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聚会连开5瓶茅台,结账时叫我爸付钱,我爸一句话让她愣住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27 10:16 1

摘要:姑姑的电话打来时,我爸正戴着老花镜,给我那把用了快十年的黄杨木梳子,重新打磨上蜡。

姑姑的电话打来时,我爸正戴着老花镜,给我那把用了快十年的黄杨木梳子,重新打磨上蜡。

那把梳子,是他亲手做的。

木头是老宅院子里那棵黄杨,爷爷在世时亲手种的。

电话铃声很急,像一阵骤雨,把我爸手里的砂纸都惊得顿了一下。

我妈在厨房里喊:“谁啊,这么火急火燎的。”

我爸没作声,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活,摘下眼镜,用手背蹭了蹭鼻尖上沾的木屑,这才接起电话。

“喂,小妹啊。”

我爸的声音,和他手里的木头一样,温润,沉实,带着一股子岁月打磨过的味道。

电话那头,姑姑的声音又尖又亮,隔着几米远,我都能听见那股子恨不得穿透听筒的兴奋劲儿。

“哥!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我爸“嗯”了一声,眼角带笑,继续用一块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把已经包浆得像块蜜蜡的梳子。

“我们家小远,考上了!就是那个……那个北京的,最好的那个大学!状元!咱们老张家,也出状元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表弟小远成绩好,我们是知道的。

但这“状元”二字,从姑姑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变了味儿,像一颗饱满的石榴,被硬生生镶上了金边,俗气。

我爸依旧很平静,说:“好事,好事啊。孩子争气,是你们教得好。”

“那可不!”姑姑的声音扬得更高了,“哥,我跟你说,这必须得好好庆祝一下!我已经在‘御品轩’订好包间了,就今晚,你们一家三口,可一个都不能少啊!我跟你说,我今天高兴,开了几瓶好酒,你可得来陪我好好喝几杯!”

“御品轩”是城里最贵的那家中餐厅,人均消费,抵得上我爸吭哧吭哧干半个月木工活。

我爸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了。

“行,我们准时到。”

挂了电话,我爸看着手里的梳子,轻轻叹了口气。

那口气,像一缕飘散的木屑,轻飘飘的,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我妈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

“你妹妹又搞什么名堂?听那动静,跟中了彩票似的。”

我爸把梳子递给我,说:“小远考上大学了,好事。她高兴,让她折腾吧。”

我接过梳子,入手温润,带着我爸手心的温度和淡淡的木香。

梳齿圆润,梳背上刻着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兰花。

这是我爸的手艺,也是他的脾气。

不张扬,不显摆,所有的好,都藏在细枝末节里,得用心去品。

姑姑不一样。

姑姑的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橱窗,里面摆满了她认为最值钱的东西,然后贴上巨大的价签,生怕别人看不见。

她年轻时,是我们大院里最漂亮的女孩子。

追她的人,能从院子门口排到街角。

可她谁都看不上,偏偏嫁给了当时还是个小包工头的姑父。

所有人都说她傻,放着铁饭碗不要,去跟个泥腿子。

可姑姑说:“你们懂什么?潜力股!”

事实证明,姑姑的眼光,毒辣。

姑父的生意越做越大,从包工头变成了房地产公司的老总。

我们家,还住在大院的老房子里。

姑姑家,早就搬进了市中心的大平层,后来又换了江边的别墅。

从此,我们两家的距离,就像那老房子和江边别墅一样,越来越远。

每次家庭聚会,都成了姑姑的个人秀场。

她会不经意地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只绿得晃眼的翡翠镯子,说:“哎呀,老周非要买,说我戴着好看,俗气不俗气?”

