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年,我被仇家追杀,跳进河里,被一个渔家女救起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1-14 00:38 1

摘要: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再跑下去,心就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刀子一样的风刮在脸上。

疼。

肺里像塞了一团烧红的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再跑下去,心就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陈默!你他妈再跑!”

豹子的声音像条疯狗,在身后死死咬着。

我没回头。

回头就是死。

脚下的路是那种城乡结合部特有的土路,坑坑洼洼,一脚下去,溅起的泥点子能飞到后脑勺。

我冲过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那股甜腻的焦香钻进鼻子,让我一阵眩晕。

多可笑,一个快死的人,还在想念一口吃的。

前面是桥。

一座老旧的水泥桥,桥下是黑黢黢的河水,缓缓流着,像一条通往地狱的沉默通道。

没路了。

桥那头,几个人影晃动,堵死了去路。

我被包夹了。

我停在桥中央,扶着冰冷的栏杆,大口喘气。

风更大了,吹得我那件不合身的西装外套猎猎作响。这身“行头”还是上个月去广州进货时,特意在一家外贸店淘的,花了我一百多块。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现在,我就是条丧家之犬。

豹子他们围了上来,不紧不慢,像是在欣赏笼子里的困兽。

他手里拎着一根钢管,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手心,发出沉闷的“邦、邦”声。

“跑啊。”

豹子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陈默,你不是能耐吗?不是会算计吗?你再算算,今天怎么从老子手里活下去。”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看他那张因为得意而扭曲的脸。

三个月前,我们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称兄道弟,一起做着“万元户”的美梦。

他说他有路子,能从北边搞到一批处理的军大衣。

我说我有销路,能把这批货散到下面的县城去。

钱,我出的。

人,我找的。

货到了,他妈的,里面塞的全是烂棉絮。

我去找他,他翻脸了,说我黑吃黑,吞了他的货款。

会颠倒黑白。

“钱呢?”豹子走到我面前,钢管指着我的鼻子。

“没钱。”我说。

“没钱?”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也更冷了,“那我只能卸你条腿,拿回去抵账了。”

我看着桥下的河水。

八十年代的河,还没被后来的工厂污染得那么厉害,但天一黑,也看不出个清浊。

跳下去,九死一生。

不跳,十死无生。

我心里迅速算了一笔账。

这是我的职业病,也是我的生存法则。

我突然笑了。

“豹子,你真觉得你吃定我了?”

他愣了一下。

我趁着他发愣的瞬间,猛地撞向他。

他没料到我敢还手,被我撞得一个趔趄。

我没恋战,转身就翻上了桥栏杆。

动作快得我自己都惊讶。

大概是求生的本能吧。

“疯了!”

身后有人喊。

我没回头看,纵身一跃。

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我。

刺骨的寒意从每一个毛孔钻进来,我感觉自己的血都快被冻住了。

我不会水。

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没谱的一次买卖。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河水呛进鼻子和嘴里,火辣辣的疼。

意识开始模糊。

我好像看到了我妈的脸,她正拿着一根鸡毛掸子,骂我不好好读书,净跟些二流子混。

也看到了我爸,他叹着气,把攒了半辈子的三百块钱塞给我,让我出去“闯荡”。

我还看到了那批烂棉絮军大衣。

操。

亏大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只手,一只粗糙但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衣领。

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往上拖。

我被人捞起来了。

但我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了。

最后一点意识,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鱼腥味,还夹杂着一点水草的清香。

像梦一样。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呛醒的。

我咳出了几口带着泥腥味的河水,胸口的憋闷感才稍微好了一点。

睁开眼,视线是模糊的。

头顶是低矮的、被烟火熏得发黑的木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我刚刚闻到的味道,鱼腥,水草,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我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潮湿但还算干净的被子。

被子很沉,像是自己弹的棉花,已经板结了。

我动了一下,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特别是胸口,像是被大锤砸过。

“醒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

声音有点沙哑,但很清亮。

我转过头,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正拿着一块湿布,拧干了水,准备往我额头上敷。

她见我醒了,动作停了一下。

我这才看清她的脸。

算不上漂亮。

皮肤因为常年风吹日晒,有点黑,甚至有些粗糙。

但眼睛很亮,像河里的星星。

她的头发很长,随便用一根布条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被汗水浸湿了,贴在皮肤上。

年纪看起来不大,大概二十出头。

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土布褂子,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两截结实的小臂。

那不是城里姑娘养尊av处优的白嫩,而是充满了力量感。

就是这双手,把我从河里捞上来的?

