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地板上的骨灰盒摔开了盖子,里面灰白色的“骨灰”洒落一地,混杂着一些显然是后来放入的、苏念曾经的小物件——一枚她曾珍视的廉价尾戒,几颗她爱吃的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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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破碎的“遗物”
地板上的骨灰盒摔开了盖子,里面灰白色的“骨灰”洒落一地,混杂着一些显然是后来放入的、苏念曾经的小物件——一枚她曾珍视的廉价尾戒,几颗她爱吃的糖果。
没有遗体,没有真正的遗骸。这更像一个拙劣的、自欺欺人的象征。
霍霆深死死盯着那摊灰烬,仿佛透过它们,能看到仓库冰冷的地面,能看到苏念身下蜿蜒的血,能看到她最后那双映满他决绝背影的眼睛。
“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猛地推开试图扶住他的陈铭,疯了一样冲出发布会现场。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着想追上去,却被傅沉舟不知何时安排的保镖牢牢拦住。
会场外,那辆黑色的防弹车早已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地无声的震撼和无数亟待解答的谜团。
霍霆深冲回老宅,径直闯入苏念生前居住的、那个他几乎从未踏足的偏卧。
房间里很干净,干净得像从未有人住过。她的东西少得可怜,大部分似乎已经被清理掉了。他疯狂地翻箱倒柜,像一个溺水者寻找最后的浮木。
终于,在衣柜最底层一个落满灰尘的旧行李箱里,他找到了一些东西。
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一本厚厚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日记本。还有,一个用透明密封袋装着的、边缘焦黑卷曲、依稀能看出是金属材质的……口琴?
霍霆深的手猛地一颤。
七年前,地震废墟下,意识模糊间,他记得有人一直在他身边,用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鼓励他,好像……还用什么东西,一遍遍吹着不成调的、嘶哑的旋律试图安抚他。他当时高烧濒死,视线模糊,只记得救他的女孩离开时,似乎遗落了一个什么东西在身边,被他无意识地攥在手心,那触感……
他颤抖着打开密封袋,拿起那只残破的口琴。
冰冷的金属触感,边缘焦黑的痕迹,仿佛还带着当年那场灾难的灼热与绝望。
他翻开口琴的背面,在靠近吹口的不起眼处,借着窗外透进的光,看到了两个几乎被磨平的、歪歪扭扭的刻字——S.N.
苏念。
不是 W.Q. (晚晴)。
“轰——!”
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了下来,霍霆深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他紧紧攥着那只口琴,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认错了人。
他把所有的感激、所有的柔情、所有源于绝境依赖而催生的“爱”,都给了一个冒名顶替的窃贼!
而那个真正救了他、被他误解、被他冷落、被他一次次用“撒谎成性”来斥责、最终被他亲手推向死亡边缘的女人……
他想起苏念刚嫁给他时,曾几次鼓起勇气,眼神亮晶晶地试图跟他提起地震的事,却总被他烦躁地打断:“晚晴救我的事,我不想再听你提!更不需要你來提醒我该对谁好!”
她当时眼神是如何一点点黯淡下去的,他从未在意。
巨大的悔恨如同硫酸,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第九章:病房里的“真相”
苏晚晴的病房里,她正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刚刚换上、属于苏念的那双明亮眼睛。这双眼睛真漂亮,清澈得像蓄着一汪清泉,可惜,很快就要因为“术后感染”而“不幸”再次失明了。毕竟,傅沉舟那边传来的威胁,让她不敢真的留下这双眼睛。
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霍霆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浑身裹挟着冰冷的煞气,一步步走进来。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只残破的口琴,眼睛赤红,死死盯着苏晚晴。
苏晚晴被他的样子吓得手一抖,镜子差点掉落。她强自镇定,换上惯有的柔弱表情:“阿深,你怎么了?发布会……”
“这是什么?”霍霆深将口琴举到她面前,声音嘶哑得可怕。
苏晚晴瞳孔微缩,但迅速恢复镇定,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这……好像是个旧口琴?阿深,你从哪里找到的?”
