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等生下长孙 地位稳了 我马上来接你 苦等三十年 等来的是一句 殉葬 上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18 00:00 3

摘要:被弃乡下三十年,他忽然接我回府。 我以为终得善果,却听他道: “九儿的孩子已成家立业,现在接你回去正好。” “当年说好只让她先进门,第二年就接你……” “可后来她有孕了,心里不安,你多等了几年。” 几年?我等白了头。 如今他两鬓斑白,儿孙满堂,而我病入膏肓。

上篇

被弃乡下三十年,他忽然接我回府。 我以为终得善果,却听他道: “九儿的孩子已成家立业,现在接你回去正好。” “当年说好只让她先进门,第二年就接你……” “可后来她有孕了,心里不安,你多等了几年。” 几年?我等白了头。 如今他两鬓斑白,儿孙满堂,而我病入膏肓。 原来他不是来接我团聚,是让我以正妻身份——殉葬。

---

第一章 荒庄三十年

寒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汴京的冬,到底不比江南,干燥冷冽,风像刀子,刮过脸上粗粝的皮肤。沈知雪蜷在窗边一张褪了色的旧藤椅里,身上裹着那件颜色晦暗、辨不出原本纹样的厚棉袍,膝上搭着一条半旧的狐皮褥子。饶是这样,那无孔不入的冷,依旧让她止不住地想咳嗽,又强行压下去,喉间泛起一阵腥甜。

窗外是荒芜的庭院,几棵老树伸着光秃秃的枝桠,倔强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院墙角堆着未化的残雪,脏兮兮的,映着这满目萧索。这里是京郊最偏僻的庄子,简陋,冷清,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生人。她在这里,已经住了整整三十年。

三十年,足够一个婴孩长成栋梁,足够一个王朝更换气象,也足够一个曾经明艳鲜活的女子,被岁月和孤寂熬干了最后一滴心血。

“夫人,药煎好了,快趁热喝了吧。”李嬷嬷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走进来,脚步放得极轻。她是跟着沈知雪从沈家过来的陪嫁,主仆二人在这庄子上相依为命,熬过了这漫长的、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岁月。

沈知雪微微偏过头,看着那碗氤氲着苦涩热气的药汁,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弧度:“喝了又能如何,不过是捱日子罢了。”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久病的虚弱。

李嬷嬷眼圈一红,强忍着心酸劝道:“夫人别说这样的话,总要好好将养着……说不定,说不定侯爷……”后面的话,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希望这个词,在这三十年里,早已被磨得薄如蝉翼,轻轻一碰就碎了。

侯爷,定远侯顾长渊。

这个名字,像一枚生锈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沈知雪早已麻木的心口,带来一阵迟滞而深沉的痛。

她还记得三十年前,那个春雨绵绵的夜晚,他也是这样端着一碗药来到她床前,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雪,九儿……她有了身孕,情绪不稳,见不得你。为了孩子,为了侯府安宁,你先去城外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等她生产后,我立刻接你回来。”

那时她刚嫁入侯府半年,正是新婚燕尔,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曾对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诺言的俊朗青年。她不信,抓着他的衣袖,泪眼婆娑地问:“长渊,你说过的,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避开她的目光,将药碗又往前递了递,语气沉了几分:“只是权宜之计。听话,先把安胎药喝了。”

那哪里是什么安胎药?分明是绝了她子嗣缘的虎狼之药!她挣扎着不肯喝,他却捏着她的下巴,硬生生灌了下去。腹中绞痛如绞,鲜血染红了裙裾,也染红了她眼前最后一点光亮。

等她从昏迷中醒来,人已经在这荒凉的庄子上。身边只有哭肿了眼睛的李嬷嬷。

“权宜之计……”沈知雪喃喃自语,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狐皮褥子。这一“权宜”,就是三十年。

起初几年,她还会日夜期盼,盼着京城来人,盼着那个男人兑现诺言。她一封封地写信,石沉大海。她让李嬷嬷托人打听,只听说九姨娘——那个原本是顾长渊表妹、在沈知雪进门前一天被抬为妾室的柳九儿,如何得宠,如何接连生下儿女,如何将侯府中馈牢牢握在手中。

后来,信不写了,盼也灭了。心,一寸寸冷下去,硬下去,最后只剩下这具被病痛缠绕的残躯,和满腔无处诉说的怨与恨。

“嬷嬷,”她忽然轻声问,目光依旧望着窗外枯寂的枝桠,“你说,他是不是早就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沈知雪?”

