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字正腔圆,盖过了厨房里妻子洗碗的水声,也盖过了我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这个音量,是妻子林晓静特意为耳背的岳父调的,但岳父已经回老家半个月了。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字正腔圆,盖过了厨房里妻子洗碗的水声,也盖过了我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这个音量,是妻子林晓静特意为耳背的岳父调的,但岳父已经回老家半个月了。
抽屉被我无意识地拉开,露出一角相框,那是去年公司年会上,我作为优秀员工和王总的合影。照片里的我,笑得志得意满。我迅速关上抽屉,像是藏起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林晓静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在我身边坐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靠过来。她的沉默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我们之间。
“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吧?”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飘。
“能有什么事。”我盯着电视,屏幕上鲜艳的红色有点晃眼,“新来了个总监助理,王总的远房亲戚。”
“哦。”她应了一声,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我关掉电视,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晓静,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早点睡吧。”
说完,她起身进了卧室。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股烦躁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那个新来的女孩,叫安琪,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画着精致的妆,浑身名牌,看人的眼神带着一股天生的优越感。她被安排坐在我对面,工位上除了一个最新款的苹果笔记本,就只有一盆价格不菲的蝴蝶兰。
而我的桌上,堆满了需要审核的合同和项目报告,电脑是用了五年的旧款,开机需要一分半钟。我在公司干了七年,从一个实习生做到项目部主管,手底下带着一个十人的团队,公司一半的业绩都压在我们部门身上。我以为,凭我的资历和能力,下个季度总监的位置,非我莫属。
安琪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平静无波的职业规划里。
第二天一早,我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想把昨天积压的报表处理完。刚坐下,安琪就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星巴克。
“陈哥,早啊。”她笑意盈盈地打招呼,声音甜得发腻。
我点点头,没多说话。她却自来熟地凑过来,指着我屏幕上的数据模型:“哇,陈哥,你好厉害啊,这么多复杂的数据,我一看头就大了。”
“熟能生巧罢了。”我客气地回了一句。
“王总说您是公司的顶梁柱,让我多跟您学习呢。”她说着,状似无意地撩了一下头发,露出手腕上那块卡地亚手表。
我心里冷笑一声,学习?怕是来监工的吧。整个上午,她什么正事都没干,不是在修指甲,就是在和朋友发微信,偶尔用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看我,仿佛在说“你看,我多清闲”。
中午吃饭的时候,财务部的小李悄悄凑到我身边。
“陈哥,看见新来的那位姑奶奶没?牛气冲天啊。”
“王总的亲戚,能不牛吗?”我扒拉着饭盒里的青菜,没什么胃口。
“何止是亲戚,”小李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听我们经理说,她爸是咱们公司最大投资方那边的副总。这次来,说是历练,其实就是来镀金的。”
我的心,沉了一下。
“而且……陈哥,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小李凑得更近了,“我昨天做工资表的时候,手滑点开了她的……你猜她一个月多少?”
我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小李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千?”我皱眉,实习生也不止这个数。
他摇摇头,嘴型无声地变换着:“两……万。”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两万。整整两万。而我,项目部主管,带着团队,为公司拼死拼活七年,每个月工资加绩效,辛辛苦苦才刚过一万。
凭什么?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了一下午。我看着对面那个悠闲自在的安琪,看着她用公司电脑追剧,看着她提前一个小时就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我手里的笔几乎要被捏断。七年的汗水和心血,原来还不如一个好爹。
下班的路上,我开着车,堵在晚高峰的车流里。车内狭小的空间里,烦躁的情绪被无限放大。我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
回到家,五岁的儿子豆豆扑过来抱住我的腿:“爸爸,你回来啦!”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把他抱起来。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味,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慰藉。
“爸爸,你今天怎么不高兴?”豆豆仰着小脸问我。
“没有啊,爸爸很高兴。”我把他放在沙发上。
“你骗人,”他指着我的眉心,“这里都拧成一个疙瘩了。妈妈说,只有不开心的人才会这样。”
孩子无意识的话语,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痛了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成人世界的复杂与不公。我只能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点力量。
晚饭时,我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林晓静看了我一眼:“又在公司受气了?”