她会从爱马仕的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说:“新提了辆车,给小远上学开的,男孩子嘛,还是开SUV安全点。”

她会指着我妈身上那件穿了好几年的羊毛衫,说:“嫂子,你这衣服该换换了,现在都流行羊绒的,穿着又轻又暖和。改天我带你去逛逛,我认识那家店的经理。”

我妈总是笑笑,不说话。

我爸呢,就低着头,默默地喝茶,或者给我夹菜。

他就像一棵老树,任凭风吹雨打,自顾自地扎根,沉默,生长。

我知道,我爸不是没脾气。

他的脾气,都在他的刻刀下,在他的刨子里。

他做的每一件家具,线条都那么硬朗,卯榫结构都那么严丝合缝,不差分毫。

他说,做木工,跟做人一个道理,要实在,要规矩,不能偷奸耍耍滑。

姑姑总说我爸是死脑筋,守着个破木匠活儿,能有什么出息。

“哥,你这手艺,放古代,那就是个鲁班。放现在,有啥用?现在谁还用你这手工做的玩意儿?都是机器流水线,又快又便宜。”

“你看看你,一身的木屑味儿,哪像个城里人。”

“把那老宅子卖了吧,那破地方,值不少钱呢。你拿着钱,干点啥不好?非得守着那些破木头。”

姑姑口中的老宅,是我爷爷奶奶留下来的。

一个带院子的老式平房,就在我们住的大院最深处。

院子里有棵老槐树,还有那棵给我做梳子的黄杨。

爷爷是个老木匠,我爸的手艺,就是跟他学的。

那间老宅,就是我爸的工作室,里面堆满了各种木料,空气中永远飘着好闻的木香和桐油的味道。

对姑姑来说,老宅是“钱”。

对我们家来说,老宅是“根”。

这些年,姑姑明里暗里提过无数次,想让我们把老宅卖了。

她说,她和哥哥一人一半,合情合理。

我爸一次都没同意过。

他说:“爸妈留下的念想,不能卖。”

姑姑气得直跺脚:“念想?念想能当饭吃吗?你就是个老古董!”

我知道,今晚这顿饭,名为庆祝,实为鸿门宴。

姑姑的“状元”儿子,不过是她用来压我爸的一块最重的砝码。

傍晚,我们一家三口打车去了“御品轩”。

车子停在金碧辉煌的大门口,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笑得像画一样。

我爸穿着他最好的一件深蓝色夹克,还是我妈前年给他买的。

他站在那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显得有些局促,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那双手,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口,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丝洗不掉的木屑痕迹。

就是这双手,能化腐朽为神奇,能让一块平平无奇的木头,开出花来。

姑姑和姑父,还有表弟小远,早就到了。

他们一家三口,穿得光鲜亮丽,往那儿一站,就像是这家餐厅的宣传海报。

姑姑今天穿了件大红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每一颗都又大又圆,散发着柔和的光。

她一见我们,就夸张地迎了上来,一把挽住我妈的胳膊。

“嫂子,你们可算来了!就等你们了!”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我爸身上,嘴角撇了撇,但很快又堆起笑容。

“哥,你还是老样子。”

这句话,意味深长。

包间很大,一张能坐二十人的红木大圆桌,只坐了我们六个人,显得空空荡荡。

桌上已经摆了几个精致的凉菜,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花瓶,插着鲜艳的百合。

香水的味道,百合的味道,还有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我有点透不过气。

姑姑是今天的主角,她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上,声音洪亮地指挥着服务员。

“把我存的酒拿过来!对,就是那个,茅台!先来两瓶!”

服务员很快拿来了两瓶包装精美的茅台酒。

姑姑看都没看,直接说:“开了!”

“砰”的一声,瓶盖开启,一股浓郁的酱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包间。

我爸的眉头,又皱了一下。

我知道,他平时只喝几块钱一斤的散装白酒,还是我妈给他烫好了,他才小酌一杯。

姑父是个生意人,酒量很好,也很会说场面话。

他举起杯,对我爸说:“大哥,今天高兴,多亏了你平时对小远的教导。这孩子,从小就佩服你这个大伯,说你踏实,稳重。”

我爸端起酒杯,杯子很小,白玉似的。

他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液,说:“孩子有出息,是自己的本事。”

一句话,就把姑父递过来的高帽子,轻轻地推了回去。

姑姑不乐意了。

“哥,你这话说的。小远能有今天,跟我这个当妈的,天天盯着,能没关系吗?我为了他,生意都顾不上了,头发都白了多少根!”