李嬷嬷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别过脸去,用袖子狠狠擦掉:“夫人……”

就在这时,庄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死水般的寂静。紧接着,是守庄老仆惊慌又带着几分诧异的通传:“夫人!夫人!京城……京城侯府来人了!”

沈知雪浑身一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嬷嬷也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狂喜:“夫人!您听见了吗?侯府来人了!侯爷……侯爷他终于想起您了!”

沈知雪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剧烈地跳动起来,撞得她胸口生疼。三十年毫无音讯,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她下意识地抬手,想理一理自己花白干枯的鬓发,手指触到那粗糙的发丝,又颓然落下。

镜子里的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皱纹遍布,哪里还有半分当年名动江南的沈家大小姐的影子?

来的会是谁?是侯府的下人?还是……

马蹄声在庄门外停住,一阵喧哗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来的似乎不止一人。

李嬷嬷慌忙迎了出去。

沈知雪坐在藤椅里,背脊不自觉地挺直了些,浑浊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闪烁,是沉寂了太久太久的、连她自己都以为早已死去的东西。

门帘被掀开,带着一股外面的寒气。

先进来的是两个穿着体面、神色倨傲的管事妈妈,她们目光在简陋的屋内一扫,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鄙夷。随后,一个穿着绸缎棉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倒是规矩地行了个礼,语气却带着公式化的疏离:“小的给夫人请安。奉侯爷之命,来接夫人回府。”

不是他。

沈知雪心头那一点微弱的火苗,倏地熄灭了半截。她稳了稳心神,声音平淡无波:“回府?侯爷终于想起我这个糟糠之妻了?”

那管家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依旧垂着眼道:“侯爷吩咐,请夫人即刻收拾,车马已在外面等候。”

如此急切?沈知雪心中的疑虑更深。三十年不闻不问,如今却这般火急火燎地来接她?她这病弱之躯,经得起长途跋涉吗?还是说……京城侯府,出了什么变故?

李嬷嬷却已是喜极而泣,连声道:“好,好!老奴这就给夫人收拾!夫人,侯爷心里还是有您的!您熬出头了!终于熬出头了!”

沈知雪看着激动得手足无措的李嬷嬷,再看看那几个神色冷淡、仿佛只是来执行一件无关紧要任务的侯府下人,心头那股不安,如同窗外的寒气,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

她沉默了片刻,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总要回去看看。看看那个负了她一生的男人,看看那个夺走她一切的女人,看看那座囚禁了她半生名分的牢笼。

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那个地方,而不是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第二章 归途疑云

马车颠簸在回京的官道上,厚重的棉布车帘隔绝了部分寒风,却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冷意。车厢里铺了厚厚的垫子,角落还放着一个小巧的暖炉,但这精心准备的暖和,却暖不透沈知雪从骨子里透出的寒。

李嬷嬷陪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欣喜和期盼,时不时掀开车帘一角看看外面,絮絮叨叨地说着:“夫人,您看,快到京城了!这官道都比咱们庄子前的路宽敞平整多了……侯爷定然是念着旧情的,不然怎么会突然接您回去?定是那九姨娘……哦不,柳氏,定是她年纪大了,不如从前了,侯爷这才想起夫人的好……”

沈知雪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任由嬷嬷说着,没有搭话。旧情?若真有旧情,何至于让她在这荒庄苦熬三十年,熬到油尽灯枯?想起离庄前,那管家看似恭敬实则审视的眼神,以及那句“侯爷吩咐,夫人身体不适,路上需静养,无事不必下车走动”,她心里那点不安愈发清晰。

这不像接一个久别归家的主母,倒像……押送一件重要的物品。

她微微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投向窗外。已是傍晚时分,天际残留着一抹惨淡的橘红,映着远处巍峨的京城轮廓。城墙高大,箭楼森严,一如三十年前她初嫁时所见。那时,她是满怀憧憬的新嫁娘,坐在披红挂彩的花轿里,以为等待她的是举案齐眉、一世长安。谁知,竟是半生凄苦,红颜枯骨。

马车没有如她预想般直接驶入繁华的内城,而是在靠近城门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口停了下来。赶车的仆役恭敬却不容置疑地请她们换乘一顶早已等候在此的青布小轿。

“这是何意?”李嬷嬷忍不住问道,“既已回京,为何不直接回侯府?”