“七年前,地震废墟,”霍霆深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救我的人,吹口琴安抚我的人,遗落下这个口琴的人……到底是谁?”
苏晚晴脸色瞬间白了白,但依旧嘴硬:“当然是我啊!阿深,你忘了?是我把你从废墟里拖出来的!我当时……我当时太害怕,不小心把这个口琴弄丢了……”
“是吗?”霍霆深猛地将口琴砸在她面前的被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那这上面的‘S.N’怎么解释?!苏晚晴,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看着霍霆深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苏晚晴知道,瞒不住了。长期的娇惯和此刻的恐惧让她口不择言,索性撕破了脸:
“是!不是我救的你!是苏念那个蠢货!她拼了命把你挖出来,自己差点被余震埋了!那又怎么样?!”
她尖声叫道,脸上是扭曲的嫉妒和愤恨:“她凭什么?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凭什么拥有这么好的运气救了你?凭什么后来还能嫁给你?!我才是苏家正牌大小姐!我才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最配得上你的人!”
“所以你就冒领了她的功劳?所以你就一直在我面前诋毁她?所以这次绑架……”霍霆深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苏晚晴被他看得发毛,色厉内荏地喊:“绑架也是她活该!谁让她不肯乖乖离婚,把位置让出来!我只不过是想给她个教训!谁知道……谁知道会那样……”
她话没说完,霍霆深已经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指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他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是在承受着千刀万剐的极刑。
不是苏念自导自演。 是他,亲手把他的救命恩人,他法律上的妻子,他未出世孩子的母亲,交给了绑匪。 是他,下达了剜去她眼角膜的命令。
第十章:傅公馆的访客
港城另一端,临海而建的傅氏公馆,如同蛰伏的巨兽,静谧而威严。
顶层全景玻璃花房里,阳光暖融融地洒下。苏念坐在轮椅上,膝盖盖着柔软的薄毯,目光平静地看着窗外蔚蓝的海面。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体也比怀孕前清瘦了一大圈,宽大的衣服空荡荡地罩在身上,但那双眼睛,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此刻清澈依旧,却沉淀了太多东西,深不见底。
傅沉舟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自然地蹲下身,将水杯递到她手中,动作细致温柔。
“外面风大,看一会儿就回去,嗯?”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苏念接过水杯,指尖冰凉。她没有看傅沉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来了。”傅沉舟看向楼下入口处,语气平淡无波。
苏念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松开。她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大海。
公馆大门外,霍霆深形容狼狈,胡茬满面,曾经不可一世的港圈太子爷,此刻像一条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他被傅家的保镖拦在外面。
“我要见苏念!”他声音沙哑,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让我见她!”
保镖面无表情:“傅先生和苏小姐不见客。”
“苏念!念念!”霍霆深不顾一切地朝里面喊,“我知道错了!我都知道了!地震的事,绑架的事……是我瞎了眼!是我混蛋!你出来见我一面!求求你!”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海边回荡,带着哭腔,充满了悔恨。
花房里,苏念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海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一丝凉意渗入肌肤。
傅沉舟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一种无声的支撑,也带着宣告主权般的姿态。
他对着通讯器淡淡吩咐:“太吵了。请霍总离开。”
楼下,保镖们不再客气,强行将几乎脱力的霍霆深架离。
呼喊声渐渐远去。
花房里恢复寂静,只有风吹过玻璃穹顶的细微声响。
苏念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的平静,仿佛刚才外面那场声嘶力竭的忏悔,与她毫无关系。
“孩子……”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有消息了吗?”
傅沉舟俯身,从后面轻轻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微凉的发顶,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还在查。当时情况太混乱,医院和绑匪那边线索都断了。但我保证,只要孩子还在这世上,我一定帮你找到。”
苏念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
她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海天一线的尽头。
那里,看不到彼岸。
第十一章:深渊回响
霍霆深被扔在傅公馆山脚下的盘山公路旁,昂贵的西装沾满尘土,手背的伤口混着沙砾,狼狈不堪。陈铭匆匆赶来,看到他这副模样,眼眶发红:“霍总……”
“查!”霍霆深猛地抓住陈铭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赤红的眼睛里是濒死野兽般的疯狂,“给我查!七年前地震的所有细节!晚晴……不,苏晚晴是怎么知道口琴的事!还有这次绑架,每一个环节,经手的所有人!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他不能再信任何人,除了这个跟了他十几年、曾对苏念流露出不忍的助理。
陈铭沉重点头:“已经在查了。另外……医院那边,当时负责太太……负责苏小姐的产科医生,在事发第二天就举家移民了。”
霍霆深瞳孔一缩:“移民?”
