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接下来,让我们用最最热烈的掌声,请出我们今天最伟大、最无私、最值得尊敬的一位家人!”
司仪的声音像一坨抹了油的肥肉,腻得人心里发慌。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最热烈的掌声,请出我们今天最伟大、最无私、最值得尊敬的一位家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
直觉告诉我,这事儿跟我有关。
婚宴大厅里几百号人,闹哄哄的,像一口煮沸的油锅。
香槟塔的灯光,舞台上旋转的射灯,还有每桌中间那盆俗气的塑料花,晃得我眼睛疼。
我捏着筷子的手,指节有点发白。
坐在我旁边的老公陈默,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没看我,眼神飘向了主桌上笑得满脸开花的他妈。
我婆婆。
“她是谁呢?她就是我们新郎陈阳的亲嫂子,王书瑶女士!”
司仪把话筒拉长,尾音拖得像一根扯不断的糖丝。
“啪”的一声,一束追光灯精准地打在我身上。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射过来,好奇的,探究的,看热闹的。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上台?
致辞?
凭什么?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默,寻求一个解释。
但他就像焊在椅子上一样,低着头,给我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假装在专心致志地研究面前那盘啃得差不多的酱骨头。
主桌那边,我婆婆正一脸慈爱又带着点炫耀地看着我,甚至还抬手示意,让我赶紧上去。
她旁边的我小叔子陈阳,今天的新郎官,和他身边那位妆容精致的新娘林莉,也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他们的笑容,在水晶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让我们再次掌声欢迎书瑶!正是因为她的大爱无私,将自己刚刚装修好的新房,无偿提供给弟弟陈阳做婚房,才成就了今天这段美好的姻m缘!”
司仪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炸开。
周围的掌声更热烈了。
夹杂着窃窃私语。
“哎哟,这嫂子可以啊,新房都给弟弟结婚。”
“亲嫂子?不是亲姐姐吧?这么大方。”
“听说是女方买的婚前财产呢,啧啧,这家人真是好福气。”
那些声音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起来,不是害羞,是气的。
什么叫“无偿提供”?
什么叫“大爱无私”?
那是我的房子!
是我爸妈拿出半辈子积蓄,又添了我工作这几年的所有存款,付清全款,写在我一个人名下的婚前财产!
借给他们结婚,已经是看在陈默的面子上,我忍着一万个不愿意,做出的巨大让步。
现在,他们竟然把我架在台上,当成一个炫耀家族和睦、嫂子贤惠的工具?
陈默终于动了。
他伸手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我的腿,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老婆,妈也是为了大家好,图个热闹,你就上去说两句好听的。”
我猛地转头看他。
他眼神躲闪,脸上写满了祈求和为难。
“为了大家好?”我用同样低的声音反问,“好给谁?好给你们陈家脸上贴金吗?”
他的脸瞬间涨红了。
“书瑶,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em。”
是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着我,像看一个傻子。
看着你们一家人,上演一出兄友弟恭、妯娌和睦的感人戏码。
而我,就是那个最重要的道具。
司仪还在台上催促:“来来来,美丽的书瑶嫂子,不要害羞,快请上台,和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喜悦!”
