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刚从一个甲方公司出来,脑子里全是对方那张“你最好给我搞个五彩斑斓的黑”的脸。
七月流火,说的就是现在。
柏油马路被太阳烤得发软,踩上去都感觉脚底板发粘。
我刚从一个甲方公司出来,脑子里全是对方那张“你最好给我搞个五彩斑斓的黑”的脸。
烦躁。
想立刻回家,钻进空调房,再来一瓶冰可乐。
就在我快步穿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人行道上围了一小撮人。
我这人,不好热闹,尤其是在这种能把人晒脱水的天气里。
刚想绕开,就听见有人喊:“哎呀,这人怎么不动了?”
“是不是中暑了?”
“快打120啊!”
我脚步一顿。
心里那个叫“林墨”的冷漠小人说:快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麻烦。
另一个叫“林墨”的,不知道算不算善良的小人,拽住了我的脚脖子。
就看一眼。
真的,就一眼。
我挤进人群。
地上躺着个男人,西装革履,一看就是附近写字楼里出来的精英。
只不过这位精英现在面色发白,嘴唇发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跟“精英”两个字没半毛钱关系。
旁边一个大妈拿着把蒲扇,徒劳地在他脸边上扇着风。
“打了120没?”我问。
“打了打了,说路上堵车,让咱们先看看情况。”
我蹲下身,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大学军训时学的三脚猫急救知识。
先是探了探他的鼻息。
很微弱。
我拍了拍他的脸:“喂?醒醒?能听见吗?”
没反应。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
我咬咬牙,把他的头偏向一侧,掰开他的嘴,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有异物。
“都散开点,让他多点空气!”我冲着围观的人群喊了一嗓子。
人群“呼啦”一下,还真退开了一圈。
我重新把他的头放平,一边摸索着找他颈动脉的位置,一边在心里骂自己。
林墨啊林墨,你真是嫌自己不够忙。
就在我手指搭上他脖子的那一刻,我感觉到那微弱的脉搏,停了。
真的停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
草。
这下不是麻烦了,是摊上大事了。
“没脉搏了!”我旁边那个大妈惊叫起来。
人群一阵骚动。
“必须做心肺复苏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一瞬间,我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没得选了。
我解开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找到按压的位置,双手交叠,垂直用力。
“一、二、三、四……”
我一边按,一边在心里祈祷。
大哥,你可千万得活过来。我还没嫁人呢,不想因为救你,后半辈子都在打官司。
十五,十六……
我的额头上全是汗,胳膊也开始发酸。
这比改甲方的图累多了。
三十下按压结束,我深吸一口气,捏住他的鼻子,准备给他做人工呼吸。
说实话,我犹豫了。
长这么大,别说亲男人了,我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一次。
我的初吻,就要交代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嘴上了?
而且还是在这种,汗流浃背、生死未卜、众目睽睽的尴尬境地里?
“姑娘,行不行啊?”旁边有人催促。
去他妈的初吻!
救人要紧!
我俯下身,对着他的嘴,吹了下去。
一股子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他口腔里灼热的气息。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吹完一口,我抬起身,准备换第二口气。
就在这时,地上那个一直挺尸的男人,眼睛“唰”地一下,睁开了。
那是一双很深邃的眼睛,此刻写满了茫然和困惑。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我们俩的脸,离得不到十厘米。
我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嘴唇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啊——!”旁边的大妈一声尖叫,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
我猛地弹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醒了!他醒了!”人群沸腾了。
而我,脸颊烧得像着了火。
我刚才……亲了他?
不,那是人工呼吸。
可他醒了。
在我嘴唇贴着他嘴唇的时候,他醒了。
这算什么?
医疗事故吗?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终于来了。
医护人员冲过来,专业地接手了一切。
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默默退到人群边缘,只想立刻消失。
“哎,姑娘,你别走啊!”刚才那个扇扇子的大妈拉住我,“你是救命恩人啊!”
我尴尬地笑笑:“没事没事,应该的。”
医护人员把他抬上担架,他还在看我。
那眼神,怎么说呢,就好像……好像一只刚破壳的小鸡,看到了它的妈妈。
我打了个冷战。
一个护士过来,拿着本子问我:“你好,是你做的现场急救吗?麻烦留个联系方式,后续可能需要你做个情况说明。”
我脑子一抽,报了我的手机号。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呼啸着开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一地狼藉,还有手里那杯早就化成水的冰美式,突然觉得这个下午,魔幻得有点不真实。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进沙发里,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个场景。
他的嘴唇,其实挺软的。
呸!
