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民政局里那股消毒水味儿，混着点若有若无的霉味，像极了我和林昭阳这三年的婚姻。

民政局里那股消毒水味儿，混着点若有若无的霉味，像极了我和林昭阳这三年的婚姻。

腐烂，但表面上还得维持着干净。

“两位，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财产分割、子女抚养……”

工作人员是个戴眼镜的小伙子，说话公事公办，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惯常的疲惫。

我没说话。

我看向林昭阳。

他正低头玩着手机，那款最新型号的，上周我刚刷卡给他买的。

听到问话，他头也没抬，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考虑清楚了，赶紧办吧。”

他妈，我曾经的婆婆张岚，就坐在他旁边。

她那双画得过分精致的眼睛，此刻正像两把手术刀，在我身上来回剐着。

“财产？她有什么财产？”

张岚的声音尖利得能划破玻璃。

“我们林家养了她三年，她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连件内衣都是我儿子掏钱买的，她就是个净身出户的命！”

她手腕上那只沉甸甸的金镯子，随着她夸张的动作，在桌沿上“当”地磕了一下。

声音刺耳。

我看着那只镯子，忽然觉得很可笑。

那是我结婚前，用自己第一笔投资赚的钱，托人从香港带回来孝敬她的。

她当时笑得满脸褶子，说我是个有福气的。

现在，这福气成了她嘴里讨来的饭。

林昭阳终于抬起头，皱着眉看了他妈一眼。

“妈，少说两句。”

他语气里不是责备，是嫌丢人。

然后他看向我，眼神里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施舍和倨傲。

“沈晚，别闹得太难看。这三年，我没亏待过你。你提离婚，我也同意了。房子、车子都是我婚前财产，公司股份更跟你没关系。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卡里那十万块，你拿着，算我给你的补偿。”

十万块。

我差点笑出声。

我为他那家小破公司，熬夜做的三份市场分析报告，随便一份卖给他的竞争对手，都不止这个价。

我为他打通的那些人脉，他以为是他自己酒桌上喝出来的本事。

我为了他，放下手头估值上亿的并购案，洗手作羹汤，在他和他妈眼里，就成了个只会花钱的废物。

工作人员的笔尖悬在半空，尴尬地看着我们。

“那个……关于财产分割，如果双方没有异议，就在这里签字。”

张岚一把抢过笔，在我面前的纸上狠狠划拉了一下。

“没有异议！她净身出户！一分钱都别想从我们林家拿走！”

林昭阳也签了字，动作潇洒，好像签掉的不是一段婚姻，而是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他把笔递给我。

那是一支最廉价的塑料圆珠笔，笔头甚至有点漏油。

我接过来，冰凉的触感。

我的目光扫过林昭阳那张英俊却凉薄的脸，扫过张岚那张刻薄又得意的脸。

他们都在笑。

那种终于甩掉一个包袱的、轻松的、带着鄙夷的笑。

“沈晚，你还愣着干什么？不会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了吧？”张岚阴阳怪气地说，“也是，一个大学都没读完的女人，能指望她会什么？”

我没理她。

我只是在想，我当初怎么会看上林昭阳的？

大概是那天阳光很好，他穿着白衬衫，抱着一只流浪猫，对我笑得一脸温柔。

他说：“沈晚，你跟别的女孩不一样，你身上有股干净劲儿。”

现在想来，他喜欢的不是我的干净，是我的“干净”。

家世清白，社会关系简单，最好再蠢一点，方便他和他妈拿捏。

可惜，我演了三年，他们还真信了。

我低下头，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晚。

两个字，写得格外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

红色的印泥，冰凉黏腻。

当那两个红本本递到我们手里时，一切都结束了。

不，是开始了。

“昭阳，我们走！回家妈给你炖汤，去去晦气！”

张岚站起来，看都不看我一眼，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

林昭阳也站起来，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有一丝解脱，一丝怜悯，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沈晚，以后好自为之。”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那把冰冷的椅子上，听着他们母子俩渐行渐远的、压抑不住的笑声。