我婆婆的笑容已经有点挂不住了,眼神里透出一丝催促和警告。
我知道,我要是今天不上去,不配合他们演完这出戏,回头就有无数顶“不大度”“不识大体”“小心眼”的帽子等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那股火被我死死压住。
我松开手里的筷子,理了理身上那件为了参加婚礼特意买的新裙子。
然后,我站了起来。
陈默明显松了口气。
我没再看他,也没看主桌上那一家子。
我一步一步,走得很稳,高跟鞋踩在红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从我的座位到舞台,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我却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
我爸妈把银行卡交给我时,眼里的不舍和期盼。
“瑶瑶,这是爸妈能给你的所有了,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就有了底气,不用看别人脸色。”
我拿到房产证那天,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毛坯房里,高兴得又哭又笑。
我花了三个月时间,跑遍了本市所有的建材市场,为了一个水龙头,能跟老板磨半天价。
我亲自盯着工人铺下的每一块地板,刷上的每一寸墙漆。
那是我梦想中的家,每一个角落都倾注了我的心血。
北欧极简风,大大的落地窗,我甚至已经买好了一个米白色的懒人沙发,就等着搬进去以后,窝在里面晒太阳,看书,喝咖啡。
可现在,我的家里,住着另一对新人。
墙上贴着他们巨大的婚纱照和俗气的大红喜字。
我精心挑选的灰色系床品,被换成了刺眼的龙凤呈祥四件套。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些我不认识的亲戚,穿着鞋在我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走来走去,熊孩子用油乎乎的手摸着我刚刷好的墙。
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终于,我走到了台上。
司仪热情地把话筒递给我,上面的唾沫星子在灯光下闪着光。
我嫌恶地侧了侧头,没有立刻接。
“书瑶嫂子,来,跟我们大家说两句吧!”
我接过话筒,冰凉的金属质感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
我看着台下。
几百双眼睛,像电影院里的观众,等待着好戏开场。
我看到了我的同事们,他们眼里带着一丝同情和玩味。
我看到了陈默的那些亲戚,他们脸上是理所当然的得意。
我看到了主桌上的一家人,我婆婆,我小叔子,我那位名义上的弟媳,他们都带着胜利者般的微笑。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
他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清了清嗓子。
全世界都安静了。
“大家好。”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我自己。
“我是陈阳的嫂子,王书瑶。”
台下响起一阵礼貌性的掌声。
“今天,是我弟弟陈阳和弟妹林莉大喜的日子,我很高兴。”
我说的是假话,我的胃里正翻江倒海。
“刚才司仪说我伟大,无私。其实愧不敢当。”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主桌。
我婆婆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夸奖我的识时务。
“把我的新房子,借给弟弟结婚,我觉得,这是作为嫂子,应该做的。”
我说“我的新房子”这几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陈默的身体又僵了一下。
我婆婆的笑容淡了一分。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互帮互助,对吗?”
我把问题抛向台下。
“对!”
“这嫂子真是明事理!”
稀稀拉拉的附和声响起,大多来自陈默家的亲戚席。
我笑了笑,继续说。
“陈阳从小就不容易,我婆婆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长大,更是辛苦。现在陈阳结婚了,做哥哥嫂子的,理应帮衬一把。”
我说得情真意切,好像自己真的是个感动中国的好嫂子。
我婆婆的脸上又重新堆满了笑容,甚至还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陈默彻底放松下来,他以为这场危机就这么过去了。
“所以……”
我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我在这里,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宣布一件事情。”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看着小叔子陈阳和他身边的新娘林莉,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
“这套房子,虽然现在给你们当婚房,但毕竟是我的婚前财产。”
“我和陈默也商量过了。”我面不改色地撒谎,把陈默也拉下水。
“考虑到你们刚结婚,手头紧,所以,这房子,就免费给你们住三个月。”
“三个月!”我竖起三根手指,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三个月之后,希望你们能找到合适的房子搬出去。当然,如果到时候有困难,房租可以按市场价的八折优惠给你们。”
“毕竟,亲兄弟,明算账嘛!”
我说完最后一句,整个婚宴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连背景音乐都好像停了。
司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台下观众的表情,从看热闹,变成了震惊,再到错愕。
主桌那边,我婆婆的脸,瞬间从红润变成了铁青,再从铁青变成了煞白。
小叔子陈阳和新娘林莉,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冰冻住的瀑布,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而我的丈夫,陈默,他呆呆地看着我,像是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他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恐惧。
我心里那股被压抑的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痛快淋漓地喷发了出来。
我不管不顾了。
既然你们不给我留脸面,那我又何必给你们留台阶?
我就是要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把这件事说清楚。
房子是我的,我借给你是情分,不是本分。
想鸠占鹊ac巢,门儿都没有!
