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脱鞋时,玄关暖黄的灯光下,听见浴室传来淅沥水声。林夏总抱怨我加班晚,可今天项目提前三天收尾,我特意绕去她常提的面包店,买了刚出炉的蜂蜜可颂。
我脱鞋时,玄关暖黄的灯光下,听见浴室传来淅沥水声。林夏总抱怨我加班晚,可今天项目提前三天收尾,我特意绕去她常提的面包店,买了刚出炉的蜂蜜可颂。
"夏夏?"我敲了敲浴室门,"可颂热好了,等你擦完头发一起吃。"
水声停了。接着是浴巾摩擦的窸窣,拖鞋拖沓的轻响。她站在客厅门口时,发梢还滴着水珠,浴袍领口沾着点雾气:"今天怎么这么早?"我伸手想抱她,她却侧过身拨了拨湿发:"头发没干,沾你衬衫上不好洗。"
我手悬在半空。上周她还窝在我怀里说,最爱的就是我衬衫上的洗发水味。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林夏最近总在躲我——从前我加班到十点,她总端着热牛奶蜷在床头等;现在我刚换好鞋,她就说"我去洗澡了"。从前我碰她手背,她会笑着缩成团;现在我递苹果,她接的时候指尖都要错开半寸。
"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我跟着她进卧室,看她低头吹头发。吹风机的嗡鸣里,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没有,就是最近有点累。"
我没再问。结婚三年,我自认合格——工资卡全交,她爱喝的杨枝甘露每周买三次,她提过想换的沙发套第二天就送到。或许是广告公司的大项目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有些细节像细针,扎得人睡不着。比如她洗澡总不开灯。从前我们总笑她怕黑,后来她真的习惯了——浴室灯必开,客厅留盏小夜灯。但上周三凌晨两点,我起夜时听见浴室有动静。门缝漏出一线光,我敲了敲门没应声,推开门却只看见湿淋淋的地板,和瓷砖上蜿蜒的水痕。
此刻她又背对着我吹头发,镜子里映出她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影。我碰她肩膀,她像被烫到似的躲开。后颈那片红印突然撞进我视线:"脖子怎么弄的?"
"昨天撞门了。"她抓起吹风机,声音闷在风里,"别问了。"
那晚我翻来覆去。林夏背对着我,呼吸均匀得像是装的。我轻轻碰她手背,她又往床边挪了挪。二十公分的空隙,比冬夜的窗缝还冷。
周末我推了应酬,说带她去郊外看樱花。她站在衣柜前挑衣服,我凑过去:"这件鹅黄的好看,配你那顶草帽。"
"太艳了。"她挂回衣架,"穿素色吧。"
车开到半路,她突然说:"我不去了,公司临时要改方案。"
"什么方案能比看樱花重要?你上周还说..."
"就临时加的!"她打断我,"你能不能别总这么自我中心?"
我猛踩刹车,后车喇叭炸响。她望着窗外,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对不起,我就是...有点烦。"
那天我在她公司楼下等了三小时。她出来时眼睛红红的,我递热奶茶,她却突然说:"陈默,你根本不懂我。"
"我不懂?"我喉咙发紧,"你爱喝杨枝甘露,我记了三年;你怕冷,我每天提前开地暖;你说想养猫,我连猫砂盆都买好了..."
"可我从来没说过想养猫!"她声音拔高,周围人纷纷看过来。她深吸一口气,"你做的这些,都是你觉得我需要的,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愣住了。客厅角落那盒猫砂盆,包装都没拆。原来她不是喜欢猫,只是看我开心。
那晚我们没说话。我躺在她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突然想起刚结婚时,她总仰着脸说"陈默你真好",眼睛亮得像星星。现在那星星灭了,只剩团模糊的雾。
转折在周三。项目提前结束,我跟领导请了假,想给她惊喜。推开门时,浴室没开灯,只有月光漫进来。我喊了两声"夏夏"没回应,敲了敲门:"你没事吧?"
里面传来细碎的水声,像有人用指尖划水。我心一紧,直接推门进去。瓷砖滑得我踉跄,就看见她缩在浴缸里,背对着我,头发滴着水,整个人团成小团。
"夏夏?"我伸手要抱她,她突然抓住我手腕,力气大得不像她,把我拽得差点栽进浴缸。她转过来时,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泪还是浴水。月光透过磨砂玻璃斜照进来,照见她眼尾的泪,混着浴水往下淌。
"别闹,我不是你老婆。"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冰得我心口发疼。
"你说什么?"我脑子嗡嗡响。
"我说,我不是你老婆。"她望着墙上的结婚照,照片里穿白纱的姑娘笑出酒窝,现在那酒窝不见了,只剩两片苍白的皮肤,"陈默,你记不记得第一次约会?"
