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九龙山墓园,一场低调却不容忽视的葬礼正在举行。黑压压的伞群簇拥着一块新立的墓碑,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眉眼温婉,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定格在最好的年华。沈知意。
上篇
葬礼上,他冷眼看着她遗照轻笑:“装死倒演得挺像。”
直到律师宣读遗嘱——
“名下所有财产,捐给曾救她的那间孤儿院。”
他踹开墓园门那晚,抱出的骨灰盒烫得灼心。
佣人颤抖递上日记本:“夫人说…等您摔了它再看。”
最新一页贴着孕检单,潦草字迹浸着血渍:
“要是孩子没流掉,今天该叫他爸爸了。”
---
第一章 死讯
雨下得黏稠又密集,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真要塌下来一样。
九龙山墓园,一场低调却不容忽视的葬礼正在举行。黑压压的伞群簇拥着一块新立的墓碑,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眉眼温婉,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定格在最好的年华。沈知意。
“江总,节哀。”有人低声对站在最前方的男人说。
江淮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在这片哀戚的雨幕里,显得过分齐整,过分冷静。他甚至没打伞,细密的雨丝落在他乌黑的短发、肩头,洇开深色的水痕,却丝毫打不垮他那身冷硬的骨架。
他闻言,没什么表情,目光掠过那块冰冷的墓碑,落在照片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了一下,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
“装死……”他声音不高,恰好能让周围几个近处的人听清,像淬了冰碴,“这次倒演得挺像。”
身后站着的特助林默头皮一麻,下意识地垂低了头,不敢去看周围人惊愕又隐忍的目光。连呜咽声都停滞了一瞬。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只有雨点敲击伞面的沉闷声响,啪嗒,啪嗒,敲在人心上。
没人敢接话。
谁不知道江氏集团的掌权人江淮与其夫人沈知意关系恶劣,长达三年的婚姻,形同牢笼。可谁也没想到,在人葬礼上,他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棺木缓缓降入坑底,泥土的气息混着水汽,弥漫开来,带着一种终结的腐朽味道。
江淮漠然地看着那方小小的匣子被黑暗吞没,眼神深处,是一片荒芜的冻土。他是不信沈知意会死的,那个女人,为了引起他注意,什么手段没用过?割腕?吞药?哪一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都好好地活了下来,继续在他面前扮演那副楚楚可怜的怨妇模样?
这次,不过是玩得更大些罢了。
他倒要看看,她能“死”多久。
第二章 遗嘱
葬礼流程按部就班地走向尾声,穿着肃穆的律师出现在众人面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各位,请留步。受沈知意女士生前委托,在此宣读她的遗嘱。”
人群微有骚动,但很快平息。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江淮。
江淮终于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意料之中的讥诮。果然,还有后手。他好整以暇地站着,想听听那个女人,到底还留了什么戏码。
律师清了清嗓子,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根据沈知意女士遗嘱,其名下所有个人财产,包括但不限于存款、有价证券、以及‘汀兰水榭’别墅一栋,全部无偿捐赠给城南‘晨光’孤儿院。”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连雨声似乎都远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江淮身边的林默。谁不知道沈知意嫁入江家三年,虽不得丈夫欢心,但江家从未在物质上亏待她,尤其是江老太太去世后,直接划了不少私产到她名下。那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眼热的巨额财富。
她竟然……一分不要,全捐了?还是捐给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孤儿院?
江淮脸上的那点漫不经心瞬间冻结,嘴角的弧度拉平,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像两把冰锥,直直刺向律师。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律师顶着巨大的压力,重复道:“沈知意女士名下所有个人财产,捐赠给‘晨光’孤儿院。”
“晨光孤儿院……”江淮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底的冰层下,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他想起来了,很多年前,沈知意似乎提过一嘴,她小时候在那家孤儿院待过很短一段时间,后来就被沈家找回去了。
她把这公之于众,是想提醒他什么?提醒她曾经多么孤苦无依?还是提醒他,他们之间那点可笑的、早已被时光碾碎的联系?
