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不多不少,正好是这个数字,像一把钝刀,日复一日地切割着我的耳膜和耐心。丈夫江涛靠在沙发里,双脚搭在茶几上,遥控器被他握得像权杖,仿佛这个家的主权,就浓缩在那个小小的塑料盒子里。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不多不少,正好是这个数字,像一把钝刀,日复一日地切割着我的耳膜和耐心。丈夫江涛靠在沙发里,双脚搭在茶几上,遥控器被他握得像权杖,仿佛这个家的主权,就浓缩在那个小小的塑料盒子里。
我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玻璃碗壁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冰得指尖发麻。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盖过我心里所有想说的话。
抽屉的角落里,那张我们二十周年纪念日拍的照片,已经被一张新的合影挤到了后面。新的照片上,江涛站在中间,笑容灿烂,他身边巧笑嫣然的女人不是我。我把旧照片往里又推了推,关上抽屉的动作,轻得像一声叹息。
“小宇,作业写完了吗?出来吃点水果。”我扬声喊道。
没有人回答。
江涛的视线依旧黏在电视屏幕上,那是一档财经访谈,嘉宾正高谈阔论着风口与机遇。他看得入神,连眉毛都在跟着嘉宾的语调微微挑动。这种专注,他已经很久没有给过我了。我站在客厅中央,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连带着手里的水果,都变得无足轻重。这就是我的家,一个由固定音量、沉默的丈夫和隐形妻子构成的,精准运转的牢笼。
“江涛,”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周末同学聚会,你……”
“再说吧,”他头也不回地打断我,“最近忙,哪有功夫想那些。”
又是“再说吧”。这两个字像一堵墙,把我所有的期待和试探都挡了回去。我默默地把水果碗放在茶几上,离他的脚远远的。他甚至没有看一眼那盘我精心挑选、用盐水浸泡过的苹果。
我转身回房,关上门,电视机35分贝的噪音才被隔绝开。我忽然想起,上一次我们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上个月,为了给儿子小宇报补习班,我们难得统一战线,说了几句同仇敌忾的话。之后,又是漫长的沉默。
我的婚姻,就像这温水煮青蛙的锅,我就是那只沉溺在虚假安逸里,渐渐失去跳跃能力的青蛙。江涛的公司越做越大,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话也越来越少。他的口头禅从“老婆你真好”,变成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最后简化成一个不耐烦的“嗯”。
而我,林岚,四十五岁,名牌大学毕业,曾经也是外企里说一不二的项目经理。为了江涛的事业和儿子的成长,我辞职回家,心甘情愿地洗手作羹汤。我以为我的付出,能筑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温暖港湾。可如今,港湾依旧,掌舵人却似乎随时准备弃船。
我拉开床头柜,里面是我的日记本。我有多久没动过它了?翻开来,上一篇还停留在三年前,字里行间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家庭的满足。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江涛又去了书房,说是还有一个跨国会议。我能听到他在外面打电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偶尔泄露出的几个词,却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薇薇,你别急,我心里有数。”
“……当然,她什么都不知道。”
“……再给我点时间。”
薇薇。白薇。那个在新合影里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原来她叫白薇。
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我用力地吞咽,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干又疼。我没有哭,甚至没有流一滴泪。人到中年,连崩溃的资格都要掂量一下,怕吵醒隔壁房间的儿子,怕惊动这个一触即发的家。
我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窗外透进一丝微光。
江涛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时,我闭上了眼睛,假装熟睡。他身上有淡淡的女士香水味,不是我用的牌子。他掀开被子躺下,背对着我,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黑暗中,我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我终于明白,我所以为的坚固婚姻,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打来,就灰飞烟灭。而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第一章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五点半起床,在厨房里准备早餐。陽光透过百叶窗,在流理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听见江涛起床的动静,然后是洗漱声。一切都和过去十年里的每一天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碎裂,再也拼不回去了。
他走进来,身上换了干净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三明治和热牛奶,很自然地坐下,拿起一份报纸。
“今天我送小宇上学。”他一边翻报纸一边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不用了,我送吧,你公司不是忙吗?”我把煎好的鸡蛋放到他盘子里,动作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他抬起眼,看了我一秒。或许是我的平静让他有些意外。他那标志性的动作——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敲击桌面——出现了。以前,我总觉得这是他在思考。现在我才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前兆。
“行了,行了,我说送就送。”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势。
我没再争辩,只是默默地吃着我的那份早餐。小宇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看到他爸,眼睛一亮:“爸,今天你送我?”
