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攥着手机,站在超市的收银台前,感觉自己像个被公开处刑的傻子。
我攥着手机,站在超市的收银台前,感觉自己像个被公开处刑的傻子。
收银员,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用一种混合着同情和不耐烦的眼神看着我。
“女士,您这张卡……余额不足。”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在我耳朵里,跟惊雷没什么两样。
怎么可能。
我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干涩。
“你再刷一次。”
女孩叹了口气,还是照做了。机器发出的“滴”声,短促而绝情。
依然是余额不足。
后面排队的人开始发出细碎的议论声,一道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的脸烧得厉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慌乱地打开手机银行的App,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输了好几次密码才登上去。
白色的界面,蓝色的字体。
然后,是一个刺眼的,巨大的,圆滚滚的——
0。
不是几千,不是几百,是零。
一个完美的,不带任何小数点的,冰冷的零。
我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三十五万。
那是我工作五年,省吃俭用,连杯三十块的奶茶都舍不得喝,攒下来的全部家当。
我把它们都转给了陈浩。
就在三天前。
他说他那个“前景无限”的互联网项目,终于拉到了天使投资,但对方要求创始团队也必须跟投一部分,以示决心。
“蔓蔓,就差三十五万,我们的公司就能启动了。”
“等A轮融资一到,我就把钱还你,翻倍还你。”
“不,到时候,我直接给你股份,你就是老板娘。”
“我们买个大房子,带落地窗的,再养一只金毛,好不好?”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装满了星星。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和我同居了三年的男人,看着这个每天早上会给我挤好牙膏、晚上会把我冰冷的脚捂在他怀里的男人。
我信了。
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我甚至为能帮上他的忙而感到骄傲。
现在,这些钱,连同那个许给我未来的男人,一起消失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超市的。
购物车里那些准备晚上给他做的红烧肉、可乐鸡翅,被我遗弃在了收yín台旁,像一堆无人认领的垃圾。
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疯了一样给他打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遍,两遍,十遍。
永远是那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女声。
我冲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我们家的地址。
“师傅,麻烦快点!”
我的声音在抖。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我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定在家里。
肯定是手机没电了。
他肯定在等我回家吃饭。
对,一定是这样。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这个可笑的念头。
车一停稳,我把几张零钱甩给司机,连找零都不要了,踉踉跄跄地冲进楼道。
三楼。
我一口气跑上去,心脏狂跳,不是因为累,是因为怕。
我怕。
我怕推开那扇门,看到的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咔哒。”
门开了。
一片死寂。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开灯,傍晚的微光从窗户透进来,把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灰败的色调。
“陈浩?”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只有我的回声在空旷的房间里飘荡。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我打开灯。
玄关处,他那双最爱穿的A锥运动鞋,不见了。
鞋柜上,他那个随手乱丢的汽车钥匙,不见了。
客厅里,沙发上他那件穿旧了的灰色连帽衫,不见了。
阳台上,他晾着的那几件T恤和袜子,不见了。
我冲进卧室。
衣柜被打开着,属于他的那一半,空了。
像被人用橡皮擦,精准地擦掉了所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只剩下我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孤零零地挂在那里,显得那么讽刺。
我拉开床头柜。
他的那只用了很久的旧钱包,不见了。
我们俩的合照,那张在海边拍的,他把我高高举起来,笑得像个傻子,我把相框翻过来。
照片,也不见了。
他把照片也带走了。
他怎么能把照片也带走?
我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房间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混合着洗衣液的味道。
那么熟悉。
却又那么陌生。
我终于开始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就是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无声无息。
像个坏掉的水龙头。
我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置顶的那个头像,还是他。
笑得一脸灿烂。
我发了条消息过去。
“陈浩,你在哪?”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弹了出来。
“对方已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他把我删了。
他把我删了。
我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眼前发黑。
原来,这几天他说的加班,都是在为这场精心策划的逃离做准备。
他一边抱着我说“宝宝辛苦了”,一边在手机上,把我拉进了黑名单。
我简直不敢想。
那一刻,他是什么表情?
是愧疚?
还是……兴奋?
我点开他的朋友圈。
一条冷冰冰的横线。
什么都没有了。
我切换到支付宝。
转账记录。
三天前。
林蔓 向 陈浩 转账 350000.00元。
附言是:老公,加油!
我看着那两个字,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被刺瞎了。
老公。
我的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把我从一片混沌中惊醒。
是我的闺蜜,肖晴。
我接起来,没说话。
“喂?蔓蔓?你人呢?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吃饭的吗?我到你家楼下了。”
肖晴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喂?你怎么不说话?信号不好吗?”
