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他把白月光纹在胸口,却不知我癌晚期 我躺上他主刀的手术台 下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14 00:00 2

摘要:“苏晚……苏晚!”他忍不住低吼出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料到的恐慌和绝望,“坚持住!你给我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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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平静,是死寂。

那不是坚强,是绝望。

她不是不需要关注,而是他的关注,从未真正给过她。

“苏晚……苏晚!”他忍不住低吼出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料到的恐慌和绝望,“坚持住!你给我坚持住!”

更多的血液制品被紧急送来,强心针被推注,但监护仪上那代表心跳的曲线,还是在剧烈的波动后,变得越来越平缓,越来越微弱……

“血压测不到了!”

“心率……30……20……室颤!”

“除颤仪!快!”

“200焦耳,充电完毕!”

“Clear!”

“砰!”身体被电流击打得弹起,又落下。曲线短暂地恢复了一下,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滑向深渊。

“再次除颤!360焦耳!”

“Clear!”

“砰!”

……

徒劳无功。

那刺耳的、代表心跳停止的长鸣音,如同最终审判的号角,尖锐地划破了手术室里所有的嘈杂和忙碌,狠狠地刺入了每个人的耳膜,也刺穿了司夜霖的心脏。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漫长而冰冷的“嘀——”声,在空旷的手术室里回荡,无止无休。

司夜霖僵立在手术台前,维持着最后一个按压止血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的手上,身上,溅满了苏晚温热的血。

他低着头,看着手术台上那个再也没有任何生息的身影,看着她苍白安详的容颜,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可那持续不断的死亡长音,残酷地提醒着他——她死了。

在他的手术台上。

在他的手术刀下。

被他,亲手……送走了。

“死亡时间,上午十一点零七分。”不知过了多久,麻醉师沉重而干涩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护士开始默默地整理器械,准备后续事宜。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无声的压抑。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那个依旧僵立着的主刀医生身上。

司夜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了身子。

他摘下了沾满鲜血的手套,动作迟缓得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然后,他抬起手,一点点,扯下了自己的口罩和帽子。

露出的那张脸,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汗水浸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他的眼神空洞,茫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焦点,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术台上的人。

他想起了她最后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那个平静到诡异的眼神。

原来……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用这种最惨烈的方式,在他的职业生涯里,在他的生命里,刻下了一道永世无法磨灭的、血淋淋的伤痕。

她赢了。

他输了。

输掉了她的生命,也输掉了自己后半生所有的安宁。

“司医生……”护士长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在对上他那双死水般的眼睛时,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

司夜霖没有回应。他像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是踉跄着,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走向手术室的门口。

自动门在他面前缓缓开启。

门外走廊的光线照射进来,有些刺眼。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挡一下光,手指却触碰到了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

一个冰冷的、坚硬的物体。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但下一刻,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颤抖着,将手机掏了出来。

屏幕是黑的。

他划开,解锁。

一条来自“苏晚”的未读短信,静静地躺在那里。发送时间,显示是手术开始后十分钟。

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指尖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他点开了那条信息。

那一个个冰冷的铅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烫进他的灵魂深处。

【司医生:

当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你的手术刀下。

不用愧疚,这是我的选择。

这五年,占着你妻子的位置,辛苦你了。

现在,我把自由还给你,也把司太太的位置,还给林薇薇。

祝你,和她,百年好合。

至于我——

要么,你把我从地狱拉回来。

要么,就请你亲手送我,去往没有你的天堂。

这一次,换你亲手送我走。】

……

“噗通”一声。

手机从他彻底失去力气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光滑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司夜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高大的身躯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无力地滑坐下去。

他蜷缩在手术室门外的角落里,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脸。

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抑制地从指缝间汹涌而出。

不是汗水。

是泪。

混合着脸上尚未干涸的、属于她的血迹,蜿蜒而下,灼烧着他的皮肤,也灼烧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此刻彻底碎裂成齑粉的心。

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那个曾经冷静自持、如今崩溃绝望的男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

一声声,回荡在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空气里。

而手术室内,无影灯依然冰冷地亮着,映照着手术台上,那具失去了所有温度与生命的躯体。

安静,永恒。

林薇薇赶到医院时,司夜霖还维持着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姿势。 她穿着精致的香奈儿套装,高跟鞋在走廊上敲出急促的声响,却在看见他满身血污时猛地停住。

“夜霖......”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想碰他的肩膀。

司夜霖猛地抬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林薇薇从未见过的疯狂与绝望,吓得她后退了半步。

“滚。”

这个字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嘶哑得不成样子。

“夜霖,我知道你难过,可是......”