“对,快吃,别迟到了。”江涛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但那笑意是专属给儿子的。
看着他们父子俩出门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他是在弥补吗?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告,这个家,他仍然是主宰者?
送走他们,我开始收拾屋子。当我清理江涛换下的西装外套时,一张对折的收据从口袋里滑了出来,落在地毯上。
我捡起来,是一家高级珠宝店的消费凭证。日期是上周三,江涛说是去邻市出差的日子。金额,六位数。商品名称,是一条定制款的钻石项链。
我的手开始发抖。这条项链,我从未见过。我的首饰盒里,最贵重的是我们结婚十周年时他送的一对珍珠耳环。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收据拍了照,然后原封不动地塞回他的口袋。
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我手里没有足够的筹码。
接下来几天,我像一个侦探,开始不动声色地搜集信息。我注册了一个新的社交账号,通过共同好友,找到了那个叫白薇的女人的主页。她的认证是“某某资本创始合伙人”,一个年轻、漂亮、事业有成的女人。她的朋友圈里,分享着各种高端酒会、海外旅行和健身打卡的照片。其中一张,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正是我在收据上看到的那一款。照片的配文是:“谢谢你,懂我的人。”
我关掉手机,走到阳台,深呼吸。清晨六点的空气微凉,带着植物的清香。我需要一个计划。哭闹、质问、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二十岁女孩的做法。四十五岁的林岚,输不起,也丢不起那个人。
我开始改变。我不再每天追问江涛几点回家,不再精心准备他未必会吃的晚餐。我把花在厨房里的时间,分了一半给书房。我重新捡起了丢下多年的英语,开始在网上看一些金融和投资的公开课。
我的变化,江涛似乎没有察觉。他依旧是那个晚归的丈夫,那个对家事漠不关心的男人。直到一周后,小宇的一句话,像一块石头,在我平静如水的生活里激起了涟C。
那天晚上,我正在帮小宇检查英语作业。他写完最后一个单词,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很认真地问:“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愣住了,“没有啊,怎么会这么问?”
“你最近都不怎么笑了。”他低下头,小声说,“而且,你和爸爸好久没一起看电视了。以前你都会让他把声音调小一点,现在你连说都懒得说了。”
孩子的话,总是最天真,也最伤人。我以为我伪装得很好,却没逃过他敏感的眼睛。我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妈妈没有不开心,只是最近在想一些事情。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房间。
我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是啊,我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当一个女人连抱怨和争辩都放弃的时候,她的心,大概也已经冷了。
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凉。我付出了全部的青春和心血,换来的却是儿子的担忧和丈夫的背叛。
(约2100字)
【扎心金句】中年夫妻,沉默就是最大的酷刑。
我坐在黑暗里,很久很久。直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江涛回来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书房,而是在客厅站住了。
“怎么不开灯?”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按亮了墙边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柔和地洒下来。我看着他,平静地说:“等你。”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他愣了一下,随即把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换了鞋走进来。“等我干嘛?有事?”
“我们谈谈吧。”
“我很累,林岚。有什么事明天不能说吗?”他开始扯领带,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就现在。”我的语气不容置喙。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他再次用那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重新认识我。
他终于在沙发上坐下,离我远远的。“说吧,什么事。”
我没有拿出那张收据的照片,也没有提白薇的名字。我知道,一旦把事情挑明,就没有回头路了。我需要先试探他的底线。
“江涛,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婚姻,正常吗?”我问。
他皱起眉,“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们不好好的吗?有吃有穿,儿子也听话,你还想怎么样?”