林墨,你在想什么!
你只是救了个人!
对,仅此而已。
我打开手机,想刷个视频,把这事儿给忘了。
结果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弹了出来。
“你好,我是今天在路边被你救了的江驰。十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江驰。
名字还挺好听。
我手指悬在屏幕上,不知道该怎么回。
回“不客气”?太客套。
回“举手之劳”?我胳膊现在还酸着呢。
干脆不回了。
反正萍水相逢,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去洗了个澡。
等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号码。
这次是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接了。
“喂?”
“你好,是林墨小姐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比短信给人的感觉要真实得多。
“是我,你是……江驰?”
“是我。”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已经做过检查了,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低血糖加上轻微中暑。医生说,要不是你急救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好。”我干巴巴地说。
“所以,我必须好好感谢你。”
“真不用,换谁都会这么做的。”我只想赶紧结束这通电话。
“不,这不一样。”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严肃,“你不仅救了我的命,你还……”
他停住了。
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还什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他用一种近乎于宣誓的口吻说道:“你亲了我。”
我差点把手机捏碎。
“那叫人工呼吸!是急救措施!你懂不懂啊?”我感觉我的血压在飙升。
“我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居然还有点委屈,“可那也是我的初吻。”
我:“……”
我他妈的还是初吻呢!我找谁说理去?
“江先生,我想你搞错了重点。重点是你活下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至于那个……意外,就当它没发生过,好吗?”
“不行。”他拒绝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
我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跟责任心有什么关系?
“林小姐,你救了我,还……那样对我了。所以,我必须对你负责。”
我感觉我的听力可能也中暑了。
“负责?负什么责?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我是认真的。”他的声音无比真诚,“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大哥,你所谓的负责,具体是指什么?”我决定跟他掰扯清楚。
“我会照顾你,保护你,让你衣食无忧,后半辈子幸福安稳。”
我沉默了。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求婚宣言?
不,更像是某种古代的、以身相许的报恩戏码。
“江先生,你今年多大?”
“三十二。”
“三十二岁的人了,思想怎么还停留在封建社会?现在是21世纪了,男女平等,我救你是因为基本的道义,跟你对我负责没有半毛钱关系。”
“有关系。”他固执得像头牛,“我的家教就是这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吻。”
“救命之……吻?”我感觉我的牙根都在痒。
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江先生,我明确告诉你,我不需要你负责。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说完,我“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然后,火速把他拉黑。
世界清净了。
我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是打赢了一场硬仗。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门铃声吵醒。
我顶着一头鸡窝,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陌生男人,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包装精美的礼盒。
“请问是林墨小姐吗?”
“我是,你哪位?”
“这是江先生送给您的。”男人把礼盒递过来,“江先生说,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这点薄礼,不成敬意。”
我看着那礼盒上明晃晃的“顶级燕窝”的logo,陷入了沉思。
这手笔,不像是开玩笑。
“他人呢?”
“江先生在公司开会,派我送来的。”
“你告诉他,我不要。”我把礼盒推回去。
“林小姐,您别为难我,我要是拿回去了,江先生会扣我工资的。”西装男一脸为难。
我:“……”
行,算你狠。
我收下了。
关上门,我看着那盒燕窝,感觉像个烫手山芋。
我给他发了条短信——从黑名单里捞出来发的。
“东西我收到了,下不为例。钱我会转给你。”
他秒回。
“不用转钱。另外,这不是‘下不为例’,这是开始。”
我看着“这是开始”四个字,眼皮直跳。
这家伙,是个偏执狂吗?
接下来的几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偏执狂的报恩”。
早上,有五星级酒店的早餐外卖送到家门口。
中午,有搭配科学的营养午餐准时送达。
下午,是各种我听都没听过的进口水果和甜点。
晚上,甚至还有人送来了全套的顶级护肤品,说是熬夜伤皮肤,让我好好保养。
我的冰箱,从原本的空空如也,被塞得满满当g。
我家门口的垃圾桶,也因为堆满了各种高档包装盒,引起了邻居的侧目。
我从一开始的愤怒、拒绝,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一丝丝无可奈何。
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
我给他发短信,他回:“这些是你应得的。”
我快疯了。
这天,我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墨墨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心里一惊:“妈,你胡说什么呢?”
