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外有人20年,母亲选择隐忍,直到他病重,母亲准备了一份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05 04:23 1

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枚生了锈的钉子,精准地楔入我和母亲之间沉默的缝隙里。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洪亮而标准,盖过了窗外的蝉鸣,也盖过了我们家餐桌上碗筷碰撞后仅存的一点余温。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枚生了锈的钉子,精准地楔入我和母亲之间沉默的缝隙里。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洪亮而标准,盖过了窗外的蝉鸣,也盖过了我们家餐桌上碗筷碰撞后仅存的一点余温。

父亲林国栋坐在他那张专属的单人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茶雾袅袅,模糊了他镜片后的表情。这是我们家二十年来雷打不动的仪式。只要他在家,电视音量就必须是35,不多,不少。母亲赵静兰说,那是他耳朵最舒服的音量。我却觉得,那是他用来隔绝这个家的噪音,或者说,是隔绝这个家死寂的音量。

母亲正弯着腰,用一块半干的抹布擦拭着已经光可鉴人的地板。她的动作很慢,近乎虔诚,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我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忽然一阵鼻酸。我起身想去帮忙,她却摆了摆手,示意我别动。

“坐着看电视,地不脏。”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坐回沙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客厅角落那个上了锁的樟木箱。那里面,锁着母亲的嫁妆,也锁着这个家最不堪的秘密。前几天,我无意中看到母亲独自一人打开了箱子,她从最底层摸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她和父亲,笑得灿烂。她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要哭了,她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把照片放了回去,然后锁上了箱子。

她的沉默在那一刻显得格外沉重,像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

父亲呷了口茶,忽然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静。“小晚,周末有空吗?陪我去看看你张叔。”

我心里“咯噔”一下。张叔,又是张叔。从我记事起,父亲就经常以“看望老战友张叔”为由出门,有时一去就是一整夜。小时候我不懂,长大后,我从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和母亲偶尔失神的眼神里,拼凑出了一个模糊的真相。

“爸,我周末要加班。”我撒了个谎,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哦,那算了。”父亲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失望,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他放下茶杯,又说了一句,“人老了,就念旧,有些事……”他没有说下去,话头悬在半空中,像断了线的风筝。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有些事,身不由己。这是他惯用的伎俩,用半句话来掩饰他全部的谎言。

母亲擦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只有零点几秒,快到几乎无法察觉。然后,她直起身,走进厨房,水龙头哗哗作响,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短暂而激烈。

我看着父亲泰然自若的侧脸,一种无力的愤怒涌上心头。二十年了,他用一个又一个拙劣的谎言,将母亲的人生围成了一座孤岛。而母亲,心甘情愿地画地为牢。

夜深了,父亲回房睡下,鼾声均匀。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母亲房门口,门虚掩着,透出一条昏黄的光线。我看到母亲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正借着台灯的光,仔细地看着里面的东西。

那信封很旧,没有邮票,也没有地址,像是亲手交到她手里的。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能看到几张薄薄的纸。母亲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害怕。她看完后,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叠好,放回信封,然后把它塞进了枕头底下。

做完这一切,她关了灯。黑暗中,我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叹息。

那一刻,我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座被沉默和谎言维持了二十年的房子,就要塌了。

引子完

第一章 沉默的火山

第二天一早,父亲又出门了。还是那个理由,“去看看张叔”。他走后,家里的空气仿佛都流通了许多。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哼着我从未听过的老调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岁月静好。

但我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我走进厨房,靠在门框上,试探着问:“妈,爸他……这次去多久?”

母亲头也不回,熟练地打着鸡蛋,“不知道,老了吧,朋友间走动也勤快了。”她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这种轻松让我心慌。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打破这层窗户纸。“妈,你昨天看的那个信封,是什么?”

母亲打鸡蛋的手停住了。厨房里只剩下鸡蛋液在碗里轻轻晃动的声音。她慢慢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讶,也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小孩子家,别管大人的事。”她说着,又转过身去,继续打蛋。

“我已经三十岁了!”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这个家里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能知道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啪!”