“另外,”我没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对着话筒说,“这三个月里,也请你们爱惜房子里的设施。墙是我亲自刷的,地板是我亲自挑的,那个沙发……很贵。”
“如果有什么损坏,也请照价赔偿。”
“我的话说完了。祝二位新人,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我把话筒往司仪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身后,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像是热水滴进了油锅,整个大厅瞬间炸开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当场翻脸?”
“原来是借的啊,还以为是送的呢em。”
“这下可尴尬了,你看新郎新娘那脸……”
“这嫂子也是个狠人啊,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听着身后的议论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狠人?
是你们逼我的。
我目不斜视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陈默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压低声音怒吼:“王书瑶,你疯了!你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吗!”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生疼。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
“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我在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包括我的房子,和我的尊严。”
“尊严?你让我在所有亲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这就是你想要的尊严?”他气得浑身发抖。
“在你妈和司仪把我架到台上去的时候,我的脸面又在哪里?”我毫不示弱地回敬他,“陈默,别跟我说这些。这件事从头到尾,你是什么态度,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这一桌的同事和朋友,都尴尬地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气氛降到了冰点。
主桌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我婆婆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指着我的方向,不知道在跟陈阳说什么。
新娘林莉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眼圈都红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很快,我婆婆就领着陈阳和林莉,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这桌走了过来。
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王书瑶!你今天是要干什么!是要搅了你弟弟的婚礼才甘心吗!”
婆婆的声音尖利刺耳,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西兰花,慢慢地放进嘴里。
味道不错,火候正好。
“妈,你小声点。”陈默赶紧站起来, trying to smooth things over.
“我小声点?你看看你娶的好媳DENGFANG!她这是要我们陈家的脸往哪儿搁!”婆婆根本不理他,一把推开他,冲到我面前。
“王书瑶,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菜,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然后,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
“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我说错了吗?那房子不是我的吗?我没说借给他们吗?”
“你……”婆婆被我堵得一口气上不来。
旁边的林莉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开口了。
“嫂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没必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这么给我难堪吧?这婚还怎么结下去?”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小叔子陈阳立刻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然后怒视着我。
“嫂子!我一直很尊敬你,但你今天做得太过分了!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我看着眼前这惺惺作态的一家人,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得罪我?你们没得罪我。”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身高上的优势让我可以俯视他们。
“你们只是想占我的便宜,还想让我感恩戴德地配合你们演戏。可惜,我演技不好,演砸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婆婆气急败坏地跳脚。
“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最清楚。”我的目光从婆婆,扫到陈阳,再到林莉,最后落在我那窝囊的丈夫陈默身上。
“当初借房子的时候,是怎么跟我说的?陈默,你来说。”
陈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翕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不说,我替你说。”我冷笑一声。
“你妈当时说,‘书瑶啊,你看阳阳结婚,女方家要求必须有婚房,我们家这条件,你也知道,实在是拿不出钱了。’ ”
“‘你那套新房不是空着吗?反正你们也暂时不住,不如先给阳阳他们用用,都是一家人,别那么见外。’ ”
我学着婆婆的语气,惟妙惟肖。
婆婆的脸色更难看了。
“然后我拒绝了。我说那是我的婚前财产,我有自己的打算。”
“接着,就轮到我的好丈夫出场了。”我转向陈默。
“他跟我说,‘老婆,就当帮帮我,帮帮我弟。就结婚用一下,给亲戚朋友看看,等婚礼办完了,最多一个月,他们肯定搬走。’ ”
“‘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他们久住,更不会弄乱你的房子。’ ”
“陈默,”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这些话,你是不是说过?”
他避开我的目光,低下了头。
“现在呢?”我环顾四周,“你们把我叫上台,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我‘无偿提供’婚房,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把‘借’,变成‘送’吗?是想造成既定事实,让我有苦说不出吗?”
