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洗衣机在旁边轰隆作响,我却只闻到了一股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他的香水味。
那件真丝衬衫是我给他挑的,月白色的,在灯光下有流动的光泽。
他说他喜欢,穿上显得年轻斯文。
我当时笑着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现在,这件衬衣被我团在手里,像一团冰冷的月光。
洗衣机在旁边轰隆作响,我却只闻到了一股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他的香水味。
甜腻的,带着一丝廉价的、急于证明什么的野心。
我把衬衫凑到鼻尖,又闻了一遍。
没错。
是女人的香水。
我没动,就那么站着,卫生间的顶灯明晃晃地照下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单。
结婚七年,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已是左手摸右手,连激情都懒得伪装。
没想到,他还有精力去外面寻找激情。
我把衬衫扔进洗衣篮,没有扔进洗衣机。
就像这个污点,不是洗衣粉能洗掉的。
我关掉洗衣机,走出卫生间。
客厅里很安静,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为我的婚姻倒计时。
我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我很久没联系的号码。
一个私家侦探。
朋友介绍的,说业务能力强,嘴巴也严。
我以前觉得这东西离我的生活很遥远,像八点档的狗血剧。
现在,我成了狗血剧的女主角。
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林小姐?”对方的声音很沉稳。
“是我。”我的声音也一样,平静得不像话,“我需要你帮我查个人,我丈夫,江川。”
“好的,需要查哪方面?”
“未来两周,他所有的行程,接触的人,特别是女性。”
我顿了顿,补充道,“越详细越好,照片、视频,我都要。”
“明白。费用和之前说的一样,先付一半定金。”
“账号发我,我马上转。”
挂了电话,我给那个陌生的账号转过去一笔不小的钱,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笔钱,是从我自己的私人账户里出去的。
江川不知道这个账户的存在。
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就睡在主卧,呼吸均匀,似乎做着什么好梦。
我站在床边看了他很久。
这张脸,我曾经爱得那么深。
他的眉毛、眼睛、高挺的鼻梁,拼凑成我整个青春的迷恋。
现在,我只觉得陌生。
甚至是,恶心。
我没有回卧室,去了书房。
打开电脑,我开始整理一些文件。
一些以我父亲和我个人名义持有的公司股份、专利和不动产。
江-川-科-技。
这是我们家的核心企业,也是江川现在呕心沥血经营的公司。
他总是在外面说,这是他白手起家打下的江山。
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只是坐在旁边微笑,像个温顺的、以夫为荣的妻子。
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喜欢别人称呼我“江太太”,而不是“林小姐”。
他以为,我名下只有一套我们婚后买的公寓,还有一辆代步的买菜车。
他以为,我每天的生活就是逛街、美容、插花、等他回家。
一个完美的、不给他添任何麻烦的、甚至有点无知的全职太太。
我父亲在我结婚前,就把公司90%的股份转到了我的名下。
他当时拉着我的手,说:“微微,爸爸不是不信江川,是不信人性。这东西,是你的底气,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
我当时还觉得父亲多虑了。
现在看来,老一辈的智慧,是用血和泪换来的。
万不得已的时刻,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和往常一样。
早上给他准备早餐,熨烫好他要穿的衣服,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老公,路上小心。”
“知道了。”他一边换鞋一边不耐烦地应着,眼睛还黏在手机屏幕上。
他甚至没发现,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喷他最喜欢的那款“一生之水”了。
他只会闻到,他自己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陌生的甜香。
我的平静,让他毫无防备。
他甚至比以前更肆无忌惮。
“今晚有应酬,要晚点回。”
“嗯,少喝点酒。”
“客户那边有个项目要跟,这周可能要去邻市出差。”
“好,给你准备行李。”
我表现得像个完美的贤内助,体贴入微,毫无怨言。
他很满意我的懂事。
有时挂电话前,会敷衍地加一句“老婆你真好”。
我听着,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私家侦探的效率很高。
照片和视频,每天晚上准时发送到我的加密邮箱。
一张张,一帧帧,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凌迟着我们之间那点所剩无几的温情。
照片里的女人很年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是他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长相清秀,但眼神里写满了野心和算计。
他们一起吃饭,烛光晚餐,江川亲手为她切牛排。
