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天我翘了班,因为部门经理那个老秃顶又在早会上含沙射影,说我们组的年轻人没有奉献精神。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能看见死亡,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二下午。
那天我翘了班,因为部门经理那个老秃顶又在早会上含沙射影,说我们组的年轻人没有奉献精神。
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叼着烟,思考着这个月的房租还差多少,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晃得我眼睛疼。
一个老大爷,提着个鸟笼,慢悠悠地从我面前走过。
就在他经过我的一瞬间,我看见了。
一个鲜红的、像劣质霓虹灯一样闪烁的数字,悬在他花白的头顶上。
“3”。
那数字不是实体,更像是我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一个幻觉,但又真实得让我心惊肉跳。
我眨了眨眼,数字还在。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老大爷已经走远了,头顶上空空如也。
我掐了烟,骂了句脏话,觉得是自己最近熬夜打游戏熬出了毛病。
幻觉,肯定是幻觉。
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三天后,我在本地新闻的社会版上,看到了那位老大爷的照片。
“本市居民张大爷于周二下午突发心梗,经抢救无效去世,享年七十三岁……”
照片旁边,是他家人挂出来的黑白遗照。
我手里的豆浆“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温热的液体溅了我一裤腿。
周二下午。
3。
那不是幻觉。
那是倒计时。
单位是小时。
我操。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我天灵盖浇到脚后跟,让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是个最普通的社畜,每天挤地铁,吃外卖,被老板骂,唯一的梦想是彩票中个五百万然后提前退休。
这种超现实的事情,为什么要发生在我身上?
我开始恐慌性地观察周围的人。
万幸,大部分人头顶上都干干净净。
偶尔有几个,头顶上飘着一个灰色的、很大的数字,比如“87600”或者“125430”。
我花了好几天才琢磨明白,红色的,是倒计时,单位是小时。灰色的,是他们剩下的寿命总时长,同样是小时。
大部分人的灰色数字都大得惊人,所以我平时根本看不见。只有那些阳寿将尽的人,我才能清晰地看到。
而最恐怖的,是那种鲜红的、不断闪烁的、个位数的倒计时。
那意味着,一场意外,马上就要发生。
第二次遇到红字,是在一个星期后的下班高峰期。
我被挤在地铁里,闻着各种汗味和香水味混合的奇怪气味,感觉自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挤了上来,站在我对面。
她长得很漂亮,戴着耳机,正低头看着手机。
然后,我看见了。
她头顶上,一个血红的“1”。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一个小时。
她会在一个小时内死掉。
我该怎么办?
冲上去告诉她“美女你一个小时内会死”?
她不把我当,也得把我当。
地铁到站,女孩跟着人流走了出去。
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上去,理智告诉我这不关我的事,离远点,别惹麻烦。
但我的腿不听使唤。
张大爷那张黑白照片,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女孩走出地铁站,站在路边,似乎在等车。
我站在离她十几米远的一棵树下,像个猥琐的跟踪狂,死死盯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手心全是汗。
还有四十分钟。
三十分钟。
二十分钟。
她好像等得不耐烦了,开始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我赶紧跟上。
她走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路两边是老旧的居民楼。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抢劫?奸杀?
我紧张地四处张望,这条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从前面的巷子里疯了一样地冲了出来!
它的目标,就是那个女孩!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喊叫。
我的身体,比我的大脑先做出了反应。
我用尽全身力气冲了过去,在她被撞飞的前一秒,猛地把她扑倒在地。
“刺啦——”
面包车几乎是擦着我的后背急刹车,轮胎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尖叫。
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几个拿着棍子的壮汉跳了下来,看到我和地上的女孩,明显愣住了。
“操!哪来的程咬金!”领头的光头骂了一句。
我这才明白,这不是意外,是绑架。
女孩吓得脸色惨白,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我脑子飞速运转。
打,肯定打不过。
跑?我护着她,也跑不快。
“大哥,误会,都是误会,”我举起双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跟她不认识,就是……就是见义勇为,对,见义勇vei……”
我的声音都在抖。
光头显然不信,拎着棍子朝我走过来,“少他妈废话!滚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光头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算你小子走运!”
