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林晚,三十岁,在广告行业扑腾了八年,甲方虐我千百遍,我待甲方如初恋。
我辞职报告交上去的那天,北京的天,蓝得像一块刚被擦亮的玻璃。
我叫林晚,三十岁,在广告行业扑腾了八年,甲方虐我千百遍,我待甲方如初恋。
终于,恋不动了。
最后这个项目,我带着团队连轴转了三个月,每天睡不到四小时,提案改了二十八稿。
项目上线那天,我看着后台暴涨的数据,心里没有一点波澜,只有一个念头:够了。
我把银行卡余额、理财产品、股票基金全盘点了一遍,数字让我有了底气。
裸辞。
老板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看我态度坚决,也就批了。
交接工作花了两周,我走出CBD那栋闪闪发光的写字楼,回头看了一眼,感觉像卸下了一副几百斤的枷锁。
自由的第一天,我睡到自然醒,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切出一条条金边。
我丈夫周毅,在一家国企上班,早早就出门了。
家里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呼吸声。
真好。
我慢悠悠地起床,给自己做了一份brunch,煎得焦香的培根,流心的太阳蛋,配上烤过的吐司和一杯手冲咖啡。
我甚至有心情把它们摆盘,拍照,发了个朋友圈,配文:新生活的A面。
朋友们纷纷点赞,潇潇,我最好的闺蜜,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爽啊林晚!终于脱离苦海了!晚上搓一顿?”
“必须的,地方你定,我请客。”
挂了电话,我窝在沙发里,开始规划我的“Gap Year”。
学个陶艺,练练瑜伽,把搁置了好几年的书单清一清,或者干脆出去旅行一两个月。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我正美滋滋地刷着旅游攻略,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快递,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一开,我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周毅,还有他姐,我大姑子周晴。
他们俩身后,还跟着一个拎着大包小包,步履有些蹒跚的老人。
我公公。
周毅脸上挂着一种我熟悉的、讨好又带着点心虚的笑。
“老婆,我……我把爸接过来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接过来?什么意思?叔叔不是在老家待得好好的吗?”
大姑子周晴直接绕过我,一边扶着公公往里走,一边咋咋呼呼地喊:“哎呀,可累死我了!晚晚,快,给你爸倒杯水!”
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没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三个人堂而皇之地进入我的空间。
公公坐在沙发上,好奇又拘谨地打量着我的家。
周毅把行李箱拖进来,放在玄关。
周晴自顾自地从冰箱里拿出瓶可乐,拧开就灌。
“咕咚咕咚”的声音,在我听来,刺耳得像电钻。
我深吸一口气,关上门,走到他们面前。
“周毅,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周毅搓着手,眼神躲闪,“那个……爸前阵子下楼梯,不小心摔了一跤,腿脚不太利索了。在老家一个人,我们不放心。”
我皱眉,“摔了?严重吗?去医院看了吗?”
“看了看了,”周晴抢着回答,嘴边还挂着可乐的沫子,“医生说就是扭到了,骨头没事,得静养,最好身边有人照顾。”
我的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沉。
“所以呢?”我盯着周毅,一字一句地问。
周毅终于鼓起勇气,看向我。
“晚晚,你看,你这不刚辞职嘛,正好在家闲着……”
“闲着?”我打断他,气得笑出声,“周毅,我那是辞职,不是瘫痪。”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摆手,“我的意思是,你时间自由,正好可以照顾一下爸。我跟姐都要上班,实在抽不出空。”
我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我这刚跳出甲方的火坑,就掉进了你们家挖好的另一个坑。
而且还是个量身定做的。
“凭什么?”我冷冷地问。
周晴把可乐瓶“砰”地一声放在茶几上,声音拔高了八度。
“林晚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凭什么?这是你公公,周毅的亲爸!你照顾一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天经地义?”我转向她,“周晴,他是你爸,不是我爸。要说天经地义,也该是你这个亲女儿,和他那个亲儿子来照顾。我,只是儿媳妇。”
“你!”周晴被我噎得满脸通红,“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我们周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媳妇!”
我懒得跟她吵,我只想知道周毅的态度。
“周毅,你也是这么想的?”