“哈哈哈，总算把这个不下蛋的母鸡给赶走了！”

“妈，小声点。”

“怕什么！她现在就是个被扫地出门的丧家犬！十万块，够她租几个月房子了，也算我们仁至义尽！”

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

我缓缓站起身，把那本刺眼的离婚证塞进包里。

然后，我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映出我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我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大小姐。”

那头传来一个清脆干练的女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小雯。”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我自己的。

“我离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香槟已经给您冰好了，随时可以庆祝您脱离苦海！”小雯的语气瞬间变得欢快起来。

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庆祝就不必了。”

我走出民政局的大门，外面阳光刺眼，晃得我有些晕。

“启动‘晨曦’计划。”

“收到。”小雯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所有资料已准备就绪，资金全部到位。目标公司‘林氏科技’，目前市值1.2亿，股权分散，林家持股34%，为最大股东。但其公司近期因核心项目‘启明星’研发失败，资金链紧张，正在寻求新一轮融资。”

我眯起眼睛，看着马路上穿梭的车流。

“他们最大的债权方是谁？”

“是我们，大小姐。”小雯回答，“通过三家壳公司，我们持有了林氏科技超过40%的债务。只要我们抽贷，他们不出三天就会破产。”

“很好。”

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给我一周时间。”

我说。

“我要在下周一的早上，坐进林氏科技的董事长办公室。”

“明白。”小雯说，“对了，大小BOS S那边……需要我汇报吗？”

大小BOS S，我爸。

那个一手建立起“盛景资本”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

三年前，我为了林昭阳，跟他大吵一架，说我要过普通人的生活，要嫁给爱情。

他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普通人的生活？沈晚，你生在罗马，却要去羡慕那些为了三餐奔波的人？你所谓的爱情，能当饭吃吗？那个林昭阳，我查过了，小门小户，眼高手低，他配不上你！”

我当时倔强地回他：“他爱我，我也爱他，这就够了。”

我爸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说了一句：“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别哭着回来找我。”

然后，我从家里搬了出去，断了所有联系。

我收起了所有名牌，换上了普通的衣服，伪造了学历和家世，以一个孤女的身份，嫁给了林昭阳。

我以为我找到了真爱。

现在想来，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用。”我对小雯说，“这件事，我自己解决。等解决了，我亲自跟他交代。”

“好的，大小姐。酒店已经为您安排好了，车子就在民政局门口的停车场B区等您。”

我挂了电话，对司机说：“师傅，掉个头，去国贸。”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奇怪我一个刚从民政局出来的人，为什么要去全城最奢华的商圈。

我没解释。

我需要换一身“战袍”。

那套穿了三年的、温柔贤淑的“妻子”的外壳，该脱掉了。

我在国贸的VIP休息室里，喝着巴黎水，看着小雯派来的造型师团队在我身上忙碌。

剪掉了及腰长发，换成了利落的及肩短发。

扔掉了那身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换上了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套裙。

脸上化了精致又凌厉的妆容，遮住了所有的疲惫和苍白。

当我在镜子里看到全新的自己时，有一瞬间的恍惚。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锐利，气场强大。

那才是我，沈晚。

盛景资本唯一的继承人。

而不是林昭阳那个只会在厨房里打转的、面目模糊的妻子。

小雯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大小姐，查到了。林昭阳昨晚一夜未归，是跟一个叫‘苏菲’的网红在一起。另外，他今天下午，约了‘启明星’项目的技术主管在‘蓝山咖啡馆’见面，似乎是想做最后的挣扎。”

“苏菲？”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印象。

好像是林昭阳手机里跳出来过的一个直播界面，一个整容脸，正在嗲声嗲气地喊“昭阳哥哥”。

我当时问了一句，林昭阳立刻紧张地关掉手机，说只是随便看看。

原来，不是随便看看。

“我知道了。”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心口那点残存的、名为“旧情”的东西，在这一刻，彻底凉了。

