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跑得气喘吁吁，头发有些散乱。当她看到灵堂内的景象时——看到她的新郎，正试图从棺材里抱起另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听到他口中喃喃的“私奔”——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僵立在门口，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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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滑落的日记本

就在这时，林薇追到了灵堂。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跑得气喘吁吁，头发有些散乱。当她看到灵堂内的景象时——看到她的新郎，正试图从棺材里抱起另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听到他口中喃喃的“私奔”——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僵立在门口，动弹不得。

顾言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念身上。

在他又一次试图移动苏念时，一本小小的、带着锁的笔记本，从苏念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滑落出来，“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那熟悉的封面，让顾言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是苏念的日记本。他认得，她从小就用这种带锁的本子写日记，还神秘兮兮地说里面都是秘密，不给他看。

他动作僵硬地弯下腰，捡起了那本日记本。

锁是很简单的那种，他用力一掰，就开了。

他颤抖着手，翻开了日记本。

娟秀的字迹，记录着少女的心事，一页页，一年年，几乎全都与他有关。

他的目光，贪婪又痛苦地掠过那些文字，直到——最新的一页。

那因为疼痛而扭曲，却依旧能辨认出的字迹，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的心脏。

「如果我能活到二十五岁，一定要嫁给顾言。」

日期，是昨天。

他婚礼的前一天。

她死的那一天。

“啊——！！！”

这一次，不再是愤怒的嘶吼，而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绝望到极致的哀鸣。顾言再也支撑不住，抱着那本日记本，瘫倒在苏念的棺材旁，失声痛哭。

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彻底碎裂成粉末。

第14章：未曾寄出的信

苏念的遗物里，除了那本日记，还有一封写给他的信，压在枕头底下。

信纸被泪水打湿过，字迹有些晕开。

「顾言：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了。对不起，还是以这种不告而别的方式。

拿到诊断书那天，阳光很好，医生的话却那么冷。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我想告诉你，我害怕，我不想死。可是，顾言，我要怎么开口呢？用我微不足道的绝症，去打扰你触手可及的幸福吗？我做不到。

这三个月，是我偷来的时光。看着你为婚礼忙碌，看着你和林薇甜蜜，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我的心，却也让我觉得，我还在参与你的人生。真好。

我知道，我之于你，只是‘最好的朋友’。这四个字，像一道鸿沟，我跨了十几年，也没能跨过去。现在，终于不用再努力了。

不要为我难过。我只是……先去下一个地方等你了。这辈子能遇见你，喜欢你这么多年，虽然有点辛苦，但我不后悔。

只是，真遗憾啊，没能活到二十五岁。没能……穿上那件像星光一样的婚纱。

祝你幸福，真心的。

虽然，这份幸福，与我无关了。

苏念」

顾言读着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的血管，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带来灭顶的疼痛。

他才知道，原来他所以为的默契，所谓的“最好的朋友”，是她小心翼翼维持了十几年的伪装。原来她沉默的微笑背后，藏着这样深重而无望的爱。

而他，像个瞎子，像个傻子，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陪伴，从未想过，那片平静的友谊之海下，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第15章：迟来的星空

顾言没有回他和林薇的婚房。

他消失了三天。

三天后，他一个人开车，去了那个位于郊山山顶的“星空屋”度假酒店。那是苏念曾经偶然看到宣传册，眼睛发亮地说想去的地方。

他订了最贵的那间玻璃穹顶房。夜晚，躺在房间里，抬头就能看到浩瀚的星空，没有任何遮挡。

星空很美，璀璨夺目，银河如练。

就像苏念说的，像碎钻洒在了黑色的天鹅绒上。

顾言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满天繁星。身边，空无一人。

他想起苏念说起星空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他想起自己当时敷衍的玩笑。

他想起棺材里，她冰冷苍白的脸。

他想起日记本上，那最后一句话。

心脏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有满手冰凉的空气。

“苏念念……”他对着虚无的星空，轻声说，“星空……我带你来了。”

“你看到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山风的呜咽。

第16章：无法继续的婚礼

顾言回到城里，面对的是暴怒的父母，泪流满面的林薇，以及一团乱麻的生活。

“顾言！你到底想干什么！那是婚礼！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跑掉，你让我们家的脸往哪儿搁！你让薇薇怎么办！”顾父气得脸色铁青。

林薇哭得眼睛红肿：“顾言，我需要一个解释。那个女人……苏念，她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顾言抬起头，眼睛里是一片死寂的灰烬。他看着林薇，声音沙哑而疲惫：“对不起，林薇。”

