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傅淮琛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要将它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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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漫长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抢救室上的红灯依旧刺眼地亮着。
傅淮琛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要将它看穿。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和温念有关的画面。
三年前,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他面前,笑容羞涩而明媚。那时他想,虽然不是他爱的人,但至少不讨厌,就这样相敬如宾过一辈子也好。
她总是记得他不喜欢吃葱,会细心地把他碗里的葱花挑干净。
她会在深夜他加班回来时,亮着一盏小灯,温着一碗热汤。
她会在父母催生时,温柔地替他解围,说他们还想多过几年二人世界。
她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爱意融入生活的点滴,而他却视而不见,甚至觉得那是她身为傅太太应尽的义务。
他从没给过她一场蜜月旅行,没记得过她的生日,甚至忘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而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日子。她准备了蛋糕和晚餐,满心欢喜地想要告诉他怀孕的喜讯,等来的,却是他带着保镖,将她绑来医院,为她最介怀的女人献血。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正好,省得我再找借口让你打掉。”
那句话,如今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当时怎么能说出那样残忍的话?他怎么可以!
傅淮琛痛苦地闭上眼,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身体的痛,如何比得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阿杰低声汇报:“傅哥,血源调来了,专家也在里面了。”
傅淮琛没有反应,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悔恨和恐惧里。
如果……如果温念真的救不回来……
他不敢想下去。
第8章:一线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主刀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口罩耷拉在下巴上。
傅淮琛立刻冲上前,声音干涩发颤:“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看着他,语气沉重:“傅总,傅太太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急性大量失血导致休克,引发多器官功能衰竭,尤其是肾脏和心脏受损严重。我们虽然尽力输血抢救,暂时稳住了生命体征,但……”
“但是什么?”傅淮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她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需要转入ICU密切观察。而且……”医生顿了顿,有些不忍地说,“由于短时间内失血过多,子宫严重缺血,加上她情绪受到巨大刺激,胎儿……没有保住。并且,这次流产对子宫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她以后……恐怕很难再怀孕了。”
很难再怀孕……
这六个字像最终的判决,狠狠砸在傅淮琛的头上。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阿杰赶紧扶住他。
孩子没了……他们唯一的孩子,被他亲手杀死了……甚至连温念做母亲的权利,也被他残忍剥夺了。
“那……她呢?她什么时候能醒?”他几乎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这要看傅太太自己的求生意志了。”医生叹了口气,“身体上的创伤我们可以尽力治疗,但心理上的……傅总,傅太太之前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这对她的恢复非常不利。”
求生意志……
傅淮琛想起温念晕倒前那彻底灰败、失去所有光亮的眼神,心口一阵剧痛。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已经对他,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了?
是他,亲手摧毁了她所有的希望。
“我能看看她吗?”他声音沙哑地问。
“暂时不行,需要直接转入ICU。等情况稳定一些,您可以隔着玻璃探视。”
很快,温念被护士们推了出来。她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像是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傅淮琛只能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贪婪又痛苦地看着她被迅速推走,转入那道厚重的,象征着生死之隔的ICU大门。
他连触碰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第9章:彻查
ICU外的走廊,更加冰冷寂静。
傅淮琛靠在墙上,点燃了一支烟,却被路过护士严厉制止。他烦躁地将烟揉碎扔进垃圾桶。
“阿杰。”他开口,声音是过度嘶哑后的低沉。
“傅哥。”
“去查两件事。”傅淮琛的眼神恢复了几分商界霸主惯有的冷厉和锐利,“第一,许烟到底是怎么知道温念血型和她匹配,又是怎么精准地在我和温念结婚纪念日这天,恰好难产,恰好医院缺血?”
他不是傻子,之前被焦急和对许烟的担忧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回想整个过程,处处透着蹊跷。
阿杰神色一凛:“明白。”
“第二,”傅淮琛继续道,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把这家医院妇产科和血库今晚当值的负责人,以及所有接触过许烟和太太病历的医护人员,全部控制起来,一个一个审问。我要知道,在抽血过程中,有没有人故意无视温念的身体状况,超量抽血!”