我打量着她,她也在打量着我。

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好奇,也没有惊慌,就像在看一尾刚捞上来的鱼。

“这是哪儿?”我开口,嗓子干得像砂纸。

“我家。”她回答,言简意赅。

“是你……救了我?”

她“嗯”了一声,把手里的湿布搭在我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谢谢。”我说。

这是真心话。

她没接话,站起身,走到屋角的一个小泥炉子旁,从上面端下来一个豁了口的瓦罐。

她倒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递到我面前。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喝了。”她说,语气不容置疑。

我看着那碗颜色可疑的汤药,皱了皱眉。

混了这么久,我对陌生人给的东西,本能地保持警惕。

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姜汤,驱寒的。”她淡淡地说,“你要是不想落下病根,就喝了它。”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碗还有点烫手。

我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像一条火线,瞬间点燃了我的胃。

一股热气从丹田升起,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身体里那股阴冷的寒气,好像真的被驱散了不少。

我把空碗递还给她。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跳河?”她问,一边收拾碗,一边头也不回。

问题很直接。

我沉默了。

我该怎么说?

说我是一个投机倒把的“倒爷”?说我被人黑吃黑,正被仇家追杀?

对一个陌生的、刚刚救了我命的渔家女说这些?

她会把我当成坏人,直接扔回河里去吧。

见我不说话,她也没再追问。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只有泥炉里的火苗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

我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很小,也很简陋。

说是一间屋子,其实更像一个船舱改造的窝棚。整个房子用粗大的木桩撑在水面上,脚下就是河水。

除了我躺的这张床,屋里就只有一张小桌子,两个小板凳,还有一个装着杂物的破木箱。

墙角堆着渔网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墙上挂着一串风干的鱼,还有一顶破旧的斗笠。

整个家当,一眼就能看完。

穷。

这是我对这个家的第一印象。

但很干净。

虽然简陋,但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地面是木板的,也被擦洗得很干净。

这不像一个单身汉的住处。

“你……一个人住?”我忍不住问。

她正在修补一张渔网,手指灵活地穿梭着,头也没抬。

“嗯。”

又是一个字的回答。

这个女人,话真少。

我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只能看着她。

昏暗的煤油灯下,她的侧脸轮廓很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补网的动作很熟练,很专注。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几个小时前,我还在被追杀,在死亡线上挣扎。

现在,我却躺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家里,闻着鱼腥味,听着她补网的声音。

世界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豹子和他的钢管,是尔虞我诈,是刀口舔血。

另一半,是这间水上木屋,是昏黄的灯火,是一个沉默的女人。

我暂时,安全了。

我闭上眼,疲惫像潮水一样涌来。

这一觉睡得很沉,但并不安稳。

我梦到了豹子,他拿着钢管,狞笑着朝我走来。

我梦到了冰冷的河水,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法呼吸。

我猛地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天已经亮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木板的缝隙照进来,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

屋子里没有人。

那床沉重的棉被还搭在我身上。

我坐起来,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虽然胸口还是隐隐作痛。

我身上的西装不见了,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

衣服很大,显然是男人的。

我猜是她丈夫的。

桌子上放着一碗粥和一个黑乎乎的窝头。

粥是玉米碴子粥,已经冷了。

我饿坏了,也顾不上那么多,端起来就往嘴里灌。

粥很稀,但能尝到粮食的香味。

我三两口喝完粥,又拿起那个窝头。

很硬,硌牙。

但我还是小口小口地啃着,像一只兔子。

吃完东西,我感觉自己才算真正活了过来。

我下了床,走到门口。

门没锁,只是虚掩着。

我推开门。

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宽阔的水面,在晨光下波光粼粼。

远处是连绵的青山,笼罩在薄薄的晨雾里。

空气清新得让人想哭。

这和我熟悉的那个充满煤烟味、喧嚣嘈杂的城市,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的脚下,是一条窄窄的木制栈道,连接着岸边。

不远处,一条乌篷船静静地停在水边。

那个女人,正蹲在船头,清洗着渔网。

她听到了开门声,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能下地了?”

