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吞下安眠药时,我听见系统提示:「虐心值100%,宿主可永久脱离角色。」
上篇
被认回沈家的第三个月,沈清清在我的水里下了药。
她哭着对爸妈说:「姐姐非要喝,我拦不住……」
我看着沈母端来的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突然笑了。
「好,我喝。」
吞下安眠药时,我听见系统提示:「虐心值100%,宿主可永久脱离角色。」
真好啊,终于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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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沈家在破产的深夜接到陌生电话:
「温馨提示,你们逼死的那个女儿,是京城姜家找了十八年的继承人。」
「现在,他们来接她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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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鸠占鹊巢
沈家别墅三楼最靠里的房间,即便在午后,也透不进多少阳光。
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初夏的繁茂被厚重的丝绒窗帘严严实实隔开,只在缝隙里漏进一线微弱的光带,灰尘在其中无声飞舞。
姜宁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却依旧能看出底子极好的脸。
这张脸,与沈父沈国明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明媚张扬的,此刻却只剩下沉寂的空洞。
三个月前,她还住在城北那条脏乱差的巷子里,守着病重的养母,为下一期的治疗费发愁。一纸亲子鉴定,她被接回了这座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沈家别墅。
他们说她才是沈家真正的女儿,出生时在医院被抱错,流落在外十八年。
多像一出狗血的偶像剧。
可惜,她拿到的不是苦尽甘来的剧本。
“姐姐?”门口传来轻柔的呼唤,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姜宁没回头,透过镜子的反射,看着沈清清端着一杯水走进来。
沈清清,那个占了她身份十八年的“假千金”。穿着香奈儿当季新款连衣裙,妆容精致,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都写着“沈家大小姐”的尊贵。与她这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缩在阴暗房间里的“真千金”形成惨烈对比。
“姐姐,你中午都没怎么吃东西,喝点水吧。”沈清清将水杯放在梳妆台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温度刚好,我试过了。”
姜宁的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玻璃杯上,透明的液体,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她知道,里面有东西。
三个月,足够她看清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沈父的冷漠,沈母的偏袒,沈清清的伪善,还有她那个便宜弟弟沈浩宇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姐姐,而是一个安分的、不争不抢的、衬托沈清清完美的背景板。
甚至,是一个可以随时为沈清清牺牲的器官容器。
“姐姐?”沈清清见她不动,又唤了一声,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姜宁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微凉的杯壁。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握紧杯子的瞬间,沈清清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前倾。
“啊!”
水杯被打翻,大半杯水泼在姜宁的T恤前襟和裤子上,冰凉一片。
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
“怎么了?”沈母赵婉华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急促,人随声至。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沈清清身上。
沈清清已经后退一步,眼圈瞬间红了,泪水盈满眼眶,要落不落,显得无比委屈和内疚:“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让姐姐喝水,可是……可是姐姐好像不太想喝,我一着急没拿稳……”
她语无伦次,却将责任撇得干干净净,甚至暗示是姜宁不领情才导致了这场“意外”。
赵婉华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看向姜宁,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宁宁,清清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这样?”
姜宁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前襟,布料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她没有辩解,甚至没有去看那对配合默契的母女。
辩解有什么用呢?
