飞速运转。是谁?谁能将东西如此准确地放入她的妆奁底层?春桃?不,春桃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是那些每日送来饭食、打扫庭院的、看似恭顺的宫人?还是……孙太监?

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

沐筝抬起头,面对统领凌厉的目光,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冷笑一声:“统领不觉得可笑吗?奴婢若有心私藏印信、暗藏毒物,会如此轻易地放在妆奁之中,等着诸位来搜?这栽赃的手段,未免太过低劣!”

统领眼神微动,但依旧强硬:“证据确凿,休得狡辩!带走!”

两名侍卫上前就要押住沐筝。

“放肆!”沐筝猛地甩开侍卫的手,目光锐利地看向统领,“皇上尚未定我的罪,谁敢动我?!我要见皇上!”

“皇上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统领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朕来了。”

所有人俱是一惊,齐刷刷跪倒在地:“参见皇上!”

明宴一身常服,披着防水的墨色斗篷,走了进来。他面色沉静,目光先在狼藉的室内扫过,然后落在了那枚印信和那包粉末上,最后,定格在沐筝脸上。

沐筝跪在地上,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倔强:“皇上明鉴!奴婢从未见过此物!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明宴没有说话,走到那统领面前,拿起那枚私印看了看,又拈起一点粉末闻了闻。

“确实是朕早年遗失的一枚私印。”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这粉末,是西域奇毒‘相思子’,沾之即死。”

沐筝的心沉了下去。

明宴看向她:“沐氏,你作何解释?”

“奴婢无话可说。”沐筝挺直脊背,声音清晰,“只因奴婢确实不知此物从何而来。但奴婢相信,皇上圣心独运,必不会受小人蒙蔽,冤枉无辜!”

她在赌,赌明宴知道她的价值,赌他知道这是针对她的阴谋,赌他……需要她这颗棋子。

明宴深邃的目光与她对视着,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良久,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起来吧。”

沐筝一怔。

不仅是她,连那禁军统领和众侍卫也愣住了。

“皇上,这证据……”统领忍不住开口。

“证据?”明宴打断他,语气淡漠,“这印信,是朕赏给沐氏的。至于这毒药……或许是某些人,想借沐氏之手,来毒害朕吧。”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性质完全扭转!

私藏印信变成了御赐之物,暗藏毒药变成了别人借刀杀人的工具!

沐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保她!并且顺势将矛头指向了幕后之人!

“皇上圣明!”沐筝立刻叩首。

那禁军统领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不敢再多言,低头道:“是臣鲁莽!请皇上降罪!”

“带着你的人,退下。”明宴命令道,“今晚之事,若有一字泄露,提头来见。”

“遵旨!”统领冷汗涔涔,连忙带着侍卫退了出去,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

房间里只剩下明宴和沐筝,以及满地狼藉。

沐筝站起身,看着明宴,心情复杂。他保下了她,但也将她更紧地绑在了他的战车上。经此一事,宫中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沐筝,是皇帝明言维护的人。

“谢皇上信任。”她低声道。

明宴走到她面前,抬手,用指尖拂去她肩头落下的一点灰尘,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信任?”他低声重复,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沐筝,记住你今晚说的话。你活着的目的,是看着明澈堕入地狱。在那之前,别让朕失望,也别……轻易死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种致命的危险与诱惑。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大步走入外面的暴雨之中,如同来时一般突兀。

沐筝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肩头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灼热的温度。

心跳,再次失控。

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

第十五章:收网

深夜搜查的风波,如同投入深井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没有在明面上引起任何波澜。但暗地里的调查,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明宴亲自过问,雷厉风行。很快,线索便指向了柳家在宫中的势力——一名在内务府任职、与柳家关系密切的管事太监,以及听雨阁一名被柳家收买的粗使宫女。是他们联手,将栽赃之物放入了沐筝的妆奁。