母亲手里的蛋壳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她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没有哪个女人。”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冲到她面前,看着她躲闪的眼睛,“妈!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二十年了!全院的人都知道,就我们娘俩装傻!你觉得有意思吗?”

母亲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有意思?”她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林晚,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清楚到能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她的住址,她儿子的生日!”

我被她吼得愣住了。这是我记忆里,母亲第一次如此失态。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积压了二十年的洪水找到了宣泄口。“她叫陈曼丽,就住在城南的阳光小区,三栋二单元402。你爸每个月工资,有三分之一都花在了那边。她儿子,比你小三岁,叫周浩,跟你爸没有血缘关系,是你爸帮着养大的。你满意了吗?这些你都知道了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些信息像无数根针,密集地扎进我的心脏。我一直以为我只是知道一个模糊的轮廓,却没想到母亲竟掌握着如此清晰、如此屈辱的细节。

“那你……为什么?”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为什么不离婚?”母亲替我说了出来。她自嘲地笑了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灶台上。“为了你。那时候你还小,我不想让你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长大。后来你长大了,要高考,要工作,要结婚……我总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等一切都安顿好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我走上前,想抱抱她,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我能说什么呢?说“妈,你辛苦了”?还是说“妈,你真傻”?任何语言在二十年的隐忍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现在呢?”我问。

母亲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现在,你成家了,有自己的生活了。我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你想做什么?”我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她蹲下身,开始一片一片地捡拾地上的碎蛋壳,动作还是那么慢,那么仔细。仿佛她捡起的不是蛋壳,而是自己破碎了二十年的人生。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变得有些反常。她开始学习使用智能手机。我花了一个下午,教她如何使用微信,如何用地图导航。我以为她只是老年人赶时髦,想学点新东西。

“小晚,你帮我看看,这个阳光小区,怎么坐公交车去?”她指着手机屏幕问我。

我的心猛地一沉。

“妈,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看看。”她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但手指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我抢过手机,把那个地址删掉。“妈,你别冲动!你去找她,除了让自己难堪,还能有什么用?”

“我不是去找她。”母亲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决绝,像淬了火的钢。我忽然意识到,我根本不了解我的母亲。那个在我印象里温顺、隐忍的女人,心里原来住着一座沉默的火山。而现在,这座火山,马上就要爆发了。

傍晚,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林先生突发脑溢血,在市一院抢救。”

我脑袋“嗡”的一声,立刻打电话给母亲。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妈!爸他……”

“我知道。”母亲的声音异常冷静,“你别慌,我现在就过去。记住,看好家。”

电话挂断了。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冷汗。我不知道,这场突发的疾病,对于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来说,究竟是最后的稻草,还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本章约1900字)

第二章 病床前的对峙

我赶到医院时,父亲已经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走廊里灯火通明,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母亲坐在长椅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雕塑。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大概五十岁上下,保养得很好,穿着一条得体的连衣裙,脸上带着焦急和悲伤。但那悲伤,在我看来,却充满了炫耀的意味。她就是陈曼丽。

我径直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无视那个女人的存在。

“妈,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医生说情况不太好。”母亲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陈曼丽似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她往前一步,用一种近乎熟稔的语气对母亲说:“赵姐,你别太担心,老林这人吉人天相,会没事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这四个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在我心上。她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我猛地站起来,怒视着她:“你给我闭嘴!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陈曼丽被我吓了一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甚至挤出一丝委屈的表情,看向我母亲。“赵姐,你看这孩子……”

我妈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陈曼丽,看了足足有十秒钟。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陈女士,”她缓缓开口,“这里是我丈夫的抢救室外,我是他法律上的妻子,林晚是他的独生女。我们在这里等他,是责任,是义务。你呢?你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陈曼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大概没想到,一向被她视为“懦弱可欺”的原配,会说出如此犀利的话。

“我……我跟老林是真心相爱的!”她憋了半天,说出一句最俗套的辩解。

母亲笑了,是那种极度轻蔑的冷笑。“真心?”她站起身,走到陈曼丽面前,身高明明比对方矮了半头,气场却完全碾压。“真心就是让他犯重婚罪?真心就是让他把给你儿子买房的钱,从我们夫妻共同财产里划走?陈女士,你的真心,可真值钱啊。”

陈曼丽彻底傻了,她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震惊地看着母亲。这些年,她到底默默地调查了多少事?她手里到底握着多少证据?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摘下口罩。“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情况很严重,右半身偏瘫,以后……可能需要长期卧床了。”

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陈曼丽最先反应过来,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向医生,“医生,他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多少钱我们都治!”