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晚晚,就辛苦你一阵子,等爸腿脚好了,就送他回老家。”
“一阵子是多久?一个月?三个月?还是一年?”我追问。
他答不上来。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窜到了天灵盖。
“周毅,我辞职,是为了休息,是为了调整自己,是为了过我自己的生活!不是为了给你们家当免费保姆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周晴又跳了起来,“一家人,说什么保姆不保姆的,多难听!再说了,我弟一个月给你那么多生活费,你做点家务,照顾一下老人,怎么了?”
我简直要被她的神逻辑气疯了。
“他给我生活费?周晴你搞搞清楚,这个家,从买房的首付,到每个月的房贷,再到日常开销,我出的大头!他那点工资,够他自己抽烟喝酒打游戏吗?”
这话一出,周毅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周晴也一时语塞,但她很快找到了新的攻击点。
“哟,原来是嫌我们家周毅赚得没你多啊!当初不知道是谁,死乞白赖地要嫁给他!”
“周晴!”我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这是我跟周毅的家,你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怎么没资格?这是我弟的家,也就是我的家!我爸来了,住自己儿子的家,天经地义!”她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我不出去!今天这事必须说清楚!林晚,我爸,你今天照顾也得照顾,不照顾也得照顾!”
我转向一直沉默的公公,他坐在那里,局促不安,像个道具。
我又看向周毅,那个我爱了五年,嫁了两年的男人。
他始终低着头,逃避我的目光。
那一刻,我心凉了半截。
他不是不知道我工作的辛苦,不是不知道我为了辞职下了多大的决心。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没有商量,没有沟通,直接把一个“责任”扔到了我脸上。
在他和他姐看来,我辞职在家,就等于“闲人”,就该理所当然地承担起这一切。
我的感受,我的规划,我的未来,一文不值。
“周毅,”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爸,你打算怎么办?”
他终于抬头,眼神里满是挣扎和为难。
“老婆,就当……就当帮帮我,行吗?”
“帮你?”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帮你,谁来帮我?”
我的目光扫过这个我亲手布置的家,每一件家具,每一处装饰,都曾是我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
现在,它们看起来那么讽刺。
“让他走,带着你爸,一起走。”我说。
不,我说的是,“让他姐走”。
“周晴,你走。这是我跟周毅的事情。”
周晴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把矛头对准她。
“你让我走?我凭什么走?”
“就凭这是我的房子。”我冷冷地说,“首付我爸妈出了大头,房本上是我的名字。周毅,只是后来加上的。”
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是我最后的底牌。
周晴的脸,瞬间变得五颜六色。
周毅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晚晚,你……”
“我怎么了?”我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一丝退让,“我说错了吗?”
他哑口无言。
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公公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浑浊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最终,还是周毅先败下阵来。
他拉了拉周晴的袖子,“姐,你……你先回去吧。”
周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好,好得很!周毅,你可真是娶了个好老婆!我看以后我们周家,是别想指望你们了!”
她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墙壁都在嗡嗡作响。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还有一地尴尬的沉默。
我看着周毅,等着他开口。
他却只是走到公公身边,给他倒了杯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我以为他会道歉,会解释,会试图挽回。
我甚至在心里预设了无数种可能,想着如果他态度诚恳,或许……
或许个屁。
我真是想多了。
周毅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疲惫和决绝。
他说:“林晚,我爸必须住在这里。”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周毅,你这是在逼我。”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和一丝疯狂。
“我逼你?林晚,到底是谁在逼谁?”
他指着公公,“他是我爸!生我养我的爸!他现在老了,病了,需要人照顾,我把他接来我身边,有什么错?”
“你没错,”我说,“错的是,你想把你的责任,强加到我身上。”
“我们是夫妻!我的责任不就是你的责任吗?”他激动地反问。
“夫妻?”我重复着这两个字,觉得无比讽刺,“夫妻是相互尊重,相互扶持。不是像你这样,搞突然袭击,搞道德绑架!”
“我道德绑架?”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辞了年薪几十万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你有跟我商量过吗?你规划你的‘Gap Year’,你有考虑过这个家未来的开销吗?你有考虑过我的压力吗?”