他冲同伙一挥手,几个人迅速跳上面包车,车子发出一声咆哮,绝尘而去。
警车呼啸而至,几个警察冲了下来。
我和女孩还保持着扑倒在地的姿势,狼狈不堪。
“警察!别动!”
我真是日了狗了。
人生第一次进局子,是以“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和“猥琐的性骚扰嫌疑人”双重身份进去的。
那个女孩叫林薇,是个富家千金。绑匪是她家生意上的对头派来的。
她一口咬定我是跟踪她的变态,直到警察调出了那条路上的监控。
监控清清楚楚地拍到,是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
负责做笔录的,是个女警官,三十岁左右,短发,眼神很锐利,叫李静。
她反复问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路上?你为什么会知道有车要撞她?”
我能怎么说?
我说我开了天眼?
“我……我就是路过,真的,我下班回家,就走那条路。”我含糊其辞。
“你家住附近?”
“呃……对,对。”我撒了个谎。
“哪个小区?”她追问。
我报了个我前女友住的小区名字。
李静盯着我看了半天,眼神里全是怀疑,但又找不到证据。
最后,她只能给我定了性:一个恰好路过、运气爆棚、见义勇为的普通市民。
林薇的家人赶到警局,对着我千恩万谢,她爸,一个看起来很有气势的中年男人,当场要给我开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我拒绝了。
我当时脑子很乱,我不想跟这件事扯上任何关系。
我只想赶紧回家,睡一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林薇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丝好奇。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她小声说。
“没事。”我摆摆手,只想快点溜。
“我能……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好好谢谢你。”
“不用了,举手之劳。”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我错了。
从那天起,我成了“英雄”。
虽然新闻报道里给我打了码,但我们公司的人还是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把我认了出来。
老秃顶经理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开会时点名表扬我,说我是公司的骄傲。
同事们围着我,问东问西,一脸崇拜。
我烦透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开始害怕出门,害怕看到人群。
因为我总能看到那些红色的、跳动的数字。
“2”。
一个在天桥上打电话的男人。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管。
我告诉自己,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个普通人。
第二天,新闻说,一名男子在天桥上因家庭纠纷情绪激动,翻越栏杆坠亡。
我一整天没吃下饭。
“5”。
一个在工地上抽烟的工人。
我报警了,我说那个工地有安全隐患。
警察去了,没发现问题,还把我教育了一顿,说不要谎报警情。
五个小时后,那个工人脚下的架子突然断裂,他从三楼摔了下去,当场死亡。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
罪恶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我能看见,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或者说,我不敢做。
救人是会上瘾的,也是会带来无尽麻烦的。
李静那个女警察,又来找过我一次。
她没穿警服,就坐在我对面的咖啡馆里,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陈阳,我们聊聊。”
“李警官,我没什么好聊的。”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看着我,眼神关切又审慎,“你看起来很憔-悴。”
“工作压力大。”我敷衍道。
她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那个天桥坠亡的案子,坠亡前十五分钟,有人报警说那里有人要跳桥,但我们的人去了,什么都没有。那个工地的案子,出事前五个小时,有人报警说有安全隐患。”
我的心一沉。
“我们查了报警电话,都是匿名的太空卡,查不到来源。但是,陈阳,”她身体前倾,盯着我的眼睛,“你觉不觉得,这很像你的风格?”