她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脆。

“嗯。”我点点头,沿着晃晃悠悠的栈道,走到她身边。

“谢谢你的早饭。”

“不客气。”她把洗好的渔网搭在船篷上晾晒,“能吃东西,说明死不了。”

话说得真直接。

我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接什么。

“我叫水生。”她突然说。

“水生?”我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很配她。

“我叫……陈默。”我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说完我就有点后悔。

我不该告诉她真名。

但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谎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陈默。”她念了一遍,点点头,好像只是在记一个普通的名字。

“你那身衣服,湿了,我给你晾着呢。”她指了指远处岸边的一根竹竿。

我那身一百多块的西装,正孤零零地挂在那里,像一面投降的白旗。

“那衣服……是你的?”我指了指自己身上宽大的衣服。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男人的。”

她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黯然。

“他……出去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死了。”

两个字,像石头一样砸进水里,连个涟漪都没有。

我顿时噤声了。

我真不会聊天。

“淹死的。”她又补充了一句,好像是在解释,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这片水里。”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任何安慰,在这种平静的残酷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收拾着船上的东西。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我。

“我……”

我能怎么办?

我的钱、证件,都在那件西装的内兜里。我得先去看看。

如果钱还在,我就能离开这里,去一个豹子找不到的地方。

“我得走了。”我说。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走到哪儿去?”她瞥了我一眼,“镇上离这儿还有十几里路,你走得到?”

我没说话。

她说的没错。我现在虚弱得像只病猫。

“等你伤好了再说吧。”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珠。

“你救了我,我……”我想说我会报答她,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俗气。

谈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你欠我一条命。”她看着我,眼神很认真,“等你好了,帮我干活抵债。”

我愣住了。

抵债?

这个说法,比谈钱好多了。

它让我这个被施舍的人,有了一点点尊严。

“好。”我点头。

“你会划船吗?”

我摇头。

“会撒网吗?”

我继续摇头。

“会补网吗?”

我脸有点红了,还是摇头。

她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那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傻儿子。

“城里来的吧?”

“嗯。”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也不像干活的人。”她撇撇嘴,“算了,从头学吧。”

说完,她跳上岸,朝那件西装走去。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着她走到竹竿前,伸手去摸我的西装口袋。

我没动,也没说话。

这时候,任何举动都显得多余。

她从内兜里掏出了我的钱包。

那是一个黑色的牛皮钱包,里面有我全部的家当。

大概一千多块钱,还有几张侨汇券。

这是我准备东山再起的本钱。

她打开钱包,看了一眼。

然后,她把钱包合上,又塞回了我的口袋里。

整个过程,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就好像那不是一笔在八十年代足以让普通人家疯狂的巨款,而是一沓废纸。

她拿着湿漉漉的西装走回来,扔给我。

“自己拧干,找地方晾着去。”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忙活去了。

我拿着那件还在滴水的西装,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女人,我看不透。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在水生的船屋里住了下来。

名义上,是养伤,顺便“打工还债”。

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年轻,底子好。

没过几天,我就能帮她干些零活了。

比如,帮她把打上来的鱼分类。大的拿去镇上卖,小的留下自己吃,或者腌成咸鱼。

比如,帮她划船。

第一次划船,我把船桨舞得像个大风车,船在原地打转,差点没把她笑死。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笑。

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细细的纹路,像水波一样漾开。

很好看。

我的手,很快就磨出了水泡。

原来那双习惯了点钱、打算盘的手,现在每天都泡在鱼腥和河水里。

水泡破了,结了痂,又磨出新的水泡。

很疼。

但每次看到水生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我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比我小不了几岁,手却像个老太太。