“你别瞒我了!你王阿姨都跟我说了,说天天有豪车停在你家楼下,给你送东西!对方是不是个富二代啊?长得帅不帅?对你好不好?”
王阿姨,我们小区的八卦传播中心。
我扶额:“妈,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很复杂。”
“有什么复杂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28了,有个条件好的追你,你就从了吧!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妈看看?”
我感觉我妈比那个江驰还激动。
挂了电话,我看着满屋子不属于我的东西,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有理说不清”。
我必须跟他当面谈谈。
我给他发了最后通牒:“江驰,明天下午三点,市中心那家星巴克,你要是不来,我就把你送的东西全扔出去,然后报警说你骚扰。”
这次,他回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我提前十五分钟到了星巴克。
我特意穿了一身自认为很有气场的黑色连衣裙,想在气势上压倒他。
三点整,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径直朝我走来。
就是他。
虽然那天他躺在地上,脸色惨白,但那张脸的轮廓,我还是记得的。
眉骨很高,鼻梁像尺子画的,嘴唇很薄。
今天这么一看,精神饱满,气色红润,居然……还挺帅的。
比我想象中要帅得多。
“林墨小姐。”他在我对面坐下,声音和电话里一样好听。
“江先生。”我清了清嗓子,摆出谈判的架势,“我今天找你来,是想把话说清楚。”
“你说。”他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第一,感谢你送的那些东西,但它们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会折算成钱还给你。”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第二,我救你,纯属偶然,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做的事。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更不需要对我‘负责’。”
他还是没说话。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我们就是陌生人,那天的事情,翻篇了,OK?”
我说完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感觉自己逻辑清晰,态度坚决,无懈可击。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就在我以为他被我说服了的时候,他开口了。
“林小姐,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身体都不算特别好。”
我一愣。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
“我有遗传性的心律不齐,不能受太大刺激,也不能太劳累。那天下午,我刚跟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吵了一架,情绪激动,外面天又热,所以……”
他说得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躺在地上的时候,意识是模糊的。我能感觉到有人在拍我的脸,在叫我,但我就是醒不过来。后来,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停了。”
我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我以为我就要死了。那种感觉,很冷,很黑。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力量,在一下一下地撞击我的胸口。然后,有一股很温暖的气息,渡进了我的嘴里。”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活着’是这么具体的一件事。是胸口的撞击,是嘴里的气息,是你的味道。”
“我的……味道?”我声音都变了。
“嗯。”他点点头,眼神无比清澈,“有点像薄荷,又有点像柠檬。很清爽,很好闻。”
我那天早上用的是青柠味的牙膏。
“所以,林小姐,你对我来说,不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你是把我从黑暗里拉回来的那个人。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准备好了一万句怼他的话,却没想到,他会跟我说这些。
“至于‘负责’……”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无奈,又有点坚定,“可能我的说法让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用钱来‘买断’你的恩情。我只是……不知道除了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还能怎么表达我的感谢。”
“我查过,你是个自由设计师。我想,如果你不用为生计发愁,是不是可以更自由地去做自己喜欢的设计?如果你拥有了世俗意义上的一切,是不是就能永远开心?”
“我承认,这种想法很天真,很霸道。但我能想到的,对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拥有选择的权利,而不用被生活所迫。”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偏执狂。
却没想到,他所谓的“负责”,背后是这样一种笨拙又真诚的逻辑。
“江驰……”我艰难地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我的工作,哪怕有时候会被甲方气得半死。我喜欢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哪怕赚得不多。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比任何人的‘赠予’都让我安心。”
“我希望你也能明白,真正的感谢,是尊重。尊重我的选择,尊重我的生活方式。而不是用你的方式,来强行‘安排’我的人生。”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又要开始固执己见。
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
我松了口气。
“那……东西?”
“东西你留着吧,扔了也可惜。就当是……一个普通朋友送的见面礼。”他说。
普通朋友?
我们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那以后……”
“以后我不会再不打招呼就给你送东西了。”他补充道,“但是,作为朋友,我能请你吃顿饭吗?就当是,庆祝我劫后余生。”
这个理由,我没法拒绝。
“……好。”
那顿饭,约在了一家很安静的私房菜馆。
没有了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我们聊得居然还不错。
他聊他的工作,聊他那个有点“老古董”的家庭。
我聊我的设计,聊我那个天天催婚的老妈。
我发现,抛开“报恩”这个奇怪的滤镜,江驰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博学,风趣,说话很有分寸感。
跟他聊天,很舒服。
吃完饭,他送我回家。
到楼下,他没有要上去的意思,只是站在车边。
“林墨。”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而不是“林小姐”。
“嗯?”