她说着,还抚了抚自己那一头精心打理过的,乌黑油亮的卷发。

我妈赶紧打圆场:“是是是,小妹你最辛苦了,小远这孩子,也最知道心疼你。”

一顿饭,就在这样尴尬又客套的气氛中开始了。

姑le姑不停地说话,从表弟小远如何头悬梁锥刺股,说到她如何为了孩子的教育,孟母三迁,再说到以后小远毕业了,是进部委,还是自己创业。

她把小远的未来,描绘得像一幅宏伟的蓝图,金光闪闪,前程似锦。

而我们一家三口,就像是这幅蓝图上,三个不起眼的小黑点,沉默地听着,吃着。

我爸的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低头剥虾。

他剥得很仔细,完整的虾肉,蘸上酱汁,放到我妈的碗里,然后放到我的碗里。

他的手指粗糙,却异常灵活。

那动作,就像他在雕刻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两瓶茅台,很快就见了底。

姑姑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眼神也开始迷离。

她一挥手,对服务员说:“再开两瓶!”

姑父想拦一下,说:“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姑姑眼睛一瞪:“什么差不多了?今天我高兴!我儿子是状元!别说四瓶,就是十瓶,我也喝得起!哥,你说是不是?”

她把矛头,直直地指向了我爸。

我爸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杯酒,他喝得很慢,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苦涩的东西。

我知道,他在忍。

为了所谓的亲情,为了不让场面太难看。

第三瓶,第四瓶酒,也相继被打开。

包间里的酒气,越来越浓,浓得像化不开的雾。

姑姑的话,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

她开始忆苦思甜,说起小时候家里穷,一件衣服,她要等我爸穿小了,才能轮到她。

她说,她从小就发誓,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再也不要过那种穷日子。

“哥,你还记得不?小时候,咱爸给咱俩一人做了一个木头陀螺,你的那个,又大又稳,我的那个,又小又歪,转都转不起来。”

“我就不明白了,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为啥咱爸就偏心你?啥好东西都留给你。那手艺,也只传给你,不传给我。”

“现在,连他留下来的那座老宅子,你也要一个人霸着!”

话说到这里,图穷匕见了。

今晚这顿饭的真正目的,终于浮出了水面。

我爸放下筷子,用餐巾纸,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

他看着姑姑,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小妹,那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咱爸妈留给咱们俩的。”

“那不就得了!”姑姑一拍桌子,酒杯里的酒都洒了出来,“既然是咱俩的,那就卖了!一人一半!多公平!”

“那地方,现在值老钱了!开发商早就找过我了,说给这个数!”

她伸出五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五百万!哥!五百万啊!你那木匠活儿,得干几辈子才能挣到?”

“你拿着这笔钱,给孩子换个大点的房子,再买辆好车,剩下的钱存银行,吃利息都够你们下半辈子了!你还守着那破院子干啥?”

我爸沉默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我妈和我,都倒满了。

茶水是滚烫的,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脸。

姑姑以为他被说动了,语气缓和了一些。

“哥,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人,总得往前看,对不对?守着过去,能有什么意思?”

“再说了,那院子,又潮又破,夏天蚊子多,冬天又冷。你把它改成工作室,天天在里面吸那些木头屑,对身体也不好。”

“你听我的,卖了。咱们拿了钱,去买个敞亮点的地方,我给你也弄个工作室,保证比那破院子强一百倍!”

姑姑描绘的未来,听起来很诱人。

但我知道,我爸不会动心。

因为姑姑不懂。

她不懂,那座老宅子,对我爸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栋房子,那是他的整个世界。

那里有他童年的记忆,有爷爷手把手教他拉锯、刨木头的身影。

那里有院子里老槐树的蝉鸣,有屋檐下燕子筑的巢。

那里有每一块木料的呼吸,有每一件成品诞生时的喜悦。

那里,有他的根,有他的魂。

这些东西,是五百万,甚至五千万,都买不来的。

我爸喝了一口茶,滚烫的茶水,顺着他的喉咙滑下去。

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清晰。

“小妹,那宅子,我不卖。”

姑姑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

“没有理由。”我爸说,“就是不想卖。”

“你!”姑姑气得满脸通红,她指着我爸的鼻子,“张大山!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就是想一个人独吞吗?”