“你们打的好算盘!”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他们心上。
周围的宾客们已经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看我们这一家的眼神,也从单纯的看热闹,变成了鄙夷和不屑。
尤其是看向我婆婆和小叔子一家。
婆婆的脸彻底挂不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敢当众把所有事情都抖出来。
她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你……你这个搅家精!我们陈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妈!”陈默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你闭嘴!没用的东西!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婆婆把火气全都撒在了陈默身上。
我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只觉得无比疲惫。
我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下去。
“婚礼是你们的,你们继续。”
我拿起我的包。
“陈默,你留下好好招待客人吧,毕竟是你亲弟弟的婚礼。”
“我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王书瑶!你给我站住!”陈默在我身后喊。
我没停。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婆婆的尖叫声远远传来。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婚宴大厅。
外面的空气很冷,吹在我发烫的脸上,却让我感觉无比清醒。
我掏出手机,打了一辆车。
去哪里?
我不能回我们现在租的那个小房子,我不想看见陈默。
我也不想回我爸妈家,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鬼使神神差地,我跟司机报了我的新小区的地址。
对,我的房子。
我要去我的房子看看。
车子一路疾驰,窗外的霓虹灯飞速倒退。
我的心情也从刚才的激愤,慢慢沉淀下来,变成了一种说不清的酸楚和悲凉。
我和陈默结婚三年。
他是我们公司的技术骨干,人老实,话不多。
当初我看上的,就是他的这份踏实。
我们是自由恋爱,感情一直不错。
我知道他家境不好,他下面还有个弟弟,他每个月的工资,有三分之一要寄回家。
我从来没说过什么。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我们结婚时,我爸妈就怕我受委屈,所以坚持要全款给我买套房,写我一个人的名字。
他们说,这不是防着陈默,是给我一份保障。
当时我还觉得我爸妈太小心了。
现在看来,老人言,真的要听。
很快,车子就到了我的小区门口。
这是一个新建的中高档小区,环境很好,安保也很严格。
我刷了门禁卡,走了进去。
夜晚的小区很安静,只有路灯散发着温柔的光。
我走到我那栋楼下,抬头往上看。
12楼,我家的窗户,亮着刺眼的大红色灯光。
那是他们挂上去的喜庆灯笼。
在整栋楼柔和的黄色灯光里,显得那么突兀,那么格格不入。
就像我,在这个家里,也是那么格格不入。
我走进电梯,按下了12楼。
电梯里光亮的镜面,映出我憔悴的脸。
妆有点花了,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我走出电梯,站在我家的防盗门前。
门上贴着一个巨大的、烫金的“囍”字。
门把手上还系着红色的绸带。
我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钥匙。
那串钥匙,我一直贴身带着。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
转了一下。
没反应。
我又试了一下。
还是转不动。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们把锁换了。
他们竟然,把我的房子的锁,给换了。
我站在门口,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之前在婚宴上的愤怒、委屈,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一种冰冷的、绝望的清醒。
我终于明白了。
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要“借”。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占”来的。
所谓的借婚房,所谓的给亲戚朋友看,全都是幌子。
他们就是要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一步,把我的房子,变成他们的。
今天婚宴上那一出,就是最关键的一步。
只要我当时点了头,默认了司仪的话,那这件事,在所有亲戚朋友眼里,就成了定局。
我王书瑶,就是个自愿把房子送给小叔子的“好嫂子”。
以后我想把房子要回来,我就是“出尔反尔”“嫌贫爱富”的恶人。
他们打的好算盘!
真是好一门诛心计!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浑身发抖。
不是气的,是怕的。
我害怕这种人心。
我害怕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丈夫,竟然是这场阴谋的同谋。
不,或许他不是主谋。
但他一定是知情者,是帮凶。
是他,花言巧语地说服了我。
是他,信誓旦旦地跟我做了保证。
是他,在我被架上台的时候,选择了沉默和逃避。
我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了陈默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背景音很嘈杂,显然他还在婚宴上。
“喂?老婆,你去哪儿了?快回来吧,妈气得不行。”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陈默。”我的声音很冷。
“我问你,我们家门的锁,是不是你们换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为什么?”我感觉我的声音在发抖。
“书瑶,你听我解释……”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很慌乱。
“是妈的意思,她说……她说结婚嘛,总得换个新锁,图个吉利。我……我也没办法。”
图个吉利?