“我让你滚!”他突然暴起,一把挥开她伸来的手,力道大得让林薇薇踉跄着撞在墙上。“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永远不要!”

护士站的护士们被这边的动静惊动,却无人敢上前。

林薇薇捂着撞痛的手臂,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男人。这还是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司夜霖吗?

“是因为苏晚死了,所以你......”

“闭嘴!”司夜霖猛地逼近,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他弯腰捡起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又像是攥着一把淬毒的匕首。

“从现在起,我和你,再无瓜葛。”

说完这句,他不再看林薇薇瞬间惨白的脸,踉跄着转身,朝着与手术室相反的方向走去。

背影佝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三天后,苏晚的葬礼。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墓园里一片肃穆的灰。

来的人不多。苏晚的父母早逝,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亲戚,只有几个大学时代的朋友和几位医院的同事。

司夜霖站在最前面,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形笔挺,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死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戴了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只有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青黑,泄露了他连日未眠的痕迹。

秦教授作为医院代表,念了一段简短的悼词。字句官方而克制,但在提到“一位勇敢与病魔抗争的女性”时,声音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

棺木缓缓降入墓穴。

泥土落在棺盖上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心慌。

司夜霖始终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空洞地看着那个方形的、逐渐被填满的坑。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也浑然不觉。

没有人上前安慰他。

所有知情的人都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那些目光复杂地落在他身上,有同情,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审视和沉默的谴责。

葬礼结束后,人们陆续离开。

司夜霖依旧站在原地,像是脚下生了根。

“司医生,节哀。”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把伞。是苏晚的大学好友,陈悦。

司夜霖没有接,甚至没有转头看她。

陈悦举着伞,为他挡住雨水,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人:“晚晚走之前,找过我。”

司夜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说......”陈悦顿了顿,似乎在压抑着情绪,“她把所有能证明你们夫妻关系的东西,都整理好放在书房左边抽屉里了。房产证,存折,密码是你第一次主刀成功那天的日期。她说......这些都留给你。”

雨水顺着司夜霖的发梢滑落,流过他冰冷的脸颊。

“她还说......”陈悦的声音带上了更明显的哽咽,“祝你以后,能和你真正爱的人,得到她不曾得到过的幸福。”

说完这句,陈悦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将伞塞进司夜霖冰冷的手里,转身快步离开,肩膀因为抽泣而微微耸动。

墓前,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

死一样的寂静里,只有雨点敲打伞面的声音。

司夜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苏晚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微微笑着,眉眼温柔,正是他们刚结婚时的样子。

“真正爱的人......”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破碎不堪,带着血淋淋的自嘲。

他一直以为,他对林薇薇年少时的那点悸动是爱,而对苏晚,是习惯,是责任。

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直到他亲手感受她的生命在他指缝间流逝,直到他看到那条冰冷的遗言......他才明白,那五年的点点滴滴,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早已如同空气般渗透进他的生命。

他习惯了回家时那盏温暖的灯,习惯了她煲的汤的味道,习惯了她默默收拾好他随手乱放的东西......他习惯了有她的生活。

他不是不爱她。

他是习惯了她的爱,习惯到了麻木,习惯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

而现在,习惯被连根拔起,留下的是一个鲜血淋漓、永远无法愈合的巨大空洞。

“苏晚......”他终于支撑不住,额头抵在冰冷潮湿的墓碑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对不起......”

“对不起......”

压抑的、绝望的呜咽,被淹没在淅沥的雨声中。

回应他的,只有墓碑照片上,那永恒不变的、温柔而疏离的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停了。

司夜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因为蹲得太久,眼前一阵发黑。他扶着墓碑,稳住身形,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然后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墓园。

回到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

一切依旧整洁,却空旷得可怕。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淡淡的、他从未在意过,此刻却拼命想要抓住的馨香。

他走进书房,打开了左边那个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房产证、存折、几张银行卡,还有他们的结婚证。所有文件都分门别类,用标签纸细心地标注好。

结婚证上,她依偎在他身边,笑容里带着一丝羞涩和满满的幸福。而那时的他,表情虽然算不上热情,至少也是平和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这点平和,都不再愿意给她了?