“肖晴……”
我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
“我在家。”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跟鬼一样?我上来啦。”
没等我回答,她就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去开门。
门一开,肖晴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的妈呀,林蔓,你这是被鬼附身了?脸怎么白成这样?”
她一边说,一边挤了进来。
当她看清空荡荡的房间时,脸上的玩笑表情瞬间凝固了。
“……陈浩呢?他那些破烂玩意儿呢?”
我看着她,眼泪又一次决堤。
“他走了。”
“走了?去哪了?出差了?”
我摇摇头,把手机递给她,指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
肖晴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
她一把抢过我的手机,飞快地操作着,嘴里骂骂咧咧。
“操!这个王八蛋!他把你删了?”
她又点开我的银行App,看到了那个刺眼的“0”。
“钱呢?蔓蔓,你的钱呢?”
“我给他了。”
我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多少?”
“……全部。”
“全部是多少!”
肖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三十五万。”
“什么?!”
肖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林蔓!你他妈是猪吗!三十五万!你就这么给他了?连个欠条都没有?”
她的吼声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我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哭!哭有什么用!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肖晴气得在屋里团团转,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打电话!报警!告他诈骗!”
“我……”
“你什么你!你还想维护他?林蔓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犯贱,我他妈第一个打死你!”
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妈,只有她会这么毫无保留地为我着急。
我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报警……有用吗?”
“我们是男女朋友,钱是我自愿转给他的。”
“这在法律上,很难界定为诈骗。”
我学的是设计,但这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
肖晴愣住了。
她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
半晌,她走过来,抱住我。
“傻子。”
“你就是个傻子。”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心疼的哽咽。
靠在她的肩膀上,我终于放声大哭。
像是要把这几年的委屈、不甘、和被掏空的绝望,全部哭出来。
陈浩,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们在一起三年。
整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我记得你第一次牵我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我记得你第一次吻我,笨拙得像个毛头小子。
我记得你胃病犯了,我半夜起来给你熬粥。
我记得你工作不顺,喝醉了酒,抱着我哭,说这辈子有我真好。
那些都是假的吗?
你说的每一句“我爱你”,都是假的吗?
那一晚,我几乎没睡。
肖晴陪着我,我们俩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给公司请了假。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不甘心。
我要找到他。
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
哪怕钱要不回来了,我也要一个答案。
我开始像个侦探一样,搜寻他留下的所有蛛丝马迹。
他的社交账号,把我拉黑了。
没关系。
我用肖晴的手机,用我妈的微信,用我申请的小号。
我把他所有的社交平台,翻了个底朝天。
微博、抖音、小红书……
他很聪明,自己的账号上什么都没发。
但我没有放弃。
我开始搜他的朋友,他的同事,他关注的每一个人。
大海捞针。
整整两天,我几乎没合眼,眼睛看得又干又疼。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账号。
一个叫“Meng-vv”的女孩。
她的抖音里,最新一条视频,是三天前发的。
定位在三亚。
视频里,她穿着一条漂亮的波西米亚长裙,在海边奔跑,笑得一脸甜蜜。
而给她拍视频的那个男人,虽然没有露脸,但他的笑声,我化成灰都认得。
是陈浩。
视频的配文是:
“新的开始,谢谢亲爱的。”
下面有一个评论,是陈浩用他的小号留的。
只有一个爱心的表情。
我点开那个女孩的头像。
一张精致的网红脸。
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
笑起来很甜。
比我年轻,比我漂亮。
她的主页里,还有很多照片。
有一张,是她靠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两个人戴着同款的墨镜。
虽然男人只露出了下半张脸,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下颌线。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我没去过的餐厅。
我把照片放大,看到了餐厅墙上挂着的logo。
我用地图搜了一下。
那家餐厅,就在我们家附近。
照片的发布日期,是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
那个时候,陈浩每天还抱着我睡觉。
那个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这辈子非我不娶。
原来,他早就出轨了。
我,才是那个可笑的第三者。
我拿着手机,浑身发冷,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
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有酸水。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双眼红肿、形容憔셔的女人。
那是我吗?
