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名巫医,在黑市给人看诊,夫君来后说让我开安胎药,可我没怀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8-25 12:54 2

摘要:平日里,我小心翼翼地把巫医的本事藏得严严实实,而后与周淮予结为夫妻,满心都是和他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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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是一名将真实身份隐匿起来的巫医。

平日里,我小心翼翼地把巫医的本事藏得严严实实,而后与周淮予结为夫妻,满心都是和他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念头。

周淮予身体羸弱不堪,时常被病痛纠缠得眉头紧锁,为了能攒够钱给他好好医治病症,我瞒着他,偷偷在黑市里做起了行医的活计。

今日,我像往常一样,在那黑市里一间狭小却又堆满了各种草药的小屋里静静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我的心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原地,竟是我朝夕相伴的夫君周淮予。

他身着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素色长衫,身形略显单薄,面色如同一张白纸般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中却带着一抹急切与期待,脚步匆匆却又有些虚浮地缓缓走到我面前。

“我娘子有喜了,大夫。”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温柔,仿佛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扰到那尚未在他娘子腹中安稳扎根的小生命。

“烦请您替我开一副最好的安胎药。”

我听到他的话,只觉脑袋里像炸开了一颗惊雷,“嗡”的一声响,整个人都懵在了那里。

我清楚地知晓,自己并未有身孕。

而且,周淮予身上中的毒还没有完全解除,那毒就像一条阴险的毒蛇,在他的身体里肆意游走,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根本就不具备生育的能力。

我强忍着内心的震惊与疑惑,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这药,他究竟是要开给谁的?

1

“郎中,烦请给我抓一副上好的安胎药。”

“我家夫人有喜了。”

“这可是我们夫妻二人的第一个孩子,我实在是满心欢喜,喜不自胜。”

“内人年纪尚轻,对于怀孕期间的种种注意事项,全然不知。”

“她身形纤弱,体态羸弱,每逢冬日,手脚总是冰冷如霜,是不是该好好滋补一番?”

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眼前这位男子,身着一袭素雅的青色长衫,身姿挺拔而清瘦,气质宛如谪仙般出尘脱俗。

他头戴一顶白色的帷帽,帷帽之下,隐隐约约露出那线条刚毅、棱角分明的下巴,肌肤白皙,透着一种玉石般清冷的光泽。

这声音,这身形,分明就是我的夫君周淮予啊。

今儿个一大早,他瞧见我来月事,还十分体贴地为我熬煮了一锅红糖姜茶。

那姜茶辛辣的滋味,此刻还在我的唇舌间萦绕不去,他居然说自己妻子怀孕了?!!!

不,这肯定是我认错人了。

真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我就那样呆呆地、怔怔地盯着他,眼神有些发直,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缓缓伸出手,在我眼前轻轻挥了挥。

“郎中?”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如月华般皎洁的荷包,轻轻放在了桌上。

那荷包上绣着的一对鸳鸯,模样实在丑得有些扎眼,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眼。

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

是我特意送给周淮予的生辰贺礼。

当时,我绣好这个荷包后,心里直犯嘀咕,生怕他会笑话我手艺不精,所以一直犹豫着,迟迟不肯拿出来。

周淮予看到荷包后,果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满脸宠溺,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子,然后笑着将我一把搂进怀里。

“我们家阿栀生得花容月貌,宛如天仙下凡,而且样样精通,无所不能,我时常怀疑你是不是从天上偷偷下凡的仙子,又或者是那专门勾人心魂的女妖呢。”

“现在看到这两只活脱脱像野鸭子一样的鸳鸯,我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以后啊,再也不用担心你会化作一缕青烟,飘飘然地离我而去了。”

“毕竟,仙女和女妖,应该不会把鸳鸯绣成鸭子这般模样吧。”

2

我死死攥着那方素色荷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蜿蜒的青筋如藤蔓般凸起。

周淮予被我这般近乎蛮横的举动惊得往后退了半步,眼中满是惶惑与不安。

“郎中,莫不是这诊金给得不够?”

他踌躇片刻,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颤抖着手指解下腰间那枚雕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玉佩。

“这玉佩,想来能换十两纹银。”

这玉佩,分明是我赠予他的定情信物。

我缓缓松开紧握荷包的手,轻轻翻开,目光凝滞在那两枚散发着柔和光泽的银锭上,久久失神。

整整十两银子。

若再加上那枚玉佩,几乎就是我们全部的身家性命。

周淮予,是我在那深山采药时偶然救下的。

他实在是个命运多舛之人。

那日,他怀揣着满腔抱负前往府城赶考,却不料在途中被一条毒蛇狠狠咬中。

他脚步踉跄,强撑着走了几步,却又一个不小心,一脚踩进了猎人早已废弃的深坑之中。

那深坑阴暗潮湿,里头竟盘踞着一窝毒蜈蚣。

为了解他身上的剧毒,我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日夜不停地照料他。

我辛苦积攒下来的那些银钱,全都用来为他购置药材。

待他身上的毒渐渐解去,身体逐渐康复之后,周淮予对我感激涕零。

当他得知我自幼便是孤女,无依无靠后,便郑重地请了媒人上门提亲,执意要娶我为妻。

我从未嫌弃过他家境贫寒,他亦从未在意过我容貌平凡,且无父无母。

只是,我心中始终藏着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不敢告诉他——我是一名巫医。

本朝律法严禁民间私自行医。

所有的医馆皆由朝廷开设,里面的大夫无一不是公门中人。

在那里,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包风寒药,都要卖到五两银子之高。

寻常百姓一旦生病,往往就要倾家荡产,才能换回一条性命。

唯有在那隐秘的黑市之中,才能寻到一些略懂医术的民间大夫。

而朝廷,将我们这样的人,称作巫医。

3

我满心谨慎地为周淮予调理病症,绞尽脑汁地将药材巧妙融入药膳之中,精心熬煮成滋补的汤品,只为替他调养虚弱的身子。

诸多珍稀草药,皆需在隐秘的黑市方能购得。

这些年,我于黑市中行医所积攒下的银钱,几乎都倾注在了为他治病的这件事上。

平日里,我节俭至极,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文来用,如此这般,才好不容易攒下了一些碎银。

我将攒下的银子仔细分配,一半用于供周淮予读书识字,期望他能有个好前程。

另外一半,则为他精心挑选了这块温润的玉佩。

我缓缓收起玉佩与荷包,将内心翻涌的万千情绪,尽数掩藏于眼底深处。

“走吧,我随你去瞧瞧你家夫人。”

周淮予听闻此言,顿时喜形于色,连忙弯下身躯,恭恭敬敬地朝我拜了三拜。

“多谢大夫出手相助!”