他拿起存折,翻开。密码是他第一次主刀成功那天的日期......他几乎都已经忘了这个日子,她却还记得。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他,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把自由还给他。

把司太太的位置,还给别人。

她走得,何其决绝。

司夜霖颓然跌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绞痛。

这是他多年的老毛病,以前每次发作,苏晚总会默默给他端来一杯温热的牛奶,或者一碗软糯的养胃粥。

以后,不会再有了。

永远,不会再有。

他蜷缩在冰冷的椅子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痉挛。

这疼痛,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窗外,夜色渐浓。

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温暖了无数个窗口,却再也照不进这间失去了女主人的、冰冷空洞的房子。

也照不亮,他此后漫长而无尽的、赎罪的余生。

司夜霖在书房里坐了一整夜。 天亮时,胃部的疼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腹腔里搅动。他扶着桌沿,试图站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在地。

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的后背。

他踉跄着走到客厅,习惯性地看向厨房的方向,期望能看见那个忙碌的、为他准备早餐的身影。

空的。

只有冰冷的厨具,和死一般的寂静。

他打开药箱,翻找胃药。药箱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各种药品分门别类,标签是她娟秀的字迹。他找到常吃的那种胃药,拧开瓶盖,却发现里面是空的。旁边贴着一张便利贴:

“药没了,记得买。另外,抽屉里有新买的暖宝宝,疼得厉害时可以应急。”

日期,是一个多月前。

那时候,她是不是已经独自去医院检查了?是不是已经拿到了那张冰冷的诊断书?在他因为林薇薇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就匆匆出门的夜晚,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张便签的?

心脏像是被钝器重重击打,闷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合上药箱,抓起车钥匙,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他需要去医院。不仅仅是看胃病,他更需要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里,用无尽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否则,他会被这屋子里无处不在的、属于苏晚的回忆逼疯。

然而,当他走进医院大门,踏上那光可鉴人的走廊时,周围投来的目光却让他如芒在背。

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即使听不清具体内容,他也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就是他……” “听说手术失败了,大出血……” “唉,可惜了,司医生以前技术多好啊……” “关键是,那是他老婆啊……”

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审视和怀疑。一个无法救回自己妻子的外科圣手,他的技术,他的心态,是否还值得信赖?

司夜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死的,强迫自己无视这一切,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司医生。”科室主任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脸色凝重,“你来了。”

“主任。”司夜霖的声音沙哑。

“你的状态看起来很差,”主任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叹了口气,“夜霖,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院里经过讨论,建议你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司夜霖猛地抬头。

“这不是停职,是带薪休假。”主任试图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你需要时间调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而且,目前的情况,也不太适合你立刻回到手术台。这对你,对病人,对医院,都好。”

暂时休息。

司夜霖听懂了这个委婉说辞背后的含义。他,一个刚刚在手术台上“失手”导致自己妻子死亡的医生,在证明自己之前,已经失去了拿起手术刀的资格。

他闭了闭眼,喉咙干涩发紧,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好。”

没有争辩,没有解释。

他转身,沉默地开始收拾自己办公桌上的私人物品。动作机械而缓慢。

主任看着他这副样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办公室。

司夜霖拿起桌面上那个相框。里面是几年前医院组织团建时的合影,他站在中间,苏晚站在角落,隔着几个人,目光却温柔地落在他的侧脸上。

他当时,甚至没有注意到她也参加了那次活动。

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玻璃表面,胃部的绞痛再次汹涌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不得不弯下腰,用手死死抵住胃部。

“司医生?你没事吧?”一个路过的护士看到他痛苦的样子,连忙进来询问。

司夜霖摆了摆手,想说没事,却疼得说不出话。

“你的脸色太差了!我扶你去急诊看看!”护士不由分说地架起他。

在急诊,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看着报告单,眉头紧锁。

“司医生,你的胃溃疡非常严重,而且有穿孔的迹象,必须立刻住院治疗!”

司夜霖躺在急诊的病床上,看着头顶苍白的天花板,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苏晚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天。

也是这样的天花板,这样的灯光。

现在,轮到他了。

讽刺吗?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腹部的疼痛,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被安排住进了消化内科的病房。巧合的是,这间病房,就在他之前常去巡视的肿瘤科楼下。

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冰冷的药液一滴一滴通过输液管进入自己的血管。胃部的疼痛在药物的作用下稍微缓解,但心口的那个洞,却越来越大,越来越空。

护士进来给他换药,动作轻柔,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同情。

“司医生,有什么需要就按铃。”

他闭上眼,没有说话。

需要?

他需要什么?