“好好的?”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我一眼了?你有多久没有在晚上十二点前回过家了?你嘴里说着爱这个家,心里装的,还是这个家吗?”
我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射向他。他被我问得有些狼狈,他习惯了我的温顺,却没准备好迎接我的质问。
“公司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儿子!”他提高了音量,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掩饰心虚。
“为了我们?”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江涛,别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忙,是为了你的野心,你的成就感,甚至是为了别的女人。别拿我和儿子当借口。”
“你……”他猛地站起来,脸色涨红,“林岚,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我迎上他的目光,一步不退,“那张六位数的珠宝收据,是给哪个‘不可理喻’的客户买的?那个叫白薇的女人,跟你又是什么‘纯洁’的合作关系?”
我终于还是把底牌掀开了一角。
空气瞬间凝固了。江涛的脸上血色尽褪,他震惊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标志性的敲桌子的动作,这一次没能做出来,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约3100字,情节转折)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电视机虽然关着,但那个35分贝的噪音仿佛还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你……你调查我?”江涛的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侵犯的愤怒。
“我需要调查吗?你的西装口袋,你的社交动态,你梦里叫的名字,哪一样不是证据?”我冷冷地看着他,“我只是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他颓然地坐回沙发,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着。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他的脆弱和狼狈。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终于开口,声音很低,“我们只是……很聊得来。她懂我,懂我的压力,懂我的抱负。”
“懂你?”我气得发笑,“我陪你从一无所有到今天,我放弃事业,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说我不懂你?江涛,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跟你说不清楚!你只会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我的世界你不懂!”
“对,我不懂。”我点点头,心一点点变冷,“我不懂你的世界,那你回来干什么?这个家对你来说,不就是一个旅馆吗?一个可以让你在外面累了之后,回来休息一下,换件干净衣服,然后继续去懂你的那个世界的地方吗?”
我们的争吵最终在小宇房间门被拉开的声响中结束。儿子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怯怯地问:“爸爸,妈妈,你们在吵架吗?”
江涛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僵硬的笑容:“没有,小宇,爸爸妈妈在讨论事情。快回去睡觉。”
我别过脸去,不想让儿子看到我眼里的泪光。
那晚之后,我们开始了冷战。
第二章
冷战的日子,比争吵更磨人。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他早出晚归,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自我提升中。我报了一个线上理财课程,每天像学生一样记笔记,做作业。我甚至开始在健身APP上跟着视频锻炼,汗水流下来的时候,心里的郁结仿佛也跟着排解掉一些。
周末,我回了趟娘家。我妈已经快七十了,一个人住。她最近迷上了看短视频,但总也玩不转那个小小的智能手机。
“岚岚,你快帮我看看,这个怎么点赞啊?还有这个,我想发给我的那些老姐妹,怎么发啊?”我妈戴着老花镜,把手机举到我面前。
我耐心地坐在她身边,一步一步地教她。从如何连接Wi-Fi,到如何转发、评论,再到如何进行视频通话。阳光从老旧的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也洒在我握着她的那只布满皱纹的手上。
“哎呀,会了会了!你看,我给你李阿姨打过去了!”我妈对着屏幕里同样一脸新奇的老太太,笑得像个孩子。
看着她脸上那种纯粹的快乐,我的心突然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击中了。这些年,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丈夫和儿子身上,却忽略了那个最需要我陪伴的人。我忙着去“懂”一个不想被我懂的男人,却忘了回头看看,我妈的世界,其实只需要我花半个小时,就能让她阳光灿烂。
从娘家回来,我心里平静了很多。有些事情,钻牛角尖是没用的,退一步,或许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江涛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我不再对他冷着脸,但也不再对他嘘寒问暖。我只是做好我分内的事,然后关起门来,过我自己的生活。
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感,反而让他开始不适应了。
一天晚上,他难得没有应酬,准时回了家。饭桌上,他几次想开口,都被我平淡的“吃饭吧”堵了回去。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看电视或进书房,而是跟在我身后进了厨房。
“林岚,”他叫住正在洗碗的我,“我们……需要谈谈。”
我关掉水龙头,擦了擦手,转身看着他。
“你想谈什么?”