我们很少说话。

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

清晨,天还没亮,她就起床了。

我也跟着起来。

我们一起摇着船,到河中央下网。

河上的雾很大,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天和水。

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哗啦,哗啦”,很有节奏。

有时候,我会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她站在船头撒网的姿势,很漂亮。

身体后仰,手臂用力一挥,那张巨大的渔网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噗”的一声落入水中。

整个动作,充满了力量和美感。

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属于劳动者的美。

到了下午,我们会一起去镇上卖鱼。

镇子不大,一条主街,两边是低矮的砖瓦房。

水生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她在固定的摊位上铺开一块塑料布,把鱼倒在上面。

很快就有人围上来。

“水生,今天鱼新鲜不?”

“你这鲫鱼怎么卖?”

水生也不吆喝,就蹲在那里,熟练地给人称鱼、收钱。

她算账很快,不用算盘,心算。

我站在她身后,戴着她男人的那顶破斗笠,帽檐压得很低。

我怕被人认出来。

虽然这个小镇离我出事的城市有上百里地,但豹子那帮人,手眼通天。

我像个做贼的,时刻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有一次,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人从我们摊位前走过,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心里一惊。

我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了。

直到他走远,我才松了口气。

水生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紧张。

“怕什么?”她低声问。

“没什么。”

她看了我一眼,没再多问。

收摊回家的路上,她突然说:“你得罪人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没有。”我嘴硬。

“你这样的人,不像会安安分分过日子的。”她说,“你身上的那股劲儿,跟我们这儿的人不一样。”

“什么劲儿?”

“野心。”她吐出两个字。

我沉默了。

她看人真准。

“有时候,安安分分,才能活得长久。”她悠悠地说,像是在说我,又像是在说她自己。

回到船屋,天已经黑了。

水生在炉子上炖了鱼汤。

奶白色的汤,撒上一点葱花,鲜得掉眉毛。

我们就着鱼汤,啃着窝头。

这是我们每天的晚餐。

很简单,但我吃得很香。

比我以前在饭店里吃过的任何一顿大餐都香。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她终于还是问了。

我喝了一口鱼汤,暖意从胃里升起。

也许是这碗鱼汤给了我勇气。

也许是她这些天的照顾,让我放下了戒心。

“做点小生意。”我含糊地说。

“倒爷?”她一针见血。

我苦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八十年代,“倒爷”这个词,带着点传奇色彩,也带着点贬义。

在很多人眼里,我们就是一群不务正业、投机取巧的二流子。

“被人坑了?”她又问。

“嗯。”

“所以就跳河?”

“不跳,命就没了。”

她沉默了。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明明灭灭。

“我男人,也爱折腾。”她突然说。

“他以前不是打鱼的。他想去外面闯,去广州,去深圳。他说,时代不一样了,不能一辈子守着这片水。”

“后来呢?”

“他跟人合伙,贩了批布料,也是被人坑了。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受不了这个打击,喝多了酒,就从船上掉下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我能感觉到,那平静下面,压抑着巨大的悲伤。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我们是同一类人。

不,我们不是。

我是被仇家追杀。

而她的男人,是被生活,被他自己的梦想,杀死了。

“你别学他。”她看着我,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地触动了。

我开始真正地融入这里的生活。

我学会了划船,虽然还是不如她稳。

我学会了撒网,虽然撒出去的网总是不够圆。

我学会了补网,虽然手指还是笨拙。

我的手掌,结了厚厚的茧。

我的皮肤,也被晒得黝黑。

我身上的西装,早就被我扔了。我每天穿着她男人的旧衣服,赤着脚在船上走来走去。

我已经不像个城里人了。

有时候,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我都会觉得陌生。

那个叫陈默的倒爷,好像已经死在了那条河里。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叫阿默的渔夫。

我和水生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们聊河里的鱼,聊镇上的新闻,聊今天的天气。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但很安心。

有一次,下起了大雨。

我们没法出船,就待在屋里。

雨点打在船篷上,噼里啪啦地响。

屋里很闷。

水生翻出了她男人留下的一瓶白酒,是那种最劣质的地瓜烧。

她给我倒了一碗,她自己也倒了一碗。

“陪我喝点。”她说。

我没拒绝。

酒很烈,像刀子一样刮过喉咙。

我们谁也没说话,就这么一碗一碗地喝着。

喝到后来,她的眼眶红了。

“他总说,等挣了大钱,就带我离开这里,去城里买大房子。”

“他说,再也不让我受这种风吹日晒的苦。”

“可是……他人没了。”

她没有哭,只是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我看着她,心里堵得难受。

我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

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我有什么资格安慰她?