他想起阿杰当时劝阻的话,想起温念越来越微弱的哀求,想起护士看着监护仪时惊慌的眼神……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人推波助澜。
“是,傅哥!”阿杰应声,立刻转身去办。
傅淮琛看着ICU紧闭的大门,眼中是翻涌的暴风雨。
如果让他查出,今晚的一切是有人刻意设计……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温念的人!
包括他自己。
第10章:迟来的忏悔
接下来的三天,傅淮琛寸步不离地守在ICU外。
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不眠不休,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整个人憔悴不堪。商业场上那个叱咤风云、一丝不苟的傅总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被悔恨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男人。
他每天只有很短的时间可以隔着厚厚的玻璃探视温念。
她依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依靠着呼吸机和各种仪器维持着生命。各种导管和线路缠绕着她,显得她那么瘦小,那么脆弱。
傅淮琛将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念念……”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哽咽,“对不起……”
“我看到了你准备的蛋糕……很漂亮,是我最喜欢的草莓口味……对不起,我忘了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
“我知道你怀孕了,是我们的孩子……对不起,我没有相信你……”
“求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我再也不会去见许烟,我再也不会让你难过……”
“求你了,念念……”
铁石心肠的傅淮琛,第一次流下了眼泪,滚烫的泪水滑过他憔悴的脸颊,滴落在前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的伤心,来得太迟,太迟了。
然而,玻璃那面的人,依旧毫无反应,只有监护仪上起伏的曲线,证明她还活着。
第四天早上,阿杰带来了调查结果。
“傅哥,查清楚了。”阿杰的脸色很凝重,“许烟小姐……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并且提前收买了医院血库的一名工作人员,故意在今晚制造了Rh阴性血库存不足的假象。同时,她也买通了给您打电话的护士,夸大她的病情,说她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险,必须立刻大量输血。”
傅淮琛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可怕。
阿杰继续道:“至于抽血……我们审问了当值的护士长,她承认,在太太已经出现休克前兆时,许烟小姐曾偷偷示意她,让她……让她不用管太太的情况,尽量多抽一点,确保万无一失……”
“砰!”
傅淮琛一拳狠狠砸在身边的墙壁上,手背瞬间红肿破皮。
“贱人!”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焚毁。
他没想到,许烟竟然恶毒至此!她不仅想借机害死温念的孩子,甚至想要温念的命!
而他,成了她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第11章:清理门户
VIP病房里,许烟正享受着保姆送来的滋补汤,看着旁边婴儿床上熟睡的孩子,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虽然傅淮琛这几天都没来看她,让她有些不安,但她相信,凭借过去的情分,以及这个“父不详”却挂着傅淮琛名义的孩子,她迟早能坐上傅太太的位置。温念那个绊脚石,这次肯定活不成了吧?
病房门被猛地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傅淮琛带着一身戾气走了进来,眼神如同冰刃,瞬间将室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许烟吓了一跳,看到他时先是一喜,随即被他可怕的眼神震慑,强笑道:“淮琛,你来了……你看宝宝多像你……”
“像谁?”傅淮琛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像那个把你玩腻了就跑掉的外国混混?”
许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淮琛……你……你听我解释……”
“解释?”傅淮琛冷笑一声,拿出阿杰查到的证据复印件,狠狠摔在她脸上,“解释你是怎么买通血库人员,怎么夸大病情,怎么暗示护士对温念往死里抽血的?!”
纸张散落一地,上面清晰的转账记录和通话录音文字稿,让许烟无所遁形。
她彻底慌了,顾不上脸上的疼痛,掀开被子就想下床拉傅淮琛的手:“淮琛,不是这样的!我是太爱你了!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温念她凭什么霸占着你!我才是你最爱的女人啊!”
