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再次睁眼,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掐死了我的“亲生”儿子。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温热的身体在我掌心下逐渐冰冷,而我心中,只有一片烧尽万物的焦土。
再次睁眼,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掐死了我的“亲生”儿子。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温热的身体在我掌心下逐渐冰冷,而我心中,只有一片烧尽万物的焦土。
产房里血腥味和奶腥味混杂,熏得人头晕。接生婆张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王妃!王妃您这是……疯了!这可是小世子啊!”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瞬间噤声。
疯了?
我清醒得很。
上一世,就是这个孩子,这个流着我庶妹和我夫君靖王沈澈血液的野种,被换到我的身边,成了我“红杏出墙”的铁证。我被扣上“不贞”的罪名,幽禁冷宫,日日受尽折磨。而我的亲生骨肉,那个一出生就带有梅花胎记的孩儿,却被他们当做下贱胚子,活活冻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我的母亲,镇国公府的老夫人,为了给我伸冤,长跪宫门,最后心力交瘁,一病不起。我的兄长,少年成名的将军,被沈澈设计,通敌叛国的罪名安在他头上,万箭穿心,曝尸荒野。整个镇国公府,我显赫的母家,一夜之间,飞灰烟灭。
而那对贱人,沈澈和我那温柔善良的好妹妹颜柔,却踩着我全家的尸骨,登上了权力的巅峰。沈澈成了太子,颜柔成了太子妃,风光无限。
我在冷宫里苟延残喘,听着外面他们的喜讯,用指甲剥开腐烂的伤口,靠着那股蚀骨的恨意活了下来。直到沈澈登基那天,颜柔穿着凤袍,带着那个已经长成三岁孩童的“我的儿子”,来到冷宫,亲口告诉我所有真相。
她笑着说:“姐姐,你真可怜。你可知你的儿子是怎么死的?是我亲手将他扔进雪地里的,他哭得那么大声,可最后还是没气了。你看,我们的澈儿多健康,他马上就要被立为太子了。哦对了,镇国公府的罪证,也是我帮你父亲‘整理’出来的呢。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我疯了一样扑过去,却被侍卫死死按住,最后被她赐了一杯毒酒。
毒酒入喉,烈火焚心。我发誓,若有来生,我必化作厉鬼,要他们血债血偿!
没想到,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刚生下孩子,他们刚刚完成偷天换日的那一刻。
“张嬷嬷。”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你以为,你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吗?”
张嬷嬷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王妃……老奴……老奴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我轻笑一声,缓缓坐起身,身上的虚弱仿佛只是假象,“颜侧妃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换掉王府的嫡长子?”
张嬷嬷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头磕得砰砰作响:“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都是颜侧妃逼我的!她说……她说如果不照做,就杀了我全家!老奴也是被逼无奈啊!”
“被逼无奈?”我眼神一凛,“那我真正的儿子呢?他在哪里?”
“在……在城西的破瓦窑里……颜侧妃让一个叫李三的仆妇带走了,说……说是等风头过了就处理掉……”
处理掉。
又是这三个字。
上一世,我的孩儿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处理掉”的。
这一世,绝不可能!
我掀开被子,不顾身体的剧痛,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起来,照我说的做。否则,我现在就让你全家给你陪葬。”
张嬷嬷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指着床上那个已经断气的婴儿,冷声道:“小世子体弱,刚出生就……夭折了。你亲自去向王爷禀报。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我生产艰难,悲伤过度,几近昏厥。”
“那……那这……”
“就说是我伤心之下,失手造成的。懂吗?”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沈澈暂时无法对我下手的理由。一个刚刚丧子的母亲,再怎么“失手”,也是情有可原。
张嬷嬷不敢不从,哆哆嗦嗦地跑了出去。
我迅速穿好衣服,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金哨,这是我母亲给我的信物,可以调动镇国公府的暗卫。我吹响了只有我们自己人才能听懂的暗号。
很快,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窗前,单膝跪地:“小姐。”
是顾恒,我母亲陪嫁过来的暗卫统领,也是我的表哥,上一世为了保护我而死。看到他,我几乎落下泪来。
“顾大哥,快!城西破瓦窑,一个叫李三的仆妇,她带走了我的儿子!务必……务必将他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另外,处理掉那个李三,做得干净点。”
“是!”顾恒没有多问一句,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做完这一切,我才松了一口气,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软软地倒回床上。我拉过被子,盖住那个死婴,然后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好戏,才刚刚开始。
沈澈来得很快,他一脚踹开房门,带着一身的寒气冲了进来。英俊的脸上满是暴怒,一看到我,便厉声质问:“颜微!你做了什么?!”
