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张烫金的红色请柬,像一片烧红的烙铁,掉在我堆满面粉的案板上。
那张烫金的红色请柬,像一片烧红的烙铁,掉在我堆满面粉的案板上。
是快递员送来的,特地叮嘱了要本人签收。
我刚揉完一大团面,手上沾满了白色的粉,黏糊糊的。
我看着那个信封,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得发慌。
快递员还在等我签字,我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起笔,指尖却在发抖。
签下的名字歪歪扭扭,像一条垂死的蚯蚓。
“谢谢啊。”我对快递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走了,店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和着老旧抽油烟机嗡嗡的轰鸣。
我拿起那张请柬,用指腹摩挲着上面凸起的“囍”字。
新郎:陈岩。
新娘:孟婷。
陈岩。
我的陈岩。
我谈了七年的男朋友,我从他一无所有陪到博士毕业的男人。
孟婷。
我听过这个名字。
是陈岩导师的女儿。
他提过,语气里是那种小心翼翼的、带着点谄媚的讨好。
他说,孟老师家的千金,刚从国外回来,人特别好,没一点架子。
当时我正在给他收拾行李,把他换下来的、带着汗味的衬衫一件件扔进洗衣机。
我笑着说:“那你可得好好表现,别给导师丢脸。”
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头顶,声音闷闷的。
“晚晚,等我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我给你买大房子,买亮晶晶的钻戒。”
“让你再也不用这么辛苦,每天闻这一身油烟味。”
那时候,我相信了。
我信得彻彻底D。
七年啊。
人生有几个七年?
我从二十二岁到二十九岁,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全都耗在了他身上。
我把请柬翻过来,婚礼日期,就在下周六。
地点,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万豪厅。
我听说过,在那办一场婚礼,没有七位数下不来。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
一身洗得发白的T恤,沾着油点的围裙,一双穿了三年的防滑胶鞋。
我笑了。
笑声在空荡荡的店里回响,有点凄厉。
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案板的面粉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灰色的印记。
我供他读完硕士,又读博士。
我开了这家小小的面馆,起早贪黑,一碗面赚几块钱,一分一分地攒。
他读博的学校在一线城市,消费高。
每个月,我雷打不动地给他打生活费。
他说要做实验,要买耗材,要发论文,要请客吃饭打点关系。
我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
我自己可以吃最便宜的挂面,拌点酱油就是一顿。
但他不行。
他是要做大学问的人,不能亏了身体。
我妈总说我傻。
“晚晚,你这样图什么呢?一个男人,读书读那么多年,全靠你养着,这算怎么回事?”
我总是替他辩解。
“妈,他不一样,他有才华,有抱负。等他熬出头了,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现在他熬出头了。
博士毕业,留校任教,娶了导师的女儿。
一步登天。
从此就是康庄大道,前程似锦。
而我呢?
我算什么?
是他通往康庄大道上的一块垫脚石?
用完了,就可以一脚踢开?
连一句“分手”,一个解释都没有。
就这么直接寄来一张请柬。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是炫耀,不是邀请。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
我攥着那张请柬,指甲深深陷进厚实的纸张里。
心里的恨意像藤蔓一样疯狂滋生,缠得我喘不过气。
手机响了,是我的闺蜜肖艾。
“喂,晚晚,晚上出来撸串啊?我发现一家新店,味道绝了!”
她的声音永远那么有活力,像一团火。
我的声音却像一汪死水。
“艾艾,他要结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是肖艾的咆哮。
“什么?!那个王八蛋!陈岩?他跟谁结婚?他不是说毕业了就娶你吗?”
“他导师的女儿。”
“我操!”肖艾爆了粗口,“这他妈是现代版陈世美啊!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晚晚,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我说我在店里。
不到二十分钟,肖艾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请柬,看完之后,气得脸都红了。
“这孙子!他还敢给你寄请柬?这是挑衅!这是羞辱!”