我愣住了。
我辞职,是因为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我以为他会懂。
原来,在他眼里,这只是我的任性。
“所以,你让我照顾你爸,是在报复我?”我问。
“不是报复,”他摇摇头,眼神变得冰冷,“是让你认清现实。林晚,你已经不是那个高薪的广告总监了,你现在没有工作,没有收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彻底将我打入地狱的话。
“这个家,现在是我在养。所以,你照顾我爸,天经地义。”
我看着他陌生的脸,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就是我爱了五年的男人。
这就是我托付终身的丈夫。
原来,在他心里,我们之间从来不是爱,而是一场交易。
我能赚钱,我就是光鲜亮丽的林总监,他可以容忍我的“小脾气”。
我不能赚钱了,我就成了依附于他的“闲人”,就该任他摆布。
多么可笑。
多么可悲。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周毅,你真是……好样的。”
他被我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林晚,你……”
“别说了。”我止住他,擦掉眼泪,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爸,可以住下。”我说。
他明显松了口气。
“但是,”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会照顾他。”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的吃喝拉撒,你,或者你姐,自己负责。或者,你们花钱,请个护工。总之,别想让我动一根手指头。”
周毅的脸色又变了,“林晚,你非要这样吗?”
“是你们非要这样的。”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
“周毅,”我平静地看着他,“如果你觉得,我没有工作了,就失去了在这个家的话语权,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指着他,也指着他身后的公公。
“要么,按照我说的做。要么……”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我从未想过的词。
“离婚。”
周毅的眼睛瞬间睁大了,里面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大概以为,用“离婚”来威胁我,是他的专利。
他没想到,我会先说出来。
“你……你说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说,离婚。”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清晰无比,“如果你觉得,这段婚姻的基础,就是我必须无条件地为你家当牛做马,那这婚,不结也罢。”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回了卧室。
“砰”的一声,我锁上了门。
我靠在门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不是害怕,是愤怒。
是失望。
更是……一种解脱。
原来,把这两个字说出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门外,周毅在疯狂地敲门。
“林晚!你开门!你把话说清楚!”
“林晚!你疯了吗?为这点小事就要离婚?”
“你给我出来!”
我充耳不闻。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
刚才还觉得无比美好的阳光,现在看来,只觉得刺眼。
我的新生活,第一天,就以这样一种堪称惨烈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周毅在门外闹了一阵,大概是怕吵到他爸,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能听到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的声音,还有他压低声音打电话的动静。
不用猜,肯定是在给他姐告状。
我冷笑一声,拿出手机,给潇潇发了条微信。
“我可能要离婚了。”
潇潇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怎么回事?你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我把下午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潇潇气得破口大骂。
“我操!这家人是吸血鬼吗?周毅他妈的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有他那个姐,简直就是个搅屎棍!”
“潇潇,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有些茫然。
“你错个屁!”潇潇的声音斩钉截铁,“林晚,你给我听清楚了!你唯一的错,就是太能干,太心软,把他们这帮巨婴给惯坏了!”
“你年薪几十万的时候,他们把你当菩萨供着。你一辞职,他们就觉得你没价值了,想把你当驴使。这是爱吗?这是赤裸裸的利用!”
“离!必须离!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
潇潇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我混乱的思绪清明了不少。
是啊,我没错。
错的是他们。
错的是这段从根上就已经烂掉的婚姻。
那天晚上,我没有出卧室。
周毅也没有再来敲门。
到了饭点,我听到外卖小哥的声音。
呵,还算他有点良心,知道给他爸点吃的。
我打开冰箱,里面有我早上买的三明治,拿出来啃了两口,味同嚼蜡。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我打开卧室门,客厅里空无一人。
公公住进了次卧,门关着。
周毅大概是上班去了。
餐桌上,放着他吃剩的外卖盒子,油腻腻的,苍蝇在上面盘旋。
茶几上,堆着昨晚的垃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属于陌生人的味道。
这个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我自己的那份早餐做好,吃完。
然后,我戴上耳机,打开电脑,开始专心研究我的旅行计划。
西藏,云南,新疆……
我把那些我向往已久的地方,一个个加进收藏夹。
仿佛只要我看得够专注,就能隔绝掉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不愉快。
中午,次卧的门开了。
公公走了出来,看见我,局促地笑了笑。
“那个……丫头,有吃的吗?”