医生皱了皱眉,看了看我们,“你们谁是病人家属?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我是。”母亲平静地回答,然后转向我,“小晚,你跟我来。”

我们跟着护士去办手续,陈曼丽想跟上来,被母亲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在缴费窗口,我看着母亲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从容地付了数额不菲的押金。我忍不住问:“妈,你哪来这么多钱?”

母亲淡淡地说:“你爸每个月给我的生活费,我一分没动,都存着。我想着,万一哪天他倒下了,不能让他没钱治病。”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我一直以为她的隐忍是懦弱,却不想,这隐忍背后,是如此深沉的算计,或者说,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扎心金句】有些家庭,靠的不是爱,是惯性。而我母亲,却想在惯性停止的时候,做一个最后的了断。

我们办完手续回到病房外,父亲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陈曼丽守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赵姐,让我进去看看他吧,就一眼。”她带着哭腔哀求道。

母亲停下脚步,看着她,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儿子周浩,今年该上大学了吧?”

陈曼丽愣了一下,点点头。

“学费准备好了吗?”母亲继续问。

“准备了……”

“那就好。”母亲点点头,“你回去吧。这里有我。你放心,只要我赵静兰还是林国栋的妻子一天,我就不会让他断了医药费。至于你,从今天起,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说完,她不再看陈曼丽一眼,推门走进了病房。

我跟了进去。病床上的父亲,插着各种管子,脸色灰败,曾经那个在我面前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虚弱得像个婴儿。他睁着眼,看到我们进来,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母亲走到床边,拿起湿毛巾,仔仔细细地帮他擦脸,擦手。她的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照顾一个珍宝。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我搞不懂我妈。她恨他吗?肯定是恨的。那为什么,她还能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妈……”我轻声叫她。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他现在是个病人。我是他的妻子。照顾他,是我的责任。”

“责任?”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无比讽刺。

“对,责任。”母亲放下毛巾,看着我,“小晚,你要记住,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有时候,尽到责任,比追究对错更重要。”

她的话,我似懂非懂。

父亲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期盼。我知道,他在等陈曼丽。

母亲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她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话。

我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但我看到,父亲的眼睛猛地睁大了,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激动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监护仪器立刻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护士冲了进来,一番手忙脚乱。母亲被护士请出了病房。她站在门口,看着病房里的一切,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冲过去问她:“妈!你刚才跟爸说什么了?”

母亲转过头,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笑容。

“我告诉他,陈曼丽,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本章约2000字)

第三章 无声的关怀

父亲的病情稳定了下来,但偏瘫的后遗症是不可逆的。他失去了语言能力,右半身完全不能动弹。那个曾经在我们家说一不二的男人,如今成了一个需要人喂饭、擦身、处理大小便的“废人”。

陈曼丽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起初几天,她还会偷偷打电话给我,询问父亲的情况。我一概不理,直接拉黑。后来,她大概也明白了母亲的决心,彻底断了联系。

医院的生活枯燥而压抑。母亲仿佛变成了一台精密的护理机器,每天准时准点地给父亲喂食、翻身、按摩、擦洗。她做得一丝不苟,比护工还要专业。她从不跟父亲说话,也从不回应他任何眼神。他们之间,只剩下最纯粹的,程式化的照顾与被照顾。

我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脸颊和佝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妈,请个护工吧,你这样身体会垮的。”我劝她。

“不用,护工哪有自己人尽心。”她头也不回地拒绝了。

我知道,她不是信不过护工,她是不想假手于人。她要亲眼看着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一点点失去尊严,一点点耗尽生命。这是一种漫长而残忍的凌迟。

一天晚上,我接替母亲守夜。父亲半夜醒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左手费力地指着床头柜上的水杯。