他们一起逛街,江川给她买了一个最新款的名牌包,就是我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随口提了一句,他说“太高调了,不适合你”的那款。
他们进了同一家酒店,第二天早上才一前一后地出来。
江川脸上的疲惫和满足,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一张张地保存下来,分门别类,命名清晰。
“3月15日,晚餐,XX西餐厅。”
“3月17日,购物,XX奢侈品店。”
“3月20-21日,XX酒店,过夜。”
我像一个冷静的、没有感情的档案管理员,记录着自己婚姻的死亡过程。
婆婆的电话是在一个周三的下午打来的。
“微微啊,在忙什么呢?”她一贯的、带着优越感的腔调。
“妈,我在家呢,刚插好花。”我捏着一枝百合,剪去多余的叶子。
“哎,还是你清闲。我们家江川就不行了,为了这个家,天天在外面拼死拼活的,你看他都累瘦了。”
我看着手里的花,纯白的,像挽联。
“是啊,他辛苦了。”
“所以啊,你做老婆的,就要多体谅他。男人嘛,在外面应酬多,压力大,回家你就别给他添堵了,把他伺候好,比什么都强。”
“我知道的,妈。”
“还有啊,我听说你最近花钱有点大手大脚?江川赚钱也不容易,你省着点花。女人家,不要太物质。”
我差点笑出声。
大手大脚?
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查他出轨的钱。
“妈,我知道分寸。”
“知道就好。行了,不跟你说了,我约了李太太她们打牌。对了,你什么时候跟江川再要个孩子?趁年轻,赶紧生个儿子,也好拴住他的心。”
拴住他的心?
我看着窗外,天阴沉沉的,像我的心。
他的心,早就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我想拴,也得看他愿不愿意被我拴。
更何况,现在我一点也不想了。
“妈,这事我们有计划。”我敷衍道。
挂了电话,我把那束刚插好的百合,整个扔进了垃圾桶。
太晦气了。
两周的时间,证据已经足够。
足够让他在法庭上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约了我的律师,大学时期的学姐,国内顶尖的离婚律师,陈婧。
我们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面。
我把所有证据,连同我名下的资产证明,一起放在她面前。
陈婧一张张翻看着,表情从平静到惊讶,最后变成了一种了然的、带着一丝赞许的微笑。
“微微,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她指着那些公司文件,“这些东西,才是你最大的王牌。”
“他不知道?”陈婧问。
“他不知道。”我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他一直以为,他是这家公司的天,我是依附他生存的藤。”
“那就好办了。”陈婧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想怎么离?是让他净身出户,还是留点体面?”
“我曾经想过,要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说的是实话。
在那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我想过一百种报复他的方式。
“但是现在,”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我只想快点结束。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葛,脏。”
“我明白了。”陈婧点点头,“诉求就是离婚,以及分割婚后共同财产。至于这家公司……”
“公司是我的婚前财产,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斩钉截铁。
“没错。”陈婧笑了,“法律上是这样。他不仅分不到一分钱,作为公司的‘总经理’,他能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位置上,还要看你这个董事长的意思。”
董事长。
这个称呼,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感觉很奇妙。
“陈婧,谢谢你。”
“傻丫头,跟我客气什么。”她拍拍我的手,“回去等我消息,我会先发律师函给他。做好准备,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
我点点头。
我早就准备好了。
从我发现那根不属于我的头发开始,我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摊牌的日子,我选在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七周年,所谓的“铜婚”。
我订了他最喜欢的那家私房菜馆,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
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
江川来的时候,情绪不高。
他大概以为,这又是一次我“例行公索”的仪式感。
“老婆,公司最近真的很忙,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以后能不能算了?”他坐下来,松了松领带。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没有说话。
他皱了皱眉,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怎么了?不高兴?”