“手续齐全,看起来很正常。但我查到,他账户在离开前,多了一笔来自海外空壳公司的巨额汇款。”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不是意外,是处心积虑的灭口和清理痕迹!为了掩盖苏晚晴的罪行,还是……另有其人?
他想起傅沉舟那张慵懒却危险的脸。是他吗?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救下苏念,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第十二章:轮椅上的刀刃
傅公馆内,苏念进行着每日的复健。她的腿部肌肉因为生产时的创伤和后续的折磨,萎缩得厉害,需要重新学习站立和行走。
物理治疗师耐心地指导着,傅沉舟就抱臂靠在门框上看着,目光专注。
苏念咬着牙,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双手死死抓着平行杠,试图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腿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次差点摔倒,都被旁边的治疗师和瞬间靠近的傅沉舟稳稳扶住。
“休息一下。”傅沉舟语气不容拒绝,拿起毛巾轻柔地替她擦汗。
苏念推开他的手,声音低却坚定:“不用。”
她再次尝试,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这具破碎的身体,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那段黑暗的记忆。产房的拖行,仓库的冰冷,霍霆深绝情的背影,还有……那个一出生就不知所踪的孩子。
痛吗?痛就对了。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记住这一切。
傅沉舟看着她的倔强,眸色深了深,没再阻止。他欣赏她的坚韧,就像欣赏一件濒临破碎却依旧闪耀着内在光芒的珍宝。
第十三章:疯子的反扑
苏晚晴被霍霆深软禁在了郊外的一处别墅,对外宣称她需要静养。霍霆深撤走了她身边所有惯用的人,换上了他自己的心腹,名为保护,实为看守。
她摔碎了房间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尖叫、哭闹,甚至以死相逼,都无法换来霍霆深的一丝心软。送饭的佣人眼神冷漠,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
她知道,她完了。霍霆深不会原谅她,苏家也不会再认她这个给家族蒙羞的女儿。
巨大的恐惧和嫉恨吞噬着她的理智。
“都是苏念!都是那个贱人!”她蜷缩在角落,眼神癫狂,“她为什么不死?!她凭什么还活着?!还攀上了傅沉舟!”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她摸出偷偷藏起来的另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喂?是我……我再给你一笔钱,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对,目标在傅公馆……我要她死!立刻!马上!”
她得不到的,苏念也休想得到!霍霆深不是后悔了吗?那她就让他连后悔的对象都彻底失去!
第十四章:天台上的枪声
几天后的傍晚,苏念在傅沉舟的陪伴下,在公馆顶层的露天平台透气。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
傅沉舟正在低声跟她说着什么,苏念目光看着远方,神色依旧清淡,但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突然,傅沉舟眼神猛地一凛,几乎是本能地,他一把将苏念连同轮椅猛地向后一拉!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傍晚的宁静!
子弹擦着苏念刚才所在的位置,打在后面的玻璃护栏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
“有狙击手!”傅沉舟厉喝一声,整个身体已经护在苏念身前,迅速将她推向安全的死角。训练有素的保镖瞬间出动,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扑去。
苏念坐在轮椅上,看着面前傅沉舟宽阔的背脊,他紧绷的肌肉和瞬间释放出的冰冷杀气,让她恍惚了一下。
又是这样……与死亡擦肩而过。
傅沉舟回头,快速扫视她一眼,确定她无恙后,眼神里的戾气才稍稍收敛,但语气依旧冰冷:“吓到了?”