我缓缓睁开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悲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王爷……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他没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身体不住地颤抖,像一个真正痛失爱子的可怜母亲。
沈澈看到床上的景象,眉头紧锁。张嬷嬷跪在一旁,按照我的吩咐,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我如何“悲痛欲绝”、“精神失常”。
“王爷,王妃她……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伤心了……”
沈澈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眼中的厌恶却丝毫未减。在他心里,我大概就是一个善妒、狠毒又情绪不稳的疯女人。
“够了!”他烦躁地打断张嬷嬷,“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没了就没了,再生一个就是。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听听,多么冷血的话。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当我质问他为何不彻查孩子死因时,他也是这般不耐烦。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把这个“我”生的孩子当回事,因为他清楚,这根本不是他的骨肉,只是一个用来陷害我的工具。
我的心,早已在上一世就死了。此刻,只有冷笑。
我没有反驳,只是哭得更加凄惨:“王爷,都怪我……都怪我身子不争气,没能为王爷保住嫡子……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沈家的列祖列宗……”
我一边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
果然,我的示弱和卑微让他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我这个镇国公府嫡女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行了,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好生休养,此事……就此作罢。”
就此作罢?
想得美。
我怎么可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我挣扎着想下床,作势要给他磕头:“王爷,妾身有罪!但……但在妾身昏迷前,好像看到……看到柔妹妹房里的丫鬟春桃在旁边……她好像碰了孩子一下……孩子就……就不哭了……”
我话说得含含糊糊,断断续续,却成功地让沈澈的脸色变了。
颜柔是他心尖上的人,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泼脏水到她身上。
“胡说八道!”他立刻呵斥道,“柔儿心地善良,她的丫鬟也断不会做出此等事情!定是你悲伤过度,看错了!”
“或许……或许是妾身看错了吧……”我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不敢言说的模样,“只是……只是春桃的手脚一向有些毛躁,妾身只是担心……王爷,您千万别误会,妾身绝没有怀疑柔妹妹的意思……”
我越是“解释”,就越是坐实了这件事。
沈澈的脸色阴晴不定。他自然不信颜柔会害他的“儿子”,但他更知道宅院里的阴私。或许是丫鬟自作主张,为了给主子出气呢?
他冷哼一声:“来人,把春桃叫过来问话!”
很快,春桃被带了过来,一看到这阵仗,吓得腿都软了。
我躺在床上,冷眼旁观。
沈澈简单问了几句,春桃自然是矢口否认。但张嬷嬷得了我的授意,在一旁“无意”中提起,说春桃在孩子身边时,好像掉了个什么东西,一晃眼就不见了。
沈澈立刻命人搜身。
果然,从春桃的袖子里,搜出了一根极细的银针。
这根针,是我刚刚醒来时,趁乱塞给张嬷嬷,让她找机会放到春桃身上的。针尖上,还淬了能让婴儿假死、继而真死的毒药。当然,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证物证“俱全”。
春桃百口莫辩,当场被打入大牢。
沈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即便再偏袒颜柔,也不得不处理这个丫鬟,以平息“丧子”的我,以及我背后的镇国公府的怒火。
他走之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警告。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眼底是一片纯然的悲伤。
他走了,我嘴角的笑意才缓缓浮现。
沈澈,颜柔,这只是第一道开胃菜。你们加诸在我身上和我家族身上的痛苦,我会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颜柔很快就梨花带雨地赶来了。
她一进门就扑到我床边,拉着我的手,哭得肝肠寸断:“姐姐!都怪我!怪我没有管教好下人,害得你的孩子……我的小外甥……姐姐你打我吧,骂我吧!”