在黑市之中,若要请大夫上门看诊,那费用可是高得惊人,至少也得二十两纹银。

不过,即便如此昂贵,与朝廷开设的医馆相比,倒也还算实惠许多。

我戴着一层轻薄的面纱,脚步轻盈且安静地跟在周淮予身后。

这些年,我以巫医的身份四处闯荡,对于改头换面的易容之术,早已运用得炉火纯青。

无论是口音腔调,还是身形姿态,亦或是面容模样,我皆能随心所欲地改变。

因此,周淮予是绝无可能认出我的真实身份的。

“大夫,我们到了,就是此处。”

这是一处静谧清幽的小院落。

院子规模虽不算大,但每一处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纤尘不染。

院子的西南角,栽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粗壮的树干上,稳稳地绑着一架小巧的秋千。

这时,听到开门的声音,一道身影匆匆忙忙地朝着门外快步走来。

“儿啊,那安胎的药可买回来了吗?”

哦。

原来这位便是我的婆婆。

三日之前,她声称自己嫁去隔壁县的妹妹身患重病,生命垂危,她必须前去见妹妹最后一面。

为此,她还从我这里拿走了三两纹银。

4

“娘啊,您瞧瞧,这位便是鬼市里声名远扬的巫大夫,她可是鬼市医术最为高超的大夫呢!”

儿媳话音刚落,婆婆的神情瞬间变得庄重且带着几分敬畏。

她赶忙抬起手,在胸前的衣襟上胡乱地擦拭了几下,脸上堆满了殷切的笑容,热情地朝我打招呼。

“哎呀呀,我今儿个早上就听着那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呢,心里还琢磨着这是有啥喜事要降临了。”

“没想到啊,竟然是巫大夫您亲自屈尊到咱们这小门小户来了!”

“巫大夫,您快往屋里请,快请进呐,我这就去给您沏上一壶好茶来。”

“巫大夫,您这会儿用过饭了没呀?”

“您瞧瞧,这天色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还得劳烦您大老远地跑这一趟,我这心里啊……”

这般殷勤又客气的婆婆,我当真是从未见过。

我嫁给周淮予已然有三年之久了,可这三年来,她从未对我展露过一丝笑意。

每日里,她总是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每次瞧我时,那鼻孔都恨不得翘到天上去了。

不管我做什么事情,她都横挑鼻子竖挑眼,没有一样能让她满意的。

她嫌我做的饭菜味道不佳,难以下咽;嫌我扫的地不够干净,还留着灰尘;更过分的是,她还嫌我不会生养孩子。

可她哪里知道啊,真正不能生养孩子的,是周淮予。

他之前中了毒,身子亏损得厉害,只有把身体好好调养好了,才能有希望孕育子嗣。

“大夫啊,我那儿媳妇这几日啊,总是吃不下饭,不管吃什么东西,没吃几口就吐了出来,整个人看着都瘦了一大圈儿了。”

“而且啊,她还特别爱吃酸的东西,人家都说酸儿辣女,照这么看啊,她这一胎肯定是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哎哟,她吃不下饭,我这心里啊,真是怕得不行,就怕饿坏了我那还没出世的金孙呐。”

“大夫,您可得赶紧给她瞧瞧呐。”

说话间,门帘被轻轻掀开,只见床上躺着一位面容极为姣好的年轻姑娘,我瞧着她,隐隐约约觉得有几分面熟。

那女子缓缓撑起身子,娇嗔地横了周淮予一眼。

“都跟你说了我没啥事儿,你怎么还非要把大夫给请到家里来了呀?”

“这得花多少银子啊,多浪费钱呐。”

周淮予见状,赶忙上前一步,轻轻搂住她,眼中满是心疼的神色。

“萱娘,你动作慢点儿,别着急。”

“这几日你都瘦了好多,我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瞧瞧这两人,可真是恩爱得紧呐。

5

我失魂落魄地伫立在屋内,只觉心口像是被利刃生生剜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凛冽的寒风从那窟窿中疯狂呼啸着穿过,冻得我浑身瑟瑟发抖,整个人仿佛坠入了万丈冰窖,寒意从骨髓深处不断蔓延开来。

这个女子,我自然是识得的。

她是镇上那个杀猪匠柳屠户家的千金小姐,只因对父亲擅自为她定下的那门亲事极为不满,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逃婚。

柳屠户为了寻回这个宝贝女儿,几乎将整个镇子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平日里热闹非凡的猪肉摊都无奈地关了门。

前些时日,柳屠户的妻子柳氏还特意前来找我抓药。

她满脸愁容地对我说,柳屠户因为女儿的失踪,心疼得整夜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人也被愁得病倒了,整个人憔悴不堪。

怎料想,她竟然一直藏匿于此处。

而且,还摇身一变,成了周淮予的妻子。

呵,妻子。

她如今是周淮予明媒正娶的妻子,那我呢?

我在周淮予心里,又算得上什么?!!!

“巫大夫?巫大夫?”

我被周淮予那急切的催促声拉回了现实,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挪动脚步走到床边。

我缓缓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为她把脉。

这一把脉,心中顿时明了,是喜脉。

她已然怀孕三个月有余。

“我娘子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十分粗心,连自己已经怀孕两个月都浑然不知。”

“前几日,她吃什么东西都忍不住呕吐,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怀上了身孕。”

“可在这期间,她还不小心淋了雨,又贪嘴吃了山楂糖,我听说孕妇是不能吃山楂糖的,这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

“巫大夫,您快帮忙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我那原本麻木不堪的脑子,此刻渐渐恢复了几分清醒。

周淮予身上的毒尚未解除,以他的身体状况,柳萱娘腹中的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他的。

有趣,当真是有趣至极!

周淮予竟然瞒着我,在外面偷偷养了一房小妾。

而柳萱娘呢,也背着周淮予,与他人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一时间,我竟完全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伤心落泪,还是该放声大笑。

6

我身形僵硬,伫立在原地,不着痕迹地将这间屋子的每一处都细细打量了一番。

柳萱娘身上盖着的锦被,是我花费重金,特意从城里那家颇有名气的成衣店精心挑选购置而来的。

那锦被质地柔软,上面的绣纹精致细腻,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窗边静静立着的那座雕花榆木衣柜,是我专程托付镇上手艺最为精湛的老木匠,耗费了好些时日才打造完成的。

衣柜的雕花栩栩如生,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彰显着不凡的工艺。

就连柳萱娘纤细手腕上佩戴的那只银镯子,也是属于我的。

那银镯子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款式简约却又不失雅致。

周淮予竟如同蚂蚁搬家一般,悄无声息地将家里稍微有些价值的东西,一件一件地都搬到这儿来了。

此前,我还满心疑惑,以为家里遭了小偷,为此还特意请了工匠,重新修缮了墙壁,加固了大门。

如今,这一切谜团都解开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我眉头紧紧皱起,犹如拧成了一股绳,始终一言不发。

柳萱娘被我那阴沉的脸色吓得花容失色,原本轻柔婉转的嗓音,此刻也微微颤抖起来。

“巫大夫,您……您可别吓唬我呀?”