我才二十八岁。
怎么看起来,像老了十岁。
“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声音在我心里说。
“绝对不能。”
我擦干眼泪,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既然你让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我把那个女孩的社交账号,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遍。
她叫孟薇薇。
是个小有名气的时尚博主。
喜欢包,喜欢旅游,喜欢在社交网络上分享她“精致”的生活。
而这些“精致”,都是用我的血汗钱堆起来的。
我看到一张照片,她背着一个最新款的香奈儿包包。
价格,五万八。
发布日期,就是陈浩从我这里拿走钱的第二天。
我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原来我的三十五万,不是用来“创业”的。
是用来给他养小三,买包包的。
的讽刺。
我开始制定计划。
我不能就这么冲到三亚去找他们。
那太蠢了。
我要想个办法,让他们自己回来。
或者,让他们的“幸福生活”,过不下去。
我给陈浩他妈打了个电话。
陈浩是单亲家庭,一直跟着他妈长大。
他妈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当初就不太喜欢我,觉得我长得太普通,家境也一般,配不上她“优秀”的儿子。
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
他妈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一股优越感。
“阿姨,是我,林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哦,小林啊,有什么事吗?”
语气很冷淡。
“阿姨,陈浩……您联系得上他吗?”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他没跟你在一起?他不是说公司派他去外地学习了吗?要去一个月呢?”
公司?学习?
好一个“学习”。
学怎么骗钱,怎么养小三吗?
我心里冷笑,嘴上却说:
“是吗?他没跟我说。我这几天打电话他一直关机,有点担心他。”
“嗨,那小子,从小就这样,野马似的,不用管他。他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他妈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
“阿姨,其实……我找他是有急事。”
我顿了顿,抛出了我的炸弹。
“我爸……前几天查出来得了重病,急需一笔手术费。我自己的钱不太够,之前陈浩跟我借了点钱,说他周转开了就还我,我想问问他现在方不方便……”
我故意说得含含糊糊,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知道陈浩最怕什么。
他最怕他妈。
也最在乎他妈眼里的“面子”。
他绝对不敢让他妈知道,他卷走了我所有的钱,还跟别的女人跑了。
果然,电话那头,他妈的声调立刻变了。
“什么?他跟你借钱了?借了多少?”
“没……没多少,就几万块。”
我不敢说实话,怕把他妈吓到,直接不管了。
“这个臭小子!我回头就给他打电话!你放心,小林,他要是敢欠你钱不还,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谢谢阿姨。”
我挂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是第二步。
我找到了孟薇薇合作的一个商务推广的品牌方联系方式。
我用一个小号,伪装成一个被她“种草”后,买了假货的消费者。
我写了一篇声情并茂的“血泪控诉”,详细描述了自己如何相信了她的推荐,结果买到了质量极差的三无产品,导致皮肤严重过敏。
我还附上了一些网上找来的,触目惊心的皮肤过敏烂脸图。
我把这篇“小作文”发给了品牌方的客服。
然后,我把它发到了好几个美妆、护肤相关的论坛和小组里。
我还特意@了几个专门打假、揭露网红黑料的营销号。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虽然,是个光杆司令。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鱼儿上钩。
那几天,我过得像个行尸走肉。
白天,我强打精神去上班。
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设计稿,我却什么灵感都没有。
脑子里反复播放的,都是陈浩和那个女人在海边嬉笑的画面。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到了晚上,我就把自己关在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
我不敢开灯。
我怕看到那些熟悉的角落,想起曾经的温存。
我就坐在黑暗里,一遍又一遍地刷着手机。
刷孟薇薇的账号,刷那些论坛。
终于,有动静了。
我发在论坛的帖子,火了。
很多人在下面评论,说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一时间,孟薇薇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网红孟vv卖假货 的词条,甚至上了微博的热搜尾巴。
品牌方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发了一篇声明,宣布暂停与孟薇薇的一切合作,并会彻查此事。
我看着那篇声明,心里没有一丝快感。
只有一片麻木的荒芜。
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又过了两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归属地,是海南。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按了接听键。
“喂。”
“林蔓!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是陈浩的声音。
歇斯底里,气急败败。
时隔一周,我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像隔了一个世纪。
我没有说话。
“网上那些东西,是不是你搞的鬼?你为什么要害薇薇?她做错了什么?”
他质问我。
我笑了。
笑出了声。
“她做错了什么?陈浩,你问我她做错了什么?”
“那我的钱呢?我的三十五万呢?你拿着我的钱,去给她买包,带她去旅游,你还有脸问我她做错了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
“你跟踪我?”
他倒打一耙。
“我用得着跟踪你吗?你们俩恨不得把幸福两个字刻在脸上,昭告全世界!”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蔓,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开始用他惯用的伎俩。
装无辜,装可怜。
以前,我最吃他这一套。
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别废话了,陈浩。”
我打断他。
“把钱还我。一分都不能少。”
“我……我现在没钱。”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钱呢?花完了?三十五万,一个星期,你就花完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
“薇薇她……她最近心情不好,我带她散散心,买点东西哄她开心……”
“所以,你就用我的钱,去哄你的小三开心?”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蔓蔓,你别这么说,我们……我们之间是有真感情的。”
“真感情?”
