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江临蜷缩在沙发上,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腹部传来一阵阵刀绞般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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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抢救
别墅客厅里,紫砂壶摔碎在地板上,深色的茶汤和茶叶狼藉一片。
江临蜷缩在沙发上,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腹部传来一阵阵刀绞般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死死攥着手机,刚才电话里沈知意那句冰冷的“茶好喝吗”,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他的心脏,带来一种比身体上的疼痛更甚百倍的恐慌和寒意。
她知道了?
她知道那杯茶……
不,不可能!那杯茶……
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拨通了助理的电话,虚弱地吐出“回家,救我”几个字,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他脑海里最后闪过的,是沈知意站在门口,帮他整理领带时,那双平静无波,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
……
江临被紧急送往了市中心最好的私立医院。
洗胃,抢救,一系列措施下来,他被推入了VIP病房,挂着点滴,人依旧昏迷着。
医生面色凝重地对闻讯赶来的江父江母以及助理说道:“江先生是中毒,一种成分很复杂的生物碱毒素,毒性很强,幸好发现和送医还算及时,加上他本身身体素质好,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密切观察,对脏器肯定会有一定损伤。”
“中毒?!”江母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怎么会中毒?吃了什么?”
助理也是一头冷汗,连忙吩咐人去查江临今天所有的饮食。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本该在家里的女主人,不见了踪影。
直到警察找上门。
第七章 天台上的遗物
负责这片区域的警官姓李,他带着两个警员,脸色严肃地出示了证件。
“我们接到报警,在丽景苑小区楼下发现一具女性遗体,经初步核实,是贵府的夫人,沈知意女士。根据现场勘查,初步排除他杀,符合高坠死亡特征。死亡时间大约在晚上七点到七点半之间。”
消息像一颗炸弹,在病房外炸开。
江母直接晕了过去,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江父强撑着,不敢置信地重复:“沈知意?跳楼?这怎么可能?她……”
她那么安静,那么逆来顺受的一个人。
助理更是脸色煞白,猛地想起了什么,颤声道:“大概七点二十左右,江总……江总好像给夫人打过电话……”
李警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通话内容是什么?”
助理摇头:“我不清楚,我当时不在江总身边。但是江总打完电话后,情况就很不好……”
警察随后去了别墅勘查,并在天台上找到了沈知意遗落的拖鞋,以及……一份被她放在天台水箱后面,用塑料袋仔细包好的东西。
一份体检报告。
妇科的。
上面清晰地写着:宫内早孕,约6周。胎心可见。
报告日期,就是今天。
李警官看着这份报告,久久无言。他又拿起在现场发现的,那个摔得粉碎的手机残骸,技术部门正在尝试恢复数据。
一个怀孕的妻子,在丈夫中毒抢救的当晚,跳楼自杀。
这案子,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而病房里,刚刚恢复一点意识的江临,在模糊听到门外警察提到“沈知意”、“高坠死亡”等字眼时,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挣扎起来,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鲜血瞬间涌出。
“她……她在哪?!”他嘶哑着低吼,目眦欲裂,“沈知意在哪?!”
第八章 疯魔
江临不顾医生的强烈反对,拔掉输液管,拖着虚弱疼痛的身体,强行要求出院。
他无法相信,那个安静得像个影子一样的女人,会跳楼自杀。
他要去亲眼看看。
停尸房里,冷气森然。
工作人员拉开裹尸袋的拉链,露出一张苍白浮肿,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脸。
真的是沈知意。
她闭着眼睛,表情异常平静,甚至……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的微笑。
就像睡着了一样。
可她的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瘫放着,显示着从高处坠落造成的可怕伤害。
江临站在尸体前,身体晃了一下,助理连忙扶住他。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沈知意脸上,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
他看到她额角有一块细小的擦伤,是他昨天捏她下巴时,指甲不小心划到的。
那么细微的伤痕,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眼睛里。
“检查结果出来了,死者确系高坠导致内脏破裂大出血死亡,死亡时间吻合。体内……未发现中毒迹象。”法医在旁边冷静地陈述,“另外,根据遗体检查,死者确实怀有身孕,约六周。”
怀孕……六周……
江临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停尸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怀孕了?
他们……有孩子了?
在这个孩子来临的时候,他对她说了什么?