“爱我?”傅淮琛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恶心的笑话,他嫌恶地甩开她,“许烟,你爱的只是傅太太的位置和傅家的钱!三年前你为了那个混混跟我分手,现在被他甩了,没钱了,又想起我这个冤大头了?”
“不是的!我当时是鬼迷心窍……”
“闭嘴!”傅淮琛厉声喝断她,“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后退一步,眼神恢复了一片冰冷的漠然:“收拾你的东西,立刻滚出这家医院,滚出我的视线。”
“不!淮琛!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还有你的孩子!”许烟哭喊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我的孩子?”傅淮琛目光扫过那个婴儿床,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做完亲子鉴定再说吧。不过,就算他是我的种,有你这样的母亲,也是他的耻辱。”
他按下呼叫铃,对闻声赶来的护士和保安冷声道:“把这位许小姐和她的东西,‘请’出医院。从今天起,傅氏旗下所有医院,拒绝为她提供任何医疗服务。”
“傅淮琛!你不得好死!温念那个贱人活该!她和她的小杂种都该死!”许烟被保安粗暴地架起来,她歇斯底里地咒骂着。
傅淮琛眼神一厉,对阿杰使了个眼色。
阿杰会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在挣扎的许烟耳边说了一句:“许小姐,傅哥让我提醒你,如果你还想在你那个赌鬼父亲出事前见他最后一面,最好立刻闭嘴,乖乖消失。”
许烟的咒骂声戛然而止,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她惊恐地看着傅淮琛,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男人。
她终于明白,她触犯了他的逆鳞。而他的逆鳞,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成了那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温念。
她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出了病房,连同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傅淮琛看着瞬间空荡下来的病房,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许烟令人作呕的香水味。他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让外面冰冷的空气灌入。
他需要这冷风,来吹散他心中的暴戾和悔恨。
处理了许烟,只是第一步。
他对温念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
第12章:微弱的希望
处理完许烟,傅淮琛立刻回到了ICU门口。
仿佛只有守在这里,离温念近一点,他那颗被悔恨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才能得到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宁。
第五天,医生带来了一个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傅总,傅太太的身体机能经过抢救,暂时稳定了一些,但中枢神经受损严重,意识恢复非常困难。我们建议,可以考虑尝试一些外界刺激,比如播放她熟悉的声音,讲一些她印象深刻的事情,或许能激发她的求生欲。”
熟悉的声音?印象深刻的事情?
傅淮琛愣住了。他和温念之间,有什么共同的美好回忆吗?
他悲哀地发现,少的可怜。
最终,他找来了温念最好的闺蜜林薇。
林薇红着眼睛,隔着玻璃看到里面毫无生气的温念,转身就狠狠给了傅淮琛一记耳光!
“傅淮琛!你这个王八蛋!畜生!”林薇哭着大骂,“念念那么爱你!她把你当成她的天!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抽她的血去救那个小三?你还是不是人!”
傅淮琛没有躲闪,脸上瞬间浮现清晰的五指印。他承受着这份指责,这比起温念受的苦,微不足道。
“是我混蛋。”他哑声道,“林小姐,求你,帮帮她,跟她说说话。”
林薇狠狠瞪了他一眼,穿上无菌服,进入了ICU。
她坐在温念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讲述她们大学时的趣事,一起逛街、一起追星、一起分享暗恋心事的点点滴滴。
“念念,你快醒醒啊,你说过要当我孩子的干妈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记得我们上次一起去吃的那家甜品店吗?又出新品了,我们等你好了一起去……”
傅淮琛站在玻璃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心中酸涩难当。原来温念也有那么活泼开朗的一面,只是在他面前,她总是小心翼翼的,收敛了所有的光芒。
林薇出来后,冷冷地对傅淮琛说:“傅总,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放过念念吧。就算她醒了,你们之间也完了。”
傅淮琛心脏一缩,抿紧了唇,没有回答。
他不会放手的,死也不会。
他也尝试着自己进去,对着昏睡的温念说话。
他讲他第一次见到她,觉得这个安安静静的女孩眼睛很亮。
他讲他其实很喜欢吃她做的菜,有家的味道。
他语无伦次,忏悔,道歉,保证……
但病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提到:“念念,我把你阳台上的那盆茉莉花搬到病房来了,你闻到了吗?它开花了,很香……”
那是她最喜欢的花,也是他们家里,她唯一坚持要养,亲自打理的东西。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时,监护仪上的心率,似乎微微加快了几个点。
傅淮琛猛地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医生!医生!她刚才心率有变化!”他激动地大喊。
医生赶来检查后,谨慎地说:“这或许是一个好的迹象,说明傅太太对某些信息产生了微弱的反应。傅先生,可以继续尝试类似的刺激。”
傅淮琛看着那盆被特意搬来的,开着白色小花的茉莉,心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念念,你听得到我说话,对吗?