这三个月,她辩解过,反抗过,得到的只有更深的失望和更多的“不懂事”、“小心眼”、“不宽容”的指责。
心,早就冷了,死了。
她只是慢慢站起身,声音平静无波:“我去换衣服。”
赵婉华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头火起,但碍于身份,只是皱了皱眉,拉过沈清清的手,柔声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一杯水而已,洒了就洒了,别哭了,乖。”
沈清清靠在赵婉华怀里,小声啜泣着,目光却越过母亲的肩膀,投向姜宁走向浴室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浴室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母女情深”的戏码。
姜宁脱下湿衣服,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驱不散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镜子上蒙了一层水雾,映出她模糊的身影。
她抬手,抹开一小片清晰。
镜中的少女,眼神枯寂,没有一丝光亮。
脑海里,那个自称“虐文女主系统”的机械音,三个月前绑定她时说过的话,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符合‘真千金虐文女主’模板,系统自动绑定。任务:走完既定虐心剧情线。虐心值达到100%,即可脱离世界,回归现实,并获得终极奖励。】
【当前虐心值:85%。】
还差百分之十五。
快了。
就快结束了。
她闭上眼,任由水流漫过脸颊。
外面,沈清清的哭声已经停了,隐约传来赵婉华哄劝的声音,还有吩咐佣人准备燕窝给沈清清压惊的语调。
看,这就是区别。
她被打湿了衣服,无人问津。
沈清清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就是全家的头等大事。
姜宁关掉水龙头,拿起干燥的毛巾,一点点擦干身体和头发。
动作缓慢,却异常坚定。
换好干净衣服,她拉开浴室门。
沈清清和赵婉华已经不在房间了。
梳妆台前的地板被擦拭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沈清清常用的那款昂贵香水的甜腻气息。
姜宁走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她微微眯起眼,看着窗外阳光下绚烂的花园。
真耀眼。
也,真虚假。
像这个家一样。
她轻轻呵出一口气,低不可闻地自语:
“系统,最后百分之十五……会是什么呢?”
系统没有回应。
只有窗外树枝上,一只夏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聒噪得让人心烦。
也,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终局,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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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意”
晚餐时间,气氛一如既往的微妙。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银质餐具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沈国明坐在主位,看着财经报纸,眉头微锁。
赵婉华正细心地为身边的沈清清布菜,轻声细语:“清清,多吃点这个鲍鱼,你最近排练毕业晚会主持太辛苦了,得补补。”
沈清清甜甜一笑:“谢谢妈。”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默默坐在餐桌末尾、只夹着面前一盘青菜的姜宁,声音带着关切,“姐姐,你也多吃点呀,你太瘦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要不要让厨房再给你做点别的?”
一瞬间,桌上几道目光都落在了姜宁身上。
沈国明从报纸里抬起眼,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姜宁一眼。
赵婉华嘴角的笑容淡了些。
坐在姜宁对面的沈浩宇,刚上高中的半大少年,直接嗤笑一声,语带嘲讽:“山猪吃不了细糠呗,装什么装。”
“浩宇!”沈国明沉声呵斥了一句,但并无多少真正责备的意思。
姜宁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但很快又松开。她抬起头,对上沈清清那双看似纯净无辜的眼睛,声音平淡:“合胃口,不用麻烦。”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小口地吃着碗里的白米饭。
像一团沉默的影子,与这个家的热闹格格不入。
赵婉华看着姜宁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心里一阵憋闷。同样是她的女儿,清清大方得体,聪慧伶俐,是所有人的骄傲。而这个姜宁,从小在贫民窟长大,性子畏畏缩缩,带出去都嫌丢人。要不是那份亲子鉴定……她真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骨肉。
“宁宁,”赵婉华放下筷子,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教导”,“清清也是关心你。你要学着接受别人的好意,不要总是拒人千里之外,这样不礼貌,知道吗?”
好意?
姜宁咀嚼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应。
这三个月,她接受的“好意”还少吗?
沈清清“好意”带她参加名媛聚会,让她因为不懂礼仪成为全场笑柄。
沈清清“好意”送她昂贵护肤品,导致她皮肤过敏红肿难消。
沈清清“好意”在她父亲面前为她“说情”,结果越说沈国明越觉得她不懂事、斤斤计较。
每一次“好意”,都让她的处境更艰难一分,都让她的虐心值上涨一截。
真是……满满的“好意”。
“妈,您别怪姐姐,”沈清清适时地开口,声音柔柔弱弱,“姐姐可能只是还不习惯。”她又看向姜宁,眼神充满真诚,“姐姐,下周我的毕业晚会,你会来看的,对吧?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
姜宁还没说话,沈浩宇就嚷嚷起来:“她去干嘛?又土又闷,别去了给你丢人!”