她指着我的脸,“你看看你,哭什么?为这种渣男掉一滴眼泪都不值!”
我摇摇头,“我不是哭,我是气,是恨。”
“那就对了!”肖艾一拍桌子,“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就这么让他风风光光结婚,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当然也咽不下。
这口气堵在我胸口,不上不下,几乎要了我的命。
“去。”我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去他的婚礼。”
肖艾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
“对!去!必须去!而且要漂漂亮亮地去!让他看看,没了他,你过得更好!”
我摇摇头。
“不,光漂亮没用。”
我要的不是这种不痛不痒的示威。
我要他痛。
要他和他那春风得意的新娘,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宾客们,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他陈岩,是个什么货色。
他踩着我的血肉和骨头往上爬,想把过去抹得一干二净,轻松上岸?
没那么容易。
我得送他一份大礼。
一份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大礼。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疯子一样。
面馆的生意我暂时交给了请来的阿姨。
我把自己关在那个我们曾经一起住了五年的出租屋里。
那个小小的、只有三十平米的地方,承载了我们全部的过去。
墙上还贴着他当年考上博士时,我亲手写的“金榜题名”四个大字,已经微微泛黄。
书架上,是他留下来的专业书,密密麻麻的笔记。
衣柜里,还有几件他没来得及带走的旧衣服。
我一件一件地翻找,像一个拾荒者,在时间的垃圾堆里,搜寻着那些被他遗弃的证据。
我找到了。
我找到了所有。
那七年里,我给他转账的每一笔记录。
从最早的几百,到后来的几千,上万。
我把它们一条一条地截图,整理在一个文件夹里。
总金额,五十三万七千六百块。
这还不算我给他买衣服、买手机、买电脑的钱。
也不算他每次回家,我大包小包给他塞满的土特产和生活用品。
我找到了我们所有的聊天记录。
从他读硕士时,每天晚上腻腻歪歪的“宝宝晚安”,到他读博后,越来越敷衍的“嗯”“在忙”“回头说”。
我看到了他是如何一步步疏远我的。
他说实验忙,不回我消息。
转头却在朋友圈给孟婷的自拍点了赞。
他说课题组有聚餐,不方便视频。
其实是陪孟婷去看了一场音乐会,票根还夹在他带回来的一本专业书里。
我找到了我当年为了给他凑学费,卖掉我外婆留给我的那只金镯子的当票。
那是我唯一的念物。
当时当铺老板只给了八千块,我拿着那笔钱,立刻就给他转了过去。
他在电话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晚晚,你等我,我以后一定加倍还给你。我给你买个一斤重的金镯子!”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我找到了我们所有的合影。
从大学校园里青涩的笑脸,到我这家小面馆开业时,他系着围裙,笨拙地帮我端盘子。
照片里的我们,笑得那么甜。
我看着照片里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傻乎乎的自己,心如刀割。
我把这些东西,一点一点地整理出来。
转账记录、聊天截图、当票照片、我们的合影……
我甚至翻出了他当年写给我的情书。
“晚晚,你是我生命里的光,是我在黑暗中唯一的慰藉。没有你,我寸步难行。”
“等我成功了,一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字字句句,言犹在耳。
如今看来,却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
肖艾来看我的时候,我正对着电脑屏幕,眼睛又干又涩。
她看着我整理出来的那些东西,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晚晚,你这是在剜自己的心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是啊,很疼。
每整理一张截图,每看一张照片,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割我的肉。
但我不怕疼。
哀莫大于心死。
我的心,在收到那张请柬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现在支撑着我的,只剩下那股不甘和恨意。
“你打算怎么做?”肖艾问。
“我要把这些东西,做成一个视频。”
我说。
“在他们的婚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出来。”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陈岩,这位前程似锦的青年才俊,青年学者,是靠什么才有了今天。”
肖-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个主意好!太他妈解气了!我帮你!我认识一个做视频剪辑的朋友,技术一流!”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肖艾几乎是连轴转。