那管家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解释:“嬷嬷勿怪,侯爷吩咐了,夫人久病初愈,不宜劳顿,先从侧门进府,安顿下来再见人更为稳妥。”

侧门?沈知雪的心猛地一沉。她虽是商贾之女,当年也是顾长渊三媒六聘、风风光光从正门抬进侯府的正室夫人!如今归来,竟连走正门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李嬷嬷气得脸色发白,还想争辩,被沈知雪用眼神制止了。

她扶着嬷嬷的手,颤巍巍地下了马车。三十年的幽禁生涯,几乎磨掉了她所有的棱角和力气,但此刻,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她挺直了脊背。她看了一眼那顶毫不起眼的青布小轿,又看了一眼高耸的城门和远处隐约可见的、代表着定远侯府方向的飞檐,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走吧。”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既然已经回来了,是正门还是侧门,又有什么分别?她倒要看看,顾长渊这般大费周章,究竟想做什么。

轿子晃晃悠悠,从一道不起眼的侧门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定远侯府。没有迎接的主子,没有簇拥的仆役,只有两个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小丫鬟在前面引路。府内的景致依稀还有旧日模样,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只是更加精致繁复,却也透着一股子陌生的、压抑的气息。

她们被引到一处极为偏僻的院落前。院门上的匾额写着“静心苑”三个字,字迹倒是簇新,像是刚挂上去不久。推门进去,院子不大,倒也收拾得干净,只是位置偏僻,陈设简单,透着一股久无人居的清冷。

“夫人一路辛苦,暂且在此歇息。侯爷吩咐了,让夫人好生静养,无事不必出院门走动。”引路的丫鬟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顺手还将院门轻轻掩上。

李嬷嬷看着这冷清的院落,再想想当年夫人居住的、毗邻主院、宽敞华丽的“锦瑟轩”,眼泪又涌了上来:“他们……他们怎能如此对待夫人!这分明是打发……”

“嬷嬷,”沈知雪疲惫地打断她,走到院中那张冰冷的石凳旁坐下,环顾着这方狭小的天地,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嘲讽,“能回来,已是他‘开恩’了。难道你还指望他敲锣打鼓,将我奉为上宾吗?”

她抬头,望着被高墙分割成四方的、灰蒙蒙的天空。这侯府,不过是从一个稍大些的庄子,换到了一个更精致、也更冰冷的牢笼罢了。

只是,他为何偏偏选在此时,将她这个早已被遗忘的“正妻”,接回这个牢笼?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将静心苑吞没在一片沉寂的黑暗里。只有正房窗户透出一点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如同沈知雪此刻的心绪。

第三章 故人惊变

在静心苑“静养”了三日,除了按时送来饭食和汤药的两个哑仆,再无他人来访。侯府仿佛一潭深水,沈知雪的归来,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

李嬷嬷从一开始的愤愤不平,渐渐也变得沉默起来。主仆二人相对无言,唯有药香和叹息在清冷的空气中交织。

第四日清晨,沈知雪刚用过早膳,正靠在窗边闭目养神,院门外终于传来了不一样的动静。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院门被推开,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沈知雪睁开眼,看清来人时,瞳孔猛地一缩,扶着窗棂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甲掐进了腐朽的木纹里。

来人正是顾长渊。

三十年岁月,并未彻底摧毁他的形貌,却在他身上刻下了无法忽视的痕迹。曾经挺拔的身姿微微佝偻,俊朗的面容爬满了细密的皱纹,两鬓已然斑白如霜。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锦缎常服,腰间束着玉带,虽不复当年少年将军的锐气,却多了几分久居上位的沉肃。只是那眉眼间的疲惫,以及看向她时、那复杂难辨的眼神,让沈知雪感到一阵彻骨的陌生。

他站在院中,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知雪……”他开口,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和迟滞,“你……老了。”

沈知雪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老了?是啊,她老了!在这荒庄苦熬三十年,饮风食露,病痛缠身,如何能不老?可他呢?他锦衣玉食,娇妻美妾在侧,儿女绕膝,如今更是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用这种带着怜悯和审视的语气,说她老了!

她强压下喉头的腥甜,死死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托侯爷的福,还没死。”

顾长渊眉头微蹙,似乎对她的尖锐感到不悦,但那份不悦很快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掩盖。他往前走了几步,在离她不远不近的石凳上坐下,目光扫过她枯槁的面容和简陋的居所,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我知道,你怪我。”他避开她冰冷的视线,望着院中那棵光秃秃的老树,像是在对树说话,“当年说好的,先让九儿进府,第二年就风风光光接你回来……可是后来,她诊出有孕了,心里不安稳,见不得你……我也是没办法,只能让你……多等了几年。”

多等了几年?