苏念摇了摇头,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微微蜷缩起来。
很快,保镖回报:“傅先生,狙击手服毒自尽了,很干净。武器是改装过的,查不到来源。但……在对面楼顶找到这个。”
保镖递上来一个小巧的、被踩碎的手机,以及一枚……苏晚晴常戴的、限量款的钻石耳钉。
傅沉舟看着那枚耳钉,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垂死挣扎。”
他看向苏念,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苏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枚在夕阳下折射着冰冷光芒的耳钉,眼神一点点沉静下去,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有些人,永远不会悔改。
第十五章:迟到的忏悔与交锋
霍霆深几乎是和傅沉舟的人同时查到狙击手和苏晚晴的关联。他暴怒地冲进软禁苏晚晴的别墅,将她从床上拖起来,掐着她的脖子,眼底是真实的杀意:“你找死!”
苏晚晴被他掐得脸色发紫,却疯狂地大笑起来:“咳咳……杀了我啊!霍霆深……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是个蠢货的事实!是你……是你把她交给绑匪的!是你不要你们的孩子!是你害死了她……呃……”
霍霆深猛地松开手,看着她像破布一样滑落在地,剧烈咳嗽。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几乎将他击垮。
是啊,他是最该死的那个帮凶。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别墅,再次驱车来到傅公馆山下。这一次,他没有硬闯,只是站在紧闭的大门外,如同一个虔诚的赎罪者。
他站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
清晨,公馆大门缓缓打开,傅沉舟的车队驶出。经过他身边时,车队停下。
后车窗降下,露出傅沉舟没什么表情的脸。
“霍总,守在这里,是演深情给谁看?”傅沉舟语气淡漠。
霍霆深喉咙干涩,看向车内,隐约能看到后座另一个模糊的、清瘦的身影。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傅沉舟,让我见她一面。或者,你告诉我,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还活着?”他声音沙哑,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傅沉舟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讽:“霍总,孩子的事,我还在帮念念找。至于见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霍霆深憔悴不堪的脸。
“你现在带来的,除了打扰和新的伤害,还有什么?忏悔吗?”
他升上车窗,隔绝了霍霆深所有视线。
“可惜,晚了。”
车队绝尘而去,留下霍霆深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山道上,如同被全世界抛弃。
阳光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后续情节将继续围绕寻找孩子、揭开绑架案全部真相、苏念的康复与心理转变、以及霍、傅、苏三人之间更激烈的冲突展开……)
第十六章:无声的证词
霍霆深动用了所有灰色地带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其中一个参与绑架、并在医院拖行苏念的绑匪。那人躲在内地一个小城,隐姓埋名,还是被霍家的人揪了出来。
阴暗的地下室里,绑匪被打得遍体鳞伤,蜷缩在角落。霍霆深坐在他对面,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说。”只有一个字,却带着千钧之力。
绑匪哆嗦着,断断续续地交代:“是……是一个女人联系我们的……声音很好听,但很冷……她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演一场戏,主要目标是……是把霍太太从医院弄出来,制造混乱……”
“然后呢?”霍霆深的声音绷紧。
“然后……按照计划,是要把霍太太带到指定地点,交给另一伙人……那伙人才是真正下手的……我们只负责前半段……”
“另一伙人是谁?”
“不……不知道……他们很专业,不像我们这种拿钱办事的……交接的时候,霍太太好像……好像快不行了,流了很多血……我们有点怕,就想赶紧拿钱走人……后来听说……听说霍太太没了,我们也吓坏了,就跑了……”
霍霆深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走到绑匪面前,蹲下,一字一句地问:“她当时……说了什么?”
绑匪被他眼中的疯狂吓得往后缩:“她……她一直在哭,求我们,说她要生孩子……说孩子是霍总您的……后来,后来血越流越多,她声音就小了……好像……好像一直在喊‘妈妈’……”
霍霆深闭上眼,仿佛能看到那个画面——苏念在血泊中,无助地呼唤着早已离世的母亲,而他,那个本该保护她的丈夫,却在为了另一个女人,对她下达最残忍的命令。
他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联系你们的那个女人,怎么确认是苏晚晴?”