我倒了水,用带吸管的杯子喂他。他喝得很急,呛得直咳嗽。我帮他拍着背,他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凉,因为长期卧床而有些浮肿,但力气却出奇地大。

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哀求,嘴巴努力地张合着,似乎想说什么。我凑近了,才勉强听清几个模糊的音节。

“……曼……丽……”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心里念着的,还是那个女人!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她不会来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

父亲的眼睛里瞬间涌满了泪水,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但当我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时,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沉默地走进病房,像往常一样,拧开毛巾,帮父亲擦去脸上的泪痕。

【扎心金句】沉默不是默认,是积攒了二十年的失望。当失望攒够了,连恨都显得多余。

他们的冷战,或者说,这场单方面的无声折磨,在压抑的病房里持续着。我作为唯一的旁观者,感到身心俱疲。

有一次,我给母亲送饭,看到她坐在床边打瞌睡。父亲醒着,他看着母亲疲惫的睡颜,眼神很复杂。他用还能动的左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被子往上拉,盖在了母亲的肩膀上。

他的动作很笨拙,很费力,甚至因为用力而牵动了半身不遂的肌肉,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还是坚持着,把被子盖好了。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脸上竟然有了一丝满足的表情。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无声的一幕,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吗?一个在身体上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笨拙的关怀。没有语言,没有交流,却有一种诡异的默契。背叛和怨恨依然存在,但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似乎也并没有完全消磨殆尽。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爱没了,情还在;恩断了,义未绝。

我悄悄地退了出去,没有打扰他们。

父亲出院那天,我去办手续。在医院大厅,我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陈曼丽的儿子,周浩。他比我印象里高了也壮了,一脸的戾气。

他拦住我,开门见山:“我妈让我来问问,林叔叔的医药费,你们到底管不管?”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我们一直在付医药费啊。”

周浩冷笑一声:“别装了!我妈说,你们只付了住院费,后续的康复治疗、营养费,一分钱都没给!我妈把自己的积蓄都掏空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母亲所谓的“不会让他断了医药费”,仅仅指的是维持他生命体征的最低标准费用。至于那些能让他活得更舒服、恢复得更好的高昂康复费用,她一概不理。

好一招釜底抽薪!她不仅要断了陈曼丽的念想,还要断了她的财路。

“那是你们的事。”我冷冷地回答,“我爸的钱,一分一毫都是我爸妈的夫妻共同财产。陈曼丽花了多少,我们将来会一笔一笔地跟她算清楚。你最好提醒她,把这些年我爸给她的钱都准备好,我们的律师,很快会联系她。”

周浩的脸一下子白了。他大概没想到,我们会反将一军。

“你们……你们太狠了!”他色厉内荏地喊道。

“狠?”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跟我妈这二十年受的委屈比起来,这算什么?”

我绕过他,径直走向缴费窗口。背后,是周浩气急败败的咒骂。我没有回头。我知道,从今天起,战争才算真正开始。而我的母亲,是这场战争的总指挥。她已经为此,准备了二十年。

(本章约2100字)

第四章 “礼物”的雏形

父亲被接回了家。曾经他专属的单人沙发,如今空荡荡的,落了一层薄灰。他被安置在朝南的次卧里,那是我以前的房间。母亲说,那里阳光好。

家里的气氛比在医院时更加诡异。母亲依旧每天沉默地照顾着父亲的饮食起居,但她开始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她买回来很多法律书籍,什么《婚姻法》、《继承法》、《财产分割条例》,一有空就戴着老花镜,拿着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她还托我帮她买了一台带录音功能的录音笔,和一个微型摄像头。

“妈,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留证据。”母亲说得云淡风轻,“你爸现在脑子还清楚,有些话,得让他亲口说出来,录下来,将来才有用。”

我看着她冷静的侧脸,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正在耐心地、一步步地收紧套在猎物脖子上的绳索。

一天下午,我提前下班回家,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父亲激动而模糊的吼声,还夹杂着东西摔碎的声音。我赶紧开门进去,只见次卧里一片狼藉,地上一片碎瓷片,是父亲的药碗。

