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离婚那天,我蹲在客厅收拾打包箱,一张照片突然从旧相册里滑出来。边角磨得发白的照片上,15岁的我和李梅蹲在枣树下,她举着半块烤红薯笑得灿烂,我脸上还沾着烤糊的黑灰——那是我们偷烤红薯被房东奶奶追着骂的夏天。
离婚那天,我蹲在客厅收拾打包箱,一张照片突然从旧相册里滑出来。边角磨得发白的照片上,15岁的我和李梅蹲在枣树下,她举着半块烤红薯笑得灿烂,我脸上还沾着烤糊的黑灰——那是我们偷烤红薯被房东奶奶追着骂的夏天。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时,我正对着照片发呆。擦了擦沾着纸箱灰的手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备注"李梅"的对话框里,躺着条新消息:"素芬,这张照片你还留着吗?"
我盯着时间戳,2023年9月17日14:23。上一条消息停在2013年7月5日,她只发了句"我搬家了,手机号换了"。之后十年,我打过她旧电话,始终关机;发过三条"最近好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甚至托老邻居打听,都说"那丫头早没了音信"。
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我回:"刚翻到旧相册,你呢?"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秒回:"我?就那样。"
"就那样"三个字让我鼻子发酸。2008年冬天,我高考失利躲在屋里哭,李梅踹开我家门,举着包油乎乎的辣条:"哭个屁啊!我连高中都没考上,不照样在菜市场杀鱼?"她蹲在我床边,辣条油蹭在我校服上,"素芬你记着,咱们这种没爹妈兜底的,哭完就得往前奔!"
后来我嫁了公务员搬去新小区,她跟着表舅去南方电子厂,再后来听说嫁了跑运输的。我们的联系从过年群发的"新年好",慢慢断成了通讯录里的沉默。
"素芬,方便来趟老房子吗?"李梅突然发来地址,是城南那片要拆迁的老巷子。我捏着照片出门时,阳光正晒在单元楼前的空地上——去年市政修路,我们刻过名字的老枣树被砍了。
老房子的木门虚掩着,推开门,霉味混着中药味扑面而来。李梅坐在褪色的藤椅上,发茬青黑,手腕上扎着留置针,床头堆着一摞药盒,最上面的"注射用紫杉醇"刺得我眼睛生疼。
"你怎么..."我喉咙发紧,说不下去。
她抬头笑,眼角的细纹里泛着光:"怕你大老远跑空,特意让王婶别锁门。"她指了指茶几上的铁盒,"照片是在这翻到的,那年你说要搬家,我偷偷留了张底版。"
我这才注意到,她床头摆着张歪歪扭扭的照片——是我婚礼上换衣服时,她举着傻瓜相机偷拍的。白纱被风掀起一角,我脸上的笑比那天的阳光还亮。
"其实早该联系你。"她摸出根烟又掐了,"三年前查出来乳腺癌,手术化疗折腾得不成样。钱不够的时候,我翻出你婚礼视频看了八遍。你穿婚纱的样子,让我觉得...得撑着,不能让嫁得好的发小,连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我蹲在她脚边,握住她冰凉的手:"你傻不傻?我离婚那天,第一个想拨的就是你电话。"
她愣了愣,突然笑出眼泪:"我就知道。所以不拉黑你,是怕哪天你需要我;不联系你,是怕我这副鬼样子,让你跟着难受。"
那天我们说了很多话。她说现在在社区做保洁,化疗后体力差,但能挣点钱;说老公早就跑了,她没敢告诉任何人;说其实存着我所有朋友圈截图,我晒女儿的画、晒新学的糖醋排骨,她都偷偷点过赞。
"素芬,记不记得12岁那年?"她突然说,"你妈住院,你爸出差,你蹲在巷口哭。我偷了我妈五块钱,买了碗混沌端给你。你边吃边抽搭着说'等我以后有钱了,天天请你吃混沌'。"
我鼻子发酸:"现在就请,咱们去巷口那家老混沌铺。"
"不去啦。"她变戏法似的摸出个塑料袋,"老房子拆迁前,我爬树摘了点枣,晒干了给你。你女儿不是爱吃甜的吗?"
回家路上,我攥着那袋枣,手机在兜里震个不停。李梅发来消息:"照片我留着,你也留着。"盯着对话框,我突然懂了——有些沉默不是疏远,是像老巷子墙根的青苔,不声不响,却把根扎进了砖缝里。
现在我每天给李梅发女儿的视频,她会回"这丫头真像你小时候";陪她去医院复查时,她总偷偷往我包里塞润喉糖;她化疗掉头发,我带她去挑假发,她摸着卷发笑:"像不像咱们偷穿我妈高跟鞋那天?"
前几天她翻出本旧日记本,最后一页字迹歪扭:"素芬今天说要搬去新小区,我躲在枣树后看她上车。其实我想说,不管多远,我都在。"
原来有些"不联系",是怕自己不够好;有些"不拉黑",是留着那扇随时能推开的门。
你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不说话,却一直留着你的位置?
来源:白兔望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