绑匪努力回忆:“她……她很谨慎,没露过面。但有一次,她打电话来时,我好像听到背景音里,有人在叫‘晚晴小姐’,说……说什么霍总送她的珠宝到了……”
足够了。
霍霆深站起身,对旁边的人挥了挥手。处理干净。
他走出地下室,外面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苏晚晴是主谋,而他,是递上刀的那个人。
第十七章:海边的对话
傅沉舟带苏念去了一处私人海滩。海风温和,浪花轻卷。
苏念的腿恢复了一些,能在搀扶下短暂站立。傅沉舟扶着她,赤脚踩在微凉的沙滩上。
“狙击手的事,是苏晚晴指使的。”傅沉舟语气平静地陈述,“霍霆深处理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苏家默认了。”
苏念脚步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层层涌来的海浪,过了很久,才轻轻说:“也好。”
傅沉舟侧头看她:“不觉得便宜她了?”
苏念摇了摇头,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散:“让她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活在失去一切、众叛亲离的疯狂里,比死更难受。
傅沉舟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扶着她慢慢往前走:“孩子的事,有点眉目了。”
苏念猛地抬头,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瞬间掀起了巨浪:“他在哪儿?”
“当时医院很混乱,有个当晚值班的护工,在绑架发生后不久就辞职回乡下了。我的人找到她,她承认,当时在混乱中抱走了一个刚出生的、奄奄一息的男婴。”傅沉舟语气沉稳,“她说看到孩子情况不好,以为没人要了,一时糊涂,想带回去自己养。但孩子半路上就……她害怕,就把孩子……埋在了一个地方。”
苏念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傅沉舟紧紧扶住她:“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她说的那个地方,我们去找了,没有。她在撒谎,或者,隐瞒了部分真相。”
从地狱到天堂,再到悬在半空。苏念抓住傅沉舟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声音颤抖:“继续找!求你……”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求他。
傅沉舟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目光坚定:“我会的。只要有一丝可能,我绝不会放弃。”
第十八章:碎裂的伪装
霍霆深收到了一个匿名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支录音笔。
他按下播放键,先是嘈杂的背景音,然后,是苏晚晴清晰而充满怨毒的声音,似乎在和什么人通话:
“……那个老女人(指苏念母亲)死的时候,苏念哭得可真惨啊,哈哈,活该!谁让她妈不要脸当小三?……这次算她命大,傅沉舟竟然插了一手……不过没关系,没了孩子,她估计也活不长了,霆深只会更恨她……对了,地震那件事你处理干净点,那个知道内情的护士,绝不能留……”
后面还有更多,关于她如何一次次设计陷害苏念,如何模仿苏念笔迹写那些看似纠缠霍霆深的信件,如何在他面前演戏,暗示苏念精神不稳定、有暴力倾向……
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霍霆深的耳朵里。
他以为的柔弱善良,原来是蛇蝎心肠。 他以为的苏念的“撒谎成性”,原来全是眼前这个女人的精心构陷! 他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啊——!”他疯狂地砸碎了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碎片四溅。他瘫坐在废墟中,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原来,他所以为的全世界,从七年前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针对苏念的骗局。而他,是这场骗局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第十九章:对峙与交易
霍霆深直接闯进了傅氏集团的总部大楼。这一次,傅沉舟没有拦他。
顶楼办公室,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孩子的事,你有线索,对不对?”霍霆深开门见山,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偏执。
傅沉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姿态闲适,眼神却锐利:“霍总,以你现在的状态,找到孩子,是好事吗?”
“那是我的孩子!”霍霆深低吼。
“然后呢?”傅沉舟冷冷反问,“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曾经为了另一个女人,下令把他的母亲从产房里拖出来,任由他自生自灭?”