“我告诉你,没门!那房子有我一半!你要是不卖,我就去法院告你!”

包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姑父在一旁,尴尬地搓着手,想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表弟小远,则低着头,玩着手机,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妈拉了拉我爸的衣角,示意他少说两句。

我爸却像没感觉到一样,他看着姑姑,一字一句地说:“你要告,就去告吧。”

“好!好!好!”姑姑连说三个“好”字,她端起面前的茅台酒,直接对着瓶子,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一边咳,一边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哥,你真行。你真是我亲哥。”

她把酒瓶重重地墩在桌上,又对服务员喊:“再给我开一瓶!今天谁也别想走!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第五瓶茅台,被打开了。

整个包间,都充斥着一股绝望而疯狂的气息。

姑姑彻底喝多了。

她开始胡言乱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她说我爸没良心,说我妈是扫把星,说我们一家子,都是穷酸命。

话越说越难听,越说越不堪入耳。

我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圈也红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站起来跟她理论。

我爸却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稳,很有力。

他对我摇了摇头,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悲哀。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任凭姑姑的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向他。

他像一块礁石,任凭风浪拍打,岿然不动。

我忽然明白了。

我爸不是在忍,他是在等。

等姑姑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完。

等这场荒唐的闹剧,自己收场。

终于,姑姑闹累了,哭累了,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姑父叹了口气,叫来服务员,准备买单。

服务员拿着长长的账单,走了过来,恭敬地递给姑父。

姑父看了一眼账单上的数字,手明显地抖了一下。

姑姑虽然醉了,但脑子还没完全糊涂。

她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到账单,忽然笑了。

她推开姑父,指着我爸,大着舌头说:“哥……今天,是我请客……但是,这个单,你来买!”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那个见多识广的服务员。

姑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指着桌上那五个空了的茅台酒瓶。

“这……这五瓶酒,都是为你开的!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清高吗?你不是不把钱当回事吗?行啊,你把这酒钱付了,我就承认,你比我强!”

“你要是付不起……就乖乖地把那破宅子卖了!听见没有!”

这,才是她最终的杀手锏。

一场精心策划的,用亲情和金钱做赌注的,豪赌。

她笃定,我爸拿不出这笔钱。

她笃定,我爸会被这个天文数字,压垮最后一道防线。

她要的,不仅仅是钱,更是要我爸,在她面前,低头认输。

她要证明,她的人生选择,才是对的。

金钱,可以战胜一切,包括我爸那可笑的坚持和骨气。

姑父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他想说什么,却被姑姑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我妈的嘴唇,哆嗦着,想去掏自己的钱包。

我知道,我们家的积蓄,就算都拿出来,也付不起这顿饭钱。

尤其是那五瓶茅台的钱。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爸身上。

我爸,那个沉默了一晚上的男人,那个被妹妹指着鼻子辱骂,都没有还一句嘴的男人,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姑姑,也没有看那张令人咋舌的账单。

他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空了的茅台酒瓶,放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着。

就像在端详一块上好的木料。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把那个酒瓶,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五个空酒瓶,被他整整齐齐地,在地上摆成了一排。

他做完这一切,才直起身,看着姑姑,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沉重的锤子,一字一顿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说:“小妹,这顿饭,是你请的。菜钱,理应你付。”

姑姑冷笑一声:“那酒呢?”