“我能……加回你的微信吗?”他拿出手机,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那张帅得有点过分的脸,和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睛,鬼使神使地,点了点头。
“好。”
那天之后,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很微妙的阶段。
他真的没有再给我送过任何东西。
但是,他会每天早上给我发“早安”,晚上发“晚安”。
他会跟我分享他工作中遇到的趣事,也会在我抱怨甲方的时候,陪我一起骂。
他会记住我无意中提到的想看的电影,然后“正好”有两张票。
他会知道我喜欢吃哪家店的蛋糕,然后“正好”路过,给我带一份。
他的每一次“正好”,都恰到好处,不远不近,让我无法拒绝,也生不出反感。
我那个一直嚷嚷着要独立的钢铁心脏,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开始生锈了。
我的闺蜜小南知道了这事,在电话那头尖叫。
“我的天!这不就是偶像剧男主吗?有钱,有颜,还专一,关键是,脑子还有点不正常!这简直是稀有保护动物啊!”
“什么叫脑子不正常?”我没好气地说。
“你想啊,正常人谁会因为被做了个人工呼吸就要对人负责一辈子?这得多大的执念啊!说明他这人,认死理!这种男人,一旦爱上你,那就是一辈子!林墨,你捡到宝了!”
我被她说得有点脸红。
“八字还没一撇呢。”
“什么没一撇!他这攻势,都快把长城攻下来了!你呢?你对他到底什么感觉?”
我什么感觉?
我说不上来。
我不讨厌他。
甚至,还有点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我喜欢看他认真跟我讲商业案例时,眼睛里闪着光的样子。
我喜欢他听我吐槽时,嘴角忍不住上扬的样子。
我甚至,开始期待每天收到他的消息。
完了。
林墨,你好像……沦陷了。
就在我纠结于自己这点小情绪的时候,我的事业,突然遭遇了滑铁卢。
我之前一直在跟进一个大项目,是我独立以来接到的最大的单子。
为了这个项目,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方案改了十几稿,眼看就要签约了。
结果,对方公司高层变动,新上任的领导,直接把我这个项目给毙了。
不仅毙了,还把我之前做的所有设计稿,几乎是原封不动地,给了他们内部的关系户公司。
赤裸裸的剽窃。
我打电话过去理论,对方仗着自己公司大,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无赖嘴脸。
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不仅是钱的问题,更是对我专业能力的侮辱。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两天没出门。
我看着电脑里那些被我像孩子一样对待的设计稿,变成了别人的东西,那种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把我淹没。
第三天晚上,江驰给我打电话。
我声音嘶哑,无精打采。
“你怎么了?声音不对。”他立刻察觉到了。
我再也忍不住,把事情的经过,一股脑地跟他说了。
我说得语无伦次,说到最后,甚至带了哭腔。
电话那头,他一直安静地听着。
等我说完,他才开口,声音沉稳得像一艘巨轮的锚。
“别怕,有我。”
就这四个字,我憋了两天的眼泪,“哗”地一下就下来了。
“把所有相关的合同、邮件、聊天记录,都发给我。我现在过来。”
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过来,轻轻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雪松味道。
我靠在他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
等我情绪稳定下来,他才拉着我坐到沙发上,打开了他带来的笔记本电脑。
“我看了你发的资料。”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份合同,“当初签的这份意向合同,虽然没有明确的违约金条款,但里面有一条关于知识产权归属的补充协议。这一条,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我凑过去看。
那是我当初为了以防万一,自己加进去的一条,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他们以为你是个没有背景的独立设计师,就好欺负。”江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不知道,你背后有人。”
接下来的几天,江驰像换了个人。
他不再是那个会说“对你负责”的偏执狂,而是一个冷静、专业、杀伐果断的商业精英。
他帮我联系了业内最好的知识产权律师。
他亲自带着律师团队,跟我那个甲方公司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谈判。
他甚至动用自己的人脉,搜集了对方公司之前的一些黑料。
整个过程,他思路清晰,逻辑缜密,每一步都稳扎稳打。
我像个小学生,跟在他身边,看着他运筹帷幄。
我第一次发现,一个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原来可以这么有魅力。
一周后,事情解决了。
对方公司不仅公开道歉,赔偿了我双倍的设计费,还因为被江驰抓住了其他的把柄,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跟江驰正在一家小面馆吃面。
我激动得差点把面汤打翻。
“江驰!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他只是笑了笑,夹了一筷子牛肉到我碗里。
“快吃吧,面要坨了。”
我看着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个人,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像个英雄一样,为我摆平了一切。
可他却表现得云淡风轻,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吃完面,我们俩在江边散步。
晚风吹着,很舒服。
“江驰。”我停下脚步。
“嗯?”