“别这样,好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我错了。我和白薇,我已经跟她说明白了,以后只是工作关系。”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又使出了他的标志性动作,手指在流理台上轻轻敲击着。“我……我就是一时糊涂。你知道的,男人在外面压力大,总想找个人说说话。”
“所以,我就不是那个人,对吗?”我平静地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了,“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我担心。”
多么可笑的借口。
(约4400字)
【扎心金句】原来,掏心掏肺的付出,换来的不过是理所当然的轻视。
我没有接受他的道歉,也没有继续指责。我只是说:“江涛,我现在很累。我不想谈这个。”
说完,我绕过他,走出了厨房。他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眼神复杂。
那天晚上,我发起了高烧。可能是前几天降温,我穿少了,也可能是心力交瘁,身体终于发出了抗议。我躺在床上,浑身发冷,头痛欲裂。我不想惊动江涛,自己挣扎着想去找药,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走进了房间。是江涛。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手心滚烫。我听到他倒水的声音,然后是拆药盒的声音。他扶起我,把药和温水递到我嘴边。我机械地吞下去,又重新躺下。整个过程,我们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他没有离开,而是在床边坐了下来,用湿毛巾一遍遍地给我擦拭额头和手心。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笨拙而轻柔的动作。我闭着眼睛,心里却翻江倒海。
我恨他吗?恨。但此刻,感受着他无声的关怀,那恨意里又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二十年的夫妻,那些共同经历的岁月,不是说切割就能切割干净的。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烧已经退了。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还有剥好的橙子。江涛已经去上班了。
我坐起来,看着那杯水,久久没有动。
这场病,像一个分水岭。病好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不再把自己困在这个小小的家里。我开始找工作。
以我四十五岁的年纪,又脱离职场十多年,想回到从前的位置,几乎不可能。我放低姿态,从一个朋友介绍的小公司行政助理做起。薪水不高,工作琐碎,但我却干得起劲。每天穿着职业装,挤着地铁,在格子间里忙碌,那种久违的价值感,让我重新找到了自己。
江-涛对我出去工作这件事,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家里缺你钱花吗?你出去抛头露面,不嫌丢人?”一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在饭桌上爆发了。
我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饭,才抬起头看他:“第一,我花自己挣的钱,不丢人。第二,我需要工作,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我自己。第三,你觉得我丢你的人了?”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行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这是他那句口头禅的愤怒升级版。
我没有理他。我的人生,不能再由他来“行了”。
第三章
我的新生活步入正轨。工作虽然辛苦,但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同事们都很年轻,和他们在一起,我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好几岁。我开始学习使用新的办公软件,开始接触短视频运营,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新的知识。
我的变化,儿子小宇是第一个支持者。
“妈,你现在好酷!”他看着我穿着新买的通勤装,由衷地赞叹,“比以前天天在家穿睡衣的时候精神多了。”
我笑了。原来,在孩子眼里,一个有自己事业和追求的妈妈,远比一个只会围着他转的保姆更有魅力。
然而,我的“酷”,在江涛眼里,却变成了“刺”。
他开始用各种方式试图阻挠我。先是说我工作太忙,忽略了儿子的学习。我直接把小宇最近几次的满分试卷拍在他面前。然后他又说我妈一个人在家,我应该多去陪陪。我告诉他,我已经给我妈请了钟点工,并且每周都会回去住一天。
所有的借口都被我堵死后,他陷入了沉默。但他标志性的敲桌子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躁。
一个周五的下午,我正在公司加班,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喂,您好。”
“是林岚女士吗?我是白薇。”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而有礼貌,和我从她社交媒体上感受到的气场一模一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我握着电话的手,稳稳的。
“是我。有事吗?”