我摘下耳机,看着他。
他穿着不合身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一丝讨好。
我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但我做不到对他恶语相向。
毕竟,他只是一个被儿子和女儿当成武器推到前线的老人。
“冰箱里有面包和牛奶,你自己拿吧。”我说完,又戴上了耳机。
他“哦”了一声,自己去厨房鼓捣了半天。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把牛奶倒进了锅里,开了火,然后就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
我猜,他大概一辈子都没自己做过饭。
我心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忍住。
我走过去,关了火,“叔叔,牛奶不能这么热,会糊的。”
我给他把牛奶倒进微波炉,叮了一分钟,又拿了两片面包递给他。
他接过去,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我没说话,回到了我的电脑前。
我知道,我心软了。
而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果然,晚上周毅回来,看到安然无恙的公公,脸上露出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他甚至没跟我说话,径直走进厨房,开始给自己煮面。
吃完面,碗一推,就去打游戏了。
仿佛照顾他爸、收拾残局,都理所当然是我的事。
我看着那个在电脑前厮杀得兴高采烈的背影,心里的最后一丝温情,也消散了。
我拿起手机,默默地拍下了餐桌上那片狼藉。
然后,我走进次卧。
一股浓重的药油味和老人身上特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公公的换洗衣物,胡乱地堆在椅子上。
床边的垃圾桶,已经满了。
我皱着眉,退了出来。
我又拍了几张照片。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卧室,把门反锁。
“战争,正式开始了。”
潇潇回我一个“加油”的表情。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像一个生活在孤岛上的观察者。
我每天雷打不动地给自己做一日三餐,吃完就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净。
家里的其他地方,我一概不碰。
客厅的垃圾越堆越多,外卖盒子摞成了小山。
周毅一开始还忍着,后来大概是自己也受不了了,开始自己动手收拾。
但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显然是从没干过这些活。
收拾得乱七八糟,还不如不收拾。
公公的伙食,成了最大的问题。
周毅每天早上出门前,会给他买好包子豆浆。
中午,就让他自己啃面包,或者吃点饼干。
晚上,周毅回来,要么点外卖,要么就煮一锅面条,父子俩一起吃。
有一次,我听见公公小声地跟周毅抱怨:“天天吃面,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周毅不耐烦地回了句:“有的吃就不错了!爸,你忍忍吧!”
我听在耳朵里,心里冷笑。
这就是你所谓的“孝顺”?
周晴倒是每天一个电话,雷打不动地打过来“查岗”。
“晚晚啊,今天给我爸做啥好吃的了?”
“晚晚啊,我爸的药你记得让他按时吃啊。”
“晚晚啊,天气好,带我爸下楼晒晒太阳啊。”
我一次都没接过。
后来她就打给周毅。
我能听到周毅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替我打掩护。
“她……她在忙。”
“她今天不舒服。”
“哎呀姐,你放心吧,都好着呢。”
挂了电话,他就会来敲我的门。
“林晚,我姐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你这样让她怎么想?让她以为我们虐待爸!”
“我们?”我反问,“虐待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他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林晚,你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是你在闹。”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上演。
我们的关系,迅速恶化。
从冷战,到争吵,再到相互恶言攻击。
有一次,他甚至想强行撞开我的门。
我直接报了警。
警察来了,看着我们这一地鸡毛,也只能和稀泥。
“夫妻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家和万事兴嘛。”
周毅觉得丢脸,警察一走,就冲我吼:“林晚,你行!你真行!你现在是连脸都不要了!”
“脸?”我看着他,“在我辞职第二天,你们就把你爸弄来,逼我当保姆的时候,你们给我留脸了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那次之后,他消停了很多。
只是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像在看一个仇人。
我也不在乎。
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上网。
我不再看旅游攻略了。
我开始查《婚姻法》,查离婚财产分割的案例,查如何取证。
潇潇给我介绍了一个律师朋友,我跟她线上咨询了几次。
律师告诉我,像我们这种情况,如果对方不同意离婚,可能需要诉讼。
关键在于证明感情确已破裂。
我把我拍的那些照片,还有跟周毅的吵架录音,都发给了她。
律师说:“这些都有用。林女士,你很理智,这很好。”
理智?
我只是心死了而已。
转折点发生在大姑子周晴身上。
那天,她又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来了。
一进门,看到家里乱糟糟的样子,她的脸就拉了下来。
“周毅!林晚!你们怎么把家里搞成这个样子?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周毅刚下班,累得瘫在沙发上,没好气地说:“你行你来收拾啊。”
周晴被噎了一下,把矛头对准了我。
我刚从卧室出来倒水。
“林晚!你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就不能动动手吗?你看把爸给亏待的,都瘦了!”