她负责技术,我负责内容。
我们把那些冰冷的截图和甜蜜的合影穿插在一起。
背景音乐,我选了陈岩曾经最喜欢唱给我听的那首歌,《十年》。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歌声响起,配上我们从青涩到成熟的脸,和他那些越来越冷漠的回复。
效果出奇的好。
视频的最后,是一张巨大的转账总额截图。
五十三万七千六百元。
鲜红的数字,触目惊心。
然后,屏幕暗下去,浮现出一行字。
“陈岩博士,恭喜新婚。这七年的青春和这五十三万,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婚贺礼。祝你和孟小姐,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视频做好的那天,我和肖艾在出租屋里,用投影仪看了一遍。
看完,我们俩谁也没说话。
肖艾过来抱了抱我。
“晚晚,都过去了。”
我点点头。
是啊,都过去了。
婚礼那天,我起了个大早。
我找出了衣柜里唯一一件像样的裙子。
是有一年我过生日,陈岩用他拿到的第一笔奖学金给我买的。
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款式已经有些过时了。
但我还是穿上了。
我化了一个很精致的妆,遮住了满脸的憔悴和黑眼圈。
肖艾陪我一起去的。
她今天也穿得格外隆重,像要去砸场子的女战士。
“怎么样?我这身行头,够不够镇场子?”她在我面前转了一圈。
我被她逗笑了。
“够了,像黑社会大姐大。”
“就是要这个气势!”
我们到酒店的时候,婚礼还没正式开始。
门口巨大的婚纱照海报上,陈岩西装革履,英俊挺拔。
他身边的孟婷,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真刺眼啊。
接待的司仪看到我们,热情地迎了上来。
“两位是?”
“新郎的朋友。”我说。
司仪在名单上找了找,没有找到我的名字。
他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我从包里拿出那张请柬,递给他。
“陈岩亲自送的。”
司仪看到请柬,态度立刻恭敬起来。
“原来是贵客,里面请,里面请。”
我和肖艾走进宴会厅。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和高贵。
这些人,大概都是学术界的名流,或者是孟家的亲朋好友。
和这里的一切,我都格格不-入。
我看到了陈岩的父母。
他们穿着崭新的衣服,局促地坐在主桌旁,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自豪。
他们是认识我的。
当年我第一次跟陈岩回他老家,他妈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夸我懂事,能干。
她说:“我们家陈岩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气。”
现在,他们的福气,变成了孟家的千金。
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肖艾坐在我旁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设备都安排好了吗?”我低声问。
“放心。”肖艾比了个“OK”的手势,“我那朋友专业得很,已经混进后台了。到时候司仪说要播放新人的成长视频时,他就会把我们的视频切进去。”
我点点头,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我心里的火。
很快,婚礼开始了。
灯光暗下,追光灯打在舞台中央。
司仪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说着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然后,是新郎新娘入场。
伴随着浪漫的婚礼进行曲,陈岩挽着孟婷,缓缓地从红毯那头走来。
他今天真的很帅。
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把他衬得格外挺拔。
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意气风发。
他看着孟婷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就好像,他天生就属于这样的场合,天生就该配这样的人。
而我,和那间油腻腻的面馆,不过是他人生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早已被遗忘的插曲。
我的心,又开始一阵阵地抽痛。
我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心,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他们走上舞台,在司仪的引导下,交换戒指,亲吻。
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到陈岩的父母,在台下抹着眼泪。
是喜悦的泪水。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他们难道忘了吗?
他们的儿子读博那几年,家里拿不出钱,是谁每个月给他们寄生活费?
他们老两口生病住院,是谁跑前跑后地照顾?