也好。

这让我接下来的动作，可以更加心安理得。

“把那个技术主管的资料发给我。”

我说。

“另外，帮我约一下天虹资本的王总，就说，盛景的沈晚，想请他喝杯茶。”

天虹资本，是林氏科技除了林家之外，最大的机构股东。

王总是个老狐狸，只看利益，不讲情面。

林昭阳想找他融资，恐怕门都没有。

但我去找他，就不一样了。

“好的，大小姐。”

挂了电话，我站起身。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一站，蓝山咖啡馆。

我去会会那个，让林氏科技陷入绝境的技术主管。

也顺便，让林昭阳看一场好戏。

蓝山咖啡馆里，冷气开得很足。

我隔着一道绿植屏风，看着不远处靠窗的那个卡座。

林昭阳坐在那里，眉头紧锁，不停地看着手表。

他还是穿着那身我给他熨烫的西装，只是领带歪了些，显得有些烦躁。

三年了，他连自己的领带都打不好。

我端起手边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真苦。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就是那个技术主管，李伟。

资料显示，他毕业于名校，是业内小有名气的技术大牛，一年前被林昭阳高薪挖到林氏科技，负责“启明星”项目。

现在项目失败，他成了背锅侠。

“林总。”李伟在他对面坐下，神色紧张。

“怎么样？我让你想的办法，你想到了吗？”林昭阳开门见山，语气急切。

李伟低下头，搓着手。

“林总，真的……没办法了。核心算法的瓶颈，我们突破不了。除非能找到‘SUN’大神出手，否则……”

“SUN”？

我差点把咖啡喷出来。

那是我还在斯坦福读书时，闲着无聊在网上用的代号。

我随手写了几个开源代码，没想到在圈子里火了，被一帮程序员奉为大神。

这世界，还真是小。

“又是这个SUN！我让你找他，你找到了吗？一个网络上虚无缥缈的人，你把他当救命稻草？”林昭阳一拍桌子，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李伟吓了一跳，脸色更白了。

“林总，我……我试了所有办法，发了无数封邮件，都石沉大海。这位大神行踪不定，根本没人知道他是谁，在哪……”

“废物！”

林昭阳低吼一声。

“我花那么多钱请你来，不是让你跟我说没办法的！”

李伟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我看得出来，他眼里有不甘，有委屈。

一个真正的技术人才，被一个不懂装懂的草包老板如此羞辱。

我拿出手机，给小雯发了条信息。

【查一下李伟的家庭住址，还有他女儿的病情。】

三分钟后，小雯回复了。

【李伟，独女，五岁，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目前在市一院等待匹配的心脏源，手术费用预计八十万。】

我了然了。

难怪他被林昭阳这样呵斥，也不敢辞职。

他是被女儿的病，给困住了。

我看到林昭阳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到李伟面前。

“这里面有五万块。你拿着。再去想想办法，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解决问题！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可惜，这颗枣，太小了。

李伟看着那张卡，眼神复杂，最终还是收下了。

他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准备离开。

我放下咖啡杯，站起身，走了过去。

高跟鞋的声音，让林昭阳和李伟同时回过头。

当林昭阳看到我时，他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

震惊，错愕，然后是恼羞成怒。

“沈晚？你怎么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好像要维护他“林总”的尊严。

我没看他。

我的目光，落在了李伟身上。

“李伟先生，是吗？”

我的声音很温和。

李伟愣住了，显然不认识我。

“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我说，“重要的是，我知道‘SUN’在哪里。”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

李伟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林昭阳也懵了。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沈晚，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别在这里胡闹！”

我依然没理他。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李伟。

那是我让小雯提前准备好的，上面只有一个姓氏和一个电话。

沈。

“李先生，你女儿的手术费，我全包了。另外，我再给你开三倍于林氏的年薪，以及公司原始股。”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几桌的人都听清楚。

“我只有一个要求，带着你的团队，来我这里。”