我懒得理她,倒完水就要回房。
她一把拦住我,“你别走!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我爸你到底管不管?”
“我管不了,”我平静地说,“我说了,请护工。”
“请护工?说得轻巧!你知道现在护工多少钱一个月吗?七八千!你出啊?”她尖叫道。
“我出?”我笑了,“周晴,你爸的退休金,不是在你那儿管着吗?每个月五千多,请个不住家的护工,绰绰d有余吧?”
这话一出,周晴和周毅的脸色,同时变了。
周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胡说什么!爸的退休金卡在他自己那里!”
“是吗?”我从手机里调出一张截图,是我之前无意中拍到的,公公的手机银行短信。
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每个月的5号,都有一笔5200元的款项,转入一个尾号是XXXX的账户。
“这个账户,”我晃了晃手机,“我查过了,是你周晴的。”
周晴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周毅也震惊地看着他姐,“姐?这是真的?”
“我……我那是替爸存着!怕他乱花钱!”周晴还在嘴硬。
“存着?”我冷笑,“是存着给你自己买新包,还是存着给你儿子报昂贵的补习班?”
上周,我看到周晴发朋友圈,晒了一个最新款的蔻驰包。
我还特意去官网查了价格,四千多。
周晴被我说得恼羞成怒,“林晚,你少血口喷人!你这是侵犯我爸的隐私!”
“我侵犯隐私?”我扬起眉毛,“那你们把我当免费保姆,算不算侵犯我的人权?”
“你!”
我们吵得不可开交,一直沉默的公公,突然开了口。
“别……别吵了。”
他的声音不大,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
我们都安静下来,看向他。
他坐在沙发上,背驼得更厉害了。
“晴晴,把卡……还给我吧。”他说。
周晴的表情,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爸!你怎么能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她不是外人,”公公摇摇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她是你弟媳妇。是我……是我们对不起她。”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公公会说出这样的话。
周毅和周晴也愣住了。
“爸,你……”
公公没理他们,他转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愧疚。
“丫头,我们……我们明天就回老家。不给你添麻烦了。”
我看着他苍老而疲惫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他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一个被时代抛弃,又被子女当成皮球踢来踢去的可怜老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晴就爆发了。
“不行!不能走!爸,你走了,谁照顾你?周毅,你倒是说句话啊!”
周毅看看他爸,又看看我,满脸的为难。
就在这时,周晴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表情变得很奇怪。
她走到阳台去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但我还是隐约听到了几个词。
“日本……”
“机票……”
“下周就走?”
我心里一动。
等她挂了电话,我看着她,突然开口。
“大姑姐,是要去日本旅游吗?”
周晴的表情瞬间僵住,“你……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笑了笑,“恭喜啊,现在日元汇率那么低,去玩正合适。”
我转向周毅,慢悠悠地说:“周毅,你知道现在去日本玩一趟,半自由行,大概要多少钱吗?”
周毅茫然地看着我。
“我帮你查过了,”我说,“一个人,一周,大概一万五。”
然后,我又看向周晴,“大姑姐,你拿着你爸的退休金,自己潇洒快活,却把照顾老人的责任,推到我这个‘外人’身上。”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你的脸呢?还要吗?”
周晴的脸,从白到红,再到青,精彩纷呈。
她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
“我什么?”我迎上她的目光,毫不畏惧,“我说错了吗?”
周毅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晴。
“姐!你真的要拿着爸的钱去旅游?”
“我……我那是花我自己的钱!”周晴还在狡辩。
“你的钱?”我嗤笑一声,“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我不知道,周毅还不知道吗?你老公的厂子去年就不景气了,你哪来的闲钱去日本?”
周毅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周晴。
“姐!你太让我失望了!”