我的出现,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麻烦?

“对不起。”我说。

她摇摇头,擦了擦眼泪,突然笑了。

“跟你说这些干嘛。”

“其实,这样也挺好。”她看着窗外的雨幕,“没有念想了,反而踏实。”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我没有被豹子追杀。

我梦见我跟水生,就是这河上一户普通的渔家夫妻。

我们一起打鱼,一起去镇上卖鱼。

我们攒钱,修补我们的船屋。

我们生一个孩子,孩子就在这船头船尾跑来跑去。

日子很穷,但很安稳。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晴了。

水生已经出船了。

桌上,照例放着一碗粥,一个窝头。

我看着那碗粥,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留下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是谁?

我是陈默。

一个不甘于平凡,一心想出人头地的陈默。

我怎么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当一个渔夫?

可是……外面的世界,又有什么好呢?

尔虞我诈,刀光剑影。

今天你是老板,明天可能就是阶下囚。

哪有这里安稳?

我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

那几天,我变得沉默寡言。

水生也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有心事?”她问。

我摇摇头。

“想走了?”

我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叹了口气。

“也对,你不是这里的人。”

“你救了我,我还没报答你。”我说。

“你帮我干了这么多活,早就不欠我什么了。”她说,“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她把我的那个牛皮钱包拿了出来,递给我。

“你的东西,自己收好。”

我看着那个钱包,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没接。

“水生。”我叫她的名字。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留下来,你……”

我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别傻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我。

“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你心里有火,那火不熄,你走不了回头路。”

“我这里,只是个避风的港湾,不是你的家。”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她说得对。

我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就算没有豹子,我迟早也会离开这里,去追逐我的“万元户”之梦。

水生,她看得比我还清楚。

平静的日子,终究要被打破。

那天,我去镇上买盐。

水生病了,有点发烧,我让她在家里歇着。

我戴着斗笠,尽量低着头,快步走在街上。

买完盐,我正准备回去,突然在一个巷子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猴子。

豹子的头号马仔。

他正跟一个地痞模样的家伙在说话,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什么。

我的血,瞬间就凉了。

他们找来了。

他们竟然真的找来了。

我立刻转身,混进人群,快步往回走。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

我不能回船屋。

他们既然找到了镇上,找到水生那里,是迟早的事。

我不能连累她。

我必须走。

立刻,马上。

我一路狂奔,跑回了河边。

但我没有回船屋,而是躲在了一片芦苇荡里。

我远远地看着那座水上木屋。

那是我的避难所,是我这几个月来,唯一感到温暖的地方。

现在,我要亲手舍弃它了。

我的钱包还在水生那里。

没有钱,我寸步难行。

我必须回去拿钱。

但是我又不敢。

我怕我一回去,就给水生带去灭顶之災。

怎么办?

我蹲在芦苇荡里,像一只无头苍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河面上起了雾。

我看到水生的船屋里,亮起了灯。

那豆大的灯光,在雾气中显得那么温暖,又那么遥远。

我看到水生走了出来,站在栈桥上,朝我平时回来的方向张望。

她在等我。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了。

不行。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我至少要告诉她,让她小心。

我咬了咬牙,从芦苇荡里出来,悄悄地朝船屋靠近。

我没有走栈桥,而是脱了衣服,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水里。

河水还是那么凉。

但我已经习惯了。

我像鱼一样,游到船屋底下。

房子的地板,离水面只有半米高。

我能清楚地听到屋里的动静。

水生在咳嗽。

她的病还没好。

我心里一阵难受。

我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地板。

三下。

这是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暗号。

如果遇到涨水或者其他紧急情况,就用这个暗号。

屋里的咳嗽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水生走到了屋子后面,那里有一个平时用来打水的小窗。