她演得真好,情真意切,仿佛真的痛心疾首。
上一世,我就是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骗了,把她当成唯一的知己,什么都跟她说,最后却被她捅了最致命的一刀。
我虚弱地看着她,任由她握着我的手,轻声说:“不怪你,柔儿,怎么能怪你呢?我知道你一向善良,定是那刁奴自作主张。”
颜柔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很快又被悲伤掩盖:“姐姐你就是太心善了……王爷已经将春桃下狱了,可怜我的小外甥,再也回不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擦拭着不存在的眼泪。
我看着她,忽然问道:“柔儿,你说……这王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为何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这么……福薄?”
颜柔一愣,不明白我为何突然说这个。
我继续自言自语:“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说我这院子里阴气太重,冲撞了小世子的贵气……他说……得找个得道高僧来做做法事才行。”
颜-柔-心-里-咯-噔-一-下。
她当然知道这院子里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唯一不干净的,就是她和沈澈的私情,还有那个被她亲手换掉的孩子。
她勉强笑道:“姐姐,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之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坚持道,“为了王府的安宁,也为了我们以后还能有孩子,我觉得还是请高僧来看看比较好。王爷那边,我会去说的。”
颜柔的脸色有些僵硬。
她怕,怕万一真请来什么“高僧”,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但她又不能反对,否则就显得她心虚。
她只能咬着牙点头:“姐姐说的是,是妹妹想得不周到。”
我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中冷笑。
颜柔,你以为我真的要请高僧吗?
我请的,是能让你身败名裂的催命符。
第二天,我便向沈澈提了请高僧做法事的事情。沈澈虽不信鬼神,但为了安抚我,也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便同意了。
我“特意”请来了京城外最有名的普渡大师。
这位大师,上一世就与我家有些渊源。他曾受过我外祖父的恩惠,为人正直,且精通一些奇门异术。更重要的是,他欠我顾家一个人情。
法事那天,王府上下都到齐了。
普渡大师一身袈裟,宝相庄严,在院子里设坛。他手持法器,口中念念有词,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沈澈和颜柔都站在一旁,神色各异。
颜柔看似平静,但她紧紧攥着的手帕,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
忽然,普渡大师停在了颜柔的院门前,他眉头紧锁,掐指一算,脸色大变。
“阿弥陀佛。”他高声唱了句佛号,声音传遍了整个王府,“此地……怨气冲天,血光极重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颜柔身上。
颜柔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沈澈立刻上前,不悦道:“大师,休得胡言!颜侧妃的院子,怎么会有怨气?”
普渡大师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王爷有所不知。此地不仅有怨气,还有……婴灵盘踞!而且,这婴灵并非枉死的小世子,而是另有其魂!”
他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颜柔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我适时地发出一声惊呼,用帕子捂住嘴,眼中满是“震惊”和“恐惧”。
“大师,这……这是什么意思?”我颤声问道。
普渡大师转向颜柔,目光如炬:“侧妃娘娘,贫僧敢问一句,您最近是否时常梦魇,心神不宁,且……小产过?”
颜柔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确实在两个月前有过一次小产。当时她与沈澈私通,怀上了孩子,却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保住。这件事,他们做得极为隐秘,除了几个心腹,无人知晓。
这个大师,怎么会知道?!
沈澈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厉声道:“大师,你到底在说什么?!”
普渡大师叹了口气:“王爷,那枉死的婴灵,正是侧妃娘娘未能保住的胎儿。他心有不甘,怨气不散,化作了怨灵,冲撞了刚刚出生的小世子,才导致了世子的夭折啊!此乃因果报应,天理循环!”
一瞬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颜柔。
原来小世子的死,不是王妃“失手”,而是颜侧妃小产引来了怨灵,克死了嫡子!
这个罪名,可比“管教下人不严”要严重得多!
颜柔终于崩溃了,她跪倒在地,哭着喊冤:“王爷,我没有!不是我!这个和尚是胡说的!”
但此刻,她的辩解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尤其是那些知道她小产过的心腹,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我心中畅快至极。
颜柔,你不是最会演戏吗?你不是最擅长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吗?
今天,我就让你尝尝被千夫所指,百口莫辩的滋味!