“我想和您见一面。有些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当面谈谈。”
“好。”我没有丝毫犹豫,“时间地点,你定。”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高楼林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
(约6100字)
【扎心金句】婚姻里最毒的谎言,不是‘我不爱你’,而是‘你别多想’。
我们约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我提前十分钟到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白薇准时出现。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西装,长发挽起,妆容精致。她本人比照片上更有气场。她在我对面坐下,点了杯黑咖啡。
“林女士,谢谢你愿意见我。”她开门见山。
“白小姐客气了。”我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我知道我的出现,给您和江涛的婚姻带来了困扰。”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歉意,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坦诚,“但我希望您能明白,感情的事,没有对错。”
我笑了。“白小姐是来给我上哲学课的吗?”
她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在她预想中,我大概会哭哭啼啼,或者歇斯底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我爱江涛。我相信,他也爱我。我们是灵魂伴侣,我们在一起,能创造更大的价值。而您……”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您和他的世界,已经脱节了。您给不了他想要的共鸣和支持。”
“所以呢?”我平静地看着她,“所以我就应该识趣地退出,成全你们的‘灵魂伴侣’?”
“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她的语气依旧冷静得可怕。
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自信、咄咄逼逼的女人,忽然觉得有点可笑。她以为她赢定了。她以为她手里握着爱情和未来的王牌。
“白小姐,”我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你凭什么认为,江涛会为了你,放弃他二十年的婚姻,放弃他的儿子,放弃他辛苦建立起来的‘成功人士’的社会形象?”
“因为他爱我!”
“爱?”我摇摇头,“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他中年危机时的一剂春药。他跟你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二十年前他也对我说过。你以为你是他的终点站,也许,你不过是他中途停靠的一个风景优美的服务区。”
白薇的脸色终于变了。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开始出现裂痕。
“你……”
“我不会离婚。”我打断她,一字一句地说,“但我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守着一个空壳子自怨自艾。江涛是我的丈夫,这是法律承认的事实。至于他的心在哪里,那是他的事。而我的心在哪里,从现在开始,是我自己的事。”
我站起身,“咖啡我请了。就当是,感谢你让我彻底看清了一些事。”
说完,我转身就走,留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走出咖啡馆,阳光刺得我眼睛有些发酸。我没有赢,也没有输。我只是去打了一场必须打的仗。
(约7800字,情感共鸣点)
【扎心金句】原来人到中年,连崩溃都要挑时间,要等到孩子睡了,父母安了。
我没有告诉江涛我和白薇见面的事。
那晚他回来,看到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今天还好吗?”
我猜,是白薇跟他说了什么。
“挺好的。公司接了个新项目,我负责其中一块,挺有挑战性的。”我一边换鞋一边说,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他愣住了。他可能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来应付我的质问和眼泪,却没想到我根本不接招。他那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因为他发现,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跟着我走进客厅,电视开着,音量不大,是我习惯的15。他拿起遥控器,习惯性地想调到35。我的手伸过去,盖在了他的手上。
“我喜欢这个音量。”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
他僵住了。我们对视了几秒,他最终默默地放下了遥控器。
这是一个微小的胜利,但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第一次,从他手里夺回了“遥控器”的控制权。
第四章
那次见面之后,白薇没有再联系我。但我和江涛之间的气氛,却变得更加微妙。他开始越来越多地待在家里,应酬也少了很多。他会主动问起我工作上的事,虽然我只是三言两语地带过。他甚至开始尝试着做一些家务,尽管笨手笨脚,经常帮倒忙。
他在用他的方式,试图修复我们的关系。
但我心里那道裂痕,不是靠这些就能轻易弥合的。我接受他的示好,但保持着距离。我不再是那个以他为中心旋转的行星,我有了自己的轨道。
我的工作越来越顺手。因为我曾经在外企做过项目管理,很快,我就从一个行政助理,被提拔为项目助理。虽然职位不高,但我重新找到了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一天,公司老板找我谈话,说有一个和海外公司对接的项目,想让我试试。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但同时也意味着,我需要出差半个月。
我回家和江涛商量。这是我辞职后,第一次就工作上的事征求他的意见。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他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着。
“一定要去吗?”他问,声音很低。
“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说。
他又沉默了。良久,他才抬起头:“家里怎么办?小宇怎么办?”