父亲半躺在床上,因为愤怒,脸涨得通红,左手死死地抓着床单,眼睛瞪着母亲,像是要喷出火来。

母亲就站在床边,手里拿着那支录音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怎么了这是?”我连忙过去收拾。

“没事,”母亲淡淡地说,“我就是问问他,这些年,他背着我,给陈曼丽母子俩,到底花了多少钱。他不肯说,就发脾气了。”

我看向父亲,他看到我,情绪更加激动,指着母亲,又指着自己的嘴,啊啊地叫着,似乎在控诉母亲的“暴行”。

“林国栋,”母亲根本不理会他的激动,她把录音笔凑到他嘴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一笔一笔地算。你给陈曼丽买的那套阳光小区的房子,房本上写的是谁的名字?你给她儿子周浩交的大学学费,用的是哪张卡?还有,你每个月偷偷转给她的三千块钱,转了多少年?你今天不说,没关系,明天我接着问。总有一天,你会说的。”

父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终于明白了母亲的意图。她要的不是离婚,她要的是清算。一场彻彻底底的,深入骨髓的清算。

我默默地收拾完地上的碎片,退出了房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母亲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说:“你看,发这么大火,又饿了吧?我给你煮碗面。”

这种极致的温柔和极致的残忍交织在一起,让我不寒而栗。

【扎心金句】人在病床前,所有的恩怨,都显得像个笑话。但对我母亲来说,病床,才是审判台的开始。

我的儿子周末过来看外公外婆。孩子天真烂漫,并不知道大人世界的暗流汹涌。他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最后跑到次卧门口,好奇地朝里望。

“妈妈,外公为什么一直躺在床上呀?”他仰着头问我。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就又说了一句:“而且,外公家里好安静哦,不像我们家,你和爸爸老吵架。”

孩子无心的一句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刺痛了我。是啊,我们家太安静了。这种安静,比任何争吵都更伤人。争吵代表着还在乎,还想沟通。而我们家的安静,代表着心死,代表着放弃。

我把他抱进怀里,轻声说:“外公生病了,需要休息。”

晚上,我陪母亲在客厅看电视。电视的音量依然是35,但那个专属座位上的人,却再也坐不起来了。

“妈,”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就这样一直拖着吗?”

母亲的目光没有离开电视屏幕,她说:“小晚,你知道什么是钝刀子割肉吗?”

我摇了摇头。

“就是不让他痛快地死,也不让他舒坦地活。让他每天都活在恐惧和悔恨里。他欠我的二十年,我要他用余生,一天一天地还。”

我沉默了。我无法评判母亲的对错。如果换作是我,我能做到她这样隐忍和决绝吗?我不知道。

那段时间,家里经常有陌生人来访。有律师,有公证员,还有资产评估师。母亲把家里的房产证、存折、父亲的工资卡,一样一样地拿出来,让他们登记、评估、公证。

整个过程,她都当着父亲的面进行。她会把轮椅推到客厅,让父亲亲眼看着,亲耳听着,属于他的一切,是如何被一步步地量化、分割。

父亲从最初的愤怒、反抗,到后来的麻木、绝望。他不再摔东西,也不再吼叫。大多数时候,他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有一次,律师跟他核对一项财产,他毫无反应。母亲走过去,在他耳边说:“林国栋,你别装傻。这笔钱,是你当年拿去给陈曼丽的弟弟开店的。你要是不认,我现在就让律师去起诉他们一家诈骗。”

父亲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哀求的神色。他看着母亲,艰难地点了点头。

母亲满意地笑了。她转头对律师说:“他认了。记下来。”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为父亲,也为母亲。他们曾经也是真心相爱过的吧?那张被母亲锁在箱底的黑白照片,就是证明。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是时间?是背叛?还是日复一日的,被谎言侵蚀的生活?