“你永远比不上她。”
然后,她给他泡了茶,问他“茶好喝吗”,接着,就从天台跳了下去。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江临猛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眼前阵阵发黑。
是了,毒是她下的。
她早就计划好了。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报复他。
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从江临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在空旷冰冷的停尸房里回荡。
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猛地扑到沈知意的尸体前,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僵硬的肌肤。
“沈知意!你起来!你他妈给我起来!!”他失控地摇晃着她,声音嘶哑破碎,“谁准你死的!谁准你带着我的孩子去死的!!”
工作人员和助理慌忙上前拉住他。
“江先生,请冷静!”
“江总,节哀!夫人她已经……”
江临被强行拉开,他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尚未清除的毒素而不住地颤抖。
他后悔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铺天盖地的悔恨,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脏,他的骨髓,他的灵魂。
他想起这三年,她每天亮着灯等他回家。
想起她煲的汤,温度总是刚好。
想起她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像个无声的影子。
想起昨天,她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藏着无尽哀伤的眼睛。
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
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些伤人的话,一次次将她推远?
就因为她像薇薇,所以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忽视她所有的好,践踏她所有的感情吗?
“重新开始……”他喃喃地重复着自己电话里那句可笑的话,猛地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停尸房里格外刺耳。
晚了。
一切都晚了。
她听不到了。
第九章 焚化炉
沈知意的后事,办得极其简单低调。
江临全权处理,拒绝了所有亲友的吊唁。他无法忍受任何人,用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打量她的离去。
沈家那边,本就式微,全靠江临帮扶,对此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遗体火化那天,天气阴沉。
江临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脸色比天色更加沉郁。他怀里抱着一个昂贵的紫檀木骨灰盒,站在焚化炉外,看着工作人员将覆着白布的遗体缓缓推入炉中。
炉门关上的那一刻,他闭上眼,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晃。
助理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江总自从出院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说话,不休息,疯狂地工作,然后又像现在这样,长时间地发呆,或者把自己关在沈知意生前住过的卧室里,一待就是一夜。
火焰燃烧的声音,透过厚厚的炉壁隐约传来。
江临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负责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正偷偷打量着这边,脸上带着几分不安和惶恐。
阿姨认得那个漂亮的紫檀木盒子,前几天看到江先生宝贝似的抱着。刚才她不小心,在擦拭摆放骨灰盒的台面时,把这个盒子和旁边一个准备回收处理的,装着废弃祭品和杂物的普通木盒弄混了位置……
而那个普通的木盒,因为“无人认领”,已经被负责流程的工作人员,按照规定,和其他的废弃物品一起,送入了旁边的工业焚化炉……
保洁阿姨看着江临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上前。她心里安慰自己,也许是自己看错了,那么贵的盒子,怎么会和垃圾放在一起呢?
一定是看错了。
对,看错了。
第十章 寻找痕迹
沈知意下葬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江临都处于一种半疯魔的状态。
他无法接受她就这么彻底消失了。
他搬回了别墅,却夜夜无法入睡。一闭上眼,就是她从天台坠落的身影,和她那句冰冷的“茶好喝吗”。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沈知意存在过的痕迹。
他翻遍了她所有的遗物。衣帽间里那些他要求她穿的,类似林薇薇风格的衣服,被他全部扔掉。首饰盒里,他送她的那些珠宝,她几乎没动过。她的护肤品简单得可怜,化妆品更是寥寥无几。
她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三年,留下的个人印记却少得可怜。
最后,他在书房一个锁着的抽屉里,找到了她的旧手机。
充电,开机。
背景是他冷漠和她勉强的合成照。
收件箱里,是他那些冰冷命令的短信。
通讯录里,只有一个“A”。
他尝试拨通那个号码,提示是空号。
她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人。
江临的心,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痛。
他派人去查沈知意的过去,查她嫁给他之前的生活。
报告很快送来。沈家不受宠的私生女,母亲早逝,性格内向,默默无闻。嫁给他是沈家高攀,她也一直被沈家当做攀附江家的工具。
他甚至找到了她母亲葬在城郊的墓园。墓碑前,有新鲜枯萎的雏菊。
他看着报告上那些干巴巴的文字,第一次试图去想象,她在这段婚姻里,承受了多少委屈和绝望。
而他,是那个亲手将她推向深渊的刽子手。
他不再去公司,将所有事务都丢给了助理和副总。
他每天就待在别墅里,坐在她常坐的飘窗上,看着窗外,或者一遍遍抚摸着她留下的那几件少得可怜的,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一本诗集,一个有些旧的玩偶,几本园艺书。
他试图从这些物品上,感受她残留的温度和气息。
他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那样对她。
他一定会好好看看她,看看这个名义上是他的妻子,却被他忽视、伤害了三年的女人。
可是,没有如果。
第十一章 空号
江临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和技术手段,去查沈知意旧手机里那个唯一的联系人“A”。
他抱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期望,希望能找到一点她内心世界的线索,找到她可能倾诉过的对象,哪怕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有没有……哪怕一刻,爱过他?