是我啊。
可现在,他们看着自己的儿子娶了富家千-金,就忘了那个曾经被他们当作“准儿媳”的我了。
人性的凉薄,真是令人叹为觀止。
接下来,是新郎致辞。
陈岩拿着话筒,声音微微有些激动。
他感谢了岳父岳母的栽培,感谢了妻子孟婷的陪伴。
他说:“我出身寒门,能有今天,离不开各位师长和朋友的帮助。尤其要感谢我的导师,孟教授,他不仅是我的学术引路人,更是我的人生导师。他将他最珍贵的宝贝,我的妻子婷婷,托付给了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他深情地看着孟婷。
“婷婷,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像一束光,照亮了我。我爱你。”
孟婷感动得热泪盈眶。
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旁边的肖艾,已经快要气炸了。
“我靠!这逼装的!还他妈光?谁是光?他心里没点数吗?”
我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冷静。
别急。
好戏,才刚刚开始。
司仪笑着说:“真是感人肺腑的一段告白啊。我们能看到,新郎是位非常懂得感恩的人。接下来,让我们通过一段VCR,共同回顾一下这对新人的甜蜜成长历程。”
来了。
我坐直了身体,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宴会厅的灯光再次暗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舞台中央那块巨大的LED屏幕上。
屏幕亮起。
出现的,却不是什么甜蜜的童年照,也不是浪漫的恋爱瞬间。
而是一张支付宝的转账记录截图。
收款人:陈岩。
转账金额:2000元。
转账备注:老公,这个月生活费。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台上的陈岩和孟婷,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陈岩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下意识地在台下搜寻着什么。
我坐在角落里,迎着他的目光,对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然后,微微一笑。
他看到了我。
他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一张又一张的转账截图,像幻灯片一样滚动着。
金额从几百到上万。
备注从“老公加油”到“学费”到“买实验器材”。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然后,是我们那些甜蜜的合影。
在大学的林荫道上,在我那间小小的面馆里,在他那间拥挤的博士宿舍里。
照片上的我,笑得一脸幸福。
照片上的他,满眼都是依赖。
背景音乐,是那首他最爱唱的《十年》。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
歌声配着画面,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光鲜亮丽的外壳,露出了里面最不堪的血肉。
宴会厅里,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的是谁啊?”
“天啊,这么多转账记录……”
主桌上,孟婷的父亲,那位德高望重的孟教授,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
孟婷也完全懵了,她呆呆地看着屏幕,又看看身边的陈岩,嘴唇微微颤抖。
“陈岩……这……这是什么?”
陈岩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恐惧。
视频还在继续。
出现了那张泛黄的当票。
“为凑陈岩学费,典当外婆遗物金镯子一只,得款八千元。”
人群中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紧接着,是那些扎眼的聊天记录。
“宝宝,我好想你。”
“在忙。”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最近课题很紧,回不去。”
“可我看到你在朋友圈给孟婷点赞了……”
“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就是普通同学!”
一问一答,对比鲜明。
一个女人的卑微和期盼,和一个男人的敷衍与谎言,被赤裸裸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孟婷的脸色,已经从震惊变成了煞白。
她看着陈岩,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伤痛。
她不是傻子。
她看懂了。
视频的高潮部分,是陈岩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
“晚晚,等我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晚晚,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晚晚,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这些话,通过文字的形式,一句一句地敲在屏幕上。
配上他现在西装革履、春风得意的样子,显得无比讽刺。
整个宴会厅,已经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戏惊得说不出话。
只有那首歌,还在幽幽地唱着。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那张巨大的转账总额截图上。
五十三万七千六百元。
然后,屏幕暗下,浮现出那行我亲手敲下的字。
全场死寂。
几秒钟后,不知道是谁,先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拍了起来。
紧接着,“咔嚓”“咔嚓”的拍照声,此起彼伏。
像一场盛大的、荒诞的审判。
台上的陈岩,终于崩溃了。
他一把抢过司仪的话筒,对着台下歇斯底里地吼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大家不要信!是她!是她P的图!这个疯女人!她在污蔑我!”
他指着我的方向。
“保安!保安!把这个疯子给我赶出去!”