或许,都不是。

【扎心金句】最深的背叛,是让你把谎言当成日常。而我母亲,只是想亲手戳破这个长达二十年的日常。

一天,母亲对我说:“小晚,差不多了。我给他准备的‘礼物’,快要完成了。”

我看着她,她的脸上有一种大功告成前的平静和疲惫。

“是什么?”我问。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我。

“你看看吧。”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文件夹。

(本章约2200字)

第五章 二十年的账单

文件夹很厚,入手沉甸甸的,像母亲这二十年的心事。

第一页,是一份打印得工工整整的清单,标题是“林国栋婚内过错经济明细(1998-2018)”。

我一字一句地看下去,只觉得手脚冰凉。

清单详细到令人发指。从1998年10月,父亲第一次给陈曼丽买的一条金项链,价值856元,到上个月,他转给周浩的2000元生活费。二十年间,每一笔有记录可查的转账、消费,都被母亲用红笔标注了出来。

大到为陈曼丽购房支付的15万元首付款,小到每年情人节买玫瑰花的199元。甚至还有他去城南阳光小区打车的车费记录,母亲通过查询他的信用卡账单,一笔笔地罗列出来。

每一笔款项后面,都附有相应的证据复印件:银行转账流水、信用卡消费详单、购物小票的照片……

我无法想象,母亲是如何在漫长的岁月里,像一个侦探一样,不动声色地收集起这些零碎而致命的证据。她每一次为父亲整理钱包,每一次清洗他的衣物,每一次接到银行寄来的账单,内心该是何等的煎熬。

清单的最后,是一个汇总的数字,用加粗的黑体字打印着:总计人民币捌拾玖万柒仟肆佰贰拾壹元伍角。

八十九万。在那个年代,在我们这个普通的工薪家庭,这无疑是一笔巨款。这是我们家二十年的积蓄,是我和母亲省吃俭用攒下的血汗钱,却被父亲毫不吝啬地挥霍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文件夹的第二部分,是一份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

协议内容简单粗暴:

一、夫妻双方自愿离婚。

二、婚内共同财产,包括现居住房产、名下存款、股票等,全部归女方赵静兰所有。

三、男方林国栋自愿放弃所有财产分割权利,净身出户。

四、对于婚内债务(即清单所列的八十九万元),男方林国栋承认其为个人债务,与女方无关,并由其个人承担全部偿还责任。

五、离婚后,男方的赡养、医疗等问题,由其自行解决。

这哪里是离婚协议,这分明是一份投降书。

我往下翻,看到了更让我震惊的东西。那是一沓公证文件。母亲竟然说服了父亲单位的几个老同事、老邻居,为父亲与陈曼丽长期同居的事实,做了人证公证。每一份公证书上,都有证人清晰的签名和红色的手印。

还有一段录音的文字整理稿。是母亲在父亲中风后,一次次“审问”他,他亲口承认转移财产、与陈曼丽同居多年的内容。

最后,是几封已经写好但没有封口的信。收信人分别是我的几位叔叔伯伯、父亲单位的领导,以及陈曼丽的现任单位领导。

信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用最平静的口吻,叙述了林国栋婚内出轨二十年,并附上了那份详细的“经济明细”清单。

我全明白了。

这就是母亲准备的“礼物”。一个选择题。

A选项:签下这份不平等的离婚协议,净身出户,体面地、安静地离开这个家,这件事将永远是我们家的内部秘密。

B选项:拒绝签字。那么,这些信将被寄出,这份文件夹里的所有证据,将出现在法庭上,出现在他所有亲朋好友、同事领导的面前。他将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并且背上巨额债务。

母亲给了他选择的权利,却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我合上文件夹,手抖得厉害。我看着母亲,这个我朝夕相处了三十年的女人,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和敬畏。

“妈……你……”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怎么?觉得我太狠了?”母亲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心疼。一个女人,要被伤到什么地步,才会用二十年的时间,去策划一场如此周密的,玉石俱焚的复仇。

“小晚,”母亲拍了拍我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这个世界,对女人总是不公平的。他们犯了错,一句‘身不由己’,一句‘一时糊涂’,就想轻轻揭过。凭什么?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他后半辈子的一切。”

【扎心金句】孩子的一句真话,能戳破成年人所有的伪装。而一份真实的账单,能撕碎一段婚姻所有的体面。

我把文件夹放回桌上,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个给他?”