这件事的后果,是颜柔被沈澈禁足了。
虽然沈澈内心深处依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他承受不住舆论的压力。满京城都在传,靖王府的侧妃德行有亏,小产引来怨灵,克死了嫡子。这不仅影响了他自己的声誉,甚至还可能影响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为了平息事端,他只能暂时委屈颜柔。
而我,则趁着这个机会,开始部署下一步。
顾恒已经将我的儿子平安带了回来。我将他安置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庄子里,派了最信得过的人照顾。每天,顾恒都会向我汇报孩子的情况。
看着画像上孩子酣睡的模样,我的心才有一丝暖意。
我的孩儿,这一世,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让你平安长大。
扳倒颜柔只是第一步,我的最终目标,是沈澈,是整个靖王府。
我要让他们,为上一世的血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
我想到了一个人——当朝摄政王,萧珏。
萧珏是先帝的亲弟弟,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当今小皇帝年幼,朝政大事基本都由他一人决断。他与沈澈向来不合,两人在朝堂上明争暗斗多年。
上一世,沈澈之所以能斗倒萧珏,顺利登基,就是因为利用了我镇国公府的兵权,并在最后,给我兄长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将顾家军尽数收编。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我要帮萧珏,也是帮我自己。
可要接近萧珏,并不容易。他为人冷漠,不近女色,深居简出,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我冥思苦想,终于记起了一件事。
上一世的这个时间,萧珏会遭遇一次致命的暗杀。刺客是沈澈秘密培养的死士,伪装成北疆来的马匪。萧珏虽然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在那次暗杀中身受重伤,修养了足足三个月,从而让沈澈在朝堂上占尽了先机。
我知道暗杀的地点和时间。
这就是我的机会。
我写了一封匿名信,信中只有八个字:“城东十里,枫林晚渡,有死无生。”
我让顾恒将这封信,想办法送到摄政王府。
做完这一切,我便静静地等待。
三天后,京城传来一个消息。
摄政王萧珏在城郊遇袭,但因提早有所防备,刺客尽数被歼,萧珏本人毫发无损。
我笑了。
鱼儿,上钩了。
又过了两天,一辆极其低调的马车,停在了靖王府的后门。
顾恒引着一个身穿玄色长袍,面戴银色面具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我的院子。
他一进屋,一股迫人的寒气便扑面而来。
即便他戴着面具,我也能感受到那面具下,是一双何等锐利深邃的眼睛。
“是你写的信?”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冷得像冰。
我从容地起身,对他行了一礼:“靖王妃颜微,见过摄政王殿下。”
萧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看进我的灵魂深处。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王妃是如何得知,本王会有此一劫的?”他开门见山。
“我自有我的法子。”我淡淡一笑,“王爷不必追问来源,只需知道,我对您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萧珏冷笑一声,“靖王妃与本王,似乎并非一路人。”
“过去不是,不代表将来也不是。”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王爷,您说对吗?”
萧珏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我和沈澈、颜柔之间的龌龊。我丧子,颜柔被禁足,这些事早已传遍京城。
“你想要什么?”他问。
“我要靖王府,要沈澈和颜柔,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我的声音很轻,但里面的恨意,却足以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下来。
萧珏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大概没见过哪个深闺妇人,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般狠毒的话。
“本王凭什么帮你?”
“凭我能帮您。”我迎上他的目光,自信而笃定,“我知道沈澈的每一个计划,每一个暗桩。我可以帮您拔掉他所有的爪牙,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我还可以……帮您拿到您最想要的东西。”
我说的,是兵权。
是上一世,沈澈从我顾家骗走的兵权。
萧珏的面具下,眼神终于变了。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拒绝。
最终,他缓缓开口:“成交。”
与萧珏的联盟,就此达成。
从那天起,京城开始变得不再平静。
吏部侍郎,沈澈的得意门生,被人揭发贪污舞弊,证据确凿,锒铛入狱。
户部尚书,沈澈的舅舅,被查出私吞赈灾粮款,皇帝大怒,下旨抄家。
城防营副统领,沈澈安插的心腹,因“治下不严”,导致军火库失火,被一撸到底。
……
一个个沈澈的党羽,接二連三地倒台。
这些人的罪证,都是我凭着上一世的记忆,提供给萧珏的。萧珏再利用他手中的权力,将这些证据放大,一击致命。
沈澈焦头烂额,他知道有人在背后搞他,却怎么也查不出是谁。他怀疑过萧珏,但没有证据。他更不可能怀疑到,那个在他眼中柔弱无能、只会哭哭啼啼的我。
而我,则在这段时间里,扮演好一个“丧子失宠”的可怜王妃。
我日日待在院子里,抄经念佛,为我那“枉死”的孩儿祈福。人也日渐消瘦,面色憔悴。