她打开了窗。

“阿默?”她压低了声音。

“是我。”我把头探出水面,“别开灯。”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追我的人,找来了。”我长话短说,“我在镇上看到他们了。”

她的呼吸一滞。

“那你……”

“我必须马上走。”我说,“你把我的钱包从窗户递给我。”

屋里沉默了片刻。

然后,我听到她翻箱倒柜的声音。

很快,那个黑色的牛皮钱包,从窗口递了出来。

我伸手接住。

“水生,你多保重。”我说,“如果他们找到你,你就说不认识我,说我是自己淹死的。”

“你快走吧。”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嗯。”

我把钱包揣进怀里,准备离开。

“阿默!”她又叫住了我。

“怎么了?”

“这个也带上。”

她从窗口又递出来一个油纸包。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几个窝头,还有几条咸鱼干。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在想着我有没有吃的。

“谢谢。”我的声音哽咽了。

“快走!”她催促道。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小窗,然后深吸一口气,潜入了水里。

我不敢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游了很远,才敢上岸。

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穿上衣服。

夜风吹在湿漉漉的身上,冷得刺骨。

但我心里,却有一团火在烧。

我不能就这么像条狗一样逃走。

豹子,我跟你没完。

还有水生……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而陷入危险。

我打开钱包。

里面的钱,一分不少。

钱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水生娟秀的字迹。

只有两个字:

“活着。”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没有立刻离开。

我躲在暗处,观察着船屋的动静。

我必须确认水生是安全的,我才能放心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看到两艘船,朝水生的船屋开了过去。

不是渔船。

是那种烧柴油的机动船。

船上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豹子。

我心头一紧。

他们还是找到了。

我躲在更深的芦苇荡里,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到豹子他们上了栈桥,一脚踹开了水生的门。

“人呢!”

豹子的吼声,隔着这么远,我都能听到。

过了一会儿,水生被他们从屋里推了出来。

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有些凌乱。

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豹子。

“你们是什么人?闯进我家干什么?”

“少他妈废话!”猴子上去就想推她。

“住手!”豹子喝止了他。

豹子上下打量着水生。

“妹子,我们找人。”他说,语气竟然还算客气,“一个男的,三十岁上下,城里口音,穿着一身西装。前段时间从这桥上跳下去了。你见过吗?”

我屏住了呼吸。

水生的回答,将决定她的生死。

也决定了我的。

水生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没见过。”

“真没见过?”豹子眯起了眼睛,“这方圆几十里,就你一个船家。他要是被人救了,肯定是你救的。”

“我说了,没见过。”水生的语气依然平静,“那天晚上雾大,我什么都没看见。也许是淹死了,喂了鱼了。”

豹子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判断她有没有说谎。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水生太镇定了。

镇定得有些不正常。

“大哥,跟她废什么话!”猴子不耐烦了,“把她抓起来,好好‘问问’,她肯定就说了!”

豹子摆了摆手。

他绕着水生走了一圈,然后停在她面前。

“妹子,我豹子出来混,讲究个道理。我们只找陈默,跟不相干的人没仇。”

“你要是把他交出来,我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百块。

在八十年代,这是一笔巨款。

一个普通工人好几年的工资。

水生打鱼,一年到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我看到水生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我的心,沉了下去。

她会出卖我吗?

我不敢想。

如果她出卖我,我一点也不怪她。

是我,把她拖进了这趟浑水。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家女,她没必要为了我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去得罪豹子这样的亡命之徒。

水生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觉得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她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陈默是谁。”

“我这里,只有一个淹死的短命鬼。”

她指了指不远处水边一个新堆起来的小土坟。

“前几天从河里捞上来的,已经烂了,我就地埋了。”

豹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脸色阴晴不定。

猴子跑过去,用脚踢了踢那个土坟。

“大哥,说不定是真的。这河邪门得很,淹死个把人很正常。”

豹子没说话,他还在看水生。

突然,他笑了。

“好,很好。”

“妹子,今天算我豹子认栽。”

“我们走!”