李伟彻底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又看看手里的名片，嘴巴张了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能帮你解决问题的人。”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包括你女儿的病，和你那个无法突破的核心算法。”

林昭阳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沈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从哪认识他的？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生疼。

我皱起眉，甩开他的手。

“林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我冷冷地看着他。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林昭阳气笑了，“你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角，还说与我无关？沈晚，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哪来的钱？你是不是早就背着我找好下家了？”

他的话，不堪入耳。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一个蠢货争论，只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我转向李伟，他还在震惊中。

“李先生，我的提议，二十四小时内有效。你可以随时打我名片上的电话。另外，提醒你一句，林氏这艘船，马上就要沉了。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说完，我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沈晚！你给我站住！”

林昭阳在我身后咆哮。

我没有回头。

走出咖啡馆，阳光正好。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王总的电话。

“王总，您好，我是盛景资本的沈晚。”

电话那头，那个老狐狸“哦？”了一声，拖长了语调。

“盛景资本？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公司还有一位姓沈的副总？”

“您很快就知道了。”

我笑了笑。

“明晚六点，‘悦江楼’，我做东。想跟您聊一聊，关于天虹资本手上的那部分林氏科技的股份。”

“哦？”王总的兴趣显然被提了起来，“沈小姐口气不小。好，我一定准时到。”

挂了电话，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林昭阳。

我直接挂断，拉黑。

一连串的骚扰电话和短信涌了进来，都是林昭阳和他妈张岚的。

无非是些谩骂和质问。

【沈晚你这个！你是不是早就勾搭上野男人了？】

【你给我等着！别以为离了婚我就治不了你！】

【你哪来的钱？快说！是不是偷了我们家的钱！】

我看着那些污言秽语，面无表情地全部删除。

然后，我给小雯发了条信息。

【放出消息，就说林氏科技资金链断裂，大股东准备撤资。】

【再把林昭阳和网红苏菲在酒店的照片，‘不小心’透露给几个财经媒体。】

【我要让林氏的股价，明天一开盘，就给我死在跌停板上。】

小雯秒回：【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我看着这四个字，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异常忙碌。

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在开会、看文件、见人。

小雯成了我的影子，24小时待命。

“大小姐，李伟的电话，他同意了，今天下午就办离职，带着核心团队的五个人，一起过来。”

“大小姐，天虹的王总那边已经谈妥，愿意以当前股价的八折，出让我们他手上15%的股份。”

“大小姐，我们已经通过二级市场，悄悄吸纳了林氏科技8%的流通股。”

“大小姐，林氏的股价已经连续三天跌停，市场一片恐慌，不少小股东都在抛售。”

“大小姐，林氏最大的原材料供应商，已经停止向他们供货，并且要求立刻结清所有欠款。”

一条条消息，汇集到我这里，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而林昭阳和他家那家小破公司，就是网中央的猎物。

这期间，林昭阳几乎快把我的手机打爆了。

他换了无数个号码，发来的信息也从一开始的谩骂，变成了后来的质问，再到最后的……哀求。

【晚晚，我错了，我们谈谈好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帮你？】

【晚晚，看在我们三年夫妻的情分上，你收手吧，行不行？公司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毁了！】

【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跟那个苏菲断了！我妈那边我去说！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看着这些信息，只觉得讽刺。

情分？

当他和他妈在民政局门口嘲笑我“净身出户”的时候，怎么不谈情分？

当他心安理得地出轨，把我当成一个免费保姆的时候，怎么不谈情分？

现在公司要完了，他想起我们的情分了。

可惜，晚了。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

周五下午，一切准备就绪。

小雯把最后一份文件递给我。

“大小姐，我们现在合计持有林氏科技23%的股份，加上王总那15%，就是38%。已经超过林家的34%，成为第一大股东。另外，我们持有的40%的债务，随时可以转化为股权。只要您点头，林氏科技，今天就能改姓沈。”

我签下自己的名字。

“通知林氏科技，下周一上午九点，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议题：改选董事长。”