“没有。”我看着他,很认真地看,“江川,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他愣了一下,“十年了吧,从大学到现在。”
“是啊,十年了。”我轻声说,“时间过得真快。”
“你今天怎么了?神神叨叨的。”他有些不耐烦。
“江川,”我放下茶杯,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们离婚吧。”
空气瞬间凝固了。
他的表情,从不耐烦,到错愕,再到荒谬。
他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林微,你发什么疯?”他压低了声音,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听到。
“我没发疯,我很清醒。”
“离婚?你凭什么跟我提离婚?”他嗤笑一声,“就因为我最近忙,没时间陪你?林微,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我是在为这个家奋斗!”
“为这个家?”我重复了一遍,觉得讽刺至极。
“不然呢?你以为你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买的包,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他的声音大了起来,带着一种施舍者的傲慢。
“林微,我告诉你,别闹了。今天这事,我就当你没说过。回家好好当你的江太太,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以为,我是在用离婚来威胁他,博取关注。
他太自信了。
或者说,太自大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推到他面前。
“你先看看这个。”
他狐疑地打开,脸色瞬间变了。
里面是他和那个实习生在酒店门口拥抱的照片,打印得清清楚楚。
还有那张奢侈品店的消费小票复印件。
他的手开始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调查我?”他终于挤出几个字,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我只是在确认一些事实。”我平静地说。
他猛地把文件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林微!你太过分了!”
“过分?”我笑了,“比起你在外面彩旗飘飘,我只是找人拍几张照片,算过分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过了好半天,他才缓过来,换上了一副怀柔的语气。
“微微,你听我解释。我跟她只是逢场作戏,男人在外面应酬,难免的……”
“逢场作戏需要去酒店过夜?”我打断他,“逢场作戏需要你花十几万给她买包?”
“我……”
“江川,我们不用再演戏了,太累了。”我靠在椅背上,“我只要离婚。”
他看我态度坚决,知道软的不行,又开始来硬的。
“好,离婚!林微,你可别后悔!”他咬着牙说,“离了婚,你以为你还能过现在这种日子?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你连自己都养不活!”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行啊,你有骨气!”他冷笑,“离婚可以,财产怎么分?我告诉你,房子是我的名字,车子也是。你最多分点存款。我念在夫妻一场,给你五十万,算是仁至义尽了!”
五十万。
打发一个乞丐吗?
我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突然觉得,我之前的仁慈,是多么的可笑。
对付这种人,就不该留任何情面。
“房子,我们可以按市价分割,一人一半。”我说。
“凭什么?首付是我爸妈出的!”他立刻跳了起来。
“婚后共同还贷的部分,以及增值部分,我有权分一半。这是法律。”我慢悠悠地说,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车子归你,存款一人一半。”
“林微,你别得寸进尺!”
“到底是谁在得寸进尺?”我反问,“江川,是你出轨,你是过错方。真要闹上法庭,你只会更难看。”
他被我噎住了,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五十万,房子车子存款,你休想!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我看你离了我怎么活!”
“是吗?”我终于祭出了我的王牌。
我从另一个文件袋里,拿出了几份文件,轻轻地放在他面前。
“江川,在你讨论怎么分钱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理清一下,我们家到底哪些是‘婚后共同财产’?”
他低头看去。
第一份,是“江川科技”的工商注册信息。
法人代表:林微。
第二份,是股权结构书。
股东:林微,持股比例90%。林启正(我父亲),持股比例10%。
第三份,是我父亲签字的股权无偿转让协议,签署日期,在我们领证结婚的前一天。
江川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那几张纸上。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涨红,变成煞白,最后变成一种毫无血色的死灰。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茫然。
“这……这是什么?假的吧?你伪造的!”他声音都在颤抖。
“你可以请律师来验证。”我淡淡地说,“江川科技,从成立之初,就是我父亲的公司。后来,他把股份全部转给了我。这,是我的婚前财产。”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失魂落魄地摇头,“公司是我……是我一点点做起来的!是我拉的客户,是我谈的项目!”