他一挥手,带着他的人,上了船。

机动船突突地开走了,在水面上留下一道白色的浪花。

直到船消失在远处的雾里,我才松了一口气。

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瘫倒在芦苇荡里。

水生赌赢了。

她用她的冷静和勇敢,骗过了豹子。

也救了我第二次。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船屋,看着那个站在栈桥上的瘦弱身影,心里百感交集。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豹子这次虽然走了,但他生性多疑,谁也保不准他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我必须走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到我。

也让他,再也找不到这里。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然后转身,钻进了芦oli苇荡深处。

我没有跟水生告别。

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最好的告别,就是永不相见。

我离开了那个小镇。

我用钱包里的一部分钱,买了一张去南方的火车票。

是那种最慢的绿皮火车,走走停停,要开三天三夜。

车厢里挤满了人,空气中混杂着汗味、烟味和各种食物的味道。

很难闻。

但我却觉得很安心。

因为这里人多,嘈杂。

没有人会注意到我这个不起眼的旅客。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想起了水生。

我想象着她现在在干什么。

是不是又划着那条乌篷船,去河中央下网了?

是不是又坐在那个小板凳上,就着昏黄的灯光,修补着渔网?

是不是……会偶尔想起一个叫阿默的男人?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救了我的命。

她给了我一个家,虽然只是暂时的。

她教会了我,什么叫活着。

不是像我以前那样,为了钱,为了所谓的“成功”,不择手段,活得像一根绷紧的弦。

而是像她那样,平静,坚韧,像水边的芦苇,虽然渺小,却能抵挡风雨。

火车一路向南。

我经过了很多城市,见过了很多人。

八十年代的中国,像一个巨大的工地,到处都充满了机会和躁动。

我重操旧业,又做起了“倒爷”。

但这一次,我变了。

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急功近利,什么钱都敢赚。

我变得谨慎,也变得有底线。

我不再相信所谓的“兄弟义气”,我只相信我自己。

我从倒卖电子表开始,到后来倒卖服装,再到后来,我在深圳开了一家小小的电子厂。

我挣到了钱。

很多钱。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陈总”。

我买了车,买了房。

我穿上了比当年那件西装贵一百倍的名牌。

我出入高档酒店,身边也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人。

但我知道,我还是那个陈默。

那个从河里被捞起来,一无所有的陈默。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会做梦。

梦里,没有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没有饭局上的推杯换盏。

只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河水,一间水上的木屋,和一个沉默的女人。

她递给我一碗滚烫的鱼汤,对我说:

“喝了它。”

十年后,也就是1996年。

我的生意已经做到了全国。

我成了别人口中成功的企业家。

但我心里,始终有一个结。

那个结,叫水生。

这十年来,我没有回过那个小镇。

我不敢回。

我怕我的出现,会再次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我也怕,回去之后,物是人非。

我派人去打听过。

豹子,在我离开后的第二年,就因为另一桩案子,被枪毙了。

这个消息,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但关于水生,我却什么都打听不到。

那个小小的渔村,好像从地图上消失了一样。

我越来越不安。

终于,我忍不住了。

我决定回去看看。

我没有带司机,也没有带助理。

我一个人,开着车,踏上了回乡的路。

十年,变化太大了。

以前坑坑洼洼的土路,变成了平坦的柏油马路。

路两边,盖起了一栋栋崭新的楼房。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那个小镇。

镇子也变了样。

主街拓宽了,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商店。

当年水生卖鱼的那个摊位,已经变成了一家音像店,里面放着震耳欲聋的流行音乐。

我把车停在镇口,徒步走向河边。

我的心,跳得很快。

既期待,又害怕。

河还是那条河。

但河岸,已经修起了整齐的石堤。

我记忆中的那片芦苇荡,不见了。

取而代D

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滨河公园,有几个老人在那里锻炼身体。

我沿着河堤,一直走,一直走。

我寻找着那座熟悉的木桥。

桥还在。

只是也翻新了,刷上了白色的油漆。

我站在桥上,看着桥下的河水。

十年前,我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我的人生,也是从这里,重新开始的。

我向远处望去。

我记忆中的那个水上船屋,不见了。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根腐朽的木桩,还插在水里。

我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她走了。

她去哪儿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在河边站了很久。

一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大婶注意到了我。

“后生,你找人啊?”她问。

“啊……是。”我回过神来,“大婶,我向您打听个人。”

“你说。”

“以前,住在这河边,有个叫水生的渔家女,您认识吗?”