好一个图个吉利!
换我房子的锁,图你们家的吉利?
“钥匙呢?”我冷冷地问。
“钥匙……钥匙在林莉那里。老婆,你先别急,你先回来,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他还在试图安抚我。
回家?
回哪个家?
我们租的那个三十平米的出租屋吗?
我的家,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却有家不能回。
“陈默,我只问你一句。”
“从一开始,你们是不是就没打算搬走?”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死寂。
过了好久,他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书瑶,我弟他……他真的不容易。林莉家那边逼得紧,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所以,你们的办法,就是算计我?”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陈默,你真让我恶心。”
我没等他回话,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我毫不犹豫地把他拉黑了。
我靠在墙上,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大门,心里一片荒芜。
我该怎么办?
报警吗?
警察来了,看到房产证是我的名字,或许会帮我。
但然后呢?
这就是家庭纠纷。
警察最多也就是调解。
最后还是会变成我和陈默,我和他一家人的拉锯战。
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拉扯。
我只想拿回我的东西,然后,让这些人,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我在楼道里站了很久很久。
冰冷的穿堂风吹得我头痛欲裂。
我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名字。
我的大学同学,一个律师。
电话接通了。
我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同学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书瑶,你确定,房产证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而且是婚前全款购买?”
“我确定。”
“好,那事情就简单了。”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不要跟他们吵,也不要试图进去。”
“你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上午,你带着房产证、身份证、购房合同和付款凭证,来我律所找我。”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同学冷静而专业的声音,像一剂强心针,让我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好。”
挂了电话,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扇贴着“囍”字的门。
然后,我转身,走进了电e梯。
这一晚,我在酒店过的夜。
我几乎一夜没睡。
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了很多事。
想我和陈默从认识到结婚的点点滴滴。
想他曾经对我的好。
想他笨拙地给我制造的那些小浪漫。
也想到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和退让。
在他妈面前,他永远是个听话的儿子。
在他弟面前,他永远是个负责任的哥哥。
只有在我面前,他才想起来,他是个丈夫。
而这个丈夫的身份,在“孝子”和“好哥哥”面前,永远是排在最后的。
我一直以为,我的忍让和体谅,能换来他的爱和尊重。
现在我才明白,我的忍让,只换来了他们的得寸进尺。
我的体谅,只换来了他们的理所当然。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婚,我离定了。
第二天上午,我带着所有的证件,去了同学的律所。
她仔细看了我的材料,然后给了我一个非常明确的方案。
第一步,发律师函。
以我的名义,正式向陈阳和林莉发出律师函,要求他们限期搬离我的房产。
“这是一种正式的告知,也是为后续可能的诉讼保留证据。”同学解释道。
第二步,如果他们拒不搬离,立刻提起诉讼。
“诉讼的理由很简单,非法侵占他人财产。你百分之百胜诉。”
“法院会判决他们强制搬离。如果他们还赖着不走,你可以申请法院强制执行。”
第三步,关于陈默。
“你们的婚姻关系,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裂痕。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你个人财产权益的侵害,并且存在明显的欺诈。离婚的话,你在财产分割上,会占有绝对优势。”
“当然,这套房子是你的婚前财产,本来就跟他无关。”
我听着同学条理清晰的分析,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好,就按你说的办。”
我签了委托协议。
走出律所的时候,阳光正好。
我 squinted my eyes.
我觉得,我的人生,也该天晴了。
律师函发出去的第二天,我接到了陈默的电话。
他换了个号码打给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憊又愤怒。
“王书瑶!你至于做得这么绝吗!还要发律师函?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的丑事!”
“现在知道是丑事了?”我冷笑,“你们把我架在台上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是丑事?你们换我门锁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是丑es事?”