我感觉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第一次救林薇,是巧合。第二次,第三次,如果都和你有关,那就不是巧合了。”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个普通人!”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我压低声音,咬着牙说:“李警官,你是不是美剧看多了?你再这样纠缠我,我告你骚扰。”
说完,我扔下钱,起身就走。
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我怕她从我的眼睛里,看到那个连我自己都害怕的秘密。
我辞职了。
我不敢再过那种朝九晚五的生活。
我需要自由,需要随时可以行动的自由。
我用林家硬塞给我的那笔钱(我最终还是没拗过他们,收了一部分),租了个大点的房子,买了台高配电脑,假装自己是个自由职业者。
我开始系统地利用我的能力。
我给自己制定了规则。
第一,只救意外,不救宿命。那些头顶灰色数字自然减少的,我不管。生老病死,天道循环。
第二,尽量用间接手段。报警,制造小混乱,引开当事人。总之,不要让自己暴露在明面上。
第三,量力而行。我不是超人,我救不了所有人。
我成了一个游荡在城市里的幽灵。
我救了一个差点被广告牌砸中的小女孩,方法是花钱请了个小丑在她旁边表演,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她多走了几步。
我救了一个煤气中毒的独居老人,方法是半夜砸了他家的窗户,然后匿名报警。
我救了一对差点被酒驾司机撞死的情侣,方法是提前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扔了一堆钉子,扎爆了那个司机的车胎。
每一次成功,都会带来短暂的满足感。
但更多的时候,是无尽的疲惫和焦虑。
我像一个绷紧了的弦,每天都在和死神赛跑。
我的睡眠越来越差,经常被噩梦惊醒。
梦里,全是那些我没能救下来的人,他们头顶着鲜红的数字,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开始依赖药物,大把大把地吃安眠药。
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有一天,我在街上看到了李静。
她没穿警服,穿着便衣,正在买菜。
她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一些,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她也看到了我。
我们隔着一条马路,对视着。
这一次,我没有逃。
我们又约在了那家咖啡馆。
“你瘦了很多。”她说。
“你也是。”我说。
沉默。
“最近城里发生了很多‘奇迹’。”她先开了口,“火灾现场,一个马上要爆炸的煤气罐被人提前扔进了水池。高架桥上,一辆失控的卡车撞向护栏前,路中间突然出现了一大片油污,让它滑向了另一边,避免了一场连环追尾。”
她看着我,“这些,都和你有关,对不对?”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咖啡。
“我查了你。”她说,“你辞职了,没有固定工作,但银行账户上却有一笔不小的钱。你几乎没有社交,每天就是一个人在外面闲逛。陈阳,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放下杯子,看着她。
“李警官,如果我说,我能预知未来,你信吗?”
她愣住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你看,你也不信。所以,别问了。你只要知道,我没有恶意。”
“我需要真相。”她的语气很坚定。
“真相就是,我是一个疯子。”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个活在自己幻想里的疯子。你满意了吗?”
我知道,她不满意。
但她没有再逼我。
从那以后,她没有再来找我。
但我知道,她一直在暗中关注我。
有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视线。
这让我有了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就好像,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战场上,有了一个遥远的、看不见的战友。
我和死神的战争,在某一天,迎来了升级。
那天,我路过市中心最大的购物中心——“星河广场”。
那是个周末,广场里人山人海。
然后,我看到了。
不是一个红字。
不是十个。
是成百上千个。
密密麻麻的红色数字,像一片血色的雾,笼罩在整个广场上空。
几乎每一个走进广场的人,头顶上都会瞬间冒出一个红色的数字。
“4”、“3”、“2”、“1”。
数字各不相同,但都在飞快地倒数。
我的腿软了。
我扶着墙,差点吐出来。
这是什么?
集体死亡事件?
恐怖袭击?还是……别的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冲进广场,挤过人群,从一楼跑到顶楼,再从顶楼跑下来。
所有人都一样。
无论是顾客,还是店员,甚至是保安,头顶上都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四个小时。
最多四个小时。
这个地方,会变成人间地狱。
我该怎么办?
报警?
我说什么?我说你们这栋楼里所有人都快死了?
他们会把我当成恐怖分子抓起来。
我冲到广场的消防栓前,想砸开它,制造混乱。
但理智告诉我,不行。
这么大的地方,这点混乱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疏散所有人。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看着那些鲜活的、对即将到来的灾难一无所知的人们,他们有的在甜蜜地约会,有的一家三口在开心地购物,有的孩子在追逐嬉闹。
我的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救不了他们。
我一个人,救不了这么多人。
绝望。
前所未有的绝望。
我瘫坐在广场角落的楼梯上,抱着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麻木地接了起来。
“陈阳。”
是李静的声音。
“我在星河广场的监控里看到你了。”她的声音很急,“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决堤了。
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李静……”我的声音嘶哑,颤抖,“救人……快救人……”
“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
“这里……这里所有人……都会死……”我语无伦次,“所有人……快疏散他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我能想象到她的表情,震惊,怀疑。
“陈阳,你冷静点。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炸弹吗?还是别的?”
“我不知道!”我吼道,“我只知道,四个小时,不,现在只有三个多小时了!这里会变成地狱!信我一次,李静!求你了,信我一次!”