我爸看着地上那五个空酒瓶,缓缓地说:

“这五瓶酒,一共是三万八千八。”

他竟然清楚地知道价格。

“这笔钱,我出。”

姑姑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她以为,我爸妥协了。

但,我爸接下来的话,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我爸说:“但这钱,不是给你,也不是给这家饭店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里。

“这酒钱,就算我,提前给你,和我妈,还有咱爸,在老宅那边,烧过去了。”

“让他们也尝尝,现在日子过好了,咱们的后辈,喝得起这么贵的酒了。”

“也让他们看看,你这个女儿,是多么的‘孝顺’。”

“剩下的菜钱,你结。”

说完这句话,我爸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他走到我妈身边,轻轻地牵起她的手,说:“我们回家。”

然后,他又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如释重负的轻松。

整个包间,死一般的寂静。

姑姑傻眼了。

她张着嘴,像一条缺水的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那张因为酒精和得意而涨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褪去血色,变得惨白。

我爸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刻刀,精准地,残忍地,剖开了她用金钱和虚荣堆砌起来的,那层坚硬的外壳。

露出了里面,最不堪,最丑陋的内里。

他没有骂她,没有指责她。

他只是用一种最平静,也最决绝的方式,斩断了她所有的话头,击碎了她所有的算计。

他把她的“炫耀”,变成了对父母的“祭奠”。

把她的“胜利”,变成了一场对祖宗的不敬。

这是诛心。

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加诛心。

我扶着我妈,跟着我爸,走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包间。

经过姑姑身边时,我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空洞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那不是委屈的眼泪,也不是愤怒的眼泪。

是羞愧,是悔恨,是所有伪装被撕碎后,无地自容的,崩溃。

走出“御品轩”的大门,外面的空气,带着夜晚的凉意,扑面而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郁结之气,都消散了不少。

我爸走在前面,背影挺得笔直。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忽然觉得,我爸的形象,从未如此高大过。

他不是不会反击,他只是不屑于用姑姑的方式,去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争吵。

他的反击,是无声的,却最有力量。

就像他做的那些木器,从不言语,却能用最温润的质感,和最坚实的结构,抵御岁月的侵蚀。

回家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我妈一直握着我爸的手,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我爸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别哭了,都过去了。”

我妈哽咽着说:“我就是……就是心疼你。”

我爸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沧桑,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坦然。

“没什么好心疼的。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咱爸咱妈。”

“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留下的念想,成了兄妹俩反目的由头,该多难过。”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爸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

不是钱,不是面子,甚至不是那座老宅子。

而是,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也正是因为在意,所以,当这份亲情,被姑姑一次次地践踏和利用时,他才会感到那么深的悲哀。

回到家,我爸没开灯。

他一个人,走进了那间属于他的工作室。

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给那些木料,都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空气中,依旧是那股熟悉的,让人心安的木香。

我站在门口,看着我爸的背影。

他拿起一块木头,用手,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摸着。

那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颊。

我没有去打扰他。

我知道,这一刻,这些沉默的木料,才是他最好的慰藉。

第二天,我爸起得很早。

我听见工作室里,又传来了刨木头的声音。

“唰——唰——”

那声音,均匀,有力,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节奏感。

仿佛昨天晚上那场风波,从来没有发生过。

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几天后,我接到了表弟小远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也很犹豫。

“姐,对不起。”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妈她……她那天喝多了,说了些胡话,你和大伯大妈,别往心里去。”

“嗯。”我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小远又说:“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我很诧异。

“羡慕你有大伯那样的爸爸。”

小远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我爸妈,他们总是在说,要给我最好的。最好的学校,最好的衣服,最好的车。他们以为,这些就是我想要的。”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问过我,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考上大学,我妈比我还高兴。她办了那么大一场宴席,请了那么多亲戚朋友,到处炫耀。可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快乐。”

“我觉得,我好像只是她用来炫耀的一件工具。”

“那天晚上,大伯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我其实心里,是有点解气的。”

“我妈她,真的太过分了。”

“姐,你帮我跟大伯说一声,那座老宅子,别卖。那是爷爷奶奶留下的,是咱们家的根。”

“以后,等我放假回来,我还想去院子里,看大伯做木工活。”

挂了电话,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我把小远的话,转告给了我爸。

我爸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手里的刻刀,停在半空中。

许久,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欣慰,有释然。

他说:“这孩子,懂事了。”