母亲看了一眼日历,说:“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心头一震。

结婚纪念日。她选择在这样一个日子,为他们长达三十五年的婚姻,画上一个最残忍,也最彻底的句号。

这两天,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母亲像往常一样照顾父亲,甚至比平时更加细心。她会给他读报纸,给他讲一些年轻时的趣事。父亲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显得异常安静,有时候会定定地看着母亲,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悔恨,有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结婚纪念日那天,母亲起得很早。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穿家居服,而是换上了一件深蓝色的连衣裙,还破天荒地化了淡妆。她把父亲扶到轮椅上,推到了客厅。

桌上没有蛋糕,也没有蜡烛。只有那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夹,静静地躺在桌子中央。

母亲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对我说:“小晚,你来做个见证。”

然后,她转向父亲,脸上露出了二十年来,我从未见过的,最灿烂,也最冰冷的笑容。

“国栋,”她柔声说,“结婚三十五周年,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份礼物,我准备了二十年,希望你……喜欢。”

她说着,把那个文件夹,推到了父亲的面前。

(本章约2200字)

第六章 最后的审判

父亲的目光落在那个牛皮纸文件夹上,就像看到了判决书的死刑犯。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困兽的悲鸣。

母亲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我坐在他们对面,感觉自己像是在观看一场早已写好结局的戏剧。我是唯一的观众,也是这场审判的见证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客厅里静得能听到墙上石英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嗒,嗒,嗒,每一下,都像敲在人的心上。

终于,父亲伸出了他唯一能动的左手,用尽全身力气,颤颤巍巍地,翻开了文件夹的第一页。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张密密麻麻的“经济明细”清单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的条目,嘴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或许从未想过,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秘密,竟被枕边人如此清晰地记录在案。

他一页一页地往下翻。翻得很慢,很吃力。每翻一页,他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当他看到那些人证公证书,看到那些他亲口承认罪证的录音稿时,他的身体彻底垮了。

他瘫在轮椅上,像一滩烂泥,浑浊的眼泪从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汹涌而出。他哭了,哭得无声无息,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显绝望。

那是被彻底击溃后,一个男人最后的,也是最无力的崩溃。

母亲始终没有说话,她就那么看着他,任由他沉浸在自己的悔恨和绝望中。

哭了很久,父亲终于抬起头,他看着母亲,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自负,只剩下乞求。他伸出手,似乎想去拉母亲的手,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静……兰……我……错……”

“错了?”母亲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你错在哪里了?是错在不该背叛我,还是错在不该被我发现?”

父亲的身体一僵,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林国栋,”母亲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二十年前,我发现你跟陈曼丽的事,我哭过,闹过,求过你。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男人嘛,逢场作戏,让我别当真,说你心里只有这个家。我信了。”

“十年前,我发现你把家里的积蓄拿去给陈曼丽买房子,我跟你摊牌,想离婚。你跪下来求我,说你看在小晚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跟她断了,会好好过日子。我又信了。”

“一年前,小晚结婚,你说,我们都老了,就这样吧,互相做个伴。我以为,你是真的回头了。”

母亲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她的声音越来越冷,眼神越来越利。

“可是你呢?你把我当傻子!你一边享受着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一边心安理得地供养着外面的家。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你的谎言能瞒我一辈子?林国栋,你不是错了,你是坏!是自私!是骨子里的坏!”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这是她积压了二十年的控诉。

父亲被她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母亲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她从文件夹里抽出那份离婚协议和一支笔,放在父亲面前的桌子上。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第一,签了它。我们好聚好散。你后半辈子的生活,我不管,但你的这些丑事,我也不会说出去。第二,不签。我们法庭上见。到时候,会是什么结果,你自己清楚。”

她说完,就坐回了沙发上,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口地喝着。仿佛刚才那个情绪激动的人,不是她。

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死寂。

父亲看着那份协议,又看看母亲,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他知道,这是母亲给他最后的体面。签了,他失去的是财产;不签,他失去的,将是作为一个人的全部尊严。

他犹豫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伸出手,拿起了那支笔。笔在他颤抖的手里,显得格外沉重。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像是在求我帮他说句话。