“小宇可以住校一周,另一周我已经拜托我妈过来帮忙。家里,有钟点工。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也可以去你爸妈那边住几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更像是在通知他。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是失落,也是无力。他发现,这个家,这个他曾经以为离开他就不转的家,现在,没有他,似乎也一样可以运转得很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他最后说。只是这一次,这句口头禅里,没有了不耐烦,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妥协。
我出差的那半个月,是我这些年来最放松,也最专注的半个月。我白天和客户开会,晚上做方案,忙得脚不沾地。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每天晚上和小宇视频,听他说学校的趣事,听我妈唠叨家常。江涛也每天给我发信息,问我累不累,吃得好不好。我礼貌地回复,但不多说。
我开始享受这种状态。我的世界,不再只有他一个人。我的人生,有了更广阔的天地。
项目谈得很成功。回国那天,江涛来机场接我。他瘦了一些,也憔悴了一些。他手里捧着一束花,是我最喜欢的百合。
看到我出来,他迎上来,把花递给我,有些不自然地说:“欢迎回家。”
我接过花,说了声“谢谢”。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争吵的场景,似乎还留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林岚,”他打破了沉默,“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没有回头。
“江涛,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就算粘起来,也会有裂痕。”
“我会努力把它补好。”他急切地说,“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混蛋。我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转过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写满了真诚和悔意。
我突然想起,我刚辞职那会儿,有一次生病,也是他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后来他的事业越来越忙,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他不是不爱,只是在追逐名利的过程中,迷失了自己,也弄丢了我。
(约9900字)
【扎心金句】有些仗,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告诉对方,我不是砧板上的肉。
“我需要时间。”我最后说。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我把选择权,重新拿回了自己手里。
第五章
回到家,一切如常,又似乎处处透着不同。
小宇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兴奋地跟我说着我不在家时发生的各种趣事。我妈拉着我的手,欣慰地说:“岚岚,看你现在这样,妈就放心了。”
江涛默默地把我的行李箱提上楼,然后下厨,做了一桌子菜。都是我爱吃的。
吃饭的时候,他不停地给我夹菜,殷勤得让我有些不适应。
“爸,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妈的事了?”小宇人小鬼大地问。
江涛的脸一红,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小孩子家家,胡说什么!快吃饭!”
我笑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这是冷战以来,我们第一次没有背对背。
“白薇走了。”他突然说。
我“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她被调到欧洲总部去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他解释道,像一个做错事等待宣判的孩子。
“这是你的事,不用特意告诉我。”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大概以为,这个消息会让我高兴。
“林岚,”他从身后轻轻地抱住我,“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是,我是真的想悔改。这半个月你不在家,我每天回到这个空荡荡的屋子,才发现,没有你,这里根本就不是家。”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的心,像一潭被冰封的湖水,虽然已经有了一丝暖意,但要彻底融化,还需要时间。
第二天是周末。早上,我醒来时,江涛已经不在床上了。我走到阳台,看到他正在那里打电话。
晨光熹微,他的侧影显得有些萧索。
“……我知道了,张总。这个项目,我放弃。”
“……对,家庭更重要。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看到了我。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下:“你都听到了?”
我点点头。那个项目,我听他提过,是他筹备了很久,对他公司未来发展至关重要的一个项目。为了这个项目,他付出了无数心血。
“为了我,值得吗?”我问。
“以前我觉得,事业成功就是一切。现在我才明白,如果家里没人等我,我挣再多钱,住再大的房子,又有什么意义?”他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林岚,以前是我本末倒置了。下半辈子,我想为你,为这个家活。”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了。
我抽回手,没有回答他。我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餐。和解的场景,不一定需要拥抱和眼泪。有时候,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更有力量。
他跟了进来,笨拙地想帮我打下手。
“我来吧。”他说。
“你会吗?”