“没有。”我硬邦邦地回道。
“那你这副样子给谁看?”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从昨天开始就阴阳怪气的。陈阳,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说?”
“说了你懂吗?”我脱口而出,话说完就后悔了。
她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气氛僵到了极点。
压垮一个中年人的,从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一点点的不公平。我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觉得无比精准。我不是没受过委屈,不是没扛过压力,但这一次,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深夜,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林晓静背对着我,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我知道她没有。我们结婚八年,熟悉彼此的一切。
我轻轻起身,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这是我们和解的地方,清晨或黄昏,一杯茶,几句话,再大的矛盾也能化解。但此刻,凌晨两点的阳台,只有我一个人。
尼古丁的味道让我稍微冷静了一些。我开始思考,辞职?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可是,辞职之后呢?房贷、车贷、豆豆的幼儿园学费、父母的养老……每一项都像一座大山。
我猛吸了一口烟,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我此刻的心。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公司。走进办公室,气氛有些异样。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和躲闪。
我刚坐下,王总的秘书就过来通知我,让我去一趟总经理办公室。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总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他正坐在大班椅上,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他的金边眼镜。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每次做出重大决定前,他都会这样。
“小陈啊,来了,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坐下来,腰杆挺得笔直。
“是这样的,”他戴上眼镜,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公司考虑到安琪刚来,对业务不熟悉,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带一带。所以决定,让她暂时接替你的位置,担任项目部主管。你呢,就先委屈一下,做个副手,主要负责带教工作。”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让我,一个七年的老将,给一个空降的关系户当副手?
“王总,”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我不明白。我上个季度刚带领团队拿下了公司有史以来最大的单子,这个月的业绩也完成了120%。您现在让我给她做副手,是什么意思?”
王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陈,你要理解公司的难处。安琪的背景……对我们公司未来的发展很有帮助。这只是暂时的,等她上手了,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不会亏待我?”我冷笑起来,“就像您给我的工资一样吗?”
王总的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您不清楚吗?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关系户,工资是我的两倍!现在还要抢走我的位置!王总,您这是在逼我走!”我的情绪彻底失控,声音大到整个楼层都能听见。
“陈阳!”王总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注意你的态度!你以为公司离了你就不转了吗?不想干就滚蛋!”
“滚就滚!”
我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然后,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工位,所有人都假装在忙,但耳朵都竖着。我没有理会他们,打开电脑,开始写辞职信。
“辞职报告”四个大字,我敲得格外用力。
安琪坐在我对面,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她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那支昂贵的钢笔,眼神里满是轻蔑。
我只用了十分钟就写完了辞职信,打印出来,重重地拍在王总的办公桌上。
“字我签了,从今天起,我跟这个公司,一刀两断。”
我没有回自己的工位收拾东西,那里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七年的青春,喂了狗。
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也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迷茫。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江边。我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看着江水滚滚东去。三十五岁,失业了。我该怎么跟晓静说?怎么跟豆豆说?
手机响了,是林晓静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
“你人呢?怎么还没回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我……在外面有点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她说:“我都知道了。你们公司的小张给我打电话了。你辞职了,是不是?”
我的心一紧。
“是。”
“行吧,你说了算。”她挂断了电话。
这句“行吧,你说了算”,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上来回地割。在家里,这句话通常意味着争吵的结束,和她无声的妥协。但这一次,我听出了浓浓的失望和讽刺。
有些尊严,是用钱买不来的,但丢掉它,却总是因为钱。我丢掉了工作,保住了所谓的尊严,但接下来,我要用什么来养家?