“莫不是……莫不是这孩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暗自思忖,这孩子倒是健康得很。

真正不妥的,是我啊,情况非常不妙。

我缓缓抬起眼眸,目光严肃而凝重地凝视着她。

“依我看来,这孩子,恐怕是难以保住了。”

此言一出,屋里的几人瞬间就慌了神。

柳萱娘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般,猛地扑进了周淮予的怀里。

周淮予竟下意识地搂住她,一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细语地安慰着。

紧接着,他又满脸焦急,一叠声地恳求我。

“巫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救这孩子啊!”

“不管要花多少钱,哪怕倾家荡产,我也一定要保下这个孩子!”

而婆婆则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用力地拍打着大腿,一边拍一边扯着嗓子嚎哭起来。

“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得了啊!这可是我们老周家唯一的金孙孙啊!”

“你这贼老天,真是没长眼啊!家里娶了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

“当初我就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娶那个丧门星进门,她就是个克爹克娘的天煞孤星!”

“肯定是她,克了我家的金孙孙啊!”

哼,这可真是一口好大、好沉的锅,就这么硬生生地扣在了我的头顶上。

7

我缓缓将手收回,目光清冷,淡淡地扫了周淮予一眼。

他那身洗得发白的衣衫,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显得有些落魄。

“莫要惊慌,尊夫人这病症,并非全然无解。”

我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

“只是这药方里的药材,着实价格不菲……”

“况且,每隔七日便需我上门施针,这诊金……”

我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在他身上打量。

周淮予听闻,猛地一下站起身来,身形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用力地拍着胸脯,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响亮。

“巫大夫只管全力救治,银钱方面,绝非难事!”

他言辞恳切,眼神中满是坚定。

呵,真是好大的口气。

我心中暗自冷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自幼体弱多病,身子骨羸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连那书院的门槛,都鲜少踏入,整日只能窝在家中抄书,以此换取些微薄的银钱。

而那婆婆呢,虽身强体壮,每日精神矍铄。

可也不过是守着那几亩薄田,种些青菜,再养上几只鸡鸭罢了。

他们二人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也仅仅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温饱。

若不是我每日不辞辛劳,进山采药,又暗中在黑市行医。

周淮予怕是连那买药的钱都拿不出来。

我为了他,可谓是掏心掏肺,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剖出来给他。

为了他,我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背着竹篓上山采药。

山间露水重,我的裤脚常常被浸湿,寒意直透心底。

为了他,面对那脾气暴躁、动辄就对我颐指气使的婆婆,我只能默默忍受。

将心中的委屈和愤怒,都深深地埋在心底。

可他呢,就是这般对待我的。

好,真是好得很!!!

我面色平静,熟练地抓好药,又仔细地替柳萱娘行针。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眉头微微蹙起。

不管她腹中怀的是谁的孩子,我都会尽我所能,让她平平安安地将孩子生下来。

呵呵,谁让我生来就是这副医者仁心的性子呢?

施针完毕后,柳萱娘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几分羞涩。

她轻轻捂着肚子,缓缓站起身来,声音细若蚊蝇。

“夫君,我肚子有些饿了。”

婆婆在一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她一溜烟地跑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那鸡汤色泽金黄,上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我看着那碗鸡汤,心中的恨意如潮水般翻涌。

那死老太婆掌管着家里的厨房,平日里抠门得很。

一个月下来,都舍不得给我吃上一口肉。

每次都是趁着我去山上采药的时候,偷偷和周淮予在家开小灶。

她以为我对此一无所知,其实我只是懒得和她一般见识罢了。

8

周淮予与那老妪满脸感激,对我千恩万谢后,恭送我出了门去。

我独自一人,形影相吊地行走在如墨般漆黑的夜色之中。

四周寂静无声,黑暗如潮水般将我紧紧包裹,我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竟是这般孤独无依。

我父亲乃是一位官医,他生性善良,心怀悲悯。

见那些穷苦百姓因无钱治病而饱受病痛折磨,他实在于心不忍,便常常瞒着医署,偷偷为那些贫苦之人诊治病痛。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此事最终还是败露了。

爹娘因此获罪,被判了流放之刑,最终,他们都没能熬过那漫长而艰辛的流放之路,双双死在了途中。

自那以后,我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直至我救了周淮予,我满心以为,自己终于又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从此不再是那个形单影只、漂泊无依的人。

可谁能想到,现实却如同一记沉重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脸上,让我猝不及防。

是我太天真,太傻了。

我不该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如此轻易地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啊。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呆呆地枯坐了一整夜。

这个家,每一处角落,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我满满的回忆。

院中那棵桃树,是我亲手一株一株栽下的。

春日里,满树繁花似锦,如云如霞,我常常坐在树下,静静地赏花,感受那春日的温暖与美好;夏日时,树上挂满了累累硕果,一个个饱满圆润的桃子,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我尽情地品尝着那鲜嫩多汁的桃子,惬意无比。

那些吃不完的桃子,我便将它们做成桃干,留着日后慢慢品尝;也会酿成香醇的桃花酿,在闲暇时光里小酌一杯;还能做成美味的桃子酱,涂抹在面包上,别有一番风味。

院角的葡萄架上,翠绿的藤蔓在夜色中相互缠绕,肆意生长。

那细长的藤蔓,如同一条条灵动的绿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这,本就是我的家啊,一个充满温馨与回忆的地方。

可如今,我却感觉自己很快就要失去它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与无助涌上心头。

不,等等。

犯错的是周淮予和那个周许氏,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我何错之有?

凭什么要让我来承受这一切后果?

如果他们死了,那这家,不就还是属于我的吗?