大婶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哦,你说那个水里的‘活菩萨’啊!”

“活菩萨?”

“是啊,她水性好,心眼也好。这河里淹了人,十有八九都是她捞上来的。前些年,还救过一个落水的娃呢。”

我的眼眶,又湿了。

“那她……现在人呢?”我急切地问。

“搬走好多年咧!”大婶说,“大概是八、九年前吧。政府搞开发,说这河边的船屋有碍观瞻,都给拆了。给了她一笔补偿款,她就在镇上买了房,搬走了。”

“搬到镇上了?”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那您知道她搬到哪里了吗?”

“这我哪知道。”大婶摇摇头,“不过,她好像没在镇上住多久。听说,后来又嫁了人,跟着男人去南方了。”

去南方了?

我的心,又是一沉。

“嫁人了……”我喃喃自语。

也对。

十年了。

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她那么好的女人,值得一个好男人去爱她,去照顾她。

“是啊,嫁了个外地来做生意的老板,对她可好了。”大婶一脸羡慕,“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失落,但更多的是欣慰。

她过得好,就好了。

“谢谢您,大婶。”

我跟大婶道了别,准备离开。

“哎,后生!”大婶又叫住了我。

“怎么了?”

“我看你眼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你找水生干嘛?”

我笑了笑,看着远方的河水。

“我欠她一条命。”

我说。

我没有在镇上多待。

我开车离开了那个地方。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很平静。

虽然没有见到她,但知道了她过得很好,我心里的那个结,也就算解开了。

车开到一半,我路过一个水库。

水库边上,有一个很大的农家乐,门口停满了车,看起来生意很好。

农家乐的名字,很特别。

叫“水生渔港”。

我鬼使神差地,把车开了进去。

农家乐建在水边,一排排的包厢都是木质结构,有点像我记忆中的船屋。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服务员迎了上来。

“老板,几位?”

“我一个人。”我说,“随便给我找个靠窗的位置。”

我坐下来,点了几道菜。

其中有一道,是鱼汤。

服务员很快把鱼汤端了上来。

奶白色的汤,撒着翠绿的葱花。

我舀了一勺,喝了一口。

那个味道……

那个我记了十年的味道。

一模一样。

我的手,开始发抖。

“服务员!”我叫住那个服务员。

“老板,有什么吩咐?”

“你们这儿的老板……是谁?”

“我们老板姓李,不过平时店里都是老板娘在管。”

“老板娘……”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们老板娘,她叫什么名字?”

服务员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我们老板娘,就叫水生啊。”

“这店名,就是用她的名字起的。”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我站了起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服务员想拦我,但没拦住。

我推开厨房的门。

里面热气腾腾,几个厨师正在忙碌。

在最里面的那个灶台前,一个穿着厨师服的女人,正背对着我,熟练地颠着勺。

那个背影……

那个我看了无数次的背影。

虽然比记忆中丰腴了一些,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她。

是水生。

她好像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

当她看到我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手里的炒勺,“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们也看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

十年了。

她的脸上,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眼角有了更深的皱纹,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亮。

像河里的星星。

“你……”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问。

“我路过。”我说,“看到店名,就进来了。”

“哦。”她点点头,低下头,不敢看我。

厨房里的其他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拍了拍水生的肩膀。

“水生,这位是?”

他应该就是那个李老板,水生的丈夫。

看起来很憨厚,很老实的一个人。

水生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丈夫。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

那笑容,和十年前她嘲笑我不会划船时,一模一样。

她对她丈夫说:

“一个……来讨债的。”

来源:暮归念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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