人证物证确凿,那名管事太监和粗使宫女被秘密处决。明宴借此机会,再次清洗宫廷,将柳家安插的钉子拔除了大半。

柳家在宫中的势力遭到重创,在朝堂之上也更加举步维艰。边关传来消息,主帅用兵如神,接连打了几场胜仗,稳住了局势,明澈这个监军形同虚设,毫无建树。柳家企图通过军功重新掌权的计划彻底落空。

墙倒众人推。弹劾柳家结党营私、侵占田产、纵奴行凶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明宴的御案。

时机成熟了。

明宴终于亮出了屠刀。

他以谋逆、贪腐等十数条大罪,下旨查抄柳家满门。柳柔儿的父亲、兄弟等主要男丁被投入天牢,女眷没入奴籍。曾经显赫一时的柳家,顷刻间大厦倾覆。

消息传到燕郡王府,柳柔儿当场昏厥过去。醒来后,她哭喊着要见明澈,可明澈远在边关,音讯难通。王府的下人见风使舵,对她也不再恭敬,甚至克扣她的用度。

柳柔儿从云端跌落泥沼,尝尽了世态炎凉。

这一切,沐筝都冷眼旁观。

她知道,下一个,就轮到明澈了。

第十六章:惊蛰

边关大捷的消息终于传回京城。

主帅不仅击退了蛮族,还乘胜追击,收复了失地,立下不世之功。大军凯旋在即。

然而,与捷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惊人的消息——监军、燕郡王明澈,在最后一次追击残敌的战斗中,贪功冒进,不幸中了敌军埋伏,虽被部下拼死救回,但身中数箭,伤势沉重,恐有性命之忧!

消息传到听雨阁时,沐筝正在抚琴。琴音淙淙,如山间清泉。

春桃小心翼翼地将消息禀告给她。

沐筝的手指在琴弦上顿住。

良久,琴音再起,却陡然转急,金戈铁马,杀伐之音骤起,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近乎凌厉的快意!

明澈,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几乎可以想象,明澈是如何在绝望和不甘中,看着死神降临。是皇帝的暗手?还是柳家失败后,其他势力的落井下石?亦或是,他真的只是“运气”不好?

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快要死了。

琴音越来越急,越来越高亢,如同疾风暴雨,最终在一声裂帛般的锐响中,戛然而止!

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沐筝看着那根崩断的琴弦,缓缓勾起唇角。

真好。

第十七章:归来

凯旋大军回朝,举城欢庆。

主帅得到丰厚的封赏,威望如日中天。

而燕郡王明澈,则被一辆破旧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送回了已是门庭冷落的郡王府。他确实伤得很重,失血过多,伤口恶化,高烧不退,整个人瘦脱了形,昏迷不醒,只剩下半口气吊着。

太医诊治后,皆是摇头,暗示王府可以准备后事了。

柳柔儿扑在明澈床前,哭得撕心裂肺,不知是哭明澈,还是哭自己渺茫未知的未来。

皇帝下旨,念及明澈宗室身份,准其回府养伤,并未因其战败失责而再加责罚,显得格外“宽宏大量”。

几日后的一个午后,一辆普通的青篷马车停在了燕郡王府侧门。

沐筝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衣裙,发间只簪着那支银簪,在春桃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守门的仆役见到她,如同见了鬼一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进去通报。

沐筝没有理会,径直走入这座她离开了将近一年、承载了她无数痛苦记忆的府邸。

物是人非。曾经的雕梁画栋蒙上了灰尘,庭院荒芜,下人稀少,处处透着一股衰败腐朽的气息。

她熟门熟路地走向明澈居住的主院。

柳柔儿得到消息,疯了一般冲出来,挡在院门口,指着沐筝尖声骂道:“你这个贱人!你来干什么?!来看笑话吗?!滚出去!”