我就又能守住这个充满回忆的家了。

等到东方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那微弱的光亮如同希望的曙光,照亮了黑暗的天空。

我终于缓缓地从石凳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

天,亮了。

9

日头高悬,直至晌午时分,周淮予才拖着步子踏进家门。

刚把门扉推开,他便抬起手,不住地揉搓着肩膀,整个人神色萎靡,好似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

“娘子啊,我这一路回来,可真是累得不行了。”

“昨儿个夜里,我整整抄了一宿的书,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抄得我腰也直不起来,背也酸痛难忍,肩膀像是压了千斤重担,眼睛更是干涩胀痛得厉害。”

这已然是周淮予惯用的伎俩了。

往昔他这般模样,我瞧在眼里,疼在心里,满心都是对他的怜惜。

赶忙就去院子里抓只肥鸡,杀好洗净后炖上,又忙不迭地给他揉肩捶背,想让他能舒服些。

有时候,我去山里采了草药,卖得些银钱,还会主动把那些钱交到他手里,轻声劝他:“夫君,你抄书辛苦,这些钱你拿着,好好歇上几日,莫要急着再去抄书了。”

周淮予总说自己在镇上的书铺里抄书。

那镇子离咱家,一来一回,少说也得走上大半日。

为了能多抄些书,多挣些银钱,他常常就借住在书铺里,省得来回奔波浪费时间。

如今细细想来,这一切竟都是他编造的谎言。

我还傻傻地以为他每日都在辛苦地为这个家操持,哪成想,他竟日日沉醉在那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娘子!娘子!”

见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出门迎他,周淮予又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我特意在眼底和唇上抹了些白色的粉,让自己看上去面色苍白,好似生了一场大病。

等周淮予走进房间,我才虚弱无力地从床上缓缓探出半个身子。

“咳,咳咳。”

我一边咳嗽,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夫君,咳,你可算回来了。”

周淮予见我这副模样,顿时大惊失色,脚步匆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扶住。

10

“夫人,你这是身子哪儿不舒坦了?”

我强撑着朝他露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意;

“不打紧的,昨日里我上山去采那草药,不巧遇上了雨,回来后夜里就发起了高热。”

“不过今儿个早上已经感觉好许多了,夫君莫要为我忧心。”

周淮予满心愧疚地低下了头;

“夫人,为了咱们这个家,你实在是付出得太多了,辛苦至极啊。”

“你且快些躺下,我这就去给你熬上一碗热姜汤。”

“你还没用早饭吧?我这就去做饭,你好好歇着便是。”

望着匆匆离去的周淮予,我不禁有些失神。

他那满心的关切与深深的愧疚,并非是伪装出来的。

然而,这一切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难道是他先给了我一记狠狠的巴掌,而后再递给我一颗糖来哄我吗?

倘若他真的对我怀有真挚的爱意,又怎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来。

说谎的人,可是要承受吞下一千根针的痛苦的。

我缓缓躺下身子,闭上了眼睛,心冷得好似那锋利的刀刃一般。

周淮予精心熬煮了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粥,又用鲜嫩的小葱炒了一盘金黄的鸡蛋。

在这家里,鸡蛋向来都是他独自享用的。

我看着他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心中不禁冷笑不止。

“夫人,快趁热吃吧。”

待我喝完那碗米粥,周淮予才吞吞吐吐、犹豫不决地开了口。

“夫人,我……我昨日抄书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墨汁滴落在书上了。”

“那可是古籍珍本啊,书铺的掌柜让我赔偿钱财。”

哦。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缓缓掏出帕子,轻柔地擦拭着嘴角;

“那得赔上多少钱啊?”

11

那可是整整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说来也巧,这数目恰好与我向周淮予索要的保胎费用分毫不差。

我眉头瞬间紧锁,脸上适时地摆出一副愁眉苦脸、左右为难的神情。

“这可如何是好呀?”

“家里如今是半分银子都寻不出来了。”

话落,我猛地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看向周淮予。

“夫君,你平日里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那块玉佩,怎的没了踪影?”

周淮予听闻此言,身形猛地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便满脸羞愧之色,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

“娘子,实在是万分对不住啊。”

“那玉佩,我一时疏忽,不小心给弄丢了。”

“你手里当真是一点钱都没有了吗?”

“倘若不赔这钱,我抄书挣钱的活计恐怕就要保不住了,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啊?”

我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紧紧捂住脑袋。

“夫君,我头疼得厉害啊!”

周淮予这下是真的慌了神,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无措。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双手用力将我抱到床上,那张白皙如玉、俊朗不凡的脸上,此刻已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

“夫君,我感觉难受极了,能不能劳烦你替我请个大夫来看看?”

周淮予痛苦地缓缓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阿栀,是为夫无能啊。”

“连请大夫的钱都拿不出来,让你跟着我受这样的苦楚。”

“你且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说不定睡一觉起来,这头疼的毛病就好了。”

听到这话,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无趣。

是啊。

我还在这里试探个什么劲儿呢?

答案,早在见到柳萱娘的那一刻,便已经昭然若揭了。

12

周淮予将我独自留在家中,声称要出门寻人借钱,而后便没了踪影。

无需多加思索,我便能猜到,他定是去找柳萱娘了。

待他离去后,我才缓缓从榻上坐起身来。

那日,我替柳萱娘诊脉时便察觉异样。

只见她面色虽娇艳,却隐隐透着气血不稳之态,再联想到她那频繁的床事,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而且,她床铺之上,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菘蓝气息。

菘蓝,这味药材,多被用于布纺染料之中。

我曾听闻,陈记布庄的少东家,年少轻狂,风流成性,处处留情。

如此看来,他极有可能便是那与柳萱娘暗通款曲之人。

我暗自思忖,得想个法子,让他们二人碰个正着。

我收拾好行囊,正准备出门去采药,没想到竟撞见了去而复返的周淮予。

他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地推开门来。

一瞧见我背着采药篓,他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眼中便闪过一抹狂喜。

“阿栀,你身子大好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你这是要出门去采药吗?”

“你之前不是提过,那石斛十分值钱,不如你这次多采些回来。”

石斛,向来生长于悬崖峭壁之上。

采摘之时,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葬身崖底。

我面无表情,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

“我如今身子仍觉不适,家中又穷得连个大夫都请不起。”

“无奈之下,我只能自己去挖些驱寒止痛的草药来应急。”

周淮予听闻此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片刻之后,他又试探着拉住我的衣袖,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

“那,那你采完草药之后,能不能顺道去看看石斛?”