“我可以学。”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我们在晨光中,一个切面包,一个热牛奶,谁也没有再说话。但一种久违的温情,正在我们之间悄悄蔓延。
第六章
我并没有因为江涛的回归而放弃我的工作。相反,我干得更起劲了。那个海外项目非常成功,老板对我赞赏有加,直接把我提拔为项目部经理。
我开始有了自己的团队,每天忙碌而充实。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仰望江涛的家庭主妇,我们站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江涛也变了。他开始主动分担家务,学着辅导小宇的功课。他会记得我妈的生日,提前准备好礼物。他不再把“忙”挂在嘴边,而是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家庭。
我们之间,有了一种新的相处模式。我们不再是捆绑在一起的连体婴,而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相互扶持,又各自精彩。
一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在客厅看电影。看到一半,江涛起身去倒水。他回来时,电视屏幕上正好出现一个财经访谈节目,主持人正是当年采访过他的那一个。
他下意识地拿起遥控器,想把音量调大。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的手在“35”那个数字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把音量调回了15,最后,他干脆关掉了电视。
“电影还没看完呢。”他笑着说,把遥控器放在了茶几中央,一个谁也不偏向的位置。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都笑了。
那个曾经代表着他绝对权威的数字“35”,终于成为了过去。
(约12200字)
【扎心金句】女人的下半场,不是去拿捏男人,而是先稳稳地拿捏住自己的人生。
我们开始像朋友一样聊天。聊我的工作,他的烦恼,儿子的未来。我们不再回避问题,而是学着去沟通和解决。
有一次,他开玩笑地问我:“岚岚,你现在这么厉害,就不怕我跟不上你的脚步了?”
我正在敷面膜,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只需要跟上你自己的脚步就行了。至于我,你不用追,我会在前面不远处等你。”
他愣了半天,然后笑了。那笑声,是我从未听过的,如释重负。
他终于明白,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我去追赶的背影,而是一个可以并肩同行的伙伴。
第七章
一年后,我的事业又上了一个新台阶,我成了公司的合伙人之一。江涛的公司虽然因为放弃了那个大项目,发展速度慢了下来,但却走得更稳了。他把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伴家人和锻炼身体,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
小宇也考上了他心仪的重点高中,变得越来越阳光开朗。
我的生活,似乎终于走上了正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生日那天,江涛包下了一家餐厅,请了我们所有的亲朋好友。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单膝跪地,拿出了一枚戒指。
“林岚,”他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光,“二十多年前,我娶你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今天,我想重新向你求一次婚。嫁给我,好吗?”
所有人都开始欢呼,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我看着他,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看着周围一张张祝福的笑脸。我微笑着,伸出手,却没有让他把戒指戴上。
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说:“江涛,谢谢你。但我不需要用一枚戒指来证明什么了。”
他愣住了。
我直起身,拿起话筒,对着所有的来宾说:“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也谢谢我的先生,江涛,为我准备的这一切。我很感动。但是,我想,婚姻最好的状态,不是用仪式来维系的。而是两个人都变成了更好的自己,然后发现,身边站着的,依然是对方。”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看到江涛站起身,他看着我,眼眶红了。他没有再坚持,只是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拥抱。
回家的路上,小宇已经累得在后座睡着了。
江涛开着车,我们一路无话。
快到家时,他突然说:“岚岚,我……”
我转头看向他,路灯的光一闪而过,照亮他欲言又止的脸。
我没有问他想说什么。我只是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他的手背上,然后摇了摇头。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有些答案,早已在心里。
人生下半场,当我学会拿捏住自己人生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已经赢得了所有。
来源:聪明饺子I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