沈澈偶尔来看我,看到的都是这副模样,眼中的戒备也渐渐放下。
他大概觉得,一个失去了孩子又失去他宠爱的女人,已经翻不起任何风浪了。
他错了。
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总是最平静的。
颜柔被解了禁足。
她出来后,消瘦了很多,也安分了很多。她见到我,总是怯怯的,一副惊弓之鳥的样子。
我知道,她在等机会。
等一个能重新获得沈澈信任,并且能将我彻底踩在脚下的机会。
我也在等机会。
等一个能将他们两人,一起打入地狱的机会。
很快,机会来了。
番邦使臣来朝,皇帝在宫中设宴。所有王公贵族,皆要携家眷出席。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宴会前,我“病”了。
病得很重,卧床不起,上吐下泻。
沈澈来看过我一次,见我面色蜡黄,气息奄奄,便皱着眉,让颜柔代替我,以靖王府女主人的身份,与他一同入宫。
颜柔喜出望外。
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她终于可以取代我,站在沈澈身边,接受众人的瞩目。
她穿着我那件正红色,绣着金丝凤凰的王妃正装,打扮得花枝招展,得意洋洋地走了。
在她走后,我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眼中,哪还有半分病容?
“顾大哥,都安排好了吗?”
顾恒从暗处现身:“小姐放心,一切妥当。”
“好。”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吧。”
皇宫的宴会,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沈澈和颜柔坐在席间,郎才女貌,好不登对。颜柔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浑身是血的仆妇,疯疯癫癫地闯了进来,她冲到大殿中央,跪在地上,凄厉地哭喊:“陛下!陛下!草民要告御状!”
众人大惊。
皇帝皱眉:“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宫宴!”
那仆妇抬起头,众人这才看清,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正是之前被我“处理掉”的那个李三。
当然,她没有死。我只是让顾恒在她脸上划了一刀,然后将她藏了起来。为的,就是今天。
沈澈和颜柔在看到李三的那一刻,脸色剧变!
李三指着颜柔,声嘶力竭地控诉:“陛下!是她!是靖王府的颜侧妃!她蛇蝎心肠,偷换了王妃生下的嫡子,还命人杀了草民灭口!草民侥幸逃脱,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揭发这对奸夫淫妇的丑事!”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偷换王府嫡子?奸夫淫妇?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炸雷,在大殿中炸响。
沈澈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来人,把这个疯婆子拖出去!”
“慢着!”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萧珏从座位上缓缓站起,他走到李三面前,淡淡道:“让她说下去。本王倒要听听,靖王府还有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有摄政王发话,侍卫们不敢再动。
颜柔吓得浑身发抖,她躲在沈澈身后,哭着说:“王爷,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诬陷我的……”
沈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转向皇帝,躬身道:“父皇,此人来历不明,言语疯癫,定是有人蓄意陷害,企图扰乱宫宴,其心可诛!请父皇明察!”
李三却不管不顾,她从怀里掏出一件血迹斑斑的婴儿肚兜,高高举起:“陛下请看!这是小世子出生时穿的肚兜,上面有镇国公府特有的梅花暗绣!颜侧妃将小世子换走后,命草民将他扔到乱葬岗!草民不忍心,将他偷偷藏了起来!他还活着!小世子还活着!”
“什么?!”
这一次,连皇帝都坐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那个肚兜。
镇国公府的梅花暗绣,他是认得的。
“你说的是真的?孩子……还活着?”皇帝的声音都在发颤。
“千真万确!”李三磕头如捣蒜,“草民可以将孩子带上来,他右肩上有一块梅花状的胎记,与镇国公夫人当年一模一样!”
这一下,沈澈和颜柔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早就该死了的孩子,竟然还活着!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颜柔尖叫起来,“你这个贱人!你胡说!孩子早就死了!”
她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沈澈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和恐惧。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时,我到了。
我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脸色苍白,身形单薄,由顾恒搀扶着,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进了大殿。
我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对着皇帝,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儿臣颜微,叩见父皇。”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颜微?”皇帝看着我,“你不是病重在床吗?”