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周身的气压低得让周围的人都喘不过气。
她竟然,宁肯把一切都给一个外人机构,也不留给他,不留给她背后的沈家一分一毫!
这女人,真是死了都不让他安生。
第三章 疑心
回程的车里,气压低得能闷死人。
林默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后排的江淮。
江淮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眉宇间拧着一道深刻的褶痕。那张英俊却冷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悲戚,只有被冒犯后的愠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去查。”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晨光’孤儿院,还有,她死前一个月所有的行踪,接触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我都要知道。”
林默立刻应声:“是,江总。”
“医院那边,”江淮睁开眼,眼底一片寒潭,“确定是癌症晚期?没有误诊?没有……人为操作的可能?”
林默心头一跳:“中心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专家组联合会诊的记录都很完整,确实是……胰腺癌晚期,并发多器官衰竭。”
江淮沉默下去。
癌症晚期。多器官衰竭。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进他脑海。
他想起最后一面见沈知意,是在两个月前。她瘦得脱了形,蜷缩在“汀兰水榭”那张大床上,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尘。她抓着他的衣袖,气若游丝地说:“淮哥,我疼……”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他一根根掰开了她的手指,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沈知意,你的戏,还没演够吗?”
她看着他,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最后,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寂。
当时他只觉厌烦,认为是她又想出来的新招数。
可现在……
心脏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蛰了一下,细微的刺痛蔓延开。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装死?捐遗产?
沈知意,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第四章 空宅
“汀兰水榭”的别墅,彻底空了。
江淮鬼使神差地让司机把车开到了这里。
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一股久未住人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家具都蒙上了防尘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空气里,再也没有那股她身上惯有的、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一步步走上二楼,推开主卧的门。
卧室收拾得很干净,床单平整,窗帘紧闭。梳妆台上,她那些瓶瓶罐罐早已被清理一空,只剩下光洁的台面。
他走到衣帽间,她的衣服也都不见了,只剩下他偶尔留宿的几件西装和衬衫,孤零零地挂着。
整个空间,属于沈知意的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干净得……仿佛她从未在这里生活过三年。
只有一个矮柜上,还放着一个素色的陶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早已干枯凋零的玫瑰。那是去年他某个应酬回来,被合作方塞到怀里的,他随手扔在了玄关。第二天,就看到她小心翼翼地修剪好,插进了这个花瓶里,还欢喜了很久。
愚蠢。
他当时只在心里嗤笑。
现在看着那枯萎发黑的花瓣,他却觉得格外刺眼。
她似乎,总是在收集这些他随手丢弃的、微不足道的“好意”,然后如获至宝。
脚步声在空旷的房子里回响,显得格外寂寥。
他走到书房,书桌上倒是还放着几本书,都是些沉闷的文学作品。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了翻,里面夹着一枚银杏叶书签,叶片已经脆化,边缘卷曲。
书页间,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和那总是萦绕在她身上的、挥之不去的药味。
他猛地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响。
不对劲。
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如果她是装死,何必把这里清理得如此彻底?何必……做得这么绝?