求你,为了你爱的这些细微的美好,醒过来。
第13章:苏醒与遗忘
在傅淮琛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对着温念讲述那些关于茉莉花,关于她喜欢的事物,甚至开始笨拙地读她放在床头的那些散文集后,奇迹终于发生了。
在温念昏迷的第十五天,她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傅淮琛激动得差点打翻手边的水杯。
第十六天,她的睫毛颤抖着,像是挣扎着要冲破梦魇的束缚。
第十七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ICU的窗户,照在温念脸上时,她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傅淮琛几乎是在她睁眼的瞬间,就从浅眠中惊醒,扑到床前。
“念念!你醒了!医生!她醒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剧烈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温念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没有焦距地落在天花板上,仿佛不认识这个地方,也不认识眼前的人。
医生很快赶来,对她进行了一系列检查。
“傅总,傅太太能醒过来,已经是医学上的奇迹了。她的身体机能正在缓慢恢复,但是……”医生顿了顿,面色有些凝重,“由于脑部缺血缺氧时间较长,她可能出现了一些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傅淮琛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目前看来,似乎……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医生斟酌着用词,“尤其是近期发生的,让她受到巨大刺激的事情,可能被大脑选择性遗忘了。”
失忆?
傅淮琛愣住了。
温念……不记得了?
不记得结婚纪念日那晚的噩梦,不记得他如何残忍地抽干她的血,不记得他们那个未曾谋面就逝去的孩子?
他不知道这算是不幸,还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少,她不用再承受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
至少,他得到了一个……或许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
第14章:小心翼翼的靠近
温念的情况稳定后,从ICU转入了顶层的VIP病房。
她确实忘记了很多事情。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住院,不记得怀孕和流产,不记得许烟,也不记得傅淮琛对她做过的那些残忍的事。
她只记得傅淮琛是她的丈夫,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依赖,还有一丝属于病人的脆弱和懵懂。
这让傅淮琛既庆幸,又心如刀绞。
他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事必躬亲,喂她喝水,帮她擦脸,甚至笨拙地学着给她梳头。
温念很安静,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窗外,或者看着他忙碌,很少说话。
偶尔,她会轻轻问一句:“淮琛,我生了什么病?为什么要在医院住这么久?”
傅淮琛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他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抚摸她的头发:“你之前太累了,身体有些虚弱,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从那片清澈中看到自己肮脏的倒影。
他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娃娃,倾尽所有去弥补。
他派人把她喜欢的茉莉花摆满了整个病房。
他搜罗来各种她爱吃的美食和甜品。
他推掉所有工作,二十四小时陪护。
温念对他的体贴,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偶尔会露出困惑的表情,但最终只是化作浅浅一笑,轻声说:“谢谢。”
那么生疏,那么客气。
傅淮琛宁愿她打他,骂他,恨他,也好过这样,仿佛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第15章:裂痕
一个月后,温念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可以下床走动了。
傅淮琛欣喜若狂,觉得希望就在眼前。
直到那天,护士来给温念做例行检查,需要抽血化验。
当护士拿出橡皮管和针头时,温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不要……不要抽我的血……求求你……”她猛地缩回手,蜷缩到床角,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像是要抵御什么可怕的伤害,嘴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傅淮琛的心猛地一沉。
她记得!她的身体记得那种被强行抽血的恐惧!