“婚礼，取消吧。”

“什么？”林薇不敢置信地后退一步。

“我不能和你结婚了。”顾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在我知道……在我知道她那样爱了我十几年，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走向死亡之后……我做不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我们的婚礼。”

“这对你不公平。”他补充道，眼神里充满了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心如死灰的平静。

林薇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绝望，忽然明白了。

那个女人，那个安静地死在他婚礼前一天的“最好的朋友”，不仅仅是一段过去的回忆，她是一道深刻的烙印，一场席卷一切的飓风。她带走的，不只是自己的生命，还有顾言爱其他人的能力。

自己……永远也赢不了一个死人。

第17章：余生漫长

婚礼取消了。

满城的风言风语，顾言充耳不闻。他辞去了工作，卖掉了婚房，将大部分钱留给了父母和林薇作为补偿。

他处理完了所有世俗的牵绊。

然后，他带着苏念的骨灰，还有那本日记本，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去了很多地方，都是以前和苏念聊天时，她说过想去，却一直没机会去的地方。

他在撒哈拉的夜空下，看壮丽的星河，想起她说的“星光”。

他在冰岛的极光下，感受自然的瑰丽，想起她怕冷，总是把手缩在他袖子里。

他在江南的小桥流水间，坐乌篷船穿过雨巷，想起她说想和他一起体验这种慢生活。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拍很多照片，然后烧掉。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完成一场迟到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旅行。

他的手机相册里，不再有新的照片，只有一张很多年前，他和苏念在高中校园里的合影。照片上的他们，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肩并肩站着，笑得没心没肺，阳光洒满肩头。

那是最好的年纪。

那是，他永远回不去的曾经。

第18章：十年

十年，弹指一挥间。

又是一年春天。

顾言回到了故乡的城市。他看起来沧桑了许多，眼神沉寂，再无当年那个张扬少年的半分影子。

他去了郊外的墓园。

苏念的墓碑前，总是很干净，偶尔会有一束新鲜的小雏菊。他知道，是苏母或者以前的老同学来看过她。

他在墓碑前坐下，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样，轻声说着话。

“苏念念，我回来了。”

“去了很多地方，累了。”

“爸妈身体还好，就是总念叨我。林薇……她结婚了，生了个女儿，很幸福。”

“我开了家小书店，生意还行，挺清静的。就是你以前总嘲笑我没文化，现在我也开始看书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久，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

春风拂过墓园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温柔的回应。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已经翻得起了毛边的日记本，轻轻抚摸着扉页上她稚嫩的字迹。

十年了。

伤口结成了厚厚的痂，不再流血，但那道疤痕，永远刻在了那里，提醒着他曾经失去过什么。

他用十年时间，走遍了万水千山，却始终没能走出那个下着小雨的夜晚。

第19章：不曾忘记

顾言的书店，就叫“念念书屋”。

店里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放着一架老式的天文望远镜，和一些关于星空的书籍、画册。偶尔有感兴趣的客人问起，他会淡淡地说，是帮一个朋友保管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无数个失眠的深夜，他会一个人坐在书店的窗边，透过那架望远镜，看向遥远的星空。

星空依旧，和十年前，二十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变了的，是看星星的人。

他这一生，未曾再对任何人心动。介绍对象的朋友渐渐都放弃了。父母从最初的愤怒、不解，到后来的无奈、心疼，最终也默许了他的选择。

他的心里，住着一个永远不会老去的女孩。那个女孩，死在了二十五岁来临之前，死在了他婚礼的前一天。

她用最决绝的方式，在他生命的画卷上，涂抹了最浓墨重彩、也最痛彻心扉的一笔。自此，其他所有色彩，都黯然失色。

第20章：尽头

很多年后。

顾言病了，病得很重。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看着窗外凋零的梧桐叶，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天。

只是，这一次，轮到他了。

他并不害怕，甚至隐隐有种解脱感。

弥留之际，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

他好像看到了十几岁的苏念，穿着蓝白校服，扎着马尾辫，站在学校那棵巨大的榕树下，对着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努力地伸出手，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苏念念……”

“这次……换我去找你……”

“等着我……”

“那件……像星光的婚纱……下次……一定……让你穿上……”

他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监护仪上，心跳归零。

窗外，最后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悄然飘落。

一片寂静中，仿佛有两个稚嫩的声音，穿越了漫长的时光，在空气中轻轻回响——

“顾言！快迟到了！快点！”

“来了来了！苏念念你催命啊！”

……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