我当然记得。大学后门的奶茶店,她穿蓝裙子,点单时说"三分糖,少冰"。后来才知道,她其实不爱甜,只是看我点了三分糖,怕我尴尬。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说爱你?"她盯着我,"实习公司楼下,下暴雨,你说送我回家,我说'陈默,我喜欢你'。"
我点头。那天她白衬衫全湿了贴在背上,我心疼得要命,结果她第二天就烧到39度。
"可你记不记得我为什么喜欢你?"她笑了,"因为你会蹲下来帮我系松掉的鞋带,会在我加班时买热粥放前台,会认真听我说每一件小事。"
我突然想起,最近半年我总说"我养你",却没问过"今天过得怎么样";她加班到十点,我只说"点了外卖",没问"方案过了吗";她生日那天,我送了项链,却没注意到她盯着同事的蛋糕看了好久。
"陈默,你把我变成了你想要的妻子。"她站起来,水从浴缸里溢出来,"可我想要的,是愿意蹲下来听我说话的男朋友,不是只会买杨枝甘露的丈夫。"
我后退两步撞上门。她声音突然哽咽:"上个月生日,你在公司加班,我等你到凌晨两点。后来周明来了,他说'林夏,我陪你吃蛋糕吧'。"
周明是她公司的客户经理,说话温声细气的。
"他陪我吃了蛋糕,听我抱怨方案,还说我穿蓝裙子好看。"她低头擦泪,"你知道我当时想什么吗?我想,要是陈默能这样就好了。"
"所以你躲着我?所以洗澡不开灯,是因为..."
"我在浴室里哭。"她抬头,眼泪砸在浴袍上,"怕你看见,怕你觉得我矫情。可我实在忍不住了,每次想说话你都在看手机;想抱你你说'等回完邮件';想告诉你我难过,你说'别想那么多,我养你'。"
"我养你"三个字像耳光。我以为给她优渥的生活就是爱,却忘了她要的,是被放在心尖上的在意。
"你总说我是完美的妻子。"她打开浴室灯,暖黄的光漫下来,"可你知道吗?我宁愿做会跟你吵架、会跟你撒娇的林夏,而不是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的'完美妻子'。"
我突然想起上周整理书房,在她旧笔记本里翻到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陈默今天又买了杨枝甘露,可我其实想吃冰淇淋。但他那么开心,我怎么能说?"
原来她不是不爱甜,是爱吃的甜不一样。
"夏夏,"我走过去,这次没碰她,"你说得对,我从来没真正懂过你。"
她别过脸:"现在懂了又怎样?"
"我想重新学。"我喉咙发紧,"从今天开始,每天听你说一件小事,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想哭我就陪你哭;你想吃冰淇淋,我就陪你去买,哪怕我讨厌甜。"
她没说话,眼泪却掉得更凶了。我轻轻碰她的手,这次她没躲开。
那晚我们坐在客厅地毯上,像刚恋爱时那样。她絮絮说着工作压力,说客户总改需求,说同事小张的猫又抓坏了方案稿。我托着下巴听,她说到兴起突然抬头:"陈默,你刚才没看手机?"
"没看。"我笑,"怕错过你说的每一个字。"
她笑了,酒窝慢慢浮出来。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我们交叠的手上。这次我没急着热牛奶,只是握着她的手,听她继续说。
后来我才知道,她洗澡不开灯,是因为在浴室里,她可以不用扮演"完美妻子"。那些关着灯的夜晚,她对着镜子说:"林夏,你其实可以不开心的。"
现在浴室的灯总敞亮着。有时我加班回来,会看见她靠在浴缸边,头发半干,举着手机跟我视频:"陈默你看,我新买的浴球!"
我还是会买杨枝甘露,但也会在周末带她去买冰淇淋。她舔着甜筒说"真甜",我就知道,这次她是真的开心。
婚姻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两个人蹲下来,看看对方的世界。我很庆幸,在她彻底关上门之前,我学会了倾听。
那天她收拾衣柜,翻出那盒没拆的猫砂盆。"我们养只猫吧。"她歪头,"这次,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呀?"
我笑着揽过她:"听你的。"
窗外的樱花开了,落进她的发间。这次,她的笑是真的,像春天的风,暖得人心里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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