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身上。
我站了起来,迎着所有人的注视,缓缓地走出了角落。
我一步一步地,朝着舞台走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陈岩的心尖上。
他看着我走近,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惊恐。
“你……你要干什么?”
我没有理他。
我走到舞台边,看着他,也看着他身边的孟婷。
孟婷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震惊,有同情,还有一丝被欺骗的屈辱。
我拿起旁边司仪递过来的一杯香槟,走上舞台。
我走到他们面前,站定。
我对孟婷举了举杯。
“孟小姐,你好。”
我的声音很平静。
“我叫林晚,是陈岩谈了七年的女朋友。”
“或者说,前女友。”
“视频里的内容,全部属实。如果你不信,我这里有所有的原始记录,可以随时接受查证。”
我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了司仪的桌子上。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打扰了你。”
“我只是觉得,你有权知道,你身边站着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可以为了前程,抛弃一个为他付出七年青春的女人。”
“那么将来,他也同样可以为了更好的前程,抛-弃你。”
“言尽于此,祝你好运。”
说完,我转头看向陈岩。
他正用一种要杀人的目光瞪着我。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大概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林晚!你这个!你毁了我!”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笑了。
“我毁了你?”
“陈岩,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到底是谁毁了谁?”
“我二十二岁跟着你,最好的七年,我给了你什么?你又给了我什么?”
“我起早贪黑开面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供你读完博士。你拿着我的钱,去给别的女人买礼物,去看音乐会,你心安吗?”
“你毕业了,留校了,要娶导师的女儿了。你连一句‘分手’都懒得跟我说,直接寄来一张请柬,你觉得这叫‘人’做的事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你以为你删掉所有的联系方式,换掉手机号,就能把过去一笔勾销吗?”
“你以为你穿上西装,站在这里,就真的变成人上人了吗?”
“陈岩,我告诉你,你骨子里就是个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凤凰男!你永远都是!”
“你踩着我往上爬,今天,我就要把你从高处,狠狠地拽下来!”
说完,我将杯中剩下的香槟,猛地泼在了他的脸上。
金色的液体顺着他英俊的脸庞滑落,狼狈不堪。
全场哗然。
陈岩彻底疯了。
他扬起手,就要朝我打过来。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但不是我。
是孟婷。
孟婷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力气大到她自己都晃了一下。
她指着陈岩,浑身发抖。
“陈岩,你混蛋!”
说完,她提着婚纱的裙摆,哭着跑下了舞台。
“婷婷!”
孟教授和他夫人惊呼一声,也赶紧追了出去。
主桌上,陈岩的父母,早已面如死灰。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仿佛我才是那个毁了他们儿子前程的罪魁祸首。
整个婚礼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宾客们议论纷纷,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录像。
明天的头条,大概就是“博士新郎婚礼遭前女友手撕,骗财骗色堪比陈世美”。
陈岩的学术生涯,他的美好前程,在这一刻,彻底画上了句号。
他呆呆地站在舞台上,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
只有一片空茫。
我转身,走下舞台。
肖艾在台下等我,她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我们在一片混乱和所有人的注目礼中,走出了宴会厅。
走出酒店大门,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堵在我胸口,几乎让我窒息的浊气,终于散了。
结束了。
我和陈岩的七年,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彻底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言不发。
肖艾也没有打扰我,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我的手机一直在响。
有陌生的号码,也有陈岩和他家人的。
我一个都没接,直接开了静音。
回到我的小出租屋,我脱掉那条蓝色的裙子,换上我最常穿的T恤和短裤。
然后,我开始收拾东西。
所有和陈岩有关的东西。
他的书,他的旧衣服,我们的合影……
我把它们全部装进一个大大的黑色垃圾袋里。
最后,我看到了墙上那张“金榜题名”。
我走过去,把它撕了下来。
连同那七年的记忆,一起,撕得粉碎。
我拎着那一大袋垃圾,下了楼,扔进了小区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我回到家,把自己扔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了很久。
梦里,反反复复都是过去的片段。
有甜蜜,有争吵,有期盼,有失望。
最后,画面定格在婚礼上,陈岩那张扭曲而绝望的脸。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我的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微信消息。
有肖艾的,有我妈的,还有很多是朋友们发来的。
婚礼上的视频,已经在网上传疯了。
我成了那个“手撕渣男”的勇士。
有人骂我,说我做得太绝,毁了别人的人生。
但更多的人,是在为我叫好。
“姐姐好飒!”