“书铺那边催得紧,这钱,当真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13

我自然是绝无可能去为他采摘那珍贵的石斛。

周淮予见状,实在没了法子,只得将家中所有能换钱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

然而,近来这段时日,家中稍有些价值的好物件,早已被柳萱娘以各种由头搜刮了去。

如今剩下的,不过都是些维持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根本凑不出几个子儿。

我眼珠一转,给他出了个主意:

“咱家里还有五亩肥沃的上等水田呢。”

周淮予听闻,脸上满是犹豫之色,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纠结:

“若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怎能轻易变卖田产呢?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啊。”

我无奈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那可真没办法了,家里如今确实拿不出一文银钱。”

只因我这段时间一直装作身体抱恙,鲜少去山中采药。

即便偶尔出去一趟,采回来的也尽是些最不值钱、无人问津的草药。

如此一来,家中已经有好几日未曾买过肉食。

当然啦,这一切不过是我故意装出来的罢了。

周淮予前脚刚一出门,我后脚便赶忙关上房门,大快朵颐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由于家中经济窘迫,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周淮予愈发不愿意回到这个家。

那死老太婆托人捎来口信,说自己要照顾生病的姐妹,打算在那边长期住下,不回来了。

瞧这架势,这母子俩是铁了心要和柳萱娘一起,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享清福。

可他们也不好好想想,若是没有我暗中给钱,他们哪来的这等好日子过?

想到这儿,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气,开始频繁地向柳萱娘伸手要钱。

每次出诊,我便狮子大开口,收取五两诊金。

而且,只要我不去为她施针,柳萱娘便会茶不思饭不想,整夜辗转难眠,痛苦不堪。

就这样,才堪堪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她手里原本搜刮去的东西,又一件件地回到了我的手中。

14

第二个月里,周淮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卖掉了自家的田地。

那可是整整五亩肥沃的水田,最终却只换得了八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当那死老太婆得知周淮予竟然将田地变卖之后,气得浑身颤抖,脸色铁青,险些就中了风。

幸好我医术高明,犹如神医在世,几针下去,便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我开的药方药性极为猛烈。

眼下看着她似乎已经康复,面色红润,精神也好了许多,实则那病根只是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只需稍稍受到一些刺激,那病便会如山崩一般汹涌而来,势不可挡。

这几副看似救命的药,实则是催命的符,我收了她二十两银子的诊金。

由于我每次前来治病时,都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柳萱娘对我逐渐放松了警惕,不再像最初那般防备。

这一日,当我在一旁煎药时,她和周淮予竟然旁若无人地腻在一起,低声细语地聊着天。

“夫君,我真的不想让你走。”柳萱娘依偎在周淮予的怀里,声音娇柔,眼中满是不舍。

“你今晚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吗?”她仰起头,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望着周淮予。

周淮予轻轻拉着她的手,声音温柔如水,轻声哄慰道:

“你以为我愿意回家去面对那个黄脸婆吗?”

“实在是这银子太不经花了,我得回家去向她再要点银子来。”

柳萱娘虽然表面上假意挽留,眼中闪烁着不舍的泪光,但实则心里却巴不得周淮予赶紧离开。

因为今日,正是她与情人偷偷约会的日子。

柳萱娘也是个心思灵巧、颇有心计的女子。

只要周淮予不在家中,她便会在门外的那棵柳树上系上一块鲜艳的红绸子。

那奸夫远远看到红绸后,便会在戌时一刻准时来到她的家中,与她相会。

不过,如今她已有身孕,周母又住在这里照应她,这倒是给她增添了不少不便。

因此,她偷偷找到我,向我购买了蒙汗药。

她心中盘算着,只要一剂药下去,便能保证让周母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不会打扰到她的好事。

在买药之时,柳萱娘表现得无比坦荡,毫无心虚之色。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隔壁的大娘得了失眠症,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她托我帮她买点能让她容易入睡的药。”

“药效越大越好,最好是能让她一觉睡到大天亮。”

谁家失眠会吃蒙汗药啊?这分明就是她自己想要用的。

我心照不宣地朝她淡淡一笑,心中早已明了她的用意。

“五两银子一包,这一包药,可以用七次。”我缓缓说道,将药包递给了她。

15

周淮予踏入家门,果不其然,一开口便向我要起了银子。

我依旧是那副态度,并未将银子给他。

细细算来,我已有整整两个月未曾给过他一文钱了。

他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往昔那温柔细语的模样已荡然无存。

“黎栀!”

“你怎的如此不通情理?!”

“我每日在外辛苦抄书,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可你呢,你又为这个家做了些什么?”

我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之色。

“夫君,我每日可都是忙得团团转,从未闲着啊。”

周淮予猛地一甩衣袖,背负着双手,在屋内气呼呼地来回踱步。

“你既然每日都在忙碌,那钱呢?”

“以往你每个月,少则能拿回几两银子,多则更是能有十两之多。”

“可如今呢,你竟是一分钱都没往家里拿!”

我闻言,心中更是委屈不已,眼眶都微微泛红了。

“上次我生了一场大病,身子骨至今都还未完全恢复。”

“最近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运气差得要命,总是寻不到值钱的草药。”

周淮予这人,虽说无耻又下作,却偏偏生就了一副好耐性。

即便他此刻怒火中烧,那发火的模样也如同孩童耍脾气一般。

只是扯着嗓子喊上几句,既不会摔砸东西,更不会动手打人。

他一番无能狂怒之后,整个人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阿栀,你就不能动动脑筋,想想办法吗?”

“这次我打算参加科举考试,得找个秀才来作担保。”

“担保所需的银子,只要五十两便足够了。”

“倘若我此次能够高中,那咱们可就算是熬出头了!”

我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周淮予还真把我当成个愚不可及的傻子了。

他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念书上,还妄想参加科举呢。

而且,找秀才担保,其实只需三两银子便足够了。

他这一张口,就翻了十几倍不止。

他若是不去做那奸商,倒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16

我神色平和,缓缓端起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而后轻手轻脚地将其置于桌上,对着周淮予,开始细细地为他出谋划策。

“家里如今当真是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

“也就这处宅子,估摸着还能值个百来两银子。”

“既然夫君对这次科考这般胸有成竹,倒不如把房子拿去抵押了?”

这一次,周淮予的态度异常坚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绝对不行。”

“这房子可是我周家祖上传下来的产业,没了田地,我还能靠抄书维持生计,可要是没了房子,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可要住到哪儿去啊?”

“银钱方面的事儿,我再去想想法子。”

我心里实在犯嘀咕,实在想不出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我暗自打定主意,要逼一逼他。

于是,第二日清晨,当柳萱娘起身时,便发现自己身下见了红。

周淮予在黑市四处寻觅,好不容易找到我后,神色慌张,几乎是拽着我,一路风风火火地狂奔回了他家。

“大夫,大事不好了,大夫!”

我伸手为柳萱娘把脉时,柳萱娘的眼神躲躲闪闪,显得十分心虚。

昨日,正是她与情郎偷偷相会的日子。

我神色淡淡,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

“夫人呐,您可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可千万别贪凉。”

“是不是昨晚没盖好被子,还喝了凉水呀?”