从那以后,姑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联系我们。

听说,那天晚上回去后,她大病了一场。

姑父也跟她大吵了一架。

他们家的生意,好像也出了一些问题。

那些曾经围着他们转的亲戚朋友,一下子,都散了。

世态炎റായി,人情冷暖,姑姑算是尝了个遍。

再后来,听说她开始去寺庙烧香拜佛,性子,也收敛了不少。

我们两家的关系,就那样不远不近地,僵持着。

直到第二年,过年。

除夕那天,我们一家人,正在老宅子里,准备年夜饭。

我爸亲手做了一个小小的木头香炉,点上了檀香。

青烟袅袅,木香和檀香,混合在一起,是过年最好的味道。

院子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我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姑姑。

她一个人来的。

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灰色羽绒服,脸上没有化妆,那串晃眼的珍珠项链,也不见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些躲闪,也有些胆怯。

“我……我能进去,给爸妈上柱香吗?”她问。

我回头看了看我爸。

我爸走了过来,对她说:“进来吧,外面冷。”

姑姑走进院子,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走到爷爷奶奶的牌位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

然后,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爸,妈,女儿不孝,女儿错了。”

她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我爸和我妈,站在一旁,谁也没有去扶她。

他们知道,这一跪,是她欠了很久的。

姑姑跪了很久,才慢慢地站起来。

她走到我爸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爸。

“哥,这是那天晚上的酒钱。我……我还给你。”

我爸没有接。

他说:“都过去了。”

“不,过不去。”姑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嫂子。”

“这些年,我……我就是个混蛋。”

“我总觉得,我有钱了,就高人一等,就应该所有人都听我的,捧着我。”

“我忘了,咱们才是一家人。”

“我忘了,爸妈从小是怎么教我们的。”

“哥,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心里,还好受点。”

我爸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叹了口气,说:“小妹,你起来吧。”

“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

他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递给姑姑。

“这是给小远的。祝贺他,考上大学。”

姑姑颤抖着手,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方砚台。

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做的,木质细腻,纹理华美。

砚台的边缘,雕刻着几支挺拔的竹子,象征着节节高升,虚心有节。

这是我爸,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亲手做的。

姑姑捧着那方砚台,泣不成声。

那一年,我们两家人,一起在老宅子里,吃了顿团圆饭。

饭桌上,没有山珍海味,没有昂贵的茅台。

只有我妈做的,最家常的饭菜。

还有我爸温的,那壶暖暖的黄酒。

姑姑的话,很少。

她只是不停地,给我爸,给我妈,给我夹菜。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慢,很暖。

后来,小远大学毕业,留在了北京工作。

他没有像姑姑期望的那样,进什么部委。

他去了一家公益组织,专门做古建筑保护。

他跟我说,是受了我爸的影响。

他说,他想守护的,不仅仅是那些老房子,更是房子里,承载的那些文化和记忆。

姑姑一开始,是反对的。

但后来,她也想通了。

她甚至,还给小远的公益组织,捐了一大笔钱。

姑父的生意,在经历了一次危机后,也慢慢地,重新走上了正轨。

只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追求规模和速度。

他开始学着我爸,把事情,做得慢一点,做得实一点。

而那座老宅子,依旧是我爸的工作室。

院子里的老槐树,年复一年地,开出满树洁白的花。

那棵黄杨,也愈发地枝繁叶茂。

我爸的手艺,越来越好。

他做的东西,不卖,只送给亲戚朋友。

每一件,都带着他的体温,和他的心意。

那把黄杨木梳子,我一直用着。

它陪我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梳齿,已经被磨得更加圆润。

每一次,当我用它梳理头发时,我都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让人心安的木香。

我也会想起,那个晚上。

想起我爸,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平静地说出那番话时的样子。

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你拥有多少财富,多高的地位。

而是,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你依然能守住自己的本心,守住那些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亲情。

比如,尊严。

比如,一个手艺人,最朴素的,风骨。

来源:等风来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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