霍霆深像是被迎面重击,踉跄一步,脸色惨白。
傅沉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巨大的压力:“霍霆深,你欠苏念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你现在做的这一切,与其说是忏悔,不如说是为了自我救赎,减轻你自己的痛苦。”
“我不是……”霍霆深试图反驳,声音却虚弱无力。
“你是。”傅沉舟打断他,目光如炬,“我现在不阻止你查,是因为多一份力量,找到孩子的可能性就大一分。但这不代表我认可你。在苏念真正放下之前,你最好,离她远点。”
这是警告,也是交易。
霍霆深看着傅沉舟,这个男人强大、冷静,并且,明显对苏念势在必得。一股巨大的、名为嫉妒和绝望的情绪啃噬着他的心脏。
但他没有资格争辩。
“找到孩子……第一时间告诉我。”他最终,只能沙哑地吐出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傅沉舟不置可否:“看你表现。”
第二十章:微光
三个月后。
苏念的腿已经可以不用轮椅,借助手杖短距离行走了。傅沉舟为她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虽然那些噩梦依旧缠绕,但她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些属于“生”的气息。
她在傅沉舟的帮助下,开始接触傅氏旗下的一家慈善基金会,主要援助对象是因各种原因失去孩子的母亲。她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仿佛想从别人的救赎中,找到自己内心的平静。
这天,她从基金会回来,有些疲惫。傅沉舟递给她一杯温牛奶,状似无意地提到:“那个护工,松口了。”
苏念的手一颤,牛奶差点洒出来。
傅沉舟按住她的手,语气平稳:“她说,当时孩子确实情况很不好,她以为救不活了。但她没埋掉,而是……把孩子放在了一家孤儿院的门口。”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沉寂已久的死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哪家孤儿院?!”
“时间太久,她记不清具体名字了,只记得大概区域,和……孩子当时被一块印着蓝色小帆船的襁褓包着。”
蓝色小帆船……
一个模糊的、微弱的线索。
如同在无尽的黑夜里,终于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星光。
可能依旧渺茫,可能最终仍是失望。
但这一次,苏念没有崩溃,也没有失控。她紧紧握着那杯温热的牛奶,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然后抬起头,看向傅沉舟,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力量。
“找。”她只说了一个字。
无论希望多么渺茫,无论前路还有多少艰难,她都会找下去。
为了那个她甚至没来得及抱一抱的孩子。
也为了,那个曾经在产房里、在仓库中,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的,她自己。
第二十一章:帆布的线索
蓝色小帆船的线索像一根细丝,牵引着两个权势滔天的男人动用了所有资源。霍霆深几乎翻遍了港城及周边所有福利院、孤儿院甚至私人收养机构的记录,寻找七年前那个时间段接收的、带有特殊标记襁褓的男婴。
傅沉舟则动用了更隐蔽的海外关系和信息网络,排查非法渠道和跨国领养的可能性。
进展缓慢,希望渺茫。时间过去太久,很多记录不全,或者早已遗失。
苏念没有坐等。她借助基金会的渠道,亲自走访了几家位于护工所说区域的、规模较小的老孤儿院。她拿着根据护工描述复刻的蓝色帆布图案,一家一家地问。
大多数人都摇头,表示没见过,或者记不清了。
直到她来到一家位于旧城区角落、几乎被人遗忘的“慈心福利院”。院长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嬷嬷,戴着老花镜,仔细端详着苏念手中的布料样本。
“蓝色的帆船……”老嬷嬷推了推眼镜,喃喃道,“好像……是有点印象。”
苏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第二十二章:尘封的记录
老嬷嬷颤巍巍地带着苏念和陪同的傅沉舟来到一间堆满杂物和旧文件的档案室。灰尘在从窗户透进的光柱中飞舞。
“时间太久了,我得找找看……”老嬷嬷翻找着一些发黄的记录本。
傅沉舟示意手下一起帮忙。经过几个小时的搜寻,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本边缘破损的入院登记册。在七年前那个对应的月份里,有一页记录着:
【姓名:无(暂编号77) 性别:男 大致年龄:新生儿 入院时间:xx年x月x日(夜) 健康状况:极差,严重窒息,低温 随身物品:蓝色帆布襁褓一块(已清洗留存) 备注:由匿名人士放置于门口,发现时生命体征微弱,即送医抢救。】
登记册旁边,还有一个旧盒子,里面放着一些当年孩子们留下的零碎物品。老嬷嬷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块洗得发白、但图案依稀可辨的蓝色帆布,上面正是那艘小帆船!