眼看姐弟俩就要内讧,我决定再加一把火。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录音文件。
那是我和律师的通话录音。
律师清晰、专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林女士,根据您提供的情况,您丈夫和其姐姐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您个人权益的严重侵犯。特别是他们以‘不照顾就离婚’为要挟,强迫您承担不属于您的抚养义务,这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
“关于财产分割,由于房产首付大部分由您婚前财产支付,并且有明确的转账记录,在分割时,法院会予以重点考量。您丈夫在婚姻存续期间,未经您同意,将夫妻共同财产用于个人高消费,比如购买游戏设备等,这些在分割时,您可以主张多分。”
“另外,关于他姐姐侵占其父亲退休金的行为,如果其父亲愿意,完全可以提起诉讼,追回款项。”
录音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周毅和周晴的心上。
他们俩的表情,从震惊,到恐慌,再到绝望。
录音放完,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关掉手机,平静地看着周毅。
“周毅,你不是说,我不照顾你爸,就离婚吗?”
我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好啊。”
“我同意离婚。”
“现在,立刻,马上。”
周毅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悔恨、不甘,还有一丝……哀求。
“晚晚……我……我错了。”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可惜,太晚了。
“你没错,”我摇摇头,“你只是不爱我而已。”
或者说,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这个人。
你爱的,是那个能帮你分担房贷,能让你过得轻松体面,能给你带来价值的“林总监”。
当这个“林总监”消失了,你的爱,也就随之消失了。
“我们离婚吧。”我说,“对你,对我,都好。”
我转向周晴,她已经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大姑姐,你爸的退休金,你最好一分不少地还给他。否则,法庭上见。”
我又看向一直沉默的公公。
“叔叔,对不起,把您卷了进来。但是,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周毅,这套房子,首付是我家出的,房贷大部分是我还的,有记录。我也不占你便宜,你那部分,我会折算成现金给你。”
“你的东西,我会打包好。三天之内,请你和你爸,从这里搬出去。”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转身回了卧室。
这一次,我没有锁门。
因为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那天晚上,周毅没有再来找我。
我听到客厅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夹杂着周晴的哭喊和公公的叹息。
后来,声音渐渐小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客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来过。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餐桌上,放着一把钥匙,和一张银行卡。
是周毅的。
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他的字,龙飞凤舞。
“晚晚,对不起。卡里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房子……我不要了。”
我拿起那张卡,看了一眼,随手扔进了抽屉。
我不需要他的补偿。
我给潇潇打了电话。
“结束了。”
“恭喜你,重获新生。”潇潇在电话那头笑得比我还开心。
“晚上出来喝酒,不醉不归!”
“好。”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拉开了所有的窗帘。
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个客厅,温暖而明亮。
我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吹散了屋里最后一点沉闷的气息。
我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突然就笑了。
我的新生活,B面。
现在,才刚刚开始。
和周毅的离婚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他没有纠缠,没有异议,全程配合。
在民政局门口,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瘦了,也憔悴了许多,看我的眼神很复杂。
“晚晚,你……以后多保重。”
“你也是。”我点点头,算是最后的告别。
没有拥抱,没有泪水,平静得像是在跟一个普通朋友道别。
拿到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时,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打车回家,路过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才恍惚了一下。
原来,我们也曾有过甜蜜的时光。
他会在我加班的深夜,开车穿过大半个北京城,只为给我送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他会在我被甲方气哭的时候,笨拙地抱着我,说“不干了,老公养你”。
那些曾经让我感动不已的瞬间,此刻回想起来,只觉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台词很美,可惜,都是假的。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我没有感到孤单,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我把那本离婚证,和周毅留下的那张银行卡,一起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然后,我开始了一场彻底的“断舍离”。
我把所有带有周毅痕迹的东西,衣服、鞋子、剃须刀、游戏机……全都打包,扔进了小区的旧衣回收箱和垃圾桶。
我还请了家政,把整个屋子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
当阿姨做完保洁,我站在焕然一新的客厅里,感觉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我终于可以开始我迟到的“Gap Year”了。
我没有立刻去旅行。
我先给自己报了一个瑜伽班,和一个陶艺班。
每天上午练瑜伽,拉伸身体,感受呼吸。
下午去陶艺馆,玩泥巴,把所有的情绪和思绪,都揉进那坨湿润的陶土里。
一开始,我捏出来的东西,总是奇形怪状,甚至有点狰狞。
陶艺老师是个很温和的大姐,她笑着说:“没关系,情绪也是一种造型。”
慢慢地,我的心静了下来。
我能拉出完美的胚,能捏出像样的杯子和碗。
我给潇潇捏了一个咖啡杯,上面画了一只不成形的小猫。
潇潇收到后,拍照发朋友圈,配文:来自大师的馈赠,价值连城。
我看着她浮夸的文字,笑得前仰后合。
晚上,我不再失眠。
我会看一部老电影,或者读几页书,然后沉沉睡去。
周末,我会约上潇潇,去逛展,去听音乐会,或者去京郊的山里徒步。
有一次,我们爬到山顶,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和夕阳,潇潇突然说:“林晚,你看,你现在笑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以前你的笑,总是带着点疲惫,像是一天工作18个小时后,挤出来的职业假笑。现在,”她看着我,很认真地说,“现在是从心里透出来的,亮晶晶的。”
我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吗?