“对付这种渣男,就该这样!”
“心疼姐姐,抱抱。”
我看着那些陌生的善意,眼眶又一次湿了。
我给肖艾回了个电话。
“喂,你终于醒啦!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我没事。”我说,声音有些沙哑。
“没事就好。那个渣男,活该!我听说,孟家当场就退婚了,孟教授还发话了,要让他在学术圈彻底混不下去。真是大快人心!”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还有啊,他爸妈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没接。估计是想让你去孟家面前给他们儿子求情吧?脸皮真厚!”
“让他们打吧。”
我已经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了。
挂了电话,我给我妈回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我妈就在那头哭了。
“晚晚,我的傻女儿啊,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都不跟家里说啊……”
“妈,我没事,都过去了。”
“那个姓陈的,我们家真是瞎了眼了!你放心,以后别再想他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嗯。”
和母亲的通话,像一股暖流,温暖了我冰冷的心。
是啊,我还有家人,有朋友。
我不是一无所有。
第二天,我回到了我的面馆。
阿姨把店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穿上围裙,重新站在了那个熟悉的灶台前。
和面,揉面,擀面,切面。
闻着熟悉的油烟味和面粉香,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安定了下来。
这才是我的世界。
踏实,安稳,靠自己的双手,挣一碗安身立命的饭。
因为网上的事,我的小店,突然成了“网红店”。
很多人慕名而来,有的是为了看热闹,有的是真心想来支持我。
店里的生意,一下子火爆了起来。
我每天从早忙到晚,脚不沾地。
累,但是充实。
忙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我没有时间去想陈岩,没有时间去沉溺在过去的伤痛里。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孟婷打来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林小姐,你好,我是孟婷。”
“你好。”
“我……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句对不起很苍白。”
我有些意外。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也是受害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他来找过我。”孟婷说,“他跪下来求我,求我原谅他,求我爸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说,他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习惯和感激,没有爱情。”
“他说,他爱的人是我。”
我听着,心里已经毫无波澜。
“你信吗?”我问。
“以前或许会信吧。”孟婷苦笑了一声,“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他爱的不是我,他爱的是我爸能带给他的前程。”
“林小姐,谢谢你。”她突然说。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虽然代价很大,但……及时止损,总比陷进去一辈子要好。”
“你值得更好的。”我说。
“你也是。”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一片平静。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听说陈岩被学校开除了。
他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他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逃离那个贫穷的小山村,最后,却还是被打回了原形。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
他曾经是我生命里的全部。
我为他哭,为他笑,为他倾尽所有。
现在,他成了我生命里的一个故事。
一个警醒我,也成就我的故事。
我用那七年,买了一个教训。
也用一场惨烈的报复,换回了我的新生。
我把面馆重新装修了一下,扩大了店面。
我还报了一个甜品班,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我开始学着为自己而活。
去想去的地方旅行,买自己喜欢的衣服,交新的朋友。
我的生活,在离开陈岩之后,反而变得更加广阔和精彩。
一年后。
我的面馆旁边,开了一家小小的画廊。
老板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喜欢穿着白衬衫,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墨水味。
他每天都会来我的店里吃一碗面。
每次都点最清淡的阳春面。
有一天,他吃完面,没有走。
他看着我,笑着说:“老板娘,你的面,有一种很温暖的味道。”
我擦了擦手,也笑了。
“因为是用心做的。”
“我叫顾远。”他说,“你呢?”