“明白。”

小雯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

“大小姐，您这一手釜底抽薪，真是太漂亮了！”

我笑了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这几天，我住在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俯瞰着整个城市的夜景。

我想起三年前，我住进林昭阳那个不到九十平的房子里。

张岚第一次上门，就嫌弃地说：“昭阳，你这房子也太小了，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让沈晚也出点钱，换个大的。”

林昭阳当时还替我说话：“妈，晚晚没钱，她家里情况不好。”

张岚立刻翻了个白眼。

“没钱？没钱你娶她干什么？图她能吃吗？”

那些刻薄的话，我当时听了，只觉得难过。

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林昭阳和他妈下周一会有的表情。

应该，会很精彩吧。

我忽然，有点期待周一的到来了。

周一早上，我特意起晚了一点。

八点半，我才慢悠悠地吃完早餐，让司机送我去林氏科技的公司楼下。

我没有直接上去。

我坐在车里，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员工，脸上都带着不安和迷茫。

公司要变天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了。

八点五十，我看到林昭阳和他爸林卫国，还有张岚，一起从一辆黑色的奔驰上下来。

三个人都面色凝重，尤其是林卫国，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张岚倒是还维持着她的体面，只是那张涂满粉底的脸，也掩盖不住她的焦虑。

他们急匆匆地走进了大楼。

我拿出小镜子，补了补口红。

正红色的，气场全开。

然后，我对司机说：“上去吧。”

九点整，我推开了林氏科技会议室的大门。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人。

林家的亲戚、公司的老臣、几个小股东代表……

林卫国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

林昭阳和张岚坐在他旁边，一个垂头丧气，一个满眼怨毒。

我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震惊、不解、疑惑、敌视……各种各样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沈晚？！”

最先叫出声的，是张岚。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我。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保安！保安呢！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轰出去！”

没有人动。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场面搞蒙了。

前儿媳，出现在公司的股东大会上？

这是什么剧情？

林昭阳也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全是血丝。

“沈晚，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沙哑。

我没有理会他们。

我径直走到会议桌的主位旁边。

林卫国坐在那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审视和警惕。

“你是谁？”他沉声问。

我笑了。

我拉开他身边的椅子，施施然坐下。

这个位置，是仅次于董事长的位置。

“林老先生，别来无恙。”

我把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

“自我介绍一下，盛景资本，沈晚。目前，林氏科技最大的股东，以及，最大的债权人。”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张岚粗重的喘息声。

林卫国拿起那份文件，手都在抖。

他越看，脸色越白。

股权转让协议、二级市场交易记录、债务持有证明……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盛

景资本……那个巨无霸……怎么会……”

张岚也冲了过来，抢过文件，她虽然看不懂，但上面“沈晚”两个字，和那些惊人的数字，她还是认识的。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她尖叫起来，“沈晚，你这个，你从哪里伪造的这些东西？你想讹我们林家？我告诉你，没门！”

她说着，就要扑过来撕我。

小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伸手拦住了她。

“这位女士，请您冷静一点。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并试图攻击他人，我可以报警处理。”

小雯穿着职业套装，戴着金丝眼镜，气场比张岚这个豪门阔太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张岚被她镇住了，愣在那里，只会指着我，嘴唇哆嗦。

林昭阳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我。”我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从我们离婚那天起，不，甚至更早，你就在计划了？”

“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就算……就算我跟苏菲……那也是男人都会犯的错！你至于要毁了我们家吗？！”

“男人都会犯的错？”

我重复着这句话，觉得无比荒谬。

“林昭阳，你到现在还觉得，这只是一个‘小错’吗？”

我站起身，与他对视。

“你和你妈，把我当成一个依附你们才能生存的寄生虫，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尊严的生育工具。你们享受着我带来的便利，却又鄙夷我的‘无能’。你们把我扫地出门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跟你讨论谁对谁错。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的。”