技术部门的人费了很大劲,恢复了部分被删除的数据,最终追踪到了那个号码的归属地——一个遥远的,以风景秀丽闻名的小城。
江临立刻亲自飞了过去。
根据地址,他找到了一处临河的安静院落。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气质温婉的老妇人。
老妇人看到他,有些惊讶:“你找谁?”
江临拿出沈知意的照片,声音沙哑:“请问,您认识她吗?”
老妇人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照片,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是小意啊。认识,怎么不认识。她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陪她妈妈养病。是个很安静,很乖的孩子。”
江临的心猛地一跳:“那……这个号码?”他报出了“A”的号码。
“这是我的号码。”老妇人点点头,“她妈妈去世后,她就很少联系我了。上次联系,还是三年前,她结婚前,打电话给我,说……说她可能要嫁人了,对方家世很好,就是……好像心里有别人。”
老妇人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怜悯:“那孩子,心思重,什么都藏在心里。她妈妈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希望小意以后能找个真心待她的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好。”
真心待她的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江临站在原地,如同被雷击般,动弹不得。
原来,她不是没有地方倾诉。只是,她选择了一个遥远的长辈,在人生最重要的时刻,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然后便独自一人,走进了他那座冰冷的牢笼。
她所求的,从来就不是江家的富贵,只是一个真心。
而他,给了她什么?
羞辱,冷漠,嘲讽,以及那句压垮她的,“你永远比不上她”。
他几乎是仓皇地逃离了那个小院。
阳光明媚,小桥流水,一切都充满了宁静的生活气息。
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与沈知意再也无关。
第十二章 幻影
从那个小城回来后,江临的情况更糟了。
他开始出现幻觉。
有时候在书房处理文件,一抬头,仿佛看到沈知意就安静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低着头看书,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欣喜若狂地起身,想要抓住她,手指却穿透了空气,幻影瞬间消失。
有时候在餐厅吃饭,他会下意识地在她常坐的位置摆上碗筷,然后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喃喃自语:“今天的汤,味道好像淡了点。”
佣人站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
夜里,他睡在她曾经的卧室,抱着她睡过的枕头,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闭上眼,就能感觉到她仿佛就躺在身边,呼吸清浅。
他伸手去搂,却只搂到一片冰凉。
“知意……知意……”他一遍遍地在黑暗中呼唤她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他开始频繁地去墓园。
沈知意的墓碑很简单,只有名字和生卒年月。照片是她大学时代的,笑容青涩,眼神干净,还没有后来那份沉沉的暮气。
他坐在墓碑前,用手帕仔细擦拭着照片上的灰尘,就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对不起……”他低声说着,声音哽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
“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补偿你们……”
“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说那些混账话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
风吹过墓园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声的叹息。
没有人回应他。
只有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里的女孩,依旧安静地微笑着,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光,带着淡淡的忧伤,看着他这个迟来的,可笑的忏悔者。
第十三章 骨灰盒不见了
江临决定给沈知意迁坟。
他买下了一处风景更好的,价格昂贵的墓园,请了大师做法事,想要让她住得“舒服”一点,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罪孽。
迁坟那天,天气很好。
工人们小心翼翼地进行着仪式,准备取出骨灰盒。
江临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衣,站在一旁,神情憔悴却带着一种异常的郑重。
然而,当墓穴被打开,工作人员下去寻找时,却愣住了。
里面是空的。
除了当初下葬时放置的一些随葬品,那个昂贵的紫檀木骨灰盒,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江临脸色骤变,厉声喝道。
工作人员也慌了,连忙检查记录,确认当初下葬时,骨灰盒确实是放进去的。
“江先生,这……这我们也不清楚啊!当时是您亲自看着下葬的……”
江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眼前一阵发黑。
骨灰盒不见了?