“那是我妈的主意!我能怎么办!”他还在推卸责任。
“你能怎么办?你是个成年人,不是个三岁小孩!你是我丈夫,不是你妈的传声筒!”我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陈默,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了。律师函你们已经收到了,上面写得很清楚,三天之内,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否则,我们法庭上见。”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王书瑶,你……你说真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就因为一套房子?”
“不是因为一套房子。”我平静地说,“是因为你。因为你们一家人,从来没把我当成一家人。”
“是因为我终于看清楚了,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再次拉黑。
我的世界,瞬间清净了。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陈默没有再联系我,他家里人也没有。
我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对策。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按部就班地生活,上班,下班,跟朋友吃饭。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从窒息的深水里,终于挣扎着浮出水面的人。
虽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至少,我能呼吸了。
第三天,是律师函上写的最后期限。
下午五点,我接到了同学的电话。
“书瑶,对方律师联系我了。”
“他们说什么?”我的心提了起来。
“他们同意搬。但是,他们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们要求你,对他们‘装修’婚房的费用,进行补偿。”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装修?他们管贴几个喜字,换一套床上用品,叫装修?”
“他们列了一张清单,发给我了。包括但不限于:婚庆装饰费,家具购置费,家电损耗费,甚至还有他们这几天在你那儿住的‘精神损失费’。”
“总共加起来,要你赔偿五万块。”
我握着手机,气得说不出话来。
无耻!
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
“书瑶,你别生气。这明显是讹诈,不可能支持的。”同学安慰我。
“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你告诉他们,一分钱都没有。让他们今天之内必须搬走。否则,明天我就去法院立案。”
“好。”
挂了电话,我决定亲自去一趟我的房子。
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我打车到了小区。
这一次,我没有直接上楼。
我先去了物业。
我找到了物业经理,出示了我的房产证和身份证。
“经理,我是1201的业主王书瑶。”
“1201的业主不是姓陈吗?刚搬进来结婚的。”物业经理一脸疑惑。
“房子是我的,这是我的房产证。”我把证件递给他,“我只是把房子借给我先生的弟弟结婚。现在他们非法侵占,还私自换了门锁。我要求物业配合我,维护我的业主权益。”
经理看了看我的房产证,又看了看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王小姐,您放心。我们物业绝对保障业主的合法权益。您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我需要你们派两个保安跟我一起上去。如果他们拒不开门,或者有任何过激行为,我希望你们能作为见证人,并且协助我报警。”
“没问题。”
于是,我就带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浩浩荡荡地上了楼。
我们站在1201的门口。
门还是紧闭着。
我示意一个保安去敲门。
“咚咚咚。”
敲了半天,里面没反应。
“里面有人吗?我们是物业的!”保安提高了声音。
又等了一会儿,门里终于传来了声音。
是林莉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谁啊?”
“业主王小姐回来了,请你们开一下门。”保安说。
里面沉默了。
过了大概一分钟,门“咔哒”一声,开了一道缝。
林莉探出半个头,看到我,脸色一白。
当她看到我身后的两个保安时,脸色更难看了。
“嫂子,你……你这是干什么?”
“开门。”我言简意赅。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我身后的保安已经上前一步,沉声说:“小姐,请你配合我们业主的工作。”
林莉大概是被这阵仗吓到了,哆哆嗦嗦地把门完全打开了。
我走了进去。
一股混杂着烟味、泡面味和劣质香水味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皱了皱眉。
客厅里一片狼藉。
茶几上堆满了零食袋子和饮料瓶。
我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扔着几件脏衣服,还有一个明显的酱油渍。
地上有瓜子壳,烟灰。
墙上那些俗气的大红喜字,有些已经卷边了。
这哪里还是我那个干净整洁,充满格调的家?
这简直就是一个垃圾场。
我的心在滴血。
陈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到我,一脸不爽。
“你来干什么?不是说好了让你赔钱吗?”
“赔钱?”我看着他,像看一个笑话,“你侵占我的房子,损坏我的家具,还让我给你赔钱?陈阳,是谁给你的脸?”