或许吧。
离开一个消耗你的人,大概就像给一株快要枯萎的植物,换了一盆肥沃的土壤。
它自然会重新焕发生机。
关于周毅和他家的事,我后来也零星听到一些。
是潇潇从我们共同的朋友那里八卦来的。
据说,周毅从我家搬出去后,并没有和他爸、他姐住在一起。
他自己租了一个小开间,离公司很远,每天通勤要三个多小时。
他爸最终还是被周晴不情不愿地接回了自己家。
但周晴的婆婆本来就对她颇有微词,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老人,婆媳大战天天上演,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周晴的日本之旅,自然也泡了汤。
她把气都撒在了周毅身上,骂他没本事,留不住老婆,还把烂摊子甩给她。
周毅的日子,过得焦头烂额。
潇潇跟我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活该!这就是报应!”
我只是安静地听着,心里没什么感觉。
他们的生活,好与不好,都与我无关了。
就像两条相交过的直线,过了那个交点,便只会越走越远。
秋天的时候,我终于踏上了我的旅程。
第一站,云南。
我没有做详细的攻略,只是买了一张去昆明的机票。
然后,就随着心意,一路向西。
我在大理的洱海边,租了一间看得见风景的房间,每天就只是发呆、看云、晒太阳。
我在丽江的古城里,找了一家小酒馆,听民谣歌手唱着关于远方和姑娘的歌。
我在香格里拉,看到了辽阔的草原和神圣的雪山,第一次感受到了信仰的力量。
我拍了很多照片,但很少发朋友圈。
那些美丽的风景,我只想留给自己。
旅途中,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辞职出来环游中国的程序员,有失恋了来疗伤的女大学生,也有一家三口出来自驾游的幸福家庭。
我们会在青旅的深夜,喝着啤酒,聊着各自的故事。
聊完,天一亮,就各奔东西,江湖再见。
这种萍水相逢的缘分,让我觉得轻松又自在。
有一次,在泸沽湖边,我遇到了一个在当地做义工的画家。
他年纪比我大几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有很好看的鱼尾纹。
我们一起划船,一起看日落,一起在湖边散步。
他给我讲摩梭人的走婚文化,给我讲他为什么放弃城市的生活,来到这里。
“城市太快了,”他说,“快到让人来不及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在这里,时间是慢的,心也是静的。”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突然有些理解了他。
临走前,他送了我一幅他画的画。
画的是泸沽湖的日落,湖面是金色的,天空是紫色的,美得像一个梦。
画的背面,他写了一行字:
“愿你眼里的星星,永远明亮。”
我把那幅画,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放进了我的背包。
我知道,我不会留下来。
但我会永远记住这片湖,和这个送我星星的人。
从云南回来,已经是冬天了。
北京下了第一场雪。
我休息了几天,开始思考未来的方向。
将近一年的放空,让我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疗愈。
我不想再回到广告行业,过那种被掏空的生活。
我想做点自己喜欢,又能养活自己的事。
我想起了我的陶艺。
我把我旅行中拍的照片,和我捏的那些瓶瓶罐罐,整理了一下,注册了一个公众号,和一个社交媒体账号。
我开始分享我的作品,我的旅行故事,和我对生活的一些感悟。
我给我的小小的线上空间,取名“晚风与泥”。
林晚的风,和陶艺的泥。
一开始,没什么人关注。
我就当是写日记,自己跟自己说话。
我把我捏的那些杯子、碗、花瓶,挂在二手平台上卖。
标价不高,只为回个本。
没想到,第一个买家,竟然是那个泸沽湖的画家。
他给我发私信:“林小姐,你的作品,和你的文字一样,有温度。”
我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聊艺术,聊旅行,聊生活。
他成了我第一个“粉丝”。
后来,我的账号,不知道被哪个大V转发了一下,关注者突然多了起来。
我的那些小东西,也开始有了订单。
有人喜欢我杯子上笨拙的笔触,说那很“治愈”。
有人喜欢我文字里流露出的平静和力量,说给了她们很多鼓励。
我开始接到一些定制的订单。
甚至有咖啡馆联系我,想让我给他们定制一批杯子。