我别过脸去,没有看他。这是他欠我妈的。我没有资格替我妈原谅他。

他在协议的末尾,一笔一画,极其艰难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国栋。

那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

签完字,他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把笔一扔,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了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

母亲站起身,拿起那份签好字的协议,吹了吹上面的墨迹,仔细地折好,放回文件夹。

她走到父亲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怜悯的语气说:

“林国栋,我们两清了。”

【扎心金句】二十年的忍耐,不是为了原谅,而是为了最彻底的清算。当清算的落款写下时,所有的恩怨,都成了过往。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看着趴在桌上痛哭的父亲,和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空落落的。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解脱的轻松。只有一个巨大的疑问:然后呢?

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战争,以母亲的完胜告终。但战争过后,留下的,只有一片废墟。

(本章约2200字)

第七章 没有音量的生活

离婚协议签下后的第二天,母亲就开始了行动。她联系了中介,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迅速地把我们住了三十多年的房子挂了出去。

“妈,不用这么急吧?”我有些不忍。

“长痛不如短痛。”母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这个地方,留下的回忆,不干净。”

她把属于父亲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打包。他的衣服,他的茶杯,他用了半辈子的剃须刀……最后,连同那张他坐了二十年的单人沙发,都叫了收旧货的师傅,一并拉走了。

整个家,在几天之内,迅速地被清空,变得空旷而陌生。

父亲被送到了城郊的一家养老院。是母亲亲自挑选的,价格不菲,护理条件也是最好的。她用自己名下的一笔存款,一次性付清了父亲余生所有的费用。

送他去的那天,我也去了。养老院的环境很好,有花园,有阳光。父亲坐在轮椅上,看着这个他将要度过余生的地方,面无表情。

临走时,母亲把一张银行卡交到护工手里。“这里面是他每个月的零花钱。他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他。”

护工连声道谢。

母亲最后看了一眼父亲,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我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父亲正看着我们的背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叫我们,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了头。

车开出很远,我才开口:“妈,你……恨他吗?”

母亲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沉默了很久,才说:“以前恨。现在……不恨了。”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小晚,恨一个人,太累了。放过他,也是放过我自己。”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房子很快就卖出去了。母亲用卖房的钱,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新小区,买了一套小小的两居室。装修很简单,但很温馨。

搬家那天,我和老公一起去帮忙。忙完后,我们三个人坐在崭新的客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妈,以后你就住这儿,离我们近,我们也好照顾你。”我说。

母亲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好。”

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开始学着跳广场舞,报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班,甚至还计划着和几个老姐妹一起去旅游。她的话变多了,笑容也变多了。那个常年笼罩在她眉宇间的阴霾,终于散去了。

我看着她,忽然明白,她用二十年的隐忍,不仅仅是为了清算,更是为了救赎。救赎那个被困在不幸婚姻里,逐渐枯萎的自己。

一天晚上,我在母亲家吃饭。晚饭后,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是一部家长里短的电视剧,剧情有些吵闹。

我下意识地拿起遥控器,想把音量调大一点。我的手指,习惯性地滑向了“35”那个位置。

就在我即将按下去的那一刻,我停住了。

我看着那个熟悉的数字,二十多年来的压抑、沉默、争吵、眼泪,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那个数字,曾是我们家不可撼动的规则,是父亲权力的象征,也是我们母女痛苦的根源。

现在,那个制定规则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把音量,调到了18。一个刚刚好,不刺耳,也不用费力去听的音量。

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作,她转过头,看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没有说话,只是朝我笑了笑。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无比温柔和释然的笑容。

我也笑了。

电视里的人还在继续吵着,笑着。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我和母亲坐在一起,享受着这来之迟到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宁静而温暖的夜晚。

我把遥控器轻轻地放在茶几上。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们家的生活,再也不需要那个固定的音量了。

(本章约1800字)

互动引导:

1. 你认为母亲用二十年策划的这场“清算”,值得吗?

2. 如果你是文中的女儿“林晚”,在最后,你会选择去看望养老院的父亲吗?

3. 对于这种“隐忍式”的婚姻,你有什么想说的?

来源:聪明饺子I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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