电话那头,传来了她深吸一口气的声音。
然后,她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好,我信你。”
“我现在立刻上报,以反恐演习的名义,紧急疏散整个广场。你待在原地别动,保护好自己!”
挂了电话,我虚脱地靠在墙上。
不到十分钟,广场的广播响了起来。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现在进行临时消防反恐演习,请所有顾客和工作人员立刻从安全通道有序撤离……”
广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人群开始骚动。
大部分人骂骂咧咧,觉得是商场在没事找事。
但大量的警察和保安涌了进来,开始强制疏散。
人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开始陆续往外走。
我混在人流里,一边往外走,一边观察着他们头顶的数字。
没有消失。
红色的数字依然在跳动。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这意味着,危险还没有解除。
即使他们离开了广场,也还是会死。
为什么?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跟着人流来到广场外的空地上。
周围全是怨声载定的人群和闪烁的警灯。
我看到了李静。
她正在指挥现场,额头上全是汗。
她也看到了我,对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过去。
“怎么回事?”她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疏散了也没用?”
我摇了摇头,脸色惨白,“数字还在。”
“到底是什么?!”
我茫然地看着周围。
突然,我的目光被广场对面的一栋建筑吸引了。
那是一栋正在施工的超高层写字楼,巨大的塔吊悬在半空中,像一个钢铁巨兽。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我看到了。
在那个巨大的塔吊驾驶室里,一个工人头顶上,飘着一个红色的“1”。
而在塔吊长长的吊臂末端,一个巨大的、挂满了钢筋的吊篮,正在轻微地晃动。
它的正下方,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疏散空地。
是塔吊!
塔吊会倒塌!
会砸向这片刚刚疏散出来的人群!
“塔吊!”我指着那个方向,声嘶力竭地喊道,“是那个塔吊!它要倒了!”
李静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大变。
“所有人!快散开!离开这片空地!”她拿起对讲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但已经晚了。
就在她喊话的同时,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彻云霄。
那个巨大的塔吊,像一个被砍断了脖子的巨人,缓缓地,然后越来越快地,朝着人群倾倒下来!
尖叫声,哭喊声,乱成一团。
人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散奔逃。
我和李静,正处在塔吊倒塌的核心区域。
我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钢铁巨臂,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我。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一次,我没有看到自己头上的数字。
也许,能预知别人生死的人,是看不到自己的死期的。
也好。
我闭上了眼睛。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把我推了出去。
是李静。
她用她那并不强壮的身体,把我推出了最危险的区域。
而她自己,却被倒塌的钢架擦到,摔倒在地。
“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巨大的塔吊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几秒钟后,哭喊声、求救声再次响起。
我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李静。
她躺在地上,左腿被一根变形的钢筋压住了,鲜血染红了她的裤子。
她头顶上的灰色数字,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飞快地减少。
“李静!”我跪在她身边,试图搬开那根钢筋,但它纹丝不动。
她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但她看着我,竟然笑了笑。
“陈阳……你……你猜对了……”
“别说话!”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救护车!救护车!”
“没用的……”她喘着气,“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
她抓住我的手,用力地握紧。
“答应我……活下去……继续……做你该做的事……”
“不……”
“你是个英雄,陈阳……一直都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
她头顶的数字,变成了红色。
“10, 9, 8……”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数字,一点一点地归零。
“……3, 2, 1。”
她的手,从我的掌心滑落。
世界,在我眼前,变成了黑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片废墟的。
我像个行尸走肉,在街上游荡。
脑子里,全是李静最后的样子。
她头顶那个归零的数字,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救了上千人。
却唯独没有救下那个唯一相信我的人。
这是何等的讽刺。
我在一个桥洞下坐了一整夜。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个决定。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再当一个藏在暗处的幽灵。
李静用她的命,换来了我的觉醒。
我走进最近的一个派出所,自首了。
“我要见你们领导,我有重要情况汇报。”
接待我的是个年轻的警察,他看着我这副邋遢颓废的样子,一脸不耐烦。
“什么情况?”
“关于昨天星河广场塔吊倒塌的案子,我知道内情。”
这句话起了作用。
我被带进了一间审讯室。
没过多久,一个肩膀上扛着两杠三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球布满血丝。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我姓王。你说,你知道内情?”