我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众人。

“我宣布，本次临时股东大会的议题，就是改选董事长。我，沈晚，代表盛景资本，以及所有支持我的股东，提名我自己，为林氏科技新一任董事长。有异议的，现在可以提出来。”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那些小股东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明白一件事——林家，完了。

而这个叫沈晚的女人，背后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庞然大物。

这时候跟她作对，不是傻子吗？

林卫国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辛苦一辈子的基业，就这么，在一个他从未看在眼里的女人手里，易主了。

林昭阳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沈晚，你够狠！”

“过奖。”

我重新坐下，看都没看他一眼。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么我宣布……”

“我不同意！”

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我。

是张岚。

她像疯了一样，挣脱小雯的钳制，指着会议室里的所有人。

“你们都瞎了吗？让一个只会花钱的当董事长？她懂什么？她会把公司搞垮的！你们不能同意！”

一个跟林家关系比较好的老股东，咳嗽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林夫人，话不能这么说。沈……沈董背后是盛景资本，实力雄厚，对公司来说，是好事。”

“好事？好个屁！”张岚破口大骂，“她就是个扫把星！克夫！不下蛋！谁沾上她谁倒霉！昭阳就是被她克的！”

这些恶毒的咒骂，我已经能做到充耳不闻。

我只是觉得，很吵。

我敲了敲桌子。

“保安。”

门口立刻进来了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

“把这位女士，‘请’出去。”

我淡淡地说。

“她在这里，影响我们开会。”

“你们敢！”张岚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是林卫国的老婆！是林昭阳的妈！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保安们有些犹豫，看向林卫国。

林卫国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像是死了一样。

林昭阳也只是站着，没有阻止。

他大概也觉得，他妈在这里，太丢人了。

我加重了语气。

“我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还是说，你们想跟她一起，被‘请’出去？”

保安们一个激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张岚。

“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奴才！放开我！”

张岚还在尖叫，挣扎。

她的假发都被挣歪了，露出了里面稀疏的白发。

那只金镯子，在挣扎中，从手腕上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弯腰，捡了起来。

然后，我走到被架到门口的张岚面前。

我把镯子，塞回她手里。

“妈，”我学着以前的语气，叫了她一声，“您的东西，拿好。”

张岚愣住了。

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对了，忘了告诉您。您儿子现在住的那套婚房，婚前财产，没错。但当初买房的时候，他还差一百二十万。那笔钱，是我出的。”

“虽然是以‘借’的名义，打到他卡上的。但是，我有转账记录和他的亲笔借条。”

“按照我们签的离婚协议，婚内共同债务，一人一半。不过，现在我是他最大的债权人。我随时可以起诉他，查封那套房子，用来抵债。”

张岚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直起身，对她笑了笑。

那个笑容，一定很像魔鬼。

“所以，您以后，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把她带走。”

我对保安说。

张岚被拖走了，走廊里还回荡着她绝望的嘶吼。

会议室里，终于安静了。

我走回主位，坐下。

目光扫过林昭阳那张惨白的脸。

“现在，还有人有异议吗？”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出声。

股东大会进行得很顺利。

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的“通知大会”。

我当选为新任董事长，获得了董事会的绝对控制权。

然后，我当场宣布了第一项人事任命。

“我宣布，免去林昭阳在林氏科技的一切职务。即刻生效。”

林昭阳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瞪着我。

“沈晚，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

“绝？”我看着他，反问，“当初你们让我净身出户的时候，想过‘绝’这个字吗？”

“我给了你十万！”他吼道。

“是啊，十万。”我点点头，笑了，“那十万块，我还没动。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回来。就当是……我赏你的遣散费。”

“你！”

林昭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站在他身后的林卫国，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和警惕，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沈小姐，不，沈董。”

他开口了，声音苍老而沙哑。

“公司，我可以给你。昭阳他……还年轻，不懂事。你能不能，看在……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给他留条活路？”

“活路？”我看着他，“林老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只是免了他的职，并没有要他的命。以他的‘能力’，相信到哪里都能找到一份好工作的。”