“念念,别怕,只是常规检查,一点点就好,我在这里陪着你。”他试图上前安抚她。
“走开!你别过来!”温念像是受惊的兔子,反应更加激烈,抓起枕头就朝他扔过来,眼泪汹涌而出,“骗子!都是骗子!抽我的血去救她!救她和你的孩子!”
傅淮琛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她想起来了?或者,那些恐怖的记忆,从未真正离开,只是潜伏在意识深处,伺机而动。
“没有别人!没有孩子!念念,你看清楚,只有我!”他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温念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拼命摇头,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傅淮琛……你好狠的心……”
她哭到几乎晕厥,最后被医生注射了镇静剂,才沉沉睡去。
傅淮琛看着她泪痕斑驳的睡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遗忘只是表象。刻骨铭心的伤害,早已融入骨血,无法磨灭。
从那天起,温念虽然不再提起那晚的事,但对傅淮琛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下去。她不再让他喂饭,不再对他笑,甚至尽量避免与他对视。
她经常会下意识地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神空洞而哀伤。
傅淮琛知道,有些伤口,不是他假装不存在,就能愈合的。
第16章:放手
又过了一个月,温念基本康复,可以出院了。
傅淮琛亲自来接她,他想带她回家,回那个他们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家,或许在那里,她能找到一些安全感。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温念却坐在车里,久久没有动。
“念念,到家了。”傅淮琛轻声说。
温念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栋豪华却冰冷的别墅,眼神里没有一丝眷恋,只有深深的疲惫。
“傅淮琛。”她开口,叫了他的全名,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离婚吧。”
傅淮琛浑身一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吧。”温念转过头,看向他,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悲凉,“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
傅淮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她都想起来了……在她如此平静的目光下,他无所遁形。
“对不起……念念,对不起……”除了苍白的道歉,他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换不回我的孩子。”温念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他的心,“也换不回我们之间,可能拥有的任何未来。”
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却没有走进别墅,而是站在院子里,看着那盆被她照顾得很好,依旧翠绿的茉莉。
“这三年,就像一场梦。现在,梦该醒了。”她背对着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傅淮琛,我不恨你了,但我也,不能再爱你了。”
我不恨你了,但我也,不能再爱你了。
这句话,比任何憎恨的诅咒,都让傅淮琛感到绝望。
恨,至少还代表着强烈的感情。而不爱,是彻彻底底的放下和终结。
他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是他,亲手葬送了她对他所有的爱意和信任。
他还有什么资格,请求她留下?