“你之前说,要对我负责。”
他身子一僵,转过头看我,眼神有点复杂:“林墨,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
“不。”我打断他,“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他愣住了。
“一个……对我负责的机会。”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看着我,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星。
“林墨,你……”
“但是,不是因为你欠我什么,也不是因为你那套奇怪的报恩逻辑。”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是因为,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对我这份喜欢,负责。”
他半天没说话,只是那么定定地看着我。
然后,他一步上前,把我紧紧地拥进怀里。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好像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好。”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负责。”
“我用我的一辈子,对你负责。”
那天晚上,他送我到楼下。
临走前,他突然拉住我。
“林墨。”
“嗯?”
他俯下身,在我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很轻,很柔,像一片羽毛。
“晚安。”他说。
我回到家,摸着自己的额头,感觉那个地方还在发烫。
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妈。”
“干嘛?又没钱了?”
“不是。”我深吸一口气,“你不是想见见那个人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什么时候?!!”我妈的声音差点刺穿我的耳膜。
我跟江驰,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我妈见到他之后,满意得合不拢嘴。
拉着他的手,从我小时候尿床,一直聊到我大学逃课,把我的老底都快揭干净了。
江驰全程都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附和两句。
我尴尬得脚趾都快在鞋里抠出一座三室一厅了。
送走我妈,我累得瘫在沙发上。
“你别听我妈胡说,我小时候不尿床。”
江驰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
“我知道。”他笑着说,“你只是喜欢画地图。”
我:“……”
“对了,你妈把你小时候的照片给我看了,挺可爱的。”
“哪张?”
“就是你光着屁股,在院子里追着一只大公鸡跑的那张。”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江驰!!”
他抱着我,笑得整个胸膛都在震动。
跟他在一起之后,我的生活并没有像他最初设想的那样,变得“衣食无忧,不用工作”。
我还是在做我的设计,还是会因为甲方奇葩的要求而抓狂。
不同的是,现在有个人,会在我抓狂的时候,给我递上一杯热牛奶,然后冷静地帮我分析,这个“五彩斑斓的黑”,从技术上实现的可能性。
他也没有再用那种笨拙的方式给我送东西。
但是,他会记住我家里的洗手液快用完了,然后买我喜欢的味道回来。
他会在我来例假的时候,提前煮好红糖姜茶。
他会把我随口一提的想去的地方,默默记下来,然后规划好一场完美的旅行。
他的“负责”,从一种宏大的、不切实际的宣言,变成了一件件具体的、渗透在生活里的小事。
这种感觉,比收到一万份顶级燕窝,还要让我心安。
有一次,我们俩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是一部老港片,里面正好有急救的桥段。
我看着屏幕上女主角给男主角做人工呼吸,突然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哎,江驰。”
“嗯?”
“说真的,你当时醒过来,看到我正要亲你,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关掉电视,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在想,这个姑娘,长得真好看。”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话,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就这?”
“嗯。”他点点头,“然后我就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再亲我一次。”
我:“……”
“不过,不是因为急救。”他补充道。
他的眼睛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然后,他俯下身,吻住了我。
这个吻,不再带着消毒水的味道,也没有围观人群的嘈杂。
只有他身上好闻的雪松味,和我们俩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一吻结束,他抵着我的额头,轻声问:“林墨,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那天,救了我。”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笑了。
“不后悔。”
如果那天我绕开了那群人,如果我没有多那一句嘴,如果我没有鼓起勇气做那个人工呼吸……
那我就会错过这个,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非要对我负责的,傻瓜。
“就是有点亏。”我撇撇嘴。
“亏什么?”
“我的初吻啊,就那么没了。”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他说,“以后你的每一个吻,都由我来负责。”
来源:滑稽小丑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