“你确实很努力,是个优秀的总经理。”我点点头,像在夸奖一个下属,“所以这些年,我给你开了业内顶薪的工资和分红,不是吗?”
我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终于明白了。
他引以为傲的“江山”,从来就不是他的。
他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
一个在我父亲和我搭建的舞台上,尽情表演的,自以为是主角的跳梁小丑。
“你……你……”他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你一直在骗我?”
“我从没骗过你。”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是你自己,被欲望和傲慢蒙蔽了双眼,从来没想过去看一看,你的枕边人,到底是谁。”
“你以为我只是一个需要你养着的金丝雀。你享受这种掌控感,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江川,你爱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权力。”
他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他喃喃自语。
“你有什么?”我反问,“你名下的那套房子,首付是你父母出的,但每个月的房贷,是我账户里自动划扣的。你那辆车,也是我买给你的生日礼物。你的工资卡,每个月挥霍得干干净净。江川,你告诉我,你有什么?”
他彻底崩溃了。
他趴在桌子上,像个孩子一样,发出了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
我没有一丝心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离婚协议,我的律师明天会发给你。”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房子,我会按市价折算一半给你们家。车子,就当是我送你的分手礼物。至于公司……”
我顿了顿,看到他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人事部会跟你办离职手续。”
他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林微!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太狠了!”他猛地站起来,想要抓住我。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狠?”我冷笑,“比起你一边花着我家的钱,一边在外面养女人,到底谁更狠?”
“我错了,微微,我真的错了!”他开始哀求,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跟她断了,我马上就跟她断了!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晚了。”
我扔下两个字,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走出餐厅,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才发现,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但,那又如何?
路,是我自己选的。
跪着,也要走完。
第二天,江川没有收到律师函。
他收到的是公司董事会的罢免通知。
以及,我亲自签发的,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
他疯了一样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林微,你出来见我!我们谈谈!”
“你不能这么绝情!七年的夫妻,你真的忍心吗?”
“我求你了,微微,看在我们曾经相爱过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一个都没回。
我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然后,我接到了婆婆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是她歇斯底里的咆哮。
“林微!你这个毒妇!你安的什么心!你要逼死我们家江川吗?”
“妈,说话请注意你的用词。”我的声音很冷。
“我注意什么?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你还有理了?我们江装川哪里对不起你了?他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养家,你在家享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哪里对不起我,你可以去问他自己。”
“我问了!不就是跟外面的女孩子逢场作戏吗?男人嘛,哪个不偷腥?你至于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把他的工作都给搞没了!你是不是想让他死!”
我听着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只觉得无比荒谬。
在她的世界里,儿子出轨是小事,儿媳妇反抗,就是大逆不道。
“妈,第一,江川不是在为我赚钱养家,他是在为我打工。第二,公司是我的,我想让谁走,就让谁走,这是我的权力。第三,我们要离婚了,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离婚?你想得美!”她尖叫起来,“我告诉你,林微,我们江家没有离婚的男人!你想离婚,除非我死!”
“那你就去死好了。”
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世界,清静了。
江川和他妈,并没有善罢甘休。
他们开始到公司来闹。
江川堵在公司楼下,见人就说我是如何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婆婆则坐在公司大堂,一哭二闹三上吊,控诉我是个不孝的儿媳,蛇蝎心肠的女人。
公司的员工们议论纷纷。
我没有出面。
我只是让保安把他们“请”了出去,然后给全体员工发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我没有提任何私事。
我只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公司将由我,林微,正式接管。
第二,为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努力,本季度所有员工的奖金,翻倍。
邮件一发,公司内部的流言蜚语,立刻平息了。
没有什么比实实在在的利益,更能收买人心。
至于外界的看法,我不在乎。
江川闹了几天,发现根本影响不到我,反而把自己弄得像个笑话,也就消停了。
他开始找各种人来给我当说客。
我们的共同朋友,他的亲戚,甚至我的远房表姨。
说辞都大同小异。
“微微啊,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别太较真了。”
“江川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一个女人,何必把事业搞那么大,最后还不是要回归家庭?”