沈知雪几乎要笑出声来,眼眶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几年?三十年!是三十年啊!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多等了几年”,就抹杀了她三十年的青春、三十年的痛苦、三十年的绝望!那碗绝子药的剧痛,那荒庄无数个孤寂冰冷的夜晚,那一次次希望燃起又熄灭的折磨……在他口中,竟如此微不足道!

“侯爷的‘几年’,可真长。”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淬了毒般的恨意。

顾长渊仿佛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继续说道:“九儿她……也不容易。这些年,为我生儿育女,操持中馈,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我们的长子已成亲,去年更是生下了嫡长孙,九儿的地位也稳固了,她……她也点头了。”他说到这里,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转头看向沈知雪,混浊的眼里竟泛起一点微弱的光亮,“所以,我马上就来要你了!知雪,我这就接你回府!你还是我定远侯府名正言顺的正室夫人!”

“马上就来要你了……”

“名正言顺的正室夫人……”

这些话像一把把烧红的铁锥,狠狠凿进沈知雪的耳膜,烫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抽搐!荒唐!简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她等了三十年,等到红颜成枯骨,等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等到他两鬓斑白、儿孙满堂,他才终于“想起来”要她?才来给她这个早已形同虚设的“正室”名分?

那他这三十年和柳九儿的举案齐眉算什么?他那些儿女承欢膝下算什么?他此刻口中的“不容易”又算什么?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他脸上那近乎施舍般的表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口憋闷得几乎要炸开!那口强撑了三十年的气,那点支撑着她回到这里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末念想,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裂!

“呃……”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眼前猛地一黑,一口气没上来,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夫人!”李嬷嬷凄厉的哭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她最后看到的,是顾长渊那张写满了惊愕、却并无多少真切焦急和心疼的脸。

第四章 暗流汹涌

沈知雪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如豆的油灯,光线昏暗,将家具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在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李嬷嬷趴在她床边,似乎睡着了,花白的头发在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喉咙里干得发疼,胸口依旧闷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带来细微却尖锐的疼痛。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昏迷前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中清晰地回放。顾长渊的话,他说话时的神情,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都像淬了毒的冰凌,扎得她体无完肤。

原来,他不是来接她团聚,不是来弥补亏欠。他只是在柳九儿地位稳固、儿孙满堂之后,终于“想起来”还有她这么个占着正妻名分的摆设,需要搬回台前,或许……是为了成全他某种虚伪的圆满,或是应付外界可能存在的非议?

那声“马上就来要你了”,此刻想来,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羞辱!

一滴冰冷的泪,终于从她干涩的眼角滑落,迅速隐入鬓间花白的发丝里。三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流干了眼泪。

“夫人?您醒了?”李嬷嬷被细微的动静惊醒,连忙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中布满血丝,“您感觉怎么样?吓死老奴了!侯爷……侯爷请了大夫来看过,说是急火攻心,开了方子,药已经煎好了,在炉子上温着,老奴这就去端来!”

李嬷嬷说着,就要起身。

“不必了。”沈知雪开口,声音虚弱得像一缕游丝,“嬷嬷,我……不想喝。”

“夫人!不喝药怎么成啊!您的身子……”李嬷嬷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喝与不喝,又有何分别?”沈知雪望着帐顶,眼神空洞,“不过早几日,晚几日罢了。”

“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李嬷嬷紧紧抓住她冰凉的手,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道,“就算……就算侯爷他……可您既然回来了,总要想办法活下去啊!老奴听说,那柳氏虽然这些年把持着侯府,但也不是铁板一块,府里还有老太君留下的一些老人,未必都向着她!咱们……咱们未必没有机会!”

机会?沈知雪缓缓转过头,看着李嬷嬷眼中那点不甘和希冀,心中一片悲凉。在这深宅大院,一个无子无女、病入膏肓、被丈夫厌弃了三十年的正妻,能有什么机会?不过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然而,李嬷嬷的话,却也提醒了她。顾长渊如此反常地将她接回,绝不仅仅是为了给柳九儿添堵或者成全自己的名声。这背后,定然有更深的原因。

她想起回府路上的种种异常,想起这偏僻的静心苑,想起顾长渊看她时,那复杂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她当时未能细究的……决绝与算计。

一个可怕的、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悄然缠上了她的心头。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嬷嬷,”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依旧虚弱,却带上了一丝异样的凝重,“你……想办法,悄悄打听一下,侯府近来……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尤其是……关于侯爷自身的。”