“浩宇!”这次是沈清清嗔怪地看了弟弟一眼,“姐姐当然要去,她是我姐姐啊。”
赵婉华满意地看着沈清清,再看看一言不发的姜宁,心里的天平越发倾斜。她缓和了语气,对姜宁说:“清清毕业晚会是大事,家里人都要去。你准备一下,那天我带你去买两身像样的衣服。”
不是商量,是通知。
姜宁抬起眼,看了看赵婉华,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沈清清,还有事不关己的沈国明和满脸不屑的沈浩宇。
她轻轻放下筷子。
“我吃饱了。”
说完,她推开椅子,起身离开餐厅。
身后传来沈浩宇不满的嘟囔:“看吧,就说她怪里怪气……”
赵婉华的叹息:“这孩子,真是……”
沈清清的劝慰:“妈,您别生气,姐姐只是需要时间……”
所有的声音,在她踏上楼梯时,渐渐模糊、远去。
回到那个昏暗冰冷的房间,姜宁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窗外,夜色渐浓。
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虐心值:87%】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又涨了百分之二。
是因为沈清清那看似邀请实则炫耀的毕业晚会?还是赵婉华那施舍般的“买衣服”?或者是沈浩宇毫不掩饰的鄙夷?
不重要了。
她抱紧膝盖,将脸埋进臂弯。
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养母姜秀兰那张被病痛折磨得憔悴,却永远对她充满慈爱的脸。
“宁宁,别怕,妈妈在。”
“宁宁,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
“宁宁,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养母临终前的嘱托,言犹在耳。
那是她灰暗人生里,唯一的光和暖。
被接回沈家时,她不是没有过期待。期待血缘至亲,能给她一丝真正的温情。
可惜,没有。
这里只有算计、偏袒、冷漠和排斥。
他们用三个月的时光,将她那点微弱的期待,彻底碾碎成灰。
“妈……”她无声地呢喃,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浸湿了衣袖。
冰凉的,苦涩的。
像她在这个家,度过的每一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的脚步声让她猛地惊醒。
她迅速擦干眼泪,站起身,仿佛刚才那个脆弱的她从未存在过。
“姐姐,你睡了吗?”是沈清清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姜宁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板,冷冷地问:“有事?”
门外沉默了一下,随即响起沈清清更加轻柔的声音:“姐姐,我知道你晚上没吃好,给你热了杯牛奶,助眠的。我放在门口了,你记得喝哦。”
脚步声渐渐远去。
姜宁站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确认外面再无声响,她才轻轻拉开一条门缝。
门口的地板上,果然放着一杯牛奶,冒着微微的热气。
白色的液体,在走廊壁灯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看起来,无害又温暖。
姜宁盯着那杯牛奶,看了很久很久。
眼神里,最后一点波澜,也归于死寂。
她伸出手,端起了那杯牛奶。
温度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
有点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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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夜半私语
牛奶的温度透过陶瓷杯壁,熨帖着姜宁微凉的指尖。
她端着杯子,在门口站了足足一分钟。走廊尽头的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敲击在心上。
最终,她转身回了房间,轻轻带上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走到洗手间,她面无表情地将整杯牛奶,缓缓倒入马桶。乳白色的液体打着旋儿被冲走,消失在下水道深处,不留一丝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将空杯子放在洗手台上,发出轻微的“磕哒”一声。
【虐心值:88%】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姜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看,连沈清清这看似“弥补”的深夜关怀,都带着算计。如果她真的喝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更深的陷阱,还是新一轮的“不懂事”指责?
她懒得去猜了。
洗漱,关灯,上床。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窗外的月光和远处的路灯灯光交织,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姜宁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楼下似乎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这栋别墅的隔音很好,正常情况下,在三楼房间是听不到楼下客厅声音的。但今夜太过安静,而她的听觉,似乎也因为长期的警惕而变得格外敏锐。
她鬼使神差地起身,赤着脚,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将耳朵轻轻贴在冰凉的门板上。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她犹豫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拧动门把手,拉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声音瞬间清晰了一些。
是赵婉华和沈清清。
“……妈,您别担心了,姐姐可能就是心情不好。”沈清清的声音带着安抚,“我会多陪陪她的。”
“陪她?她那个性子,你越陪她越来劲!”赵婉华的声音透着疲惫和不耐烦,“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找回这么个冤家!一点都不像我们沈家的孩子!还是你懂事,让妈妈省心。”
姜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蔓延开。
“妈,您别这么说姐姐。”沈清清的声音柔柔的,“姐姐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吃了很多苦,性格敏感些也是正常的。我们是一家人,应该多包容她。”
“包容?还要怎么包容?”赵婉华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又迅速压低,带着怨气,“给她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她还整天摆着一张脸,好像我们全家都欠她的!浩宇今天说话是难听了点,但话糙理不糙,她那个样子,带出去我都觉得脸上无光!要不是……”
赵婉华顿了顿,后面的话含糊了一下,但姜宁听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那份亲子鉴定……我真想当没这回事!”