我抬起头,泪水划过脸颊,凄然一笑:“回父皇,儿臣确实病了,是心病。如今,心病有了治愈的良方,儿臣自然就好了。”
我转向沈澈和颜柔,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寸一寸地凌迟着他们。
“靖王,颜柔。你们没想到吧?我还活着,我的儿子,也还活着。”
顾恒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送到了我的怀中。
我轻轻掀开襁褓的一角,露出了孩子右肩上那块鲜红的梅花胎记。
铁证如山!
沈澈的身体晃了晃,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颜柔则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我抱着我的孩子,站起身,走到皇帝面前,将上一世他们所有的罪行,桩桩件件,全部说了出来。
从他们如何私通,如何设计我,如何换掉我的孩子,如何害死我的母亲,如何诬陷我的兄长,如何屠我镇国公府满门……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哭嚎,没有控诉,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正是这份平静,才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我说完,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桩惊天丑闻,震惊得无以复加。
皇帝的脸色铁青,他看着自己最器重的儿子,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他一脚踹在沈澈的心口,怒吼道:“孽子!你这个孽子!”
沈澈被踹倒在地,口吐鲜血,却不敢反抗。
“父皇……儿臣……儿臣是一时糊涂啊!”
“糊涂?”皇帝气得发笑,“为了一个女人,你残害手足,谋害忠良,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来人!”
“在!”
“将这个毒妇颜柔,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将逆子沈澈,削去王爵,圈禁宗人府,终身不得外出!”
皇帝的旨意,宣判了他们两人的死刑。
颜柔尖叫着被拖了下去,她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沈澈则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眼神空洞。
大仇得报。
可我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空茫。
我低下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儿子。
孩子,都结束了。
娘亲为你,为外祖父外祖母,为舅舅,报仇了。
那场宫宴之后,京城的天,就变了。
沈澈被废,颜柔被赐死。颜家也因为参与谋害皇嗣,构陷忠良,被抄家问罪。
树倒猢狲散。
曾经不可一世的靖王府,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我向皇帝请旨,与沈澈和离,并恢复我顾家之女的身份。
皇帝感念镇国公府的功劳,又对我心怀愧疚,不仅准了我的和离,还下旨追封了我的父亲和兄长,恢复了镇国公府的爵位,由我的儿子,顾念,承袭。
顾念,顾念。
我希望他一生,都能记住这份血海深仇,也能记住那些为了他而逝去的亲人。
我带着顾念,搬回了镇国公府。
偌大的府邸,只剩下我们母子二人,显得有些冷清。但我很满足。
我不再是靖王妃颜微,我只是顾微。
我开始着手处理顾家的产业,整顿家风。我用雷霆手段,清除了那些见风使舵的旁支和管事,将顾家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有人都很惊讶。
那个传闻中柔弱可欺的靖王妃,竟然有如此铁血的手腕。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经历了上一世的惨死,我早已明白,软弱和善良,只会成为别人伤害你的利器。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爱的人。
萧珏来过几次。
他不再戴那张冰冷的面具,露出了那张俊美无俦却冷若冰霜的脸。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坐着,陪我喝一杯茶,或者看着我和顾念玩耍。
我知道,他帮我,不仅仅是为了对付沈澈。
这个男人,看似冷漠,内心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一日,他抱着顾念在花园里散步,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忽然回头看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着晚霞,竟有几分暖意。
“顾微。”他叫我的名字,“天下已经安定了。”
是的,沈澈倒台后,萧珏以雷霆之势,肃清了朝堂,小皇帝也对他愈发依赖,他的地位,已经无可撼动。
“你想说什么?”我问。
他走到我面前,将顾念轻轻放进我的怀里,然后,他单膝跪地,执起我的手。
“我想说,你的仇已经报了,你的未来,也该有新的开始了。”
他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
“顾微,嫁给我。我会用我的一生,护你和顾念周全,再不让你们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我的心,在那一刻,猛地一颤。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向我伸出手的男人。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坚定,看到了他对我的珍视。
上一世的仇恨,已经随着沈澈和颜柔的死,烟消云散。
这一世,我是为自己而活,为顾念而活。
我值得拥有新的幸福。
我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眼角,有泪滑落。
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
风吹过,花园里的梅花开了,暗香浮动。
我知道,我的人生,也迎来了新的春天。
来源:湖水旁静思的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