柳萱娘一听,像是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满脸感激,千恩万谢地递上十两银子。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我眉头紧锁,装作一脸忧虑的样子,开了一张药方。

“夫人这身子骨还是太过虚弱了,要是想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得换一种保胎药。”

“这药里面,得加上三钱人参。”

“不知道周公子家里,可有上好的野山参呢?”

17

周家?哼,周家如今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我略施小计,仅用几包寻常药材,便从周家那摇摇欲坠的口袋里,换走了他们仅剩的二十两白银。

这下,周淮予是真的慌了神,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柳萱娘眼眸微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心中盘算着新的计谋。

“夫君,你可曾听说过‘典妻’这一习俗?”

典妻,乃是一些贫苦人家,因生活所迫,将妻子暂时典租给富裕人家,为对方生育子女,以换取钱财度日。

待家中经济状况好转,再将妻子赎回,重归家庭。

周淮予闻言,眉头紧锁,面露不悦之色。

“黎栀那女人,嫁入我家三年,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简直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人家典妻,都是挑选那些好生养的女子,她黎栀,哼……”

柳萱娘掩嘴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哎呀,夫君,你就是太过憨厚老实了。”

“你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她到底能不能生呢?”

“虽说黎栀容貌并不出众,但她年轻力壮,身体健朗,这也是个不小的优势啊。”

周淮予听后,心中仍有些犹豫不决。

“可是,就凭她那长相,典出去也换不了几个钱吧?”

柳萱娘凑近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夫君,你可曾听说过陈员外的大名?”

周淮予闻言,脸色微变,显得有些惊讶。

“你是说,陈记布庄的那个陈员外?”

陈员外的大名,在这座城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风流成性,好色之名远播,尤其偏爱典妻这一行当,一年之中,少说也要典上二三十个妇人。

而那些被他典去的妇人,回家时,往往都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18

更有甚者,有那女子刚被送回家中没几日,便染上了重病,没过多久便一命归西。

可那陈员外家财万贯,富得流油。

他平日里出手极为大方,挥金如土,所以即便出了这样的事,也没人敢上门去闹事生非。

毕竟,在这世间,穷苦人家的性命,就如同草芥一般,实在是微不足道,不值几个钱。

那女子的夫家收了陈员外给的钱财后,转头便能再花些银子,重新娶个年轻貌美的新媳妇进门,哪里还会把那已逝女子的死活放在心上。

柳萱娘缓缓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愤懑;

“陈员外典妻这事儿,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典上两年,不过得给女方留条活路,不能要了她的命。”

“若是选这种,一年便给十两银子。”

“还有一种,那便是直接买断,此后女方的生死,便与他再无瓜葛,任他处置。”

“要是选这种,可得足足五十两银子呢。”

“就这价钱,哪怕是去青楼买个黄花闺女,都花不了这么多银子哟。”

好一个生死由他,全然不顾他人死活。

镇上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那些签了死契的典妻,到了陈员外手里,就没有一个能活过三个月的。

他们这般行径,分明就是想要我的命啊。

我气得紧紧握着拳头,指关节都泛白了,直到药炉里传来一阵焦糊的香味,我才回过神来,转身匆匆离去。

看来,我得加快实施我的计划了。

柳萱娘哪里知道,陈员外膝下唯一的儿子,陈文斌常常会来这黑市买药。

这陈文斌是个好色之徒,整日沉迷于女色,荒淫无度,毫无节制。

他才二十出头,身子骨就已经被酒色给掏空了,整个人虚得不行。

所以,他常常会跑到我这儿来,买一些能助兴、壮阳的药物。

我打算,在他来买药的时候,在他的药里偷偷添一些别的东西。

到时候,在柳萱娘的院子里,必然会有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上演。

19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周淮予便匆匆回了家。

他轻轻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温柔,说是要领我去镇上好好游玩一番。

“娘子,你每日不辞辛劳地操持着这个家,而我却鲜少带你出去散心游玩。”

“我听闻镇上的酒楼新来了一位说书先生,讲得那叫一个精彩,我带你上那儿去,咱们好好吃上一顿。”

“这几年,你跟着我,实在是吃了不少苦。”

他那张原本清俊的面容,在初升阳光的映照下,竟隐隐透出几分狰狞之色。

刹那间,我恍惚觉得,眼前这个与我同床共枕三年的夫君,仿佛变成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准备吃人的恶鬼。

他口口声声说是要带我去酒楼吃饭,实则,是打算带我去给那陈员外相看。

我仰起头,目光定定地落在周淮予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过了许久,我才缓缓点头,应道:

“好。”

“夫君今日这般慷慨大方,可千万别到时候后悔了。”

周淮予笑着紧紧拉住我的手,语气坚定:

“绝不后悔!”

说完,便一个劲儿地催促我回屋梳洗打扮。

他甚至翻箱倒柜,将压在箱底的一件最好看的衣裳找了出来。

我望着眼前这条粉色的襦裙,心中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

这条裙子,是我第一次与周淮予相见时所穿。

当时,只觉得这条裙子意义非凡,平日里都舍不得再穿,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着。

等我换好裙子,周淮予有一瞬间的愣神,目光呆呆地落在我身上。

“夫君,我穿这裙子,好看吗?”

他缓缓点了点头,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心痛之色。

“娘子,要不,咱们改天再去镇上?”

我有些错愕,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不去了?”

周淮予痛苦地闭上眼睛,片刻后,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冷,仿佛藏着无尽的算计。

“我方才说笑的,还是去吧。”

“若是不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这一番精心打扮?”

20

周淮予口口声声说要请我吃一顿丰盛的大餐,结果到了酒楼,却只点了一壶凉透的茶水,外加一碟干瘪的瓜子和一碟不起眼的蚕豆。

连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都吝啬得未曾点上。

我端着茶杯,小口抿着,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一道令人作呕的、黏腻又猥琐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在我身上缓缓游走。

我顺着那令人不适的视线望去,只见二楼的栏杆旁,站着一个身材矮小且肥胖的老头。

看那模样,应当就是众人口中的陈员外了。

“娘子,你多吃些。”

周淮予将那盘炒蚕豆,小心翼翼地往我面前推了推,脸上堆砌出一个刻意讨好的笑容。

“这酒楼里的五香蚕豆,可是远近闻名,味道好得很。”

我漫不经心地抓起一把蚕豆,放入口中嚼了两口。

“嗯,味道还算可以。”

周淮予显得坐立难安,眼神时不时地就往楼上瞟去。

楼上那陈员外,远远地朝他做了个隐晦的手势,周淮予瞬间如同得到了什么赏赐一般,脸上绽放出喜悦的光芒。

他猛地站起身,扬声叫住正忙活的小二。

“来两碗羊肉面,肉要多多的放!”