“是的。”我看着他,平静地说,“那不是意外,是谋杀。”
王队长眼神一凝,“你有什么证据?”
“我就是证据。”
我把我能预知死亡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从我第一次看到张大爷头上的数字,到我救下林薇,再到我匿名报警,最后,到昨天的星河广场。
我讲得很平静,没有丝毫隐瞒。
王队长一直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我,只是眼神越来越凝重。
等我说完,他沉默了很久。
“你的意思是,你是一个……先知?”
“你可以这么理解。”
“这太荒谬了。”他摇了摇头,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嘲讽,更多的是困惑。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我说,“但李静信了。她用自己的命证明,我说的不是谎话。”
提到李静,王队长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小李是个好警察。”
“所以,请你也相信我一次。”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个塔吊的倒塌,绝对不是意外。我在塔吊驾驶室里,看到了那个工人的倒计时。有人破坏了塔-吊,并且算准了疏散人群会聚集在那个位置。这是一场蓄意的、针对无辜平民的大屠杀。”
王队长站了起来,在审讯室里来回踱步。
“这件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
“好。”他停下脚步,看着我,“我姑且信你一次。但你需要配合我们调查。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
我成了警方的“秘密顾问”。
我住在一个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安全屋里,每天有专人负责我的饮食起居。
王队长成立了一个专案组,代号“先知”,专门负责调查塔吊的案子,以及……利用我的能力。
我开始了我新的生活。
每天,专案组的成员会带着我,去城市里人流最密集的地方。
商场,车站,旅游景点。
我就像一个人形自走死亡探测器。
“那个穿蓝色夹克的男人,3小时。”
“那边那个推婴儿车的女人,5小时。”
“路口等红灯的那个外卖员,45分钟。”
我的话,就是命令。
一旦我报出数字,专案组会立刻行动。
他们会用各种方式,把目标人物控制起来,或者带离危险区域。
“先生,你的身份证查一下。”
“女士,你涉嫌扒窃,请跟我们走一趟。”
“兄弟,你车违停了,驾照拿出来。”
他们有一万种理由,把人“请”到安全的地方。
我们救了很多很多的人。
一个差点被失控公交车撞倒的老人。
一个差点被高空坠物砸中的孩子。
一个差点触电身亡的维修工。
每一次成功,专-案组的成员看我的眼神,就多一分敬畏。
我不再是那个孤军奋战的幽灵。
我身后,站着整个国家机器。
这种感觉很奇妙。
但我的内心,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
因为我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比我们想象中更可怕的敌人。
塔吊案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那个死掉的塔吊司机,背景查得一清二楚,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塔吊的残骸也经过了最顶尖的专家鉴定,结论是金属疲劳导致的意外断裂。
没有任何人为破坏的痕迹。
一切都指向,那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只有我知道,不是。
那个幕后黑手,他的手段,高明到可以瞒过所有现代刑侦技术。
他就像一个幽灵,一个真正的死神。
而我,是唯一能看到他行踪的人。
王队长压力很大,整个专案组压力都很大。
“陈阳,你再想想,”他不止一次地问我,“你看到那个塔吊司机的时候,除了他头上的数字,还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任何细节都行。”
我一遍遍地回忆。
“没有……他就在驾驶室里,很正常地操作着……等等。”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好像……看到他在笑。”
“笑?”
“对,一种很诡异的笑。就像……就像他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而且很开心的样子。”
王队长陷入了沉思。
“一个知道自己要死的人,为什么会开心?”
这个问题,我们谁也想不通。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救的人越来越多,但塔吊案的真凶,却依然逍遥法外。
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收手。
我偶尔还是能看到一些零星的、小规模的意外死亡倒计时。
但像星河广场那样的大事件,没有再发生过。
他好像在蛰伏,在等待什么。
这种未知的等待,比任何已知的危险都更让人恐惧。
我开始做同一个噩梦。
梦里,我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周围全是尸体。
每一个尸体头顶,都飘着一个归零的红色数字。
李静,张大爷,那个工地的工人……
所有我没能救下来的人,都在其中。
一个穿着黑袍、看不清脸的人,站在尸山血海的顶端,对我伸出手。
“加入我们。”他说,“我们可以一起,净化这个肮脏的世界。”
我每次都在惊恐中醒来,浑身是汗。
我知道,这是那个幕后黑手在向我传递信息。
通过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
他知道我的存在。
他在招揽我。
我把这个梦告诉了王队长。
他听完后,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净化世界……这他妈就是个反社会的疯子!”