“你别血口喷人!我们哪里损坏你家具了?”他梗着脖子狡辩。
我指了指沙发上的污渍。
“这是什么?”
他又说:“不就是弄脏了一点吗?洗洗不就行了!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我真的不想再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
“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律师函你们收到了,今天是最后期限。现在,立刻,马上,收拾你们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你凭什么让我们滚!我们是陈默的弟弟和弟媳!这也是陈默的家!”林莉尖叫起来。
“陈默?”我冷笑,“他自己都快无家可归了。还有,我再跟你们强调一遍,这套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王书瑶的名字,跟陈默没有一分钱关系。它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你们的家。”
“你们现在属于非法侵占!保安和物业都可以作证。如果你们再不走,我们只能法庭见了。”
我说完,两个保安很有眼力见地往前站了一步,魁梧的身材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
陈阳和林莉的脸色变了。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这次会这么硬气,还带了人来。
他们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就在这时,我婆婆和陈默,也急匆匆地赶到了。
“王书瑶!你又在闹什么!”婆婆一进门就对我兴师问罪。
当她看到两个保安时,也愣了一下。
陈默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书瑶,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他看着我,眼里全是失望。
“难看?”我看着他,“陈默,你现在跟我说难看?你们一家人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难看?你们把我当傻子一样耍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难看?”
“现在,我只是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你就觉得难看了?”
“我……”他哑口无言。
“行了,都别吵了!”婆婆不耐烦地打断我们。
她走到我面前,摆出一副大家长的姿态。
“王书瑶,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事情已经这样了,阳阳他们婚也结了,你现在把他们赶出去,让他们住哪儿?你这不是要逼死他们吗?”
她又开始打感情牌了。
可惜,我早已免疫。
“他们住哪儿,是他们自己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只知道,他们不能住在我家。”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婆婆的语气开始变得强硬,“这房子虽然是你买的,但你嫁给了陈默,就是我们陈家的人!你的东西,不就是我们陈家的东西吗?给阳阳住一下怎么了?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妈,请您搞清楚。第一,这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受法律保护,跟你们陈家没有半点关系。第二,就算我是陈家的人,也不代表我的东西就可以任由你们予取予求。”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谁也别想道德绑架我。”
“今天,他们必须搬走。”
我的态度异常坚决。
婆婆大概是没想到我油盐不进,气得指着我骂道:“你这个不孝的媳妇!白眼狼!我们陈家真是瞎了眼!”
我懒得理她,直接对陈阳和林莉说:“你们自己收拾,还是我帮你们扔出去?”
“你敢!”陈阳吼道。
“你看我敢不敢。”我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我现在就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非法侵占。顺便,再叫几个记者来,让他们报道一下,看看你们陈家是怎么算计儿媳妇的婚前财产的。我想,大家应该会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你……”
这一招显然是他们的死穴。
他们最在乎的,就是“脸面”。
陈阳和林莉的脸都白了。
婆婆也慌了。
“别……别报警!”她连忙阻止我。
最后,还是陈默开口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疲憊和妥协。
“书瑶,别这样。我们搬,我们搬还不行吗?”