此时的柳柔儿,早已没了当年的明媚娇艳,衣衫朴素,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眼神疯狂,如同市井泼妇。

沐筝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无波无澜:“我来送燕郡王最后一程。”

“你休想!”柳柔儿张开双臂,状若癫狂,“澈哥哥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

沐筝轻轻抬手,跟随她而来的、两名看似普通实则身手矫健的侍卫(明宴所派)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柳柔儿架开。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沐筝!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柳柔儿拼命挣扎咒骂。

沐筝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走进了充满药味和死亡气息的内室。

室内光线昏暗,明澈毫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上,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沐筝缓缓走到床边,低头凝视着这张曾经让她痴迷、如今却只剩厌恶和恨意的脸。

她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冰冷彻骨的声音,轻轻开口:

“明澈,我来了。”

床上的明澈,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并未醒来。

沐筝并不在意他是否能听见,继续低语,如同恶魔的诅咒:

“你知道吗?我怀过你的孩子。”

“就在你把我献给皇帝之前,我诊出了喜脉。我本来……是那么高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的回忆,但很快便被恨意取代。

“可是你,亲手掐灭了这点希望。你把我当成礼物,送给暴君,还对柳柔儿说,我活不了几天,死了正好给她腾位置。”

“所以,我回去之后,就亲手……把那碗打胎药喝了下去。”

她看到明澈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沐筝的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你的孩子,化为一滩污血,没了。”

“你知道那种痛吗?比你现在身上的伤,要痛一千倍,一万倍!”

明澈的呼吸似乎急促了一些,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嗬嗬”声,却依旧无法醒来。

“还有,”沐筝俯下身,在他耳边,用更轻、更冷的声音说道,“柳家倒了,你知不知道?你的柔儿,现在是罪臣之女,自身难保。你指望的柳家助力,没了。”

“你在边关受伤,真的只是意外吗?你猜,皇上知不知道你当初,想借秋猎之手,除掉他?”

明澈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睛竭力想睁开,却只是徒劳地翻着眼白,额头上青筋暴起。

“明澈,你输了,一败涂地。”沐筝直起身,如同宣判,“带着你的野心,你的算计,你的背叛,下地狱去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痛苦挣扎的模样,决绝地转身,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明澈如同破风箱般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柳柔儿崩溃的哭喊。

沐筝走出主院,走出燕郡王府,重新坐上那辆青篷马车。

当马车驶离王府的那一刻,她听到府内传来一片混乱的哭嚎声。

明澈,断了气。

沐筝靠在车厢壁上,缓缓闭上眼。

两行冰冷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不是悲伤,不是怀念。

而是祭奠。

祭奠那个曾经痴心错付、天真愚蠢的自己。

祭奠那个未曾出世、无辜逝去的孩儿。

祭奠……这漫长而血腥的复仇之路,终于,走到了终点。

第十八章:余烬

明澈的死,并未在京城掀起太大波澜。一个失了圣心、家族败落、又战败负伤的郡王,他的死亡,不过是权力倾轧下又一抹微不足道的尘埃。

燕郡王府挂了白,办了丧事,草草了事。柳柔儿在明澈死后,彻底疯了,被关在府中后院,无人问津,生死由命。

沐筝回到了听雨阁,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她依旧深居简出,看书,习字,照料兰草。

只是,心头那支撑了她许久的、名为仇恨的熊熊烈火,在仇人殒命的那一刻,骤然熄灭,只留下一片冰冷的余烬和巨大的空虚。

她常常坐在窗边,一坐就是大半日,看着庭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眼神空洞。

明宴没有再召见她,也没有任何赏赐或旨意。他似乎默认了她“大仇得报”后的沉寂。

直到一个月后,孙太监再次到来,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皇上欲整顿内廷,觉得听雨阁过于偏僻简陋,不利于……沐娘子休养。”孙太监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谨慎和试探,“皇上的意思,是想请娘子移居离乾元殿更近的‘揽月轩’,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揽月轩?那是宫中妃嫔都渴望居住的、仅次于皇后宫殿的奢华宫苑,距离皇帝寝宫和处理政务的乾元殿极近。

沐筝抬起眼,看向孙太监。

孙太监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沐筝明白了。这不是商量,是通知。也是明宴对她未来的……安排。