“林晚。”
“林晚。”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眼睛里像有星星。
“很好听的名字。”
“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看个画展。”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犹豫了一下。
肖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晚晚,你不能因为被蛇咬过,就怕一辈子的井绳啊!”
我深吸一口气,对他点了点头。
“好啊。”
那天晚上,我关了店门,换上了一条新买的裙子。
不是为了取悦谁,只是为了我自己。
走出店门的时候,我看到顾远正靠在他的车边等我。
夜色温柔,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看着他向我走来,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我知道。
我的故事,翻开了新的一页。
而这一页的开头,写着两个字。
新生。
我的人生,在亲手埋葬了那段腐烂的过去后,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春天。
我后来跟顾远在一起了。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也是个很有才华的画家。
他的画廊不大,但很温馨,挂满了他的作品。
他说他第一眼看到我,是在我的面馆里。
那天我正弯着腰,很费力地通下水道,弄得满身是水,一脸狼狈。
他说,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股劲儿。
一股不服输的、野草一样的生命力。
他开始每天来吃面,默默地观察我。
看我跟客人说笑,看我手脚麻利地下面、捞面,看我累了的时候,靠在椅子上捶自己的后腰。
他把这些都画了下来。
他带我去看他的画室,我看到了一整面墙,画的都是我。
有在灶台前忙碌的我,有坐在门口发呆的我,有对着账本皱眉的我。
每一张,都抓住了我最真实的样子。
我看着那些画,眼眶发热。
从来没有人,这样认真地看过我。
陈岩没有。
他只看得到我的付出,看得到我能为他提供什么。
他从来没有真正地“看见”过我这个人。
顾远不一样。
他看见了我,看见了我所有的坚强、脆弱、疲惫和不甘。
然后,他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了我。
他说:“晚晚,以后,让我来照顾你。”
我和他在一起后,生活并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依然是那个每天和油烟、面粉打交道的面馆老板娘。
他依然是那个安安静静画画的画廊老板。
但一切又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的面馆里,多了一个每天准时报到、吃完饭还主动帮忙收拾碗筷的男人。
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会给我带一束刚从花园里剪下的鲜花、会在我累的时候帮我按摩肩膀、会在我失眠的夜里给我讲故事的男人。
他从不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从不许下什么遥远的承诺。
他只是把爱,揉碎在每一天的日常里。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姜茶。
他会注意到我换了新的发型,然后夸我好看。
他会支持我所有的决定,哪怕是我想把面馆关了,去环游世界。
他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有一次,肖艾来店里,看到顾远正系着围裙,在后厨帮我洗碗。
她把我拉到一边,酸溜溜地说:“林晚,你这回算是捡到宝了。”
我笑着看了一眼顾远的背影。
是啊。
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
那七年的付出和背叛,像一个巨大的烙印,刻在我心上。
是顾远,用他的温柔和耐心,一点一点地,抚平了那个烙印。
他让我明白,爱不是牺牲,不是奉献,更不是一场豪赌。
爱是平等,是尊重,是两个独立灵魂的相互吸引和彼此成就。
我和顾远在一起的第二年,他向我求婚了。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亮晶晶的钻戒。
就在我的面馆里。
那天打烊后,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幅画。
画上,是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一脸灿烂。
画的旁边,有一行小字。
“林晚女士,你愿意嫁给这个,每天都想吃你做的面的男人吗?”