他立刻加强了对我的保护。
安全屋周围,二十四小时都有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岗。
但我知道,这些物理上的防御,对他没用。
他能入侵我的梦,就能用别的方式找到我。
决战,可能不远了。
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夜。
我们接到了一个任务,保护一个来本市参加国际会议的重要物理学家。
这个物理学家,是量子力学领域的泰斗,据说他的研究,将对人类未来科技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安保级别是最高的。
我被带到了物理学家下榻的酒店。
我见到了他。
一个很儒雅的白发老人,看起来和蔼可亲。
他的头顶,干干净净。
没有红字,也没有灰字。
我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怎么了?”王队长在我旁边的房间里,通过耳机问我。
“我看不到。”我说,“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到是什么意思?是没危险,还是……你的能力对他无效?”
“我不知道。”
这让我非常不安。
未知,比已知的危险更可怕。
专案组不敢怠慢,依旧执行着最高级别的安保方案。
会议为期三天。
第一天,平安无事。
第二天,平安无-事。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觉得可能是我多虑了。
只有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三天,是会议的最后一天,也是物理学家发表最重要演讲的日子。
会场在酒店的国际会议中心,安保密不透风。
我坐在后台的监控室里,和王队长一起,盯着几十个监控屏幕。
物理学家走上了演讲台。
他精神矍铄,声音洪亮。
就在他开始演讲的那一刻,我看到了。
不是在他身上。
是在会场里,所有听众的身上。
密密麻麻的,成百上千的红色数字,像病毒一样,瞬间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1”。
所有人的倒计时,都是“1”。
一个小时。
和星河广场一模一样的场景!
“王队!”我失声喊道,“出事了!所有人!所有人都有危险!”
王队长“霍”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倒计时!一个小时!所有人!”
“妈的!”王队长一拳砸在桌子上,“立刻疏散!不惜一切代价!”
警报声再次响彻会场。
但这一次,疏散变得异常困难。
来参加会议的,都是世界各国的名流和专家,他们对这种突然的“演习”非常不满。
骚乱,推搡,场面一度失控。
我死死盯着监控屏幕,大脑飞速运转。
问题出在哪里?
炸弹?毒气?
不对。
如果只是这些,那个幕后黑手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他的目标,一定就是那个物理学家。
但为什么,物理学家本人身上没有倒计时?
等等。
没有倒计时……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
有一种人,我看不到他的死亡。
那就是我自己。
如果……如果那个物理学家,和我是一样的人呢?
不,不对。
如果他也是“先知”,他应该能看到别人的死亡,他会自救。
那如果……他是那个幕后黑手本人呢?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它像藤蔓一样,在我脑子里疯狂生长。
一个受人尊敬的物理学泰斗,一个即将改变世界的科学家,会是一个妄图“净化世界”的疯子?
这太离谱了。
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身上没有倒计时。
因为他就是那个制定规则的“死神”。
他不会死。
他要杀的,是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王队!”我抓住他的胳膊,指着屏幕上那个正在工作人员护送下,一脸“茫然”地撤离的物理学家,“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凶手!”
王队长震惊地看着我,“陈阳,你疯了?他是受害者!”
“不!他不是!”我吼道,“还记得那个塔吊司机诡异的笑容吗?还记得我那个梦吗?‘净化世界’!一个物理学家,一个能掌握未来科技的人,如果他想毁灭世界,他比任何恐怖分子都可怕!”
我的话,让王队长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一边,是国际知名的科学家,是需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的对象。
另一边,是他选择相信的、屡次创造奇迹的“先知”。
时间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
“控制住他!”王队长咬着牙,下达了命令,“不管用什么方法,控制住他!”
几个最精锐的特警,立刻冲了上去。
物理学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你们干什么?我是……”
“对不起了,教授。”特警队长冷冷地说,“你涉嫌危害公共安全,请跟我们走一趟。”
他被强行带离了现场。
但是,会场里,那些红色的数字,并没有消失。
它们依然在无情地倒数。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猜错了。
凶手不是他。
那会是谁?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我像一头困兽,在监控室里来回打转。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回放。
物理学家演讲,警报响起,人群疏散,物理学家被带走……
等等!