我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厨房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林晓静正在准备早餐,她说明天豆豆想吃她做的三明治。她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对不起。”我说,声音沙哑。
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抬起手,轻轻抚平我紧锁的眉头。
“陈阳,”她说,“我不是气你辞职。我是气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这个家,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的鼻子一酸,视线瞬间模糊。我用力地吞咽了一下,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只是……觉得太憋屈了。”
“我知道。”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天塌不下来。大不了,我把我那个小服装店再开起来。”
我知道,那是她的梦想。为了支持我,为了照顾家,她放弃了。
那一刻,我无比痛恨自己的冲动和无能。
接下来的日子,是灰暗的。
我开始海投简历,但三十五岁,在一个行业里不上不下,高不成低不就,能选择的机会并不多。要么是薪资太低,要么是要求太高。面试了几家,都石沉大海。
家里的气氛也变得压抑。我每天假装出去找工作,其实是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一天。我不敢回家,不敢面对晓静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不敢面对豆豆天真的提问:“爸爸,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积蓄在一天天减少,房贷的还款日像催命符一样逼近。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一天晚上,晓静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我面前。
“这里面有十万块钱,是我开店攒下的。你先拿去应急。”
我看着那张卡,觉得无比烫手。
“我不要。”我推了回去,“这是你的钱。”
“什么你的我的?”她提高了音量,“陈阳,你是不是觉得我花你的钱是天经地义,你用我的钱就是奇耻大辱?你的自尊心就那么重要吗?”
“这不是自尊心的问题!”我几乎是吼了出来,“我是一个男人!我应该养家!”
我们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在那个不到十平米的储物间里,我们互相指责,互相伤害,把所有积压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最后,我们都累了,沉默地对峙着。
“行吧,你说了算。”她又说了这句话,转身离开。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被无力感彻底包围。
人在低谷时,连呼吸都带着算计的味道。我开始计算家里的每一笔开销,开始为了省几块钱的停车费,把车停到很远的地方。我曾经最看不起的斤斤计较,成了我生活的常态。
那段时间,我和晓静陷入了冷战。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隔着一个太平洋。没有交流,没有拥抱。
一天深夜,我胃痛得厉害,蜷缩在床上。黑暗中,我感觉到她悄悄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把胃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又轻轻躺下。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我看着那杯水,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喉咙发紧。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她已经出门了。餐桌上,放着我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还是温的。
我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喝着粥,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开始放下身段,不再只盯着管理岗位。我给以前的一个客户老李打电话,他自己开了个小公司,一直很欣赏我。
电话里,我没好意思说自己失业了,只说想出来闯一闯。
老李很热情,约我见面。
在咖啡馆里,我跟他坦白了我的处境。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这坎谁都会遇到。你那点破事,不算什么。你那个王总,就是个傻子,为了一个关系户,逼走一个能为他打江山的大将。”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苦笑。
“谁说的?”老李说,“你有能力,有经验,有人脉。这样,我这边正好缺个项目顾问,你来帮我。不用坐班,按项目提成。虽然前期可能不稳定,但做好了,比你上班强。”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好!李哥,谢谢你!”
“谢什么,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财神爷。”
生活,似乎终于有了一丝转机。
我开始跟着老李跑项目。虽然辛苦,但很充实。我不再是那个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的主管,而是需要亲自去跟客户沟通,去工地监工,去解决各种鸡毛蒜皮的问题。
我的核心缺陷——那点可笑的清高和固执,在现实面前被磨得一干二净。我学会了跟客户赔笑脸,学会了为了一个单子跟人磨上几个小时,学会了把“对不起”和“谢谢您”挂在嘴边。
有一次,为了一个重要的客户,我陪着喝酒喝到半夜。回到家,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晓静坐在沙发上等我,见我回来,立刻起身扶住我。
“怎么喝这么多?”她皱着眉,满脸心疼。
“拿下了。”我靠在她身上,醉醺醺地说,“一个大单。”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扶我到沙发上,给我端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所谓的幸福,不过如此。婚姻里最贵的,不是钻戒,而是吵完架后,谁先递过来的那杯温水。
我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收入也稳定了下来。我和晓静的关系,也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好了。我们一起经历了低谷,才更懂得珍惜彼此。
一天,我在家教我爸用电脑查社保。他年纪大了,眼睛花,鼠标都用不明白。我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地教他。
“哎呀,这个东西太复杂了,我学不会。”我爸有些泄气。
“爸,不着急,慢慢来。你看,点这里,再输入你的身份证号……”我握着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
就在这时,我爸突然说:“儿子,你现在这样,比以前好。”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以前你在那个大公司,虽然挣得多,但整天愁眉苦脸的。现在虽然辛苦,但爸看你,眼睛里有光了。”
我爸的话,让我感慨万千。是啊,我失去了稳定的工作,却找回了生活的掌控感。
而关于老东家的消息,也断断续续地传到我耳朵里。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在我离开公司三个月后,项目部乱成了一锅粥。
安琪坐在原本属于我的那把主管椅上,每天除了逛淘宝,就是指挥手下的人干这干那。她对业务一窍不通,却偏爱指手画脚。一个重要的项目,因为她一个外行的指令,导致数据模型全盘错误,给公司造成了近百万的损失。
王总把她叫到办公室,第一次对她发了火。
“安琪!你到底会不会干?这么简单的项目都能搞砸!”王总气得脸都白了,他习惯性地想去摸他的眼镜,却发现因为太激动,眼镜早就被他扫到了地上。
安琪却一点也不怕,她抱着手臂,冷冷地说:“王叔叔,你对我吼什么?这个项目是陈阳之前留下的烂摊子,本来就有问题。再说了,不就是一百万吗?我爸分分钟就能给你补上。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们公司最大的投资方撤资?”