我特意在“能力”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林卫国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当然知道，林昭阳有几斤几两。

离开了林氏这个平台，离开了他的庇护，林昭阳什么都不是。

“沈晚！”林昭阳终于忍不住了，他冲到我面前，一拳砸在桌子上。

“你别太过分！这家公司是我爸的心血！你凭什么一来就把我赶走？！”

“凭什么？”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凭现在，我是这里的老板。”

“就凭你负责的‘启明星’项目，烧掉了公司账上最后一个亿，让公司濒临破产。”

“就凭你管理不善，任人唯亲，导致公司内部乌烟瘴气，人才流失严重。”

“就凭你，林昭阳，是个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废物！”

我每说一句，林昭阳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这些，够不够？”

我冷冷地问。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我说的，全都是事实。

那些他一直试图掩盖，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的问题，被我赤裸裸地揭开了。

“保安。”我又叫了一声。

“请林先生，离开我的办公室。哦不，是离开我的公司。”

这一次，林昭阳没有反抗。

他像一具行尸走肉，被保安“请”了出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他回过头，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恨，有悔，有不甘，还有一丝……哀求。

我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

会议室里，剩下的股东们，噤若寒蝉。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短短一周，就完成了一场教科书式的商业狙击。

而且，还是对自己的前夫家。

这份心性，这份手段，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我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

我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李伟。

从我进来开始，他就一直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工。”我叫他。

他浑身一颤，抬起头，紧张地看着我。

“沈……沈董。”

“从今天起，你来担任公司的CTO（首席技术官）。”我宣布道，“‘启明星’项目，我会追加两个亿的投资。算法的问题，今天下午，我会给你解决方案。”

李伟的眼睛，瞬间亮了。

两个亿的投资！

还有“SUN”大神的解决方案！

这对他一个技术狂人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是！沈董！我一定……一定不负您的期望！”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我点点头。

“去忙吧。”

然后，我看向其他人。

“各位，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公司接下来会进行一系列的改革，具体的方案，我会让我的助理发给大家。”

“我希望各位能配合我的工作。当然，如果谁觉得，跟我的理念不合，想退出，我也欢迎。”

“天虹的王总，已经把他的股份转让给我了。我相信，市场上，还有很多人，对林氏科技的股份，很感兴趣。”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在场的股东们，谁敢说一个“不”字？

他们纷纷表态，一定全力支持新董事长的领导。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空旷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小雯。

还有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灵魂的林卫国。

小雯给我递上一杯温水。

“大小

姐，都处理好了。”

我点点头，喝了一口。

然后，我看向林卫国。

“林老先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我说。

“第一，拿着你手上剩下的那些股份，每年等着分红。虽然不多，但够你安度晚年。”

“第二，把你手上的股份，全部转让给我。我按市价收购。你拿着钱，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或者，给你儿子重新开个小公司，让他折腾。”

林卫国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你……为什么？”

他问。

“你已经赢了，为什么还要……给我留条后路？”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因为，我跟你，跟你儿子，你老婆，不是一种人。”

我说。

“我做事，只为结果，不为泄愤。”

“林氏科技在我手里，会比在你们手里，更有价值。这就够了。”

林卫国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

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选第二条。”

他说。

“我老了，折腾不动了。这家公司，给你了。”

“好。”

我点点头。

“小雯，拟合同。”

林卫国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

他的背影，佝偻，苍老，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一个时代的落幕，总是这样悄无声息。

我坐上那把象征着最高权力的、真皮的董事长座椅。

很软，很舒服。

我转过身，面向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整个世界，仿佛都踩在脚下。

这才是属于我的世界。

这三年，我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被困在那个名为“家”的牢笼里。

现在，我终于挣脱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沈晚，算你狠。我们走着瞧。】

是林昭阳。

我笑了笑，随手删掉。

走着瞧？

他已经没有资格，跟我“走着瞧”了。

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小雯走了进来。

“大小D OS S的电话。”