第五章 执念
接下来的几天,江淮照常去公司,开会,批文件,见客户。
他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将那个女人的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但失败了。
沈知意临死前的样子,遗嘱的内容,空荡的别墅,总是不经意间闯入他的思绪。
办公桌上,还放着一份林默刚送来的初步调查报告。
“晨光”孤儿院情况简单,院长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妇人,对沈知意的捐赠表现得十分意外和感激,反复念叨着知意那孩子心善,小时候在这里待过半年,没想到一直记着。
沈知意确诊癌症后的行踪也很清晰,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和“汀兰水榭”之间往返,见过的人除了医生护士,只有她那个远房表妹偶尔来探望。
一切证据都指向一个事实——沈知意是真的病了,真的死了。
可江淮心里那股执拗的怀疑,却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
他不信。
他不信那个曾经用尽手段嫁给他、在他面前哭了三年闹了三年的女人,会这么悄无声息地、干干净净地离开。
她一定还留了什么。
她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等着看他的反应。
这天晚上,他应酬喝了不少酒,回到空荡荡的顶层公寓时,已是深夜。酒精让他的头脑有些昏沉,却让那股执念更加清晰、更加灼人。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律师宣读遗嘱的声音,回响着沈知意最后一次抓着他衣袖说“疼”的样子。
还有她照片上,那温婉却疏离的笑容。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夹杂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失控的恐慌。
他抓起车钥匙,跌跌撞撞地冲出门。
第六章 夜闯
夜已经很深了,墓园早已关闭。
黑色的宾利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粗暴地停在紧闭的铁门外。江淮下了车,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西装。
他不管不顾,一脚狠狠踹在铁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雨夜里传出老远。
守夜的老头被惊动,拿着手电筒骂骂咧咧地出来:“谁啊!大半夜的干什么!”
手电光打在江淮脸上,老头认出了这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脸,骂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江……江先生?您这是……”
“开门。”江淮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他周身散发出的浓重酒气与戾气。
老头被他眼里的疯狂吓到,哆嗦着拿出钥匙,打开了旁边的小门。
江淮一把推开他,径直朝着白天才来过的那个方位走去。
雨下得更大了,砸在伞面上噼啪作响。手电的光柱在雨幕中晃动,勉强照亮前路。墓园在黑夜和雨水中,显得格外阴森。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水,终于找到了那块新碑。
“爱妻沈知意之墓”。
那几个描金的字,在电筒光下,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死死盯着墓碑上那张照片,照片里的沈知意,依旧温婉地笑着,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无声地嘲讽他的失态。
“沈知意……”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出来!”
回答他的,只有哗啦啦的雨声。
“你不是最能装吗?啊?给我滚出来!”他低吼着,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依旧只有雨声。
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攫住了他。他绕到墓碑后,看着那方新鲜的泥土,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扔了伞,徒手就去扒那湿冷黏腻的泥土。雨水和泥泞瞬间弄脏了他昂贵的西装外套和双手,指甲缝里塞满了污垢,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机械地、疯狂地挖掘着。
“你想玩,我陪你玩!沈知意,你出来!”
守墓的老头远远看着,吓得面无人色,不敢上前。
第七章 骨灰
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颈,泥土沾满了双手,昂贵的西装裤膝盖处浸满了泥水,紧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江淮却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脏。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她挖出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里面!看看她是不是又在骗他!
指尖很快被坚硬的石块和潮湿的泥土磨破,火辣辣地疼,渗出的血混着泥水,颜色暗沉。但他不管不顾,动作甚至更加粗暴。
终于,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
不是棺木。
是……石质的盒子。
他动作猛地一僵,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他疯了一样加快速度,将周围的泥土全部扒开,露出了那个方方正正的、冰冷的……骨灰盒。
暗沉的颜色,上面没有任何花纹,朴素得近乎寒酸。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坑底,躺在冰冷的泥水里,无声地宣告着一个事实。
江淮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跌坐在泥泞之中。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泥和……或许是雨水的水痕。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骨灰盒,眼睛赤红。
真的……
她真的在这里面。
那个会哭会笑、会用各种方式惹他厌烦、会在他身后默默看了他三年的沈知意,变成了一捧灰,装在了这个冰冷的盒子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将他吞没。比得知她死讯、听到遗嘱时,强烈千百倍。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碰触那个盒子,指尖却在距离几厘米的地方停住,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烫到。
他猛地俯身,一把将那个冰冷的骨灰盒从泥水里抱了出来,紧紧箍在怀里。
盒子是冰的,雨水是冷的。
可他却觉得,怀里的东西滚烫无比,烫得他心口发颤,烫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起来。
“沈知意……”他把头埋在那冰冷的盒子上,声音嘶哑破碎,混在雨声里,听不真切,“你赢了……”
后续在主页
来源:阎紫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