我一概礼貌地回绝。
“这是我的私事,谢谢关心。”
最后,连我爸都给我打来了电话。
“微微,听说你跟江川……”
“爸,我们准备离婚了。”我打断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爸的声音很沉。
“是。”
“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爸爸早就跟你说过,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江川这孩子,心气太高,野心太大,不是个能安稳过日子的人。”
“爸,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的鼻子有点酸。
“傻孩子,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爸的语气温和下来,“离了就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爸爸的公司,爸爸的女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
挂了电话,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愤怒、疲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暖流,淌过心田。
有家人做后盾的感觉,真好。
离婚官司进行得很顺利。
因为江川是过错方,而且我手里的证据确凿,他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余地。
至于财产分割,更是简单。
公司是我的婚前财产,他一分也别想拿。
我们婚后住的房子,因为大部分房贷是我在还,法官综合考虑后,把房子判给了我,我只需要支付给他父母当初那笔首付,以及他名义上还贷的那一小部分钱。
算下来,几十万。
对他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江川在法院门口堵住了我。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
“林微,我们真的……就这么完了?”他声音沙哑。
“是的,完了。”
“你就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念。”我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念着我们曾经的感情,所以没有把你出轨的证据公之于众,给你留了最后的体面。”
“我念着你这几年的辛苦,所以把那辆百万的豪车留给了你,没让你真的净身出户。”
“江川,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惨然一笑,“仁至义尽?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事业,我的家庭,我的尊严……现在跟我说仁至义尽?”
“我没有夺走你的任何东西。”我纠正他,“那些东西,从来就不属于你。是你自己,把不属于你的东西,当成了理所当然。”
他无话可说,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绕过他,准备离开。
“林微!”他突然在我身后喊道,“你会后悔的!你一个女人,你撑不起这么大的公司!你等着,你很快就会来求我的!”
我停下脚步,回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那我们,拭目以待。”
我接手公司后,确实经历了一段艰难的时期。
江川虽然被罢免了,但他在公司经营多年,还是有一些心腹和旧部。
有些人阳奉阴违,有些人暗中使绊子,有些人则直接递了辞呈,带走了公司的核心技术和客户资源,投奔了对家公司。
一时间,公司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董事会的一些元老,也开始对我这个“空降”的女董事长表示怀疑和不满。
“林董,恕我直言,你太年轻了,也没有管理经验,这么大的摊子,你一个人,行吗?”
“是啊,现在公司人心惶惶,订单也丢了不少,再这么下去,我们这个季度的财报会很难看。”
“要不……还是把江总请回来吧?他虽然私德有亏,但能力还是有的。”
我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安静地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等他们说完了,我才缓缓开口。
“各位叔叔伯伯,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
“公司现在的困境,我也很清楚。”
“但是,请大家相信我,也相信我父亲的眼光。他既然把公司交给我,就说明,我有能力把它做好。”
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繁华的都市。
“那些离开的人,不必挽留。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带走的,只是过去。而我们要创造的,是未来。”
“从今天起,我会亲自负责核心技术的研发。三个月内,我们不仅要弥补技术上的空缺,还要推出比之前更具颠覆性的新产品。”
“至于市场部,我会亲自去跑。所有丢失的客户,我会一个一个,把他们都谈回来。”
我的话,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那些元老们,看着我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眼里露出了复杂的、将信将疑的神情。
我没有再多做解释。
行动,是最好的证明。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
白天,我带着市场部的团队,一家家地拜访客户。
被拒绝,被刁难,被冷眼相待,都是家常便饭。
我放下所有的身段,陪客户喝酒,给他们讲我们的新计划,描绘未来的蓝图。
晚上,我回到公司,就一头扎进实验室,和研发团队一起,通宵达旦地攻克技术难关。
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科学,虽然毕业后没从事相关工作,但底子还在。
我把我父亲留下的那些核心专利重新研究了一遍,结合当前最新的技术趋势,提出了一个全新的研发方向。
那段时间,我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我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期,为了一个项目,可以几天几夜不合眼。
那种纯粹的、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的感觉,让我觉得无比充实。
终于,在第三个月的最后一天。
我们的新产品,研发成功了。
同时,我也签回了公司最大的一笔订单。
消息传回公司,整个公司都沸腾了。
在庆功宴上,所有员工都向我举杯。
“敬林董!”