李嬷嬷一愣,随即明白了沈知雪的意思。侯爷年事已高,莫非是身体……她不敢深想,连忙点头:“老奴明白!老奴明日就想办法去找找从前相熟的旧人打听。”

沈知雪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眼睛。

若真如她所猜想的那般……那顾长渊此番接她回府,恐怕不是给她活路,而是……要她殉葬!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压下。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连骨髓都冻得发疼。

好一个顾长渊!好一个情深义重的定远侯!年轻时为了宠妾,将她这个正妻弃如敝履,绝她子嗣,毁她一生。临到老了,快死了,却还要榨干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用她这个正妻的命,去全他死后的哀荣,或者……去安抚那个占据了本该属于她一切的柳九儿?

真是……打得好算盘!

她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恨意,如同野火燎原,在她死寂的心底疯狂燃烧起来。

她不能死!至少,不能就这样如了他们的愿,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冰冷的静心苑里!

第五章 窥见“圆满”

接下来的几日,沈知雪表现得异常平静。她按时喝药,安静进食,大多数时间只是靠在窗边,望着院墙上方那一小片天空,不言不语。

顾长渊那日之后并未再来,仿佛那日的出现只是一场惊悚的幻梦。静心苑依旧门庭冷落,只有李嬷嬷每日借着去厨房取饭食的机会,试图与那些沉默的仆役搭话,却总是无功而返。侯府像一口深井,将所有探询的目光都无声地吞噬。

直到这日午后,沈知雪服过药,正有些昏沉欲睡,院外隐约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不少人经过。她皱了皱眉,示意李嬷嬷去看看。

李嬷嬷轻手轻脚地走到院门后,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微微发抖,猛地缩回头,快步走回沈知雪身边,嘴唇哆嗦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沈知雪见她神色有异,心头一沉。

“夫人……”李嬷嬷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压抑不住的愤怒,“他们……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原来,今日是侯府嫡长孙的周岁宴。虽因侯爷“身体不适”未曾大办,但府内依旧热闹非凡。方才,正是侯爷顾长渊、姨娘柳九儿,以及他们的长子长媳,抱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嫡长孙,在花园里游玩,一行人笑语喧哗,其乐融融,恰好从静心苑外的甬道经过。

“侯爷他……他抱着那孩子,笑得合不拢嘴!那柳氏就站在他身边,穿着正红色的遍地织金褙子,戴着赤金头面,那通身的气派,分明……分明就是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他们……他们……”李嬷嬷气得浑身发抖,后面的话实在说不下去。

那本该是属于她家夫人的位置!那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本该是她家夫人享受的!如今,却被那对鸠占鹊巢的男女,演绎得如此“圆满”!

沈知雪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搭在膝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正红色的衣裳……按制,唯有正室方可穿着。柳九儿一个妾室,竟敢如此僭越!而顾长渊,他显然默许甚至纵容了这一切。他带着他的宠妾、爱子、贤媳、娇孙,在她这个真正正室的院门外,炫耀着他的“幸福圆满”?

这是在告诉她,她沈知雪的存在,是多么的多余和碍眼吗?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彻底击垮她最后一点心防?

她甚至可以想象,柳九儿经过静心苑门外时,那看似不经意瞥向院内的眼神,该是何等的得意与挑衅。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钝痛蔓延。但奇怪的是,预想中撕心裂肺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或许,是因为心早已死了,再多的刺激,也只能留下浅淡的痕迹。

“嬷嬷,”她开口,声音异常平稳,“去打探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李嬷嬷抹了把眼泪,努力平复情绪,凑近些,压低声音道:“老奴这几日装作迷路,绕到前院附近,听到两个小丫鬟偷偷议论……说侯爷年前感染了一场风寒,一直断断续续不见好,宫里太医来看过几次,脸色都不太好……还听说,侯爷最近已经在暗中清点库房,整理……整理一些旧物了。”

清点库房?整理旧物?

沈知雪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分明是在准备后事了!

所以,他才会如此急切地将她接回。所以,他才会在她面前说出那番荒唐的“马上来要你”的话。他不是要给她余生安稳,他是要她以定远侯正妻的身份,在他死后,一同……入土!

一股森然的冷意,从尾椎骨直窜头顶。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被高墙框住的、灰蓝色的天空,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锐利。

顾长渊,柳九儿。你们欠我的,何止是三十年青春?如今,竟连我这条残命,也不肯放过吗?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拖着你们一起,将这“圆满”的表象,撕个粉碎!

未完待续

来源:阎紫曦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