我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物理学家被特警架住的那一刻。
在他的身后,一个穿着酒店服务生制服的年轻人,正低着头,匆匆地从镜头前走过。
他走得很快,很低调,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我看到了。
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和那个塔吊司机一模一样的、诡异的笑容。
一种混合着狂热、兴奋和解脱的笑容。
“是他!”我指着屏幕,浑身发抖,“就是他!”
王队长立刻把画面放大。
那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
“查!立刻查这个服务生!”
不到一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王队,查不到这个人!今天当班的服务生名单里,没有他!”
“是假的!”我喊道,“他混进来的!”
“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监控里跟丢了!”
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
我们连敌人的影子都还没摸到。
绝望再次笼罩了我。
“陈阳,冷静!”王队长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你再想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杀人的方式是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星河广场,塔吊。
国际会议中心,物理学家。
这两件事有什么共同点?
都是人流密集的地方。
都是……新科技的象征?
星河广场是本市最现代化的商业综合体。物理学家的研究,代表着未来的科技。
“净化世界”……
难道,他憎恨现代文明?
那他杀人的方式呢?
塔吊是“金属疲劳”。
这一次呢?
会场里能造成大规模伤亡的,除了炸弹和毒气,还能有什么?
结构?
像星河广场一样,整个建筑会坍塌?
我立刻让王队长调出会议中心的建筑结构图。
那是一座非常坚固的建筑,用的是最先进的材料和技术,理论上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坍塌。
那到底是什么?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那个服务生诡异的笑容。
他为什么笑?
因为他的“杰作”马上就要完成了。
因为他马上就要“殉道”了。
等等。
殉道?
我猛地睁开眼睛。
“王队!我知道了!”
“是什么?”
“不是炸弹,不是毒气,也不是建筑坍塌!”我指着结构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是这里!中央空调系统!”
“空调?”
“对!他不是要杀人,他是要传播某种东西!一种可以通过空气传播的、致命的东西!”
“病毒?”王队长脸色大变。
“可能比病毒更可怕!”我想到物理学家的研究领域——量子力学,“如果……如果是一种我们闻所未闻的、利用量子技术制造的微型武器呢?比如,可以瞬间破坏人体细胞结构的纳米机器人!”
这听起来像科幻小说。
但在这个连“先知”都存在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王队长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东西一旦通过中央空调扩散到整个酒店,甚至整个城市……
“立刻关闭中央空调系统!立刻封锁整个酒店!”王队长果断下令。
“来不及了!”一个技术人员喊道,“系统被人锁死了!我们无法从外部关闭!”
“那就去机房!手动关闭!”
“机房的门也被锁死了!是特种合金门,爆破都需要时间!”
时间,只剩下最后十分钟。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那些跳动的红色数字,却无能为力。
“完了……”一个年轻的警察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整个指挥室里,一片死寂。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惊慌失措的人群,看着他们头顶上即将归零的数字,我的心,像被一只巨手反复揉捏。
李静的脸,再次浮现在我眼前。
“你是个英雄,陈阳……一直都是……”
不。
我不是英雄。
我只是个能看到死亡,却一次又一次无能为力的懦夫。
“不……”我摇着头,一步步后退,“我不能……我不能再看着他们死……”
我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我感觉我的大脑像要炸开一样。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能量,在我身体里冲撞。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无数的画面,无数的信息,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脑海。
我看到了那个假扮成服务生的年轻人,他叫赵磊,是一个极端环保组织“地球之子”的成员。
我看到了他如何通过网络,联系上了那个幕后黑手,代号“博士”。
我看到了“博士”如何交给他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告诉他,这里面是“净化世界的圣水”。
我看到了赵磊如何潜入酒店,将手提箱连接到中央空调的核心管道上。
我甚至看到了手提箱的密码,和启动装置的结构。
我还看到了……“博士”的脸。
那是一张藏在阴影里的、苍老而疯狂的脸。
他不是物理学家。
他是物理学家的……老师。
一个因为理念不合,被主流科学界排挤,最终走向极端的疯子。
“陈阳!陈阳!你怎么了?”