仇恨已了,但她这个知道太多秘密、又有过“救驾”之功的棋子,皇帝自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从前她是复仇的利刃,如今,她或许该扮演一个新的角色。

是继续做一颗安分的棋子,困于这金丝牢笼,还是……

沐筝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几株在阳光下舒展枝叶的兰草。

它们曾经在废弃的角落里顽强生长,如今被她移植到稍好一些的环境中,依旧活得安静而坚韧。

她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但凭皇上安排。”

第十九章:新局

搬入揽月轩的过程安静而迅速。

新的宫苑宽敞明亮,陈设奢华,服侍的宫人也多了数倍,个个低眉顺眼,规矩谨慎。

沐筝接受了这一切,如同接受命运新的安排。她依旧保持着低调,不与其他宫妃往来,不参与任何是非。

只是,她与皇帝明宴之间的距离,被无形地拉近了。

他依然很少召见她,但她却能更频繁地感知到他的存在。有时是深夜,她站在揽月轩的楼上,能看到乾元殿依旧亮着的灯火;有时是清晨,她能听到他仪仗经过附近宫道时,那威严而整齐的脚步声。

他们偶尔会在御花园“偶遇”。他会停下脚步,问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比如“住得可还习惯?”“缺什么短什么?”她则恭敬地回答:“谢皇上关心,一切都好。”

对话疏离而客套,仿佛只是君王对某个略有功勋的宫人的例行垂询。

但沐筝能感觉到,他看她眼神,与看旁人不同。那里面没有了最初的审视和利用,也没有了后来的探究和警告,而是变成了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注。

沐筝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她不再主动传递任何消息,不再涉足任何朝堂纷争,仿佛真的成了一个只知养花种草、安分度日的普通宫眷。

她开始翻阅一些医书,学习调理之道,将自己因为小产和长期郁结而亏损的身体,慢慢温养回来。脸色逐渐红润,身形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单薄。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又是深秋。

这一日,明宴忽然在晚膳时分,来到了揽月轩。

他没有让人通报,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彼时沐筝正坐在窗边的小几前,对着一局残棋凝思,手边放着一卷医书。

宫人们惊慌地想要行礼通传,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走到沐筝身后,看着她纤长的手指拈着一枚黑子,犹豫地悬在棋盘上方,目光专注,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柔和而宁静。

他看了一会儿棋盘,忽然伸手,从棋罐里取出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某处。

沐筝一怔,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后有人,慌忙起身欲行礼。

“不必多礼。”明宴按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他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棋盘,“这局‘玲珑’,解得如何了?”

沐筝有些讶异,他竟认得这局前朝流传下来的著名残局。

“奴婢愚钝,思索多日,仍不得其法。”她老实回答。

明宴不再说话,目光重新落回棋盘,手指偶尔抬起,落下一子。沐筝看着他的布局,心中渐渐明了,也拿起黑子,与之对弈起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殿内只剩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宫人们悄无声息地点亮了宫灯。

一局终了,竟是和棋。

明宴放下最后一枚棋子,抬眸看她:“心思缜密,懂得隐忍,不错。”

不知是在评棋,还是在评人。

沐筝垂下眼睫:“皇上谬赞。”

明宴站起身:“陪朕用膳。”

不是询问,是命令。

“是。”

晚膳摆在外间。菜式精致,却并不铺张。席间,明宴话依旧不多,只偶尔问及她平日读什么书,喜欢什么花。

沐筝一一作答,语气恭谨,却不卑不亢。

用完膳,明宴并未多留,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

“那几株兰草,养得甚好。”

沐筝怔在原地。

他竟连她细心照料那几株从听雨阁带来的兰草,都注意到了?