我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这辈子没听过比这更好笑的笑话。
“那我们呢?我们三年的感情,算什么?喂了狗吗?”
“我……我对不起你,蔓蔓。但是我和薇薇,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你闭嘴!”
我尖叫起来。
“我不想听你们那些恶心的爱情故事!我只要我的钱!”
“钱我已经花了……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还你。”
“时间?多久?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蔓蔓,你别逼我。”
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
“我逼你?陈浩,到底是谁在逼谁?你卷走我所有的积蓄,让我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你现在反过来说我逼你?”
“那你想怎么样?”
他破罐子破摔了。
“你报警啊!你去告我啊!你看警察管不管!”
他的无耻,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
“好。”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静。
“你不还钱是吧?”
“行。”
“陈浩,你别忘了,你妈还在家里。”
“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阿姨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家也挺孤单的。我作为你的‘前女友’,理应多去看看她。顺便,跟她聊聊你最近的‘事业’,和你这位‘真心相爱’的孟小姐。”
“你敢!”
他怒吼。
“你看我敢不敢。”
我冷笑。
“我不仅会去找你妈,我还会去你公司,去你以前的同事朋友那里,把你的光荣事迹,好好宣传宣传。”
“我还会把你和孟薇薇小姐的‘爱情故事’,写成图文并茂的长微博,帮你买个热搜,让你俩彻底火一把。”
“你不是想创业吗?不是想当老板吗?我帮你啊。我让你出名。”
“林蔓!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
“是被你逼疯的!”
“陈浩,我给你三天时间。把我的三十五万,一分不少地还给我。否则,我们鱼死网破。”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手心,全是冷汗。
心脏,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知道,我在赌。
赌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他对他妈的畏惧。
接下来的三天,是漫长的煎熬。
我每天都守着手机,等着他的消息。
但手机一片死寂。
他没有再联系我。
我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难道,他真的连他妈都不管不顾了?
难道,我真的要走到鱼死网死那一步?
我开始怀疑自己。
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就算把事情闹大,钱就能回来吗?
就算钱回来了,我失去的这三年青春,我被践踏的这片真心,又该怎么算?
肖晴看我一天比一天憔悴,实在忍不住了。
“蔓蔓,要不……算了吧。”
“钱没了可以再挣,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为了那种,不值得。”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
“不。”
“这不是钱的事。”
“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尊严。”
如果连这口气我都咽下了,那我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头来。
第三天的下午。
我的手机,终于响了。
是一个银行的短信通知。
您的账户尾号xxxx,入账人民币 50000.00元。
五万。
不是三十五万。
紧接着,陈浩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接了。
“钱收到了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还差三十万。”
我冷冷地说。
“我……我真的没钱了。这五万,还是我找朋友借的。”
“你那个小三呢?她不是时尚博主吗?不是很有钱吗?让她给你凑啊。”
我讽刺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们……分手了。”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哦?”
我挑了挑眉。
“为什么?不是真心相爱吗?”
“她嫌我烦。网上那些事一出来,她的商务全掉了。她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她说,她跟我在一起,图的就是个开心,不是来跟我共患难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颓丧和自嘲。
我听着,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甚至觉得有点可笑。
“陈浩,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在卖惨吗?”
“你觉得我还会心疼你吗?”
“我没有……”
“剩下的三十万,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妈那边,你能不能……”
“不能。”
我斩钉截铁。
“明天早上十点。如果我看不到剩下的三十万,我就去你家找阿姨,喝早茶。”
“林蔓!你非要把我逼死吗!”
“我再说一遍,逼你的人,是你自己。”
我挂了电话。
那一晚,我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早上,九点五十分。
我的手机,接连收到了几条银行短信。
一笔十万。
一笔八万。
一笔七万。
还有几笔零零散散的。
加起来,正好三十万。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长串的入账信息。
眼睛有点发酸。
不是感动,也不是喜悦。
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这场耗尽我所有心力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我赢了。
但我也输得一塌糊涂。
我把陈浩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这个名字,这个人,将永远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下午,我去了银行。
把那三十五万,转到了另一张卡上。
然后,我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要退租。
这个房子,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到处都是他的影子,让我恶心。
肖晴开着她那辆小破车来帮我搬家。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几个纸箱,就装完了。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我住了三年的家。
曾经,我以为这里会是我一辈子的归宿。
现在,它只是一个让我不堪回首的伤心地。
“走吧。”
我对肖晴说。
“去哪?”