王队长的声音把我从信息的洪流中拉了回来。
我睁开眼睛,七窍都在流血。
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我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知道密码。”我看着王队长,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怎么阻止他。”
时间,还剩最后三分钟。
“带我去机房!”
王队长没有丝毫犹豫。
“所有人!掩护陈阳!不惜一切代价!”
我们冲出指挥室。
走廊里,挤满了疏散的人群。
特警在前面开路,硬生生挤出一条通道。
机房的合金门前,几个爆破专家正在紧张地作业。
“来不及了!”我说,“让我来!”
我走到门前,在密码锁上飞快地输入了一串数字。
“嘀”的一声,门开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冲进机房。
巨大的空调主机像一头钢铁巨兽,发出沉闷的轰鸣。
在主机的核心管道上,一个银色的手提箱,正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上面的倒计时显示:00:01:30。
我扑了过去,打开手提箱的盖子。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线路和一块液晶屏。
屏幕上,是一段极其复杂的程序代码。
我没有学过编程。
但在这一刻,那些代码在我眼里,就像1+1=2一样简单。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像一个弹奏了上千遍的钢琴家。
删除,修改,重写。
倒计时:00:00:10。
9。
8。
7。
我的额头上全是血和汗的混合物。
6。
5。
4。
王队长和他的队员们,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我。
3。
2。
我按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
1。
手提箱上的红光,熄灭了。
整个机房,陷入了一片死寂。
成功了。
我做到了。
紧绷的神经一放松,无边的黑暗瞬间将我吞没。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
王队长坐在我的床边,正在削苹果。
看到我醒来,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你小子,睡了三天三夜,吓死我了。”
我动了动,感觉浑身酸痛,但没有什么大碍。
“结果……怎么样了?”我声音沙哑地问。
“都救下来了。”王队长把一块苹果塞进我嘴里,“一个都没死。”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那个赵磊呢?”
“抓到了。他在酒店的另一个房间里,准备和他的‘圣水’一起‘升天’。被我们找到的时候,哭得像个。”
“那……‘博士’呢?”
王队长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跑了。”他说,“我们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找到了他的秘密实验室。但他提前一步,销毁了所有资料,逃之夭夭。国际刑警已经发出了最高级别的红色通缉令,他跑不掉的。”
我沉默了。
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个能入侵别人梦境,能制造出那种恐怖武器的人,想抓住他,难如登天。
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
“对了,”王队长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昏迷的时候,有个人来看过你。”
“谁?”
“林薇,就是你最早救的那个富家千金。”
我愣了一下。
“她……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坐了一会,帮你掖了掖被子,然后就走了。”王队长笑了笑,“我看得出来,那姑娘对你有意思。”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阳光很好。
出院后,我拒绝了王队长让我继续留在安全屋的提议。
我搬回了自己那个乱糟糟的出租屋。
我需要回到我自己的生活里。
王队长没勉强我,只是派了两个便衣,在我的小区门口“卖水果”,二十四小时保护我。
我的能力,在上次的透支后,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不再能轻易地看到别人头上的数字了。
只有当我极度专注,或者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那些数字才会偶尔闪现一下。
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我终于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在街上,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我和死神的战争,暂时告一段落。
我知道,“博士”一定还会回来。
下一次,他会带着更疯狂的计划,更可怕的武器。
但我不再害怕了。
因为我不再是一个人。
我的身后,有王队长,有整个专案组,有千千万万个像李静一样,愿意为守护这个世界而付出一切的人。
还有……
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喂?是陈阳吗?”
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孩声音。
“我是林薇。”
我笑了。
“我知道。”
“你……你这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就当是……补上那次迟到的感谢。”
我看着窗外,阳光正好,街上人来人往,充满了烟火气。
我看到那个“卖水果”的便衣,正笨拙地给一个大妈称重。
我看到楼下那对总在吵架的小情侣,今天正手牵着手。
我看到一个孩子,挣脱了妈妈的手,笑着跑向一只流浪猫。
他的头顶,干干净净。
这个世界,并不完美。
它有罪恶,有疯狂,有无法弥补的遗憾。
但它也有阳光,有善意,有值得我们用生命去守护的美好。
“好啊。”我对电话那头的林薇说。
“我们去哪吃?”
来源:花少情更真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