知意的骨灰不见了?
他猛地推开工作人员,亲自跳下墓穴,徒手在里面翻找。泥土弄脏了他昂贵的西装和双手,他却浑然不觉。
没有。
哪里都没有。
那个他亲手放进去,看着她被泥土掩埋的盒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找!给我找!翻遍整个墓园也要给我找出来!!”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赤红着眼睛咆哮。
墓园的管理人员被惊动,立刻调取了所有的监控录像,询问了所有的工作人员。
一番混乱的排查后,一个当时参与了下葬流程的年轻工作人员,在巨大的压力下,战战兢兢地想起了一件事。
“那天……那天好像看到保洁部的张姨,在整理摆放骨灰盒的台子……后来,后来好像有个盒子被当成无主的,和回收物品一起送到焚化区处理了……”
焚化区……处理……
江临的身体猛地僵住,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他想起火化那天,那个在他身后不远处,神色慌张的保洁阿姨。
想起那个普通的,装着废弃物的木盒……
一个可怕的,让他无法接受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中。
第十四章 真相
保洁阿姨被带到了江临面前。
面对江临那仿佛要吃人般的恐怖眼神,阿姨吓得腿都软了,不等多问,就哭着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江先生!我当时就是擦桌子,把两个盒子放混了……我后来看您那么伤心,就没敢说……我以为,我以为那个贵的盒子您肯定收好了,那个普通的才是没人要的垃圾……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夫人的骨灰啊……”
阿姨的哭诉,像一把把钝刀,凌迟着江临的神经。
他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最后变得惨白如纸。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所以……所以沈知意的骨灰,没有被好好地安放在他买的昂贵墓地里。
而是……而是被当成了垃圾……和那些废弃的祭品一起……被扔进了工业焚化炉……烧成了……灰烬?
连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都被彻底抹去了?
他甚至连一个可以忏悔、可以寄托哀思的物件都没有留下?
“啊——!!!”
一声凄厉绝望的嘶吼,从江临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指骨碎裂,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心口的剧痛,已经盖过了一切。
他瘫倒在地,像个孩子一样,蜷缩起来,失声痛哭。
那哭声悲恸欲绝,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他弄丢了她。
彻底地弄丢了她。
连一把灰,都没有给他留下。
第十五章 尾声
三年后。
城郊那处便宜的墓园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立着一块没有照片,只刻着“爱妻沈知意之墓”的墓碑。
这是江临能找到的,唯一还能和沈知意扯上一点关系的地方——她母亲墓碑的旁边。
他最终还是没能给她迁成坟,因为无坟可迁。
他只能在这里,为她立了一个衣冠冢。
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鲜的,洁白的雏菊。
江临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大衣,身形消瘦,面容憔悴,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他静静地站在墓碑前,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块冰冷的石头。
这三年,他几乎与外界隔绝。公司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他很少过问。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那栋充满了回忆的别墅里,活在对沈知意的思念和悔恨中。
他不再出现幻觉,因为连幻觉都吝于光顾他了。
他彻底失去了她。
偶尔,他会听到一些关于林薇薇的消息。她回国了,发展得很好,也曾试图联系过他,但他都避而不见。
那个他曾经视为白月光的女人,如今在他心里,已经激不起任何波澜。
他的整颗心,都被那个安静沉默,最终却用最惨烈方式离开他的身影填满了。
可惜,明白得太晚。
风吹起,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
江临缓缓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冰冷的刻字。
“知意……”他低声唤道,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又来看你了。”
“对不起……还是没找到……”
“我把你……弄丢了……”
他的声音哽咽,眼泪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墓碑前的雏菊花瓣上,晶莹剔透,却洗刷不掉半分悔恨。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独地投射在冷硬的青石板上。
远处,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一片繁华喧嚣。
而这里,只有一座空坟,一个心如死灰的男人,和一场迟来了太久太久的忏悔。
风依旧在吹,带着深秋的凉意,卷着那一声声压抑的,破碎的哽咽,飘向远方,消散在暮色里。
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早已无人聆听,也无人记得的故事。
故事里,有一个叫沈知意的女孩,她曾经来过,爱过,绝望过,然后像一缕青烟,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连一把灰,都没有留下。
来源:阎紫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