苏念接过那块布,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这是……她孩子曾经包裹过的布……他真的在这里待过!
“后来呢?这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她急切地问,声音哽咽。
第二十三章:又一次失去
老嬷嬷叹了口气,眼神带着怜悯:“那孩子,命苦啊。送来的时候就不行了,在医院抢救了两天,还是没保住……太小了,太虚弱了。”
苏念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傅沉舟及时扶住了她。
“不可能……”她喃喃道,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彻底浇灭。
老嬷嬷翻到登记册后面,指着一行后续的记录:
【编号77,于xx年x月x日,因抢救无效,于市立医院宣告死亡。后事由院方按规定处理。】
白纸黑字,冰冷无情。
“按规定处理……”苏念重复着这几个字,心如同被彻底掏空。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孩子被葬在哪里,是哪个小小的土堆,或者……连土堆都没有。
傅沉舟紧紧搂住她,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和绝望的颤抖。他看向老嬷嬷:“当时经手的医生、护士,还能找到吗?死亡证明呢?”
老嬷嬷摇头:“这么多年了,医院的人也换了好几茬,很难找了。死亡证明……当时好像就是医院直接开具,我们这边留了个记录底子,原件不知道还有没有存档……”
线索,似乎在这里彻底断了。官方记录显示,孩子早已夭折。
第二十四章:各自的炼狱
霍霆深从陈铭那里得到了消息——孩子当年就已夭折。
他把自己关在曾经和苏念有过短暂温馨记忆的偏卧里,对着那块蓝色帆布襁褓的照片,枯坐了三天三夜。酒瓶散落一地,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如同一个游魂。
他想起苏念在产房里哀求他,想起她提到“你的孩子”时那绝望的眼神。他当时是怎么回应的?他嗤笑她撒谎成性。
原来,撒谎的是他,愚蠢的是他,残忍的也是他。
他亲手断送了自己孩子生的希望。
这种认知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打击都更致命,足以将一个人的灵魂彻底摧毁。霍氏集团的事务被他完全抛在脑后,港圈太子爷成了一个沉浸在酒精和悔恨中的废人。
而苏念,在经历短暂的崩溃后,反而呈现出一种异常的平静。她没有再哭,只是常常拿着那块蓝色帆布,坐在窗边,一看就是一天。
傅沉舟担心她,加大了心理干预的力度,并派人继续追查当年医院的可能知情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想放弃。
他知道,苏念的平静之下,是死寂的哀莫大于心死。
第二十五章:尾声·新生与沉寂
一年后。
由傅氏集团和苏念共同命名的“念舟”慈善基金会正式挂牌成立,专注于援助失独母亲、改善孤儿院条件以及新生儿医疗救助。剪彩仪式上,苏念一身干练的白色套装,站在傅沉舟身边,虽然清瘦,但气质沉静,眼神里有了历经磨难后的坚韧与通透。她已能脱离手杖独立行走。
她对着镜头,平静地讲述着基金会的理念,没有提及自己的伤痛,却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与泪的重量。她找到了新的支点,用另一种方式,去弥补那份刻骨铭心的缺失。
台下角落,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身形消瘦的男人,远远地看着她。是霍霆深。他不敢靠近,只是贪婪地看着那道重获新生的身影,心如刀割。霍氏集团在他长期不管不问下已现颓势,但他毫不在意。他的世界,从一年前,或者更早,就已经崩塌了。
仪式结束后,傅沉舟护着苏念离开。上车前,苏念似乎有所感应,回头朝那个角落看了一眼。
霍霆深慌忙低下头,拉低了帽檐。
苏念的目光没有任何停留,平静地转回,上了车。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两个世界。
傅沉舟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苏念微微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都可以。”她轻声回答,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车子汇入车流,驶向远方。
霍霆深这才抬起头,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残破的口琴,紧紧攥在手心,直到金属的边缘硌得掌心血肉模糊。
海风吹过,带着咸涩的气息,如同永远无法干涸的眼泪。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