“妈!”沈清清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您千万别这么说!姐姐听见该多伤心啊!血缘关系是割舍不断的。以后……以后我会多让着姐姐的,只要姐姐开心,我怎么样都行。”
“让她?凭什么让你让?”赵婉华的语气立刻充满了护犊子的愤慨,“你才是我们沈家从小培养到大的女儿,知书达理,优秀出众!她拿什么跟你比?清清,你记住,在妈妈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谁也不能取代你的位置!那个姜宁,她……她就是个外人!”
“外人”两个字,像两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姜宁的胸口。
她扶着门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微微颤抖。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一心想要融入的“家”,是这样看待她的。
冤家。脸上无光。想当没这回事。外人。
原来,这三个月她感受到的隔阂与冷漠,并非错觉,而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只有沈清清,才是他们认可的、重要的女儿。
而她姜宁,不过是一个不该出现、破坏了他們完美家庭和谐的……闯入者。
多么可笑。
她曾经还奢望过亲情。
楼下,赵婉华似乎抱住了沈清清,声音带着哽咽:“好孩子,委屈你了……明明你才是受害者,平白多了个姐姐分走大家的关注,还要处处忍让……”
“妈,我不委屈。有您和爸爸,还有浩宇,我真的很幸福。”沈清清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但那哭腔里,姜宁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轻轻关上了门缝,将那令人作呕的“母女情深”彻底隔绝。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缓缓滑坐在地。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小片惨白的光。
她没有哭。
眼泪在之前的三个月,已经流干了。
心口那片荒芜的冻土,此刻连疼痛都变得麻木。
只是觉得冷。
彻骨的寒冷,从心脏开始,流向四肢百骸。
她抱住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
【虐心值:90%】
系统的机械音,此刻听来竟有种冷酷的公正。
还差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
她抬起头,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空洞,却又像燃着两点幽暗的、冰冷的火。
快了。
就快结束了。
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这些虚伪的“家人”……
她很快就会……彻底解脱。
也,彻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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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毕业晚会
沈清清的毕业晚会,在一家豪华酒店的宴会厅举行。
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穿着礼服的社会名流、成功人士,以及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莘莘学子们穿梭其间,言笑晏晏。
沈家一行人到达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沈国明和赵婉华衣着光鲜,气质雍容。沈浩宇虽然年纪小,但一身名牌西装,也显得颇为精神。而站在赵婉华身侧的沈清清,更是全场的焦点。
她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白色曳地长裙,裙摆上缀着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脖子上戴着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衬得她脖颈修长,妆容完美,笑容得体,宛如真正的公主。
相比之下,跟在最后面的姜宁,就显得格格不入。
赵婉华确实带她去买了衣服,是一件淡粉色的及膝小礼服,款式保守,材质普通,穿在姜宁身上,虽然掩盖不住她清丽五官带来的底色,但在这群精心打扮的人中间,实在太过朴素,甚至有些寒酸。
她就像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拘谨,沉默,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协调。
“沈董,沈夫人,恭喜恭喜,令千金真是才貌双全啊!”
“清清今天可真漂亮,不愧是沈家的女儿!”