王总的怒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他看着眼前这个骄横的女孩,第一次感到后悔。他为了讨好投资方,引狼入室,却没想到这匹狼,会反过来咬他一口。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颓然地挥挥手,让她出去。
我是在一个老同事的饭局上,听到这些事的。
“陈哥,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公司简直没法待了。”小张喝了口酒,大吐苦水,“那个安琪,就是个草包!把咱们辛辛苦苦做起来的项目搅得稀巴烂。王总现在见了她,跟见了祖宗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是啊,我们部门好几个骨干都辞职了。现在整个项目部,人心惶惶。”另一个同事附和道。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没有幸灾乐祸,只有一丝悲哀。一个我奋斗了七年的地方,就这样被一个关系户毁掉了。
又过了半年,我的小事业做得风生水起。老李看我能力出众,干脆拉我入股,我们一起把公司做大。我买了新车,也计划着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
生活在走上坡路。
当你开始走上坡路的时候,才会发现,之前那些看不起你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王总打来的。
“小陈啊……是我,老王。”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王总,有事吗?”我的语气很平淡。
“那个……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我们在一家茶馆见了面。一年不见,他仿佛老了十岁,头发白了大半,曾经擦得锃亮的皮鞋也蒙上了一层灰。
他给我倒了杯茶,姿态放得很低:“小陈,我……我对不起你。”
我没说话,等着他继续。
“公司……快不行了。”他声音沙哑,“安琪那个败家女,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还签了好几个有问题的合同,把公司账上的钱都掏空了。上个星期,她爸的公司也因为违规操作被查了。她现在人已经跑到国外去了。”
我静静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
“董事会决定申请破产清算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悔恨和恳求,“小陈,我知道你现在自己干得很好。你看……能不能……拉公司一把?你回来,我把我手上的股份都给你,你来当这个总经理!”
我笑了。
“王总,您觉得,一个快要沉的船,换个船长,就不会沉了吗?”
他愣住了,脸涨得通红。
“我今天来见你,不是为了听你道歉,也不是为了看你笑话。”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只是想来,给我的那七年,画上一个句号。”
别人的倒塌,并不能建成你的高楼,但至少能让你看清脚下的地基是否牢固。我曾经以为,是公司成就了我。直到我离开,我才发现,是我和那些像我一样的普通员工,成就了公司。
我拒绝了王总。
离开茶馆,我开车回家。路上,经过了曾经的公司楼下。大楼依旧矗立,但已经能看到几家搬家公司的车停在门口。
我没有停留,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回到家,豆豆正在客厅玩积木。他看到我,高兴地跑过来。
“爸爸,你看我盖的大楼!”
我把他抱起来,看着他用积木搭起的一座歪歪扭扭的“高楼”。
“盖得真棒。”我亲了他一口。
林晓静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她笑着说:“快洗手,吃饭了。”
阳光从阳台洒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温柔而美好。
我看着她,看着豆豆,心里一片安宁。
晚饭后,电视开着,音量调在22,一个刚刚好,不打扰人说话,又能听清内容的音量。我们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聊着天,看着电视,豆豆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拿起遥控器,想换个台,手指在按键上悬停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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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聪明饺子I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