“找个地方,喝酒。”
那天晚上,我和肖晴喝了很多酒。
在一家吵吵闹闹的小酒馆里。
我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自己。
我想喝醉。
我想忘掉一切。
但越喝,脑子越清醒。
那些和他在一起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一帧一帧地闪过。
他第一次给我做饭,把厨房弄得一团糟,端出来的番茄炒蛋,咸得发苦。
我们一起去逛宜家,为了一块地毯的颜色,争得面红耳赤。
下雨天,他背着我蹚过积水的马路,我的高跟鞋挂在他的脖子上,摇摇晃晃。
……
原来,那些我以为的刻骨铭心,也不过如此。
“你说,他爱过我吗?”
我晃着酒杯,问肖晴。
肖晴看了我一眼,拿过我的酒杯,喝了一口。
“爱过吧。”
“可能,在你把三十五万转给他的那一刻之前,他都是爱你的。”
“只不过,他的爱,太廉价了。”
“廉价到,连三十五万都不值。”
我笑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混进了酒里。
是啊。
太廉价了。
我的真心,我的青春,我的全部积蓄。
在他那里,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筹码。
“别想了。”
肖晴拍了拍我的背。
“就当是花钱买了个教训。”
“三十五万,看清一个,值了。”
我趴在桌子上,哭得像个孩子。
搬家后的一个月,我换了工作。
离开那个让我伤痕累累的城市,去了一个陌生的海滨小城。
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带一个能看到海的阳台。
我开始重新画画。
不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客户。
就是为了我自己。
我画日出,画日落,画潮汐,画海鸥。
我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画笔上。
愤怒,悲伤,不甘,然后,是慢慢的平静。
我开始健身,学着做饭,一个人去看电影。
我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
我不再去想那个人,那件事。
不是刻意忘记。
而是,他已经不配再占据我生活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有一次,我在海边写生。
一个男人走过来,站在我身后,看了很久。
“你画得真好。”
他说。
我回头,看到一张干净温和的脸。
他冲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叫周屿。”
“林蔓。”
我们聊了起来。
他是个摄影师,来这里采风。
我们聊画画,聊摄影,聊旅行。
聊得很投机。
他约我一起吃饭。
我没有拒绝。
那天晚上,我们走在海边。
海风轻轻地吹着。
他突然问我。
“你好像……有心事。”
我愣了一下。
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我突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
我把我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自怨自艾。
就像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讲完后,我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等我说完,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很干燥。
“都过去了。”
他说。
“以后,会好的。”
那一刻,我的眼眶,又一次湿了。
但我没有哭。
我只是回握住他的手,笑了笑。
“嗯。”
后来,周屿成了我的男朋友。
他没有陈浩那么会说甜言蜜语。
但他会记得我无意中提过想吃的蛋糕,下班后绕远路去给我买回来。
他会在我来例假的时候,默默给我煮好红糖姜茶,塞一个热水袋到我手里。
他会把我的画,一张一张地装裱起来,挂满我们家的墙壁。
他说,我是他见过最有才华的画家。
有一次,我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喂?”
“……蔓蔓。”
是一个我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声音。
陈浩。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沧桑,很疲惫。
“有事吗?”
我的声音很平静。
周屿感觉到了什么,关掉了电视,担忧地看着我。
我冲他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
“我……我看到你的画了。”
“在网上。”
“你现在……过得好吗?”
“挺好的。”
我淡淡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
他喃喃地说。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蔓蔓,我……”
“如果没什么事,我挂了。”
我不想再听他说任何话。
“别!”
他急切地喊道。
“我对不起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后来去找过你,你已经搬走了。”
“我……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工作丢了,朋友也没了……我妈也不认我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蔓"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我这次一定好好对你……”
我笑了。
“陈浩,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跟你那个孟薇薇一样,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我不是……”
“你听着。”
我打断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感谢你。”
“感谢你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感谢你让我知道,女人这一辈子,最该爱的人,是自己。”
“至于你,你过得好不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们之间,早在你卷走我所有钱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我没等他回答,直接挂了电话,拉黑。
一气呵成。
周屿从身后抱住我。
“都过去了。”
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
我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嗯,都过去了。”
窗外,夕阳正缓缓沉入海平面。
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房间。
温暖而明亮。
我知道,我的人生,也像这日落之后,必将迎来的黎明一样。
已经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至于那些曾经的伤害和背叛,就让它们,永远沉在过去那片黑暗的海底吧。
来源:花少情更真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