巨大的无力感和悲伤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发出一个干涩的声音:
“……好。”
他爱她,所以,他放她自由。
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第17章:各自天涯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傅淮琛将名下大半的财产,包括好几处优质房产和巨额现金,都划到了温念名下。
温念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娟秀,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
拿到离婚证的那天,阳光很好。
温念只带走了几件简单的行李,和那盆茉莉花。
傅淮琛站在别墅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没有回头一次。
他知道,他永远地失去了她。
失去了那个会在深夜为他留一盏灯,温一碗汤的女人。
失去了那个可能孕育着他们多个子嗣,充满希望的未来。
他的心,仿佛被挖走了一大块,空荡荡的,灌满了冷风。
温念离开后,傅淮琛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
他雷厉风行地整顿了傅氏集团,清理了所有与许烟有过牵连的人和事,那个被许烟收买血库人员和护士,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许烟的父亲因为巨额赌债被逼得跳楼自杀,许烟本人带着那个孩子,彻底消失在了这个城市,无人知道其下落,或许沦落到了更不堪的境地。
傅淮琛成了商场上更加令人畏惧的存在,但他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别墅时,却只是一个被愧疚和思念折磨的孤独灵魂。
他保留着温念离开时的一切,那个草莓蛋糕早已腐烂,被他做成了标本,放在书房里,像一座永恒的纪念碑,提醒着他那晚的罪孽。
第18章:遥远的救赎
三年后。
傅淮琛的生意越做越大,但他内心的荒芜却与日俱增。他尝试过去找温念,却得知她在离婚后不久就卖掉了了他给的所有房产,带着那盆茉莉花,去了一个南方临海的小城。
阿杰偶尔会带来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她在那里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名字叫“念茉”。
她似乎平静了很多,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她参加了成人绘画班,画得最多的是茉莉和海。
她收养了一只流浪猫。
她过得很好,平静,安宁,与世无争。
傅淮琛听着,心中既欣慰,又酸楚。她的世界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他的痕迹。
他不敢去打扰她,只敢在每年她生日那天,匿名订一束茉莉花,送到她的花店。没有卡片,没有落款。
第三年,他忍不住亲自去了那座小城。
他站在她花店对面的街角,远远地看着。
她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裙,正在给门口的茉莉花浇水,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气色好了很多,神情恬淡安宁。
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抱着画板走进花店,熟稔地跟她打招呼,她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却真实的笑意。
那一刻,傅淮琛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
但他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离开了。
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
或许,有些错误,一旦铸成,就永远失去了被原谅的资格。
他的救赎,不在她那里,而在自己余生的忏悔里。
第19章:无言的结局
又过了两年,傅淮琛因为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再次踏足那座小城。
项目洽谈很顺利,合作方邀请他去参观当地一个有名的艺术展。
在展览中心,一幅名为《新生》的油画,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画面上,是一片暴风雨后狼藉的泥土,一株柔弱的白色茉莉,却顽强地从废墟中探出头,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雨滴,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充满了破碎后又重生的力量。
画的右下角,签着创作者的名字——念。
傅淮琛站在画前,久久无法移动脚步。
他仿佛看到了温念自己,在经历了那样的毁灭性打击后,是如何一点点挣扎着,从绝望的泥沼中爬出来,重新拥抱阳光和生命。
她获得了新生。
而他,永远困在了五年前那个雨夜,无法解脱。
合作方的负责人见他看得出神,笑着介绍道:“傅总好眼光,这是本地一位很有灵气的女画家的作品,她的画总是带着一种温柔又坚韧的力量,很受欢迎。”
傅淮琛沉默着,最终,对负责人说:“这幅画,我要了。”
无论多少钱。
他买下的,不是一幅画,是他遥不可及的救赎,和一场醒不来的梦。
第20章:念茉花开
傅淮琛将《新生》挂在了自己书房最显眼的位置,代替了那个早已干枯腐败的蛋糕标本。
他依旧会在每年温念生日时,匿名送去一束茉莉。
他依旧会通过阿杰,偶尔了解一点她的近况,知道她的花店生意不错,知道她的画开始小有名气,知道她一直一个人,带着猫,安静地生活。
他再也没有去打扰过她。
他知道,他这辈子都无法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守当初放手的承诺,远离她的生活,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平静地度过余生。
每年的结婚纪念日,他都会一个人回到那栋空置的别墅,坐在曾经温念等待他的餐桌前,对着空气,轻声说一句:“念念,纪念日快乐。”
然后,独自咽下满杯的苦涩。
而遥远的南方小城,温念的花店“念茉”门口,茉莉花年年盛开,洁白芬芳,生机盎然。
她偶尔会看着街角发呆,那里空无一人。
她抚摸着手腕上早已淡去的针孔疤痕,眼神平静无波。
有些痛,刻骨铭心,无法真正忘记。
但有些路,终究要一个人走下去。
她低下头,轻轻嗅了嗅手边茉莉的清香,继续修剪着花枝。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她的新生,刚刚开始。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