然后他转向他弟弟和妈。
“妈,阳阳,你们收拾东西吧。”
陈阳还想说什么,被陈默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林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回了卧室。
婆婆恨恨地瞪了我一眼,也跟着进去“帮忙”收拾东西。
其实他们根本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
大部分都是一些婚礼用品和自己的衣服。
我站在客厅中央,像一个监工。
我看着他们把我买的床上用品,装饰品,胡乱地塞进一个红色的箱子里。
我看着林莉把我的梳妆台弄得一片狼藉,上面还残留着她化妆品的粉末。
我看着婆婆一边收拾,一边用怨毒的眼神剜我。
而我的丈夫陈默,就在旁边默默地帮着他们。
他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也没有看我一眼。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对他的情分,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们之间,完了。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他们终于把东西都打包好了。
大包小包的,堆在门口。
“我们可以走了吧?”陈阳没好气地说。
我没说话,走进我的主卧,检查了一圈。
然后是次卧,厨房,卫生间。
除了被他们弄得一团糟之外,倒没有什么大的损坏。
“可以了。”我走出来,冷冷地说。
他们如蒙大赦,开始往外搬东西。
婆婆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说了一句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王书瑶,你今天把我们赶出去,你记住,你会有报应的。”
我笑了。
“妈,如果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一种报应的话,那我等着。”
她气得浑身发抖,被陈默拉走了。
最后走的是陈默。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眼神复杂。
“书瑶,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是你,是你们一家人,把我逼到这一步的。”我平静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我今晚先跟我妈他们回去。等……等我安顿好他们,我再回来找你。”
“不用了。”我说。
“什么?”
“我说,你不用再回来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陈默,你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离婚协议书,我的律师会尽快准备好,寄给你。”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尽褪。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沙发上的污渍,看着墙上还没来得及撕掉的喜字。
我突然觉得好累。
我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城市的灯火,像一片破碎的星河。
我不知道我站了多久。
直到我的腿都站麻了。
然后,我开始动手。
我把那些刺眼的红色装饰,一个个地撕下来,扔进垃圾袋。
我把沙发套拆下来,扔进洗衣机。
我拿起抹布,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地板上的污渍。
我干得很慢,很仔细。
好像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愤怒和悲伤,都随着这些污渍,一起擦掉。
我一直忙到深夜。
当我终于把整个屋子都收拾干净,恢复成我喜欢的样子时,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把自己扔进浴缸,泡了一个热水澡。
水汽氤氲中,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神疲惫,但那双眼睛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知道,我失去了一段婚姻。
但我找回了更重要的东西。
我自己。
第二天,我请了一天假。
我去了我最喜欢的咖啡馆,点了一杯拿铁,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给我的律师同学发了条信息,告诉她一切顺利,让她尽快准备离婚协议。
然后,我给我爸妈打了个电话。
“喂,妈。”
“瑶瑶啊,怎么了?听你声音有点累啊。”
“没事,妈。我就是想跟你们说个事。”
“我跟陈默,准备离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是我妈担忧的声音:“孩子,是不是受委"屈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电话那头,我爸气得拍了桌子。
“欺人太甚!这家人简直是土匪!”
我妈则是在心疼我。
“离!必须离!瑶瑶,你别怕,你还有爸妈呢!你回家来,爸妈养你!”
挂了电话,我擦干眼泪,心里却暖暖的。
我不是一个人。
我永远有退路。
一周后,陈默签了离婚协议。
我们是协议离婚,没有什么财产纠纷。
车子归他,我们婚后的一些存款,一人一半。
至于那套房子,自始至终,都只属于我。
办完手续,从民政局出来的那天,天气很好。
陈默看着我,欲言又止。
“书瑶,你……以后多保重。”
“你也是。”我点了点头,算是最后的告别。
我们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有回头。
我一个人回到了我的房子。
我的家。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空气中,是我喜欢的香薰的味道。
我走到我那个米白色的懒人沙发前,坐了下去。
很软,很舒服。
就像我一直梦想的那样。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有阳光,有咖啡,有书,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为了这个家,我失去了一段婚姻。
但现在我明白,一段需要我不断妥协、不断丧失自我去维系的婚姻,不要也罢。
一个不能在我被欺负时站出来保护我,反而伙同家人一起来算计我的男人,不要也罢。
我拿起手机,点开音乐播放器,放了一首我最喜欢的歌。
然后,我给我的闺蜜发了条信息。
“晚上来我家吃饭,庆祝我恢复单身。我亲自下厨。”
很快,她就回了信息。
“女王陛下,遵命!带瓶好酒来!”
我看着信息,笑了。
是啊。
从今天起,我不是谁的妻子,不是谁的儿媳。
我只是王书瑶。
是我自己的女王。
来源:雪飘叶为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