“这位是……”有人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姜宁,目光带着探究。
赵婉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自然地挽住沈清清的胳膊,笑着介绍:“这是我女儿清清。”然后像是才想起姜宁似的,侧了侧身,语气平淡,“这是姜宁。”
没有介绍身份,没有多余的解释。
那人的目光在姜宁身上扫过,看到她朴素的衣着和略显局促的神情,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而继续恭维沈清清。
姜宁垂着眼,安静地站在角落,仿佛一个透明的影子。
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或好奇、或打量、或轻视的目光,也能听到那些压低的、并不算善意的议论。
“那就是沈家才找回来的那个?看着不太像啊……”
“听说是在贫民窟长大的,难怪……”
“跟清清小姐真是没法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夫人也是难做,亲女儿这样,带出来都……”
那些声音像细密的针,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虐心值:92%】
沈清清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和晚会主持人,需要去后台准备。赵婉华和沈国明则被相熟的朋友围住,寒暄应酬。沈浩宇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找同学玩了。
没有人理会姜宁。
她一个人,找了个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位置坐下,看着舞台上流光溢彩,看着台下觥筹交错。
这个世界的热闹与繁华,都与她无关。
晚会正式开始,沈清清作为主持人登场,落落大方,言辞风趣,掌控全场,引来阵阵掌声。她还在晚会上表演了钢琴独奏,一曲《梦中的婚礼》流畅优美,更是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姜宁看着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沈清清,看着台下赵婉华和沈国明那与有荣焉的骄傲表情,看着周围人羡慕赞叹的目光。
她忽然想起,被接回沈家的第一个星期,她曾在客厅那架昂贵的斯坦威钢琴上,试探性地按过几个音符。
那是养母姜秀兰生前最喜欢的曲子,《天空之城》的片段。养母没什么钱送她去学琴,只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带她去隔壁开琴行的阿姨那里,蹭过几节课。
她弹得磕磕绊绊,并不熟练。
当时沈清清正好下楼,惊讶地说:“姐姐,你会弹钢琴啊?”
赵婉华闻声过来,看了一眼,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想学钢琴?等你先把规矩礼仪学好了再说吧。这琴是清清专用的,她马上要考级了,你别乱碰。”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碰过那架钢琴。
原来,不是不想她碰,是觉得她根本不配碰。
舞台上,沈清清的演奏进入尾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袅袅。
全场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沈清清站起身,优雅地鞠躬,目光扫过台下,精准地捕捉到角落里的姜宁,对她露出了一个胜利者般的、带着怜悯的微笑。
姜宁平静地回视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心湖,如同古井,再无波澜。
掌声渐歇,晚会进入下一个环节。
姜宁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会厅。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去,就像没有人真正在意她的存在。
酒店外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她单薄的衣裙。
她抬头,望着城市夜空被霓虹染成的暗红色,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
像她的人生,被强行涂抹上不属于她的色彩,不见来路,不见归途。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
【虐心值:94%】
还差最后百分之六。
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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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杯水
从毕业晚会回来后的几天,沈家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姜宁依旧沉默,大部分时间待在自己的房间。沈家人似乎也乐得当她不存在,除了必要的碰面,几乎无人打扰她。
沈清清却一反常态,变得格外“热情”和“体贴”。
她会“关心”姜宁的睡眠,每晚雷打不动地送来一杯“助眠”的牛奶或水。
她会“担心”姜宁闷坏了,主动提出要带她出去逛街散心。
她甚至在饭桌上,会主动给姜宁夹菜,尽管那些菜,多半是姜宁不爱吃或者会过敏的。
每一次“好意”,都像软刀子,割在姜宁心上,不致命,却一点点消磨着她最后的耐性。
虐心值,缓慢而坚定地上涨着。
【虐心值:96%】
姜宁冷眼旁观着沈清清的表演,配合着她的“剧本”,不拒绝,不回应,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在等。
等那最后的、足以将她推入深渊的百分之四。
她知道,沈清清快要按捺不住了。毕业晚会的光环即将过去,自己这个“真千金”的存在,就像一根刺,始终扎在沈清清和沈家父母的喉咙里。他们需要找一个契机,要么彻底拔掉这根刺,要么……让她永远安分下去。
这天下午,天气有些闷热。
姜宁坐在窗边看书,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沈清清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
“姐姐,天气热,喝点水吧。我特意给你加的冰。”她把水杯放在姜宁面前的桌上。
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是清澈的凉白开,几块冰块沉在杯底,碰撞出细微的声响。
看起来,无比正常。
姜宁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落在那个杯子上,久久没有动。
沈清清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她声音放得更软,带着一丝委屈:“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以前是我做得不够好,没有照顾好姐姐的感受。但我真的想弥补……我……”
她说着,眼圈又开始泛红,泫然欲泣。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脚步声。
赵婉华的声音由远及近:“清清?你在这里吗?设计师来了,你的礼服需要再修改一下……”
话音未落,赵婉华已经走到了门口。
她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面无表情的姜宁,和站在一旁端着水杯、眼圈红红、满脸无措的沈清清。
“怎么了?”赵婉华立刻皱起眉头,快步走进来,下意识地将沈清清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看向姜宁,“宁宁,你又对清清做了什么?”