看着他那玄色龙袍消失在夜色中,沐筝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了一圈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涟漪。

这盘棋,似乎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章:微光

自那日后,明宴来揽月轩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有时是午后,他来小坐片刻,喝一盏她沏的茶,或许会下一局棋,或许只是沉默地看着庭外的景色。

有时是夜晚,他批完奏章,会信步走来,不一定进屋,或许只是站在庭院中,看着楼上她窗内透出的、温暖的灯火。

他依旧很少笑,话也不多。但沐筝能感觉到,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戾气,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淡化了些许。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而默契的相处模式。不涉前尘,不论恩怨,只是在这深宫之中,两个同样孤独而复杂的灵魂,偶尔的、小心翼翼的靠近。

沐筝不再去想复仇,也不再刻意去揣测圣意。她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安静地生活。读书,习字,弈棋,莳花,调理身体。

她甚至开始尝试调制一些安神的香丸。明宴有一次来时,闻到了她刚调好的、带着淡淡兰芷清气的香丸,随口问了一句。她便包了一些,让孙太监送去乾元殿。

后来孙太监悄悄告诉她,皇上近来睡眠似乎安稳了些。

深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明宴踏雪而来。

他肩头落着细碎的雪花,走进温暖如春的殿内,带来一丝外面的寒气。

沐筝正坐在暖榻上,就着明亮的宫灯缝制一个暖手筒,用的是上次他赏赐的白狐裘边角料。

见他进来,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行礼。

明宴挥手让她起来,目光落在那个即将成型、针脚细密的暖手筒上。

“给朕的?”他忽然问。

沐筝微微一怔。她其实并未特意想着给谁做,只是闲来无事,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但在他深邃的目光注视下,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若皇上不嫌弃……”

明宴走上前,拿起那个暖手筒,狐毛柔软温暖,触感极好。他摩挲了片刻,然后,极其自然地将它揣入了自己怀中。

“手艺尚可。”他评价道,语气依旧平淡,但眉眼间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

他在榻边坐下,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忽然道:“朕十岁那年,被送去敌国为质。那里的冬天,比京城冷得多。第一年,差点冻死在雪地里。”

沐筝心中一震。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她提及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为他斟了一杯热茶。

明宴接过茶杯,指尖温热。

“后来,朕活下来了。”他继续说着,声音低沉,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靠着恨意,靠着不甘,靠着……一定要活着回来的念头。”

他转过头,看向沐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

“你和朕一样,都是靠着恨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沐筝迎着他的目光,心脏微微紧缩。

“但现在,你的恨,了了。”他陈述道。

“是。”沐筝轻声道。

“那你现在,靠着什么活着?”他问,目光锐利,仿佛要直视她的灵魂深处。

沐筝沉默了。

靠着什么活着?

她从未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复仇之后,她活着,似乎只是一种惯性。

她看向窗外,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庭院的枯枝,也掩盖了世间一切的污秽与伤痕,留下纯净的白。

许久,她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与探寻:

“或许……只是想看看,这冰雪覆盖之下,来年春天,会不会长出新的芽。”

明宴凝视着她被灯光勾勒得格外柔和的侧脸,看着她眼中那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对“生”的探寻。

他没有再说话。

殿内一片静谧,只有炭火偶尔噼啪的轻响,和窗外簌簌的落雪声。

他端起那杯已经温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他站起身。

“雪夜难行,朕今晚,宿在揽月轩。”

他没有问她是否愿意,甚至没有看她瞬间僵住的神情和微微泛红的脸颊,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了他的决定。

说完,他便转身,向内室走去。

沐筝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跳如擂鼓。

她知道,这不是临幸,不是恩宠。

这是一种更复杂的、介于占有、试探、乃至是……两个冰冷灵魂相互取暖之间的宣告。

旧的棋局已经终结。

而新的命运之盘,在她眼前,缓缓铺开。

未来是深渊还是微光,她不知晓。

但她知道,她不会再轻易放弃这得来不易的、属于“沐筝”自己的人生。

无论这深宫如何冰冷,无论前路如何莫测。

她端起自己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将冰冷的茶水,缓缓饮尽。

苦涩之后,竟隐隐回甘。

来源:阎紫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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