她把手机递给我。

我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

“喂，爸。”

电话那头，是我熟悉又陌生的、威严的声音。

沉默了许久。

“玩够了？”

“嗯。”

“那就滚回来。”

“好。”

电话挂断了。

我的眼眶，却有些发热。

这三年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出口。

我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女。

我只是，离家出走了一个赌气的孩子。

现在，我该回家了。

一周后。

林氏科技，正式更名为“晨曦科技”。

我以“SUN”的名义，发布了“启明星”项目的核心算法。

整个科技圈都为之震动。

晨曦科技的股价，一飞冲天，短短几天，就翻了两倍。

无数的投资机构，踏破了我们公司的门槛。

我成了财经杂志的封面人物。

那个曾经被前夫家嘲笑“净身出户”的女人，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强势归来。

这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看文件。

小雯敲门进来。

“大小姐，楼下……林昭阳想见您。”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鄙夷。

“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当面谈。”

我头也没抬。

“让他等着。”

我慢条斯理地处理完手头所有的文件，又喝了一杯咖啡。

一个小时后，我才让小雯把人带上来。

林昭阳走进我的办公室。

他瘦了，也憔悴了。

身上那件曾经笔挺的西装，现在皱巴巴的，像是几天没换过。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看着这间曾经属于他父亲的、如今焕然一新的办公室，看着坐在老板椅上，气定神闲的我。

“你变了。”

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没变。”我说，“我只是，做回了我自己。”

“你到底是谁？”他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盛景资本……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爸是沈敬东。”

我淡淡地报出了我父亲的名字。

盛景资本的创始人，那个在华尔街被称为“东方之狼”的男人。

林昭阳的身体，晃了晃。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

他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他不是输给了一个普通的、被抛弃的女人。

他是输给了一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来自云端的公主。

他以为他娶的是一只麻雀，结果，那是一只伪装起来的凤凰。

“呵呵……呵呵呵……”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自嘲。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真傻……我真是个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他以为他掌控了一切，结果，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晚，”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爱过。”

我说的是实话。

“在我发现，你所谓的爱，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符合你所有想象的、廉价的装饰品之前，我爱过。”

“在你和你妈，一次次用言语羞辱我，践踏我的尊严的时候，那点爱，就一点点被磨没了。”

“在我们离婚那天，你和你妈在民政局门口放声大笑的时候，那点爱，就彻底死了。”

林昭阳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他靠着门框，才没有滑倒在地。

“那……那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晚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妈那边，我已经跟她断绝关系了！那套房子，我也卖了，钱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他声泪俱下，看起来无比可怜。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林昭阳，”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不是爱我。你爱的，是盛景资本继承人这个身份，能带给你的东西。”

“你爱的，是我能让你少奋斗三十年的能力。”

“你爱的，是你失去的一切。”

“至于我这个人……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戳破他最后的伪装。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不！晚晚！你别这样！”

他想上来抓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保安。”

我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两个高大的保安，很快就进来了。

他们架起失魂落魄的林昭阳，往外拖去。

“沈晚！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爱你啊！沈晚！”

他的哭喊声，在走廊里回荡，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被保安赶出去的、狼狈的身影。

他站在马路边，茫然四顾，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

我没有任何快感。

也没有任何怜悯。

只是觉得，一个故事，终于画上了句号。

小雯走了进来。

“大小姐，都处理干净了。”

“嗯。”

“对了，”小雯想起什么，说，“刚才楼下前台说，张岚也来了，在大厅里又哭又闹，骂了半天，被警察带走了。”

“知道了。”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来自国外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

“是……沈晚小姐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生涩的中文。

“我是。”

“您好，我是‘SUN’的忠实粉丝！我叫艾伦，是硅谷一家风投公司的。我看到了您发布的算法，天哪，那简直是上帝的杰作！我……我能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进晚餐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

“好啊。”

我说。

“我的荣幸。”

属于沈晚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来源：花开星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