“林董牛逼!”
那些曾经质疑我的元老们,也端着酒杯,一脸愧色地走到我面前。
“林董,我们……我们老了,看走眼了。我们向你道歉。”
“你比你父亲,更有魄力!公司交给你,我们放心了!”
我笑着和他们一一碰杯,一饮而尽。
酒很烈,呛得我眼眶发热。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才真正地,坐稳了这个位置。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不再是“江太太”,也不再仅仅是“林启正的女儿”。
我是林微。
是江川科技的董事长,林微。
公司走上正轨后,我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和以前截然不同。
我不再需要围绕着另一个人旋转,不再需要揣摩他的喜怒哀乐。
我的时间,完全属于我自己。
我可以在周末的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后去喜欢的画廊看一场展览。
我可以在心血来潮的下午,订一张机票,飞到另一个城市,只为吃一碗地道的面。
我也可以在深夜,一个人开着车,在城市的环路上兜风,听着电台里放着的老歌。
我很享受这种自由。
这种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觉。
偶尔,我也会听到一些关于江川的消息。
听说他离开公司后,试图自己创业,但因为没有了平台和资源,很快就失败了。
听说他去找过那个实习生,但那个女孩,在知道他一无所有后,早就把他甩了,搭上了另一个公司的老板。
听说他现在很落魄,靠着变卖那辆车和父母的接济度日,整天酗酒,一蹶不振。
朋友在说这些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的世界,早已与我无关。
我只是偶尔会想起,在那个宣布离婚的晚上,他趴在桌子上,像个孩子一样绝望地哭泣。
那一刻,我才真正看清。
他不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强者,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心比天高的巨婴。
他所有的骄傲和自信,都建立在那些本不属于他的浮华之上。
当潮水退去,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裸泳。
而我,感谢我父亲的远见,感谢我自己最后的清醒,让我没有和他一起,沉没在那片虚假的海洋里。
有一天,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意外地遇到了他。
他坐在角落里,穿着一件起球的毛衣,头发油腻,胡子拉碴,眼神浑浊。
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脸,我几乎认不出他。
他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复杂,有怨恨,有嫉妒,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悔意。
我没有躲避,径直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我主动打了招呼。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化着精致的淡妆,身后跟着我的助理。
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你……过得很好。”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还不错。”我说。
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听说……”他犹豫了一下,“你把公司做得很好。”
“托你的福,让我看清了一些人和事。”我毫不客气。
他苦笑了一下,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微,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的助理在旁边提醒我:“林董,会议要开始了。”
“嗯。”我点点头,准备离开。
“林微!”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
“对不起。”
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了三个字。
我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不是在被我揭穿出轨时的狡辩,不是在面临一无所有时的哀求,而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一句迟来的,或许是真诚的道歉。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我笑了。
是一种释然的、真正放下的笑。
“没关系了,江川。”
“都过去了。”
“祝你,也祝我,以后各自安好。”
说完,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身后的写字楼。
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我的新人生,才刚刚开始。
来源:雨落星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