他需要时间倒流,需要在林薇薇回国时坚定地拒绝,需要在苏晚问他回不回家吃饭时说“回”,需要在她拿到诊断书时陪在她身边,需要在手术前看到那条短信……

他需要的,永远也得不到了。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他睁开眼,看到秦教授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听说你住院了。”秦教授走进来,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你师母熬了点小米粥,养胃的。”

司夜霖看着那个还冒着热气的保温桶,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谢谢。”他哑声说。

秦教授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夜霖,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司夜霖看向他。

秦教授叹了口气:“大概一个多月前,苏晚来找过我。不是以你妻子的身份,是以一个病人的身份。她拿着外院的诊断报告,来咨询我的意见。”

司夜霖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当时给她的建议,和你手术中看到的情况一样,成功率极低,建议保守治疗。”秦教授的声音低沉而沉重,“但是她当时……非常坚决地要求手术。而且,指定要你主刀。”

秦教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我反复劝她,告诉她风险,甚至暗示她,这种手术对你来说可能也是一种……负担。但她只是说……”

“她说什么?”司夜霖的声音紧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她说……”秦教授看着他,目光复杂,“‘只有这样,他才会永远记得我。’”

只有这样,他才会永远记得我。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司夜霖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残忍的证实。

她不是赌那百分之十的生。

她是赌那百分之九十的死。

她用她的死亡,作为最后的武器,在他的生命里刻下最深的烙印,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她成功了。

他不仅会永远记得她,还会永远活在这场亲手结束她生命的手术阴影里,活在对她五年忽视的愧疚里,活在每一个被回忆吞噬的深夜里。

“夜霖,”秦教授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和那双骤然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不忍地别过头,“逝者已矣,你……节哀。好好养病,未来的路还长。”

未来的路?

司夜霖茫然地看着窗外。

他的未来,从苏晚的心跳停止在监护仪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断了。

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赎罪的荒原。

秦教授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道。

护士进来拔掉了输液针,他也没有感觉。

他只是静静地躺着,看着窗外天色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

床头柜上,师母熬的小米粥早已凉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膜。

就像他那颗,再也无法温热的心。

几天后,司夜霖不顾医生的劝阻,强行办理了出院。

他没有回家,那个充满了苏晚气息的地方此刻对他来说如同炼狱。他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最后,不知不觉间,竟然又来到了墓园。

天空依旧阴沉。

他走到苏晚的墓前,照片上的她,依旧温柔地笑着。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拂过照片上她的眉眼。

“你就这么恨我吗?”他低声问,声音嘶哑破碎,“恨到……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照片上的笑容沉默。

“苏晚……”他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墓碑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滚烫的额头稍微舒服了一点,“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回答他的,只有穿过松柏枝叶的、呜咽般的风声。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依旧碎裂着。他点开那条看了无数遍的短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祝你,和她,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他和林薇薇?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和绝望充斥在胸腔。他抬手,狠狠地将手机砸了出去!

“砰!”手机撞在远处的石阶上,零件四散飞溅。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墓园里回荡,惊起了几只栖息在树上的乌鸦。

司夜霖喘着粗气,眼睛血红,像一头被困在绝境的野兽。

他看着那散落一地的手机碎片,又看看墓碑上苏晚永恒不变的笑容,突然,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膝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冰冷的墓前。

“我错了……”他终于崩溃,压抑了许久的痛苦和悔恨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苏晚……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忽略你……我不该去找林薇薇……我不该……我不该……”

他语无伦次,泪水混合着雨水(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小雨)模糊了视线。

“我把她赶走了……我和她彻底断了……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看看我……”

他跪在泥泞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绝望地祈求着早已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求你……再看我一眼……”

雨越下越大,冰冷地打在他的身上、脸上,却远不及他心冷的万分之一。

墓园空寂,只有他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在灰蒙蒙的天地间,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徒劳。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

司夜霖也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冰冷的湿地上。

他仰面看着依旧阴沉的天空,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个被他亲手送走的人,一同逝去了。

只剩下一个名为“司夜霖”的、背负着沉重十字架的躯壳,留在这荒凉的人世间。

独自咀嚼着,这迟来的,锥心刺骨的,名为“失去”的滋味。

司夜霖在墓园里待到夜幕低垂,直到守墓人前来提醒才离开。 他没有回那个冰冷的家,而是驱车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他无法面对满屋子苏晚留下的痕迹,那些她精心挑选的窗帘,她养的多肉植物,甚至她放在玄关的拖鞋,都像无声的控诉。

开了间套房,他把自己扔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胃部的疼痛隐隐传来,提醒着他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崩溃。床头柜上放着一盒崭新的胃药,是他在来的路上买的。他抠出两粒,干咽下去,苦涩的味道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心底。

手机已经摔碎了,世界仿佛瞬间清净,也彻底将他隔绝在外。但这种清净更像是一种酷刑,因为外界的喧嚣消失了,内心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

苏晚最后看他那平静的眼神。 监护仪上那条刺眼的直线。 短信里那句“祝你和她百年好合”。

一幕幕,一句句,循环播放,永无止境。

他起身,走到房间配备的电脑前,开机。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最终,他打开了搜索页面,输入了“苏晚”和“胃癌”的关键词。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或许只是想从冰冷的网络世界里,找到一点她曾经存在过的、他未曾参与的证据。