吃完面,周淮予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

“娘子,为夫对你够好吧?”

我敷衍地轻轻点了点头。

“好,好得很呐。”

饭后,周淮予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温情脉脉。

他带着我在镇上悠闲地逛了一圈,还兴致勃勃地去了热闹非凡的庙会。

直到天色渐暗,夜幕降临,他才恋恋不舍地带着我往家走去。

回到家后,他并未像往日那般,一进门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而是伸出那双粗壮的手,搂住了我的腰,缓缓低下头,想要亲吻我的脸颊。

我迅速侧过脸,巧妙地避开了他的亲吻,周淮予见状,脸上满是困惑不解的神情。

“娘子,咱们都好久没亲近亲近了。”

亲近你个大头鬼!

我冷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一把将他推开。

“我来月事了,不方便。”

21

周淮予满心皆是扫兴,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嘴里嘟囔着抱怨了几句,而后背对着我,一脸不情愿地躺到了床上。

第二日,天色才刚刚泛起鱼肚白,透出那么一丝蒙蒙亮光。

周淮予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等不及,满心急切地想要去见柳萱娘。

他哪里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昨夜,趁着他在睡梦中毫无察觉,我悄无声息地跑到柳家,精心谋划着下了一剂足以掀起轩然大波的“猛药”。

周淮予前脚刚匆匆迈出家门,我后脚便如同鬼魅一般,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此时此刻,柳萱娘正浑身不着寸缕,与那陈家少爷紧紧搂抱在一起。

这两人竟是彻夜缠绵,情意缱绻,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天色大亮,才疲惫不堪地沉沉睡去,就算是外面惊雷滚滚,怕是也难以将他们唤醒。

周淮予兴冲冲地赶到,一眼瞧见这令人瞠目结舌的场景,顿时气得双眼圆睁,眼眶仿佛都要裂开一般。

“我今日定要打死你这个无耻淫贼!”

他在又惊又怒的情绪驱使下,完全失去了理智,出手便打,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未曾看清。

陈文斌乃是本地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向来只有他欺凌别人,何时受过这般委屈,遭过他人殴打。

此刻,他正在美梦中酣睡,突然被人狠狠抽醒,当即怒发冲冠,勃然大怒。

“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对我动手!!!”

刹那间,两人便扭打在一起,拳来脚往,那动静大得如同惊雷一般,很快就惊醒了周母和柳萱娘。

不仅如此,连周围的邻居们也被这喧闹声吸引,纷纷探出头来张望,还有在门口负责把风的陈家小厮。

那陈家小厮一看情况不妙,心中暗叫不好,撒开腿就往家里狂奔,准备回去搬救兵。

周淮予平日里身子骨就颇为孱弱,而那陈文斌又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身体早已被掏空,这两人打起来,倒真可谓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只见他们你来我往,打得昏天黑地,难解难分。

周母本就是个性格泼辣之人,此刻看到儿子被人欺负,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立刻转身跑向厨房,抄起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

“儿子,别怕!给我砍死这个胆大包天的采花贼!”

陈文斌向来自诩风流倜傥,此时看到院子上趴满了看热闹的人头,哪里肯背上这采花贼的恶名?

他当即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呸!”

“老子和萱娘乃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采你娘个头!”

“明明是你儿子不是个好东西,在外面偷偷养着外室!”

“实话告诉你,萱娘肚子里怀的孩子,那可是我陈家的血脉!”

22

周淮予心中的怒火已然熊熊燃烧,再也无法遏制,他猛地抄起手边的菜刀,如一头被激怒的狂狮般朝着陈文斌猛扑过去。

“你这无耻之徒,拿命来!”周淮予怒目圆睁,口中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陈文斌经过一夜的激烈争斗,体力早已大不如前,显得有些虚弱。

周淮予这一刀迅猛无比,重重地砍在了陈文斌的手臂上。

刹那间,鲜血如同决堤的泉水一般,汩汩地涌了出来。

就在昨日,我暗中给他们几个人都喂下了特制的好东西。

这药物无色也无味,却有着极为厉害的功效,能让人丧失理智,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度亢奋且疯狂的状态。

陈文斌看到自己手臂上流淌的鲜血,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激发出了他骨子里更深的凶性。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随手抄起放在院角的一把砍刀,恶狠狠地朝着周淮予猛劈过去。

那院角为何会有砍刀呢?

这自然是我提前精心放置的。

不仅有一把砍刀,院子里还零零散散地摆放着镰刀、锄头、斧头等各类农具。

我故意将这些利器摆满一院子,就是盼着今日这两人的这场争斗能更加激烈、更加精彩。

周围那些前来瞧热闹的人,都被眼前这两人凶残的打斗场面吓得脸色煞白,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劝架。

柳萱娘则在一旁吓得花容失色,她双手紧紧捂着肚子,嘴里不停地尖叫着。

一会儿声嘶力竭地喊着“夫君,你可千万要小心啊”,一会儿又带着哭腔喊着“陈郎,你可不能有事啊”。

她这番举动,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搞不清楚她心里到底更在意谁多一些。

“哼,老子睡你女人,那是给你面子,看得起你!”陈文斌满脸狰狞,嘴里吐出污秽不堪的话语。

“你这卑贱的家伙,竟敢伤我,等我爹来了,我定要让你们全家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下地狱去!”陈文斌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怨毒。

“我要把你剁成一百零八块,然后拿你的肉去喂那恶狗!”陈文斌挥舞着砍刀,口中发出疯狂的咆哮。

周淮予被陈文斌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他手中的菜刀挥舞得呼呼作响,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

“啊!”周淮予发出一声怒吼。

“我要杀了你这个恶徒!”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决绝。

“我一定要杀了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周淮予双眼喷火,手中的菜刀不停地朝着陈文斌砍去。

那些前来瞧热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这也怪不得旁人,实在是周淮予和柳萱娘平日里为人处世太差劲了。

他们在这地方居住没多久,就把周边的邻居得罪了个遍,大家对他们都没什么好印象。

而陈文斌和他爹,更是令人厌恶至极,简直就是人憎狗嫌的存在,周围的人都恨不得他们父子出门就被雷劈死,以解心头之恨。

23

当陈员外领着一众家丁,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时,只见陈文斌与周淮予二人,皆已倒在一片刺目的血泊之中,动弹不得,气息微弱。

陈员外见状,惊怒交加,面色瞬间阴沉如铁,他咬牙切齿地指挥着身旁的小厮,声音冷冽如寒风:“给我往死里打那个小子!”