我的生活,开始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忙碌了起来。
但这种忙,和以前完全不同。
它不累,不焦虑,充满了创造的喜悦和被认可的满足。
我用赚来的第一笔“巨款”,给自己换了一台新的、更好的烤窑。
当新烤窑第一次成功烧制出一批完美的作品时,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我给潇潇打电话,声音都在抖。
“潇潇,我好像……找到我的路了。”
“傻瓜,”潇潇在电话那头笑,“你不是找到路了,你是自己走出了一条路。”
是啊。
路,从来不是被找到的。
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春节的时候,我爸妈来北京看我。
他们看到了我的变化,看到了我那个小小的、但生机勃勃的工作室,看到了我发自内心的笑容。
饭桌上,我妈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
“妈,我挺好的。”我说,“我现在的生活,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
我爸给我夹了一筷子我最爱吃的红烧肉。
“想做什么就去做,家里永远支持你。”
我眼眶一热。
亲情,是铠甲,是后盾。
而不是枷锁,和绑架。
吃完年夜饭,我收到了一个陌生的好友申请。
我点开,是周毅。
他的头像是灰色的,朋友圈也对我关闭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通过了。
他很快发来一条消息。
“林晚,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回。
“我看到你的公众号了,写得很好,东西也做得很好。”
“谢谢。”
“我……我妈前阵子生病住院了,是我姐和我轮流照顾的。我才知道,照顾一个病人,有多累。”
“我才知道,我当初对你,有多过分。”
“对不起。”
看着那三个字,我心里很平静。
我打字回复他:
“都过去了。也祝你,和你的家人,安好。”
然后,我删除了他的好友。
我不需要他的道歉了。
我已经原谅了他,也原谅了那段不堪的过去。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放下,才能前行。
我的工作室,越做越好。
我开始尝试和一些插画师、设计师合作,推出联名款。
我还开了一个线下的体验课,教大家做陶艺。
来上课的,大多是和我以前一样的都市白领。
她们在玩泥巴的时候,会跟我吐槽工作,吐槽老板,吐槽生活的一地鸡毛。
我看着她们,就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我会给她们泡一杯茶,告诉她们:“没关系,慢慢来。生活再糟糕,也总会有出路的。”
去年夏天,泸沽湖的那个画家,来北京办画展。
他邀请我去看。
画展的名字,叫《远方的星辰》。
展厅里,挂满了他在各地旅行时画的风景。
有西藏的蓝天,有新疆的沙漠,有江南的烟雨,还有……泸沽湖的日落。
我在那幅熟悉的画前,站了很久。
画展结束后,他约我吃饭。
我们聊了很多。
聊我的工作室,聊他的新计划。
临别时,他看着我,笑着问:“林小姐,你眼里的星星,好像更亮了。”
我笑了,“因为,我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宇宙。”
现在,我三十三岁。
单身,独居,有一个小小的、可以养活自己的事业。
养了一只叫“泥巴”的猫。
每天和陶土、阳光、植物打交道。
偶尔旅行,偶尔和朋友小聚。
生活平静,但不乏味。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会不会再遇到一个人,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终于学会了如何爱自己。
我终于活成了我自己喜欢的样子。
那天,我整理旧物,无意中翻出了那个锁在抽屉里的盒子。
里面是那本绿色的离婚证,和周毅留下的那张银行卡。
我把离婚证扔进了碎纸机。
然后,我拿着那张银行卡,去了银行。
我查了一下余额,数字比我想象中要多一些。
我把里面的钱,全部取了出来。
然后,以周毅的名义,捐给了一个帮助贫困地区孤寡老人的基金会。
走出银行,阳光正好。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轻松。
林晚,三十三岁。
再见,周毅。
你好,新世界。
来源:活泼火车i9zd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