我看着那幅画,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点点头。
“我愿意。”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就在顾远的画廊里。
请的都是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我没有穿婚纱,就穿了一条自己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
顾远也没有穿西装,就穿了他最常穿的白衬衫。
我们在我们共同的朋友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
戒指是我们一起去挑的,最简单的款式,素圈,上面什么都没有。
但戴在手上,却觉得无比踏实。
我妈拉着顾远的手,一边哭一边笑。
“小顾啊,我们家晚晚,以后就交给你了。她吃过苦,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
顾远郑重地点点头。
“妈,你放心。”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看着身边为我祝福的亲友,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宁。
我曾经以为,我的人生是一场悲剧。
现在我才知道,那不过是一场序幕。
真正的故事,从我决定爱自己的那一刻,才刚刚开始。
关于陈岩,后来我还听到过一些零星的消息。
据说他回到老家后,一直没找到像样的工作。
高不成,低不就。
他父母逢人就说,是-我这个“恶毒”的女人毁了他们儿子的前途。
村里人却不这么看。
毕竟,我当年是怎么对他好的,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人心,自有一杆秤。
有一次,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是陈岩。
他的声音听起来苍老又疲惫。
“晚晚……”
我没说话。
“我……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你……要结婚了?”
“跟你有关吗?”我冷冷地问。
他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晚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工作没了,名声也没了……我每天都活在悔恨里。”
“我才发现,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陈岩。”我打断他,“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你错的,不是选错了人,走错了路。”
“你错在,你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
“你现在来找我,不是因为你爱我,只是因为你落魄了,而我,是你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
“可是陈岩,我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傻乎乎的林晚了。”
“我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选的,你今天的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别再来打扰我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拉黑了他的号码。
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我的生活里,已经充满了阳光。
我不想再让任何阴影,投射进来。
我和顾远的日子,过得平淡又幸福。
他支持我继续开面馆,他说,那是我的事业,是我的根。
他也会在我忙不过来的时候,脱下他干净的白衬衫,系上围裙,帮我端盘子、洗碗。
画廊的客人们看到,都笑话他,说他一个艺术家,怎么干起了“杂活”。
他总是一边擦着手,一边笑着说:“为我老婆服务,不丢人。”
我的面馆生意越来越好,我还开了分店。
肖艾成了我的合伙人,我们俩一起,把这个小小的面馆,做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连锁品牌。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为生计发愁的小老板娘。
但我依然喜欢待在后厨,闻着那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我新生的起点。
我和顾远一直没有要孩子。
不是不想要,只是觉得,两个人的世界,也很好。
我们把彼此,都当成了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孩子”。
我们一起旅行,一起看电影,一起养了一只叫“面条”的猫。
生活里的每一天,都充满了细碎的、温暖的幸福。
有一次,我们回我妈家吃饭。
电视里正在放一个情感调解节目。
故事里的女主角,和我当年的经历,惊人地相似。
也是付出了很多年,最后被男友抛弃。
女主角在节目里哭得撕心裂-肺,控诉着男人的无情。
我妈看着电视,叹了口气,转头对我说:“晚晚,幸好你走出来了。”
我笑了笑,握住了身边顾远的手。
是啊,幸好我走出来了。
我曾经以为,报复是最好的结局。
我用一场盛大的、惨烈的婚礼闹剧,毁掉了陈岩的前程,也发泄了我心头的恨意。
但当我真的做完这一切,我才发现,真正的解脱,不是毁掉他,而是放过我自己。
是当我不再把他的存在当作我人生的背景音,当我开始专注于我自己的生活,当我学会了爱自己,我才真正地获得了新生。
陈岩,孟婷,那场荒诞的婚礼,都成了我生命里一个遥远的、已经有些模糊的符号。
它们提醒过我人性的复杂和现实的残酷。
但也正是因为经历了那些,我才更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
饭后,我和顾远在小区里散步。
晚风轻轻地吹着,带着夏夜特有的燥热和花香。
顾远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晚晚,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谢谢你,经历了那么多,还愿意相信爱,还愿意……选择我。”
他的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
我看着他,心里一暖。
我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应该是我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爱,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爱,不是负重前行,而是轻盈飞翔。
不是委曲求全,而是并肩而立。
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两个人的交响乐。
我的人生,曾经跌入过谷底。
但现在,我站在阳光下,身边有爱人,手中有事业,心中有希望。
这就够了。
真的,这就够了。
来源:暮至雪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