姜宁抬起眼,看着赵婉华那充满戒备和责备的眼神,心脏像是被冰锥刺穿,最后的、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的那点期待,彻底粉碎。
原来,不需要证据,不需要理由。在任何情况下,她都是被预设为有罪的那一个。
沈清清适时地抽噎了一下,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她抓住赵婉华的胳膊,急切地、带着哭腔“解释”:“妈,不关姐姐的事!是我不对……我看姐姐好像不太舒服,想让她喝水……可是……可是姐姐好像不喜欢……是我没用,连杯水都送不好……”
她语无伦次,将“受害者”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赵婉华看着“受尽委屈”的养女,再看看一脸“冷漠”的亲生女儿,心头火起,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姜宁!清清也是一片好心!你整天阴阳怪气给谁看?喝杯水能要了你的命吗?”
她一把夺过沈清清手里的水杯,重重地顿在姜宁面前的桌子上。
“今天这杯水,你必须给我喝下去!向清清道歉!”
杯里的水晃荡出来,溅湿了桌面。
姜宁的目光,从赵婉华盛怒的脸上,移到沈清清那看似惊慌、实则眼底藏着得意和恶毒的脸上,最后,落在那杯微微荡漾的水上。
透明,清澈。
但她知道,里面一定加了“料”。
这一次,会是什么?让她当众出丑的药?还是更恶毒的……能彻底毁掉她的东西?
她突然笑了。
很轻很轻的一声笑,带着无尽的荒凉和释然。
她等到了。
这最后的百分之四。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颤抖,“我喝。”
在赵婉华愕然和沈清清掩饰不住的惊诧目光中,姜宁伸出手,稳稳地端起了那杯水。
玻璃杯壁传来冰凉的触感。
她仰起头,没有丝毫犹豫,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水流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奇怪的涩味。
她放下空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虐心值:97%】
【虐心值:98%】
【虐心值:99%】
……
还差最后一点。
她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母亲”和“妹妹”,笑容加深,眼底却是一片虚无的死寂。
“满意了吗?”
赵婉华被她这反常的态度和眼神看得心头一悸,莫名有些发慌,但强势惯了的地,还是硬着语气:“你这什么态度!我是你妈,说你两句还不……”
她的话没能说完。
姜宁不再看她,转身,径直走向自己的床头柜。
拉开抽屉,里面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白色药瓶。
那是她很久以前,因为失眠去医院开的安眠药。很少的剂量,她几乎没怎么吃过。
她拧开瓶盖,看也没看,将里面剩下的白色小药片,全部倒入了口中。
没有水。
她就那么干涩地、艰难地,仰起脖子,强行吞咽了下去。
药片刮过喉咙,带来一阵强烈的异物感和恶心。
但她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姜宁!你干什么!”赵婉华终于意识到不对,失声惊呼。
沈清清也吓得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
姜宁缓缓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
视线开始模糊,力气正在迅速从身体里抽离。
她看着惊慌失措冲过来的赵婉华,看着脸色煞白的沈清清,看着闻声赶来的沈国明和沈浩宇……
他们脸上,终于出现了除了冷漠、厌恶、责备之外的情绪。
是慌乱,是恐惧,是不敢置信。
真可笑啊。
她扯了扯嘴角,想再笑一下,却已经没有力气。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她清晰地听到了脑海中,那声等待已久的、如同天籁般的提示音——
【虐心值:100%】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符合终极脱离条件。】
【任务完成。系统解绑中……】
【恭喜宿主,永久脱离角色成功。祝您……回家愉快。】
真好啊……
终于……
能回家了……
她闭上眼,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
陷入永恒的、黑暗的宁静之前,她仿佛看到了养母姜秀兰,在光的尽头,对她张开了双臂,笑容温暖。
“宁宁,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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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雪月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