一众家丁闻言,立刻如狼似虎地围上前去,对着已然倒地不起的周淮予,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周母在一旁看得心如刀绞,肝肠寸断,她颤抖着双手,拿起一旁的锄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猛然扑向了陈员外。

“你们谁敢再动我儿子一根汗毛!!!”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惨叫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令人不忍卒听。

待捕快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到时,只见陈员外的衣袍上也已沾满了斑斑血迹,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我站在人群后,冷眼旁观了这场闹剧许久,待无人留意之际,便悄悄从巷子的另一侧溜走了。

当官差们找到我时,我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官爷,咳……咳咳……不知各位官爷驾临,有何贵干?”我虚弱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带队的官差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同情之色,他轻声问道:“你就是周淮予的妻子?”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是的,官爷。我夫君他此刻正在书铺抄书呢,不知官爷找他何事?”

“是不是他……他不小心弄坏了掌柜的书?”我小心翼翼地揣测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惶恐。

“那……那钱我会赔的,官爷。等我身体稍微好一些,我便去山上采药换钱来赔!”我急切地说道,仿佛生怕官差会因此怪罪于我。

村里鲜少有官差造访,因此村民们都纷纷聚拢过来,围在一旁看热闹。他们看到我白着脸、摇摇欲坠的模样,都纷纷开口为我求情。

“是啊,官爷。周娘子可是个勤快人,即便生病了也坚持每天去山上采药。”一位村民说道。

“刮风下雨,她一日都不曾落下。赚的钱,全都用来供周淮予念书了。”另一位村民补充道。

“周淮予那孩子文质彬彬的,想必也不是故意抄坏书的。”又有一位村民开口为周淮予辩解。

官差们闻言,脸上更是露出了不忍之色。他们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周淮予……他已经死了。”

24

周淮予与陈文斌在激烈的冲突中同归于尽,二人皆因失血过多,生命之烛就此熄灭。

周母盛怒之下,挥刀砍伤了陈员外,却遭其下人一顿毒打。

她虽侥幸保住性命,却从此瘫痪在床,再也无法起身行走。

她本就中风严重,此次又遭受如此惊吓,连言语都变得含糊不清,难以表达。

满院之人,似乎唯有柳萱娘的境遇稍好一些。

然而,她当时为了劝阻争斗,不慎跌倒,腹中的孩子终究未能保住。

但比起我,他们谁都不算最可怜的。

短短一日之间,我竟惊觉自己的夫君早已将家中财物席卷一空,去供养外室。

他不仅养了外室,还与那外室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

婆婆更是满口谎言,竟跑去悉心照料那外室的孕身。

而我,却莫名其妙地成了寡妇,还要承担起照顾瘫痪在床婆婆的重任。

惨啊,这境遇实在是凄惨至极。

就连县令大人见了,也心生怜悯,责令陈员外赔偿我一百两银子。

陈员外心中万般不愿。

他痛失独子,对周家恨之入骨,又怎肯轻易赔出这笔钱。

但终究,他家只死了一人。

而周家,却是一死一残,家破人亡。

况且,是陈文斌先做出偷人妻妾这等无耻之事。

柳萱娘的父亲嫌她败坏门风,连家门都不让她进。

听说还是她母亲于心不忍,偷偷为她寻了个婆家,让她悄无声息地嫁了过去。

她因这次流产坏了身子,以后都无法再有自己的孩子,自然也难以嫁到什么好人家。

这次她所嫁之人,是个瘸腿的鳏夫,年纪已四十有余,连孙子都有了。

不过,这些人与事,如今都已与我无关了。

25

这日,我正守在灶台前,专心致志地煎着药,炉灶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照着我略显沉静的脸庞。

邻居王大娘满脸喜色,风风火火地一把推开我家那扇有些陈旧的木门,大声嚷道:

“阿栀啊,天大的喜事哟!”

“就是那个为富不仁的陈员外,突然暴毙身亡啦!”

“听说啊,他是死在了那风流窝里,在女人身上没了气儿!”

“你说这世上,咋就有这般猪狗不如的畜生呢?他家儿子去世还没过五七呢,他倒还有心思寻那等腌臜事儿!”

“哼,这纯粹就是报应,活该他遭此下场!”

我心中暗自思忖,看来是我之前悄悄下的药,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了。

既然如此,那死老太婆服下的药,想必也该起效了。

果不其然。

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动,像是有人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

那老太婆听到这动静,原本浑浊无光的眼睛瞬间瞪得极大,满是血丝的眼白凸显出来,显得格外可怖。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发出“嗬嗬”的怪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没过一会儿,她的眼角竟缓缓流出一排浑浊的泪水,顺着那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

再看时,只见她脖子猛地一歪,整个人便没了气息,就此停止了呼吸。

王大娘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嘴里不停地啧啧称奇:

“你婆婆啊,这是硬撑着一口气,就等着听那陈员外不得好死的消息呢。”

“如今听闻他真的死了,这口气一散,人也就撑不下去喽。”

我赶忙一甩手中的帕子,将脸捂住,放声哀哭起来,那哭声凄惨悲切:

“婆婆啊!”

“你怎如此狠心呐,就这么撇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世上!”

“呜呜呜,往后我可咋活呀!”

26

葬礼的举办极为简陋朴实。

我购置了一口材质单薄的棺材,那棺材板轻飘飘的,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动。

又寻了几个平日里关系尚可的邻居,请他们帮忙抬棺。

众人一路沉默,脚步沉重地将棺材抬到了墓地。

下葬之后,仅仅简单地置办了两桌粗茶淡饭,这葬礼便算是草草了事了。

家中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往日热闹的场景不复存在。

而那荒僻的山里,却悄然多了两座孤零零的坟茔,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头七那天,老天像是发了慈悲,又或是另有哀愁,竟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那一片片洁白如玉的雪花,随着凛冽的寒风在空中肆意飞舞。

它们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地上便积起了厚厚的一层,宛如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松软的白色毛毯。

我并未前往坟前祭拜,只是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微微仰起头,痴痴地望着这难得一见的雪景。

心中五味杂陈,有对逝者的复杂情感,也有对这世事无常的感慨。

院子在这大雪的映衬下,似乎变得更加空旷寂寥了。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寒风呼啸声。

放眼望去,大地一片白茫茫,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仿佛所有的污浊与烦恼都被这大雪掩盖了,可真干净啊。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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