搜索结果大多无关。他漫无目的地翻看着,直到一个不起眼的博客链接吸引了他的注意。博客名称叫“晚风轻轻”,头像是一张逆光的背影,但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苏晚。

他的心脏骤然收紧,指尖颤抖着点开了链接。

博客的更新停止在一个月前。最新的一篇,没有标题,只有短短几行字: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医生说,希望渺茫。 我把选择权交还给他。 要么生,要么死。 于我而言,都是解脱。”

发布时间,是她预约手术的那天。

司夜霖死死盯着屏幕,呼吸变得粗重。他滚动鼠标,往前翻看。

“胃还是很痛,吃了药也没用。他今天回来得很晚,身上有香水味。问了,他说是林薇薇回国了,心情不好,他陪她散心。”

“结婚纪念日。做了一桌子菜,等到深夜。他忘了。或许不是忘了,只是不在意。”

“拿到诊断结果了。晚期。医生建议手术,但成功率很低。打电话给他,想告诉他,他说在忙,晚点说。这个晚点,永远没有到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得脱了形。他好像都没发现。”

“如果……如果我死了,他会难过吗?会记得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一篇篇,一字字,像一把把钝刀,凌迟着司夜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看到了她独自承受病痛折磨的日日夜夜,看到了她一次次期待又一次次失望的挣扎,看到了她从希望到绝望的全过程。

而他,这个她名义上最亲密的丈夫,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缺席得彻彻底底。

他不仅缺席,他还在她濒临绝望时,亲手将另一把名为“背叛”的匕首,插进了她的心脏。

博客里没有激烈的控诉,只有平静的、甚至带着点自嘲的叙述,却比任何哭喊都更具毁灭性的力量。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插入发间,发出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新坐直身体,猩红的眼睛盯着屏幕。他打开了一个空白文档。

手指落在键盘上,开始敲打。

不是病历,不是报告,而是……一份长长的、写给苏晚的忏悔信。

他写他们的初遇,写婚后的点滴,写他是如何愚蠢地忽略了她的好,写他是如何被所谓的“白月光”蒙蔽了双眼,写他手术台上的恐慌与绝望,写他此刻痛彻心扉的悔恨……

他不停地写,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掏出来,化作文字,呈给那个再也看不到的人。

窗外天光渐亮,又再次暗下。

他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署上名字和日期。然后,他将这份长达数万字的文档,打印了出来。

拿着那叠厚厚的、散发着墨香的纸,他离开了酒店。

他没有去墓园,而是回了家。

他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拿出那份苏晚整理好的、装有各种证件的文件袋。他将自己写的那份忏悔信,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放在最上面。

然后,他合上抽屉,仿佛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

他走到客厅,在苏晚常坐的那个位置坐下,看着窗外。

这一次,他没有再崩溃,没有再嘶吼。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他知道,苏晚不会原谅他。

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往后的日子,成了某种固定模式的循环。

他定期去看心理医生,接受漫长的、痛苦的心理疏导。他重新回到了医院,但没有再上手术台,而是转去了相对轻松的行政岗位,处理一些文书和研究工作。他谢绝了所有的社交,推掉了所有与林薇薇有关的联系(林薇薇在他出院后试图联系过他几次,都被他冷漠地拒绝了)。

他开始学着做饭,尽管味道总是差强人意。他学着打理她留下的那些多肉植物,笨拙地浇水、松土。他每个周末都会去墓园,带上一束她最喜欢的白色雏菊,有时会沉默地站一会儿,有时会低声说几句话,说说工作,说说天气,说说他新学会的一道菜,尽管他知道,她再也听不到了。

他的生活变得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枯燥。但他的眼神,却在这种枯燥中,渐渐沉淀下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永远无法融化的坚冰。

一年后。

司夜霖递交了辞呈。

医院领导再三挽留,但他去意已决。他卖掉了市区的房子,将所得的一半,以苏晚的名义成立了一个针对胃癌早筛的公益基金。另一半,他存了起来,不知所踪。

他离开了这座承载了他太多荣耀与痛苦的城市。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人说他去了偏远山区支教,有人说他皈依了佛门,也有人说他只是在某个小镇隐姓埋名,过着最简单的生活。

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每年的清明,和苏晚的忌日,她的墓前,总会准时出现一束新鲜的、带着露水的白色雏菊。

风雨无阻,年年如此。

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陪伴。

